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好，我生病了，要去很遠的地方治病，我不想去。」

「給你，五瓣丁香代表幸運，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

9

我和顧景天相識於中學，是我先去和他打的招呼。

那時候我以為我見到的是同一個人，畢竟他們兩兄弟長得實在太像，所以第一次見面我就興奮地衝過去問候人家身體的時候，顧景天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是啊，誰好端端地被問候身體，也會覺得莫名其妙吧，不過那正是我和顧景天緣分的開始。

「我站在樓上，看到顧景天拉著你的手對抗父母，說這輩子非你不娶的時候，我無比痛恨自己，如果我沒有生病，如果我早點回來，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後來我雖然人在國外，卻一直關注著你的消息，直到最近聽到顧景天和霍家聯姻的消息，我才趕回來確認，我是不是還有一絲機會。」

顧時安在丁香樹下注視著我，微風吹過，落得他一身花瓣。

我將他手心的五瓣丁香接過，笑著說：「謝謝你啊，謝謝你喜歡我。隻不過這雖然一開始是個誤會，但是確實愛了顧景天好多年，如今不愛了，也不想否定自己曾付出的真心，哪怕我曾經無意中把他當作過你。」

「我知道，所以這麼多年我從沒打擾過你們，我隻是想爭取一個機會，哪怕是做朋友。」

顧時安的聲音弱了下去，我也覺得實在沒必要，因為顧景天遷怒別人，便對他說：「同學，雖然晚了點，但恭喜你身體痊愈。」

顧時安驚喜地抬頭，笑起來時和小時候樹下的少年重合。

我將手裡的五瓣丁香小心收好，如果它真的能帶來幸運的話，希望這次可以眷顧我。

10

顧景天善於算計，喜歡把所有事情掌控在手心裡的感覺。可是隨著他和霍臨意婚期的臨近，他卻覺得越來越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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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份不安來自於哪裡，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要能拿到霍氏的訂單，他自然會處理好霍臨意和霍家。

到時候自己成了顧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自然有辦法讓林聽回心轉意。

可是林聽消失了，消失在了他可控制的視野內。

家裡的陳設依舊，廚房裡還有林聽每天都會為自己熬的粥，冰箱上貼著林聽囑咐自己吃早餐的便利貼，衣櫃裡林聽的衣服還在，還有那些他送給她的禮物，他們一起養的植物，都和平時一樣。

唯獨沒有林聽。

她就那麼靜悄悄地消失了，家裡沒有，工作室沒有，到處都沒有。

她拉黑了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她從未如此生氣過。

這段時間為了安撫霍臨意，顧景天沒有機會去找林聽，但是他一直讓人留意著林聽的消息。

也許林聽真的出國了吧，顧景天勸自己這樣很好，林聽不在國內就會少受一些傷害，多則一年他就會處理好一切，再把林聽接回來。

另一方面，他一直在留意著顧時安回國後的動態，包括他有沒有和公司的重要人員接觸，有沒有接觸股東，可是得到的消息是都沒有。

直到他得到一條消息，顧時安在海南現身，身邊的女伴像極了林聽。

手中的杯子被突然擲出，摔得粉碎，顧景天瘋了一樣拿出電話撥通置頂的號碼，傳來的卻是熟悉的忙音。

白禮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霍家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嗎？」

「不是顧家，是林聽，她和顧時安在一起。」

顧景天站著一動不動，說話的聲音也並無波瀾，白禮卻感受到他巨大的威壓。

白禮慌忙安撫：「景天，你別多想，林聽跟了你那麼多年，也許隻是為了氣氣你，女人嘛。」

「那個廢物為什麼會去找林聽？！

「我以為他真的像表現的那樣對家產、對公司毫不在意，原來都是裝給別人看的，如今他倒是知道我的軟肋在哪裡。隻可惜他選錯了目標，林聽愛的隻有我，他不過是白費功夫。」

「是是是，隻要我們這邊的事情順利，到時候他還不都得仰仗你的鼻息？別生氣了。」

顧景天在心裡不停地勸自己，握緊的拳頭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所以他明知道有霍臨意的眼線，還是沒忍住讓秘書訂了南飛的機票。

看一眼，隻看一眼，確認她還好就走。

11

顧景天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動用了點關系拿到了林聽住的民宿的地址，可是真的趕到她樓下的時候卻又沒有勇氣上去。

民宿是一座二層的小別墅，坐落在海邊，院子裡有好看的花。

樓上燈光熄滅，安靜得隻能聽見潮汐聲。

顧景天靜靜地站在門口，想象著林聽安睡的樣子，突然不想打擾這樣的她。

是啊，上去之後和她說什麼？自己現在沒有順利繼承家產，還是要和霍臨意周旋，能和林聽說的無非還是那些她聽了會生氣的話。

他不想再看她哭了。

小時候父母為了照顧體弱的弟弟常年在海外，自己永遠是被忽略的那個。那些看著光鮮實則孤獨的歲月，都是因為有了林聽才有了色彩。

他永遠記得那個春天，少女穿著校服笑著向他跑來，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關切。

「同學，你的病好了嗎？」

無論過去多少年，顧景天都忘不了第一次見到林聽時的畫面。

不知不覺，東方漸白，顧景天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林聽的樓下站了一夜。

看了眼時間，該出發了，剛要轉身，卻看到樓上的窗子動了。

是林聽嗎？

他自私地想再看一眼，林聽起床的時候總是蒙蒙的，大大的眼睛布滿霧氣，讓人忍不住想拖著她再睡一會兒。

可是窗子推開，顧景天卻看到一個男人，赤裸著健碩的上身，挑釁地看著他說：「昨晚折騰得太晚，林聽剛睡著，估計要等得久一點咯，我的廢物哥哥。」

隻一瞬間，顧景天就認出了樓上的男人——顧時安。

他像是被什麼擊中，五髒六腑都被瞬間點燃。

原來人憤怒至極的時候是喊不出來的，因為隻要開口，就會暴露自己的脆弱。

「下來。」顧景天盯著樓上，陰沉地說。

顧時安伸了個懶腰笑著說：「不行呢，她睡醒看不到我會鬧的。」

「別耍這些手段，我了解林聽，我告訴你顧時安，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競爭，不要搞這些手段。還有，再敢騷擾林聽……」

顧景天的話未說完，就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軟軟糯糯地說：「誰啊？吵死了。」

顧景天如遭雷擊，憤怒戰勝了理智，他再也顧不得體面，在樓下像個瘋子一樣嘶喊。

「林聽！你給我出來！我說了讓你等我，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嗎？」

12

昨晚玩得太累，我睡得正舒服卻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睜開眼就看到顧時安光著上半身倚在窗前，一臉得意地看著我。

接著顧景天的驚天動地的喊聲就從樓下傳來，我瞬間清醒，慌亂起身卻被晶晶一把按下。

「別管他，現在的你不需要向他解釋什麼。」

我重新跌落到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這些天晶晶和顧時安陪著我在海邊瘋玩，把以前沒體驗過的東西都嘗試了一遍。

在海上尾波衝浪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之前都活得太謹慎小心了。

為了愛顧景天，我慢慢