第3章

「如今大賽結束，你再不現身，三長老真的會氣炸的，你好歹也是……」

 

一位師兄轉過頭囑咐我。

 

「樓丫頭，大賽結束後的頒獎大典所有弟子都得去，掌門會來。」

 

我掏了掏耳朵，恍惚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

 

我猛然記起，心急嘴快道。

 

「這次掌門應該不放我們鴿子了？」

 

兩位師兄訕訕地抱住橘貓飛快逃離。

 

應了兩位師兄所言，這次掌門確實沒再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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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中，人與獸都井然有序，嚴陣以待。

 

我抬頭仰望，看見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衣掌門踏著緩慢的步伐走上高臺，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更彰顯氣質的高潔與卓爾不群。

 

他矜持而又從容地站在高處，俊美的臉龐神聖不似凡人，一雙染了墨的黑眸漫不經心地掃過，淡淡的目光看似平靜無波，卻如同潮水般深邃幽遠得令人心悸。

 

如同冰清玉潔的高嶺之花，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我的胸腔心跳如鼓，躁動不安。

 

剎那間紛雜的記憶碎片在我的腦海中紛紛揚揚。

 

「嘿，大狸子，過來！」

 

「好漂亮的大滴金，來這，我給你吃的。」

 

「我就看看，保證不摸，絕不會對你上下其手！」

 

「我的撸貓手法怎麼樣？和我走吧，我養你啊！」

 

10

 

小師妹這些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令人咋舌。

 

她從前打扮雖然也高調，卻是榮華富貴、堆金砌銀的高調，而非如今妝容五花八門，色彩五顏六色，簡直就像是孔雀開屏，恨不得時刻展現自己的魅力。

 

更令我倍感疑惑的是，她已經很多天沒有來騷擾我了。

 

她雖然美麗惡毒但過分愚蠢，能讓她安靜下來絕不是她在想什麼陰謀詭計對付我，而是有了新的目標。

 

橘貓在我懷裡警覺地睜開了眼，喵語三連。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她？」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她？」

 

「在你心裡，本貓和她究竟誰更重要？」

 

我被橘貓突如其來的質問打得猝不及防，一臉迷茫，愣怔久久不能回神。

 

得不到答案的橘貓氣憤地伸出利爪，一張無辜的書桌在他的爪下粉身碎骨。

 

我把炸毛的橘貓牢牢抱在懷裡，信誓旦旦地辯解。

 

「在我心中，當然是你最重要，你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橘貓並未被我敷衍，一雙黃色的貓眼目光灼灼，逼問。

 

「那你為什麼那麼在意她？」

 

「觀察她的異樣，注意她的動向，猜測她的想法！」

 

「以前你被那些妖豔賤貨的獸誘惑，現在你還要被那些花枝招展的人吸引！」

 

「你說，你是不是想變心了？想出軌了？」

 

我被一連串的質問問得啞口無言。

 

我雙眼含淚，一臉感動地抱住了橘貓，義正詞嚴。

 

「大人，難為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真的辛苦你了。」

 

「我現在才明白，你對我是真愛！」

 

「我對你，當然也是真愛，矢志不渝的真愛！」

 

橘貓的大臉盤子驟然間變得通紅，兩隻豎著的貓耳朵愉快地動了動，黃色的貓眼滿是志得意滿、意氣揚揚，一副理應如此的驕傲模樣。

 

可愛得糖度超標，令人心髒哐哐作響。

 

我情不自禁大口親在了橘貓毛茸茸的臉上。

 

紅團在貓臉上慢慢加深，紅得像猴子的屁股。

 

他僵硬著貓身子慢慢地轉過身背對著我，甜膩的貓嗓子喵喵喵。

 

貓說。

 

輕浮。

 

輕浮的不僅有我，還有我那花枝招展、美麗非常的小師妹。

 

她日夜打扮得光鮮亮麗，在掌門的居所伸頭探腦，徘徊不定。

 

我跟著她的動作左看右看，左顧右盼。

 

偌大的掌門居所一片空蕩，不見人影。

 

小師妹捏著自己的裙角，氣惱地剁了跺腳，轉頭就撞上了跟在她背後的我。

 

我和小師妹面面相覷，一時無言以對。

 

小師妹梗著脖子兇巴巴道。

 

「樓心月，你看什麼，監督我是吧？」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肩頭的橘貓身上，冷哼一聲。

 

「走那到哪都帶著這隻懶貓，也不嫌丟人。」

 

我反射性地看著安分端坐肩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橘貓，低聲驚呼。

 

「大人，你居然醒著！」

 

還是如此的正襟危坐，必有反常！

 

橘貓一雙貓眼高高在上地掃視著小師妹，嗤之以鼻。

 

「這種人類，有什麼好看的。」

 

我支支吾吾。

 

「我隻是怕小師妹惹上了什麼麻煩！」

 

特別是怕她給別人找麻煩。

 

小師妹臉色青黑，惱怒大叫。

 

「樓心月你咒我！」

 

11

 

發現小師妹喜歡掌門，純是一次意外。

 

萬獸宗的弟子皆知，掌門深居簡出，時常不見人影。

 

唯有小師妹，日復一日地打探掌門蹤影，守在掌門時常出沒的地方。

 

一個午後，一覺醒來，睡在我懷中的橘貓沒了蹤影。

 

貓經常這樣反復無常，有時比我還懶，睡的覺比我還多，有時卻比我這個弟子還要忙。

 

身為一隻貓，他居然還要工作！

 

我真的很好奇，一隻橘貓的工作會是幹啥？

 

在貓貓群爭當老大，統率爪下貓小弟，維護貓族和諧發展？

 

我胡思亂想，分心留意著橘貓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期待捕捉一隻胖胖的橘貓。

 

貓沒捕到，捕到了一個神出鬼沒的掌門，還有一個四處晃蕩的小師妹。

 

小師妹搶先一步推開我恭敬跪拜在掌門身前，顯得站立在一旁的我格格不入。

 

小師妹揚起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刻意放柔的聲音如同鳥鳴一般婉轉悅耳。

 

「掌門大人，弟子是唐家的獨女，三年前你來唐家做客，弟子曾與掌門大人有過幾面之緣。」

 

掌門頂著一張高嶺之花的臉，滿眼漠然，語氣冷漠。

 

「不認識，不記得，與我無關。」

 

小師妹臉上的笑意僵硬片刻，磕磕絆絆的語氣如泣如訴。

 

「弟子對掌門大人仰慕已久，加入萬獸宗，就是希望能拜入掌門你的門下，還希望掌門能給弟子一個機會。」

 

白衣掌門置若罔聞，冷淡地越過小師妹向我而來。

 

他那雙如墨的眼裡藏著幾分困意，攪和著理智，一瞬間與一雙黃色的貓眼重疊在一起。

 

他熟練地揉了揉眼，清冷的聲音空靈悅耳，帶著倦意與撒嬌。

 

他說。

 

「月，抱。」

 

像極了我那隻每天懶洋洋躺在我懷裡睡覺的橘貓。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焦灼而停滯。

 

小師妹低垂著頭，臉色陰沉。

 

片刻後，她猙獰著臉色朝我撲來。

 

「樓心月，你給我去S！」

 

然後我和她一起被關進靜室抄書。

 

同一張紙，她從左邊抄，我從右邊抄。

 

美其名曰，培養宗門子弟情誼。

 

我看著小師妹一臉恨不得謀S我的模樣，不敢苟同。

 

於是長長的一卷紙，我和她恨不得天各一方，離彼此十萬八千裡遠。

 

紙張越寫越少，距離越縮越短，寫到中間時，她找來了玄蛇，我喊來了橘貓。

 

一條蛇尾卷著筆杆，一隻貓爪握著筆端，艱難地龍飛鳳舞，筆走龍蛇。

 

我和小師妹兩兩相望，嚴陣以待。

 

小師妹咬牙切齒。

 

「樓心月，我和你不同戴天！」

 

我不動聲色，冷笑試探。

 

「師妹，你不會喜歡掌門吧？不會吧？真的不會吧？」

 

小師妹頓時變了臉色，陰沉如水，張牙舞爪威脅道。

 

「閉嘴，樓心月，我警告你，你不準把這事說出去。」

 

「你要敢說出去，我絕對要你求生不得求S不能！」

 

我胸有成竹地笑。

 

「既然你有把柄在我手上，那你最好對我客氣一點，否則……」

 

小師妹氣洶洶地瞪了我一眼。

 

「樓心月，你敢！」

 

我逼得小師妹步步後退。

 

「師妹，你說我敢不敢！」

 

小師妹磨了磨牙，憋屈地低下了頭。

 

我頓時心情舒暢，S命忍著嘴角的笑。

 

低頭，兩道銳利的視線朝我射來。

 

玄蛇血色的眸子滿是怒火地注視著我，仿佛隨時要在我的手腕上咬上一口。

 

橘貓黃色的貓眼中含著不滿和思量的銳利目光，仿佛當場抓住了我和小師妹之間的眉來眼去。

 

橘貓冷冷地哼了一聲，毫不給面子地轉過了身，滿身落寞。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我訕訕地蹲下身低聲下氣，好言討好。

 

貓有什麼錯，貓隻是想永遠在第一時間獲得鏟屎的關注罷了！

 

貓好！人壞！

 

12

 

眨眼之間，宗門弟子晉升在即。

 

外門弟子轉內門弟子，除了修為達標，還必須完成晉升任務。

 

小師妹心心念念，信誓旦旦，勢必要大放光彩，萬人矚目，拜入掌門門下。

 

望見我，小師妹摸著玄蛇又長大了一點的身子冷笑貶低。

 

「樓心月，就憑你的本事，也配當內門弟子！」

 

「你這一輩子，也就隻配待著外門渾渾噩噩一生。」

 

我想到了外門弟子晉升內門弟子那百分百的成功率，痛苦扶額。

 

我這個師妹，怕是一輩子都甩不掉笨蛋美人這個頭銜了。

 

而這次宗門的晉升任務，簡單到令人咋舌。

 

下山入世三月，做十件好事即可晉升為內門子弟。

 

入萬獸宗兩年，這還是我第一次離開萬獸宗。

 

想到萬獸宗的一花一木，不由心生離別之情。

 

然而這淡淡的愁緒，很快就被山下的花花世界所衝散。

 

小師妹看著興奮不已的我，輕蔑冷笑。

 

「沒見識！」

 

我指了指小師妹手腕上興奮不已的玄蛇，如實道。

 

「沒見識！」

 

小師妹咬牙切齒，理直氣壯。

 

「它還隻是個寶寶。」

 

我捧著橘貓有樣學樣。

 

「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小師妹一氣之下與我一拍兩散。

 

橘貓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皮，黃色的貓眼裡罕見地閃過一抹心虛。

 

路過的幾個小孩被我懷裡的橘貓吸引了注意力，興高採烈圍著橘貓叫嚷。

 

「大狸子，好胖！」

 

「胖胖的大貓貓！」

 

橘貓磨了磨牙，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眼不見為淨。

 

我憋著笑，帶著橘貓衝出了小孩圈的包圍。

 

御劍而去，隨風而行，因緣而遇。

 

一路行俠仗義，我和橘貓來到了一個名為風落的村莊。

 

村中人世代打鐵為生，手藝精湛。

 

村中世傳一套鍛造手法，隨風起風落而對鐵器反復錘擊鍛造，故名風落村。

 

奇怪的是，明明從未來過這個地方，我卻覺得極為熟悉。

 

求助我的村民說，山上有狼妖，總是進村偷吃小孩。

 

夜深，我坐在鍛造臺的火堆前，守著一屋子的小孩兒。

 

村裡的小孩戰戰兢兢地圍成一圈，時不時偷偷看幾眼我懷裡的橘貓，竊竊私語。

 

有小屁孩從兜裡掏出了一隻三個月大的小奶貓，一身黃色的毛，一張小巧的臉，看著就像是我懷裡這隻橘貓的縮小版。

 

小屁孩羞羞澀澀地抱著小奶貓走上前問。

 

「胖貓貓，這是我們撿到的小貓，請問是你生的小貓嗎？」

 

橘貓在我懷裡黑了臉，呼吸聲呼哧呼哧，顯然氣得不輕。

 

他白色的長長胡須氣得顫抖不止，兇巴巴地喵喵喵了好幾聲。

 

貓說。

 

顛倒是非，胡言亂語。

 

小屁孩，最討厭了！

 

橘貓委委屈屈地鑽進了我的懷裡，不願見人。

 

我訕訕解釋，小屁孩依舊是一副半分不肯動搖的模樣，指了指我懷裡的橘貓，又指了指自己懷裡的小奶貓，堅定不移。

 

「一模一樣，肯定是親生的。」

 

橘貓惱了，轉過身又是一陣喵喵喵。

 

「誰和它像了，碰瓷！這絕對是碰瓷！」

 

我苦口婆心勸道。

 

「天下橘貓都是一個樣！」

 

小屁孩搖了搖頭，三連否決。

 

「不對，不是這樣的，不一樣。」

 

懷裡的橘貓點頭稱贊，贊不絕口。

 

我滿頭黑線，看了看滿臉堅定的小屁孩，又看了看拖後腿的胖橘貓，無奈道。

 

「大人是公貓，絕育了，不能生崽。」

 

小屁孩驚訝地張大了嘴，憐憫的視線落在了橘貓身上，搖晃著頭連連嘆氣走掉。

 

「真可憐。」

 

「我以後肯定不會這樣對我的貓貓。」

 

橘貓在我的懷裡僵硬著貓身子，轉過頭，一雙貓眼寒光灼灼。

 

我訕訕求饒。

 

「大人，爪下留情！」

 

13

 

村裡的娃一守就是三天三夜，娃沒丟，狼妖的影也沒見著。

 

上山找了一遍又一遍，隻找到了一具野狼的屍體。

 

懶洋洋的橘貓在懷裡動了動鼻翼，貓言貓語，言辭篤定。

 

「這不是狼妖。」

 

我轉了轉眼珠子，當天便宣告狼妖已除，帶著橘貓假意離村。

 

深夜，我埋伏在風落村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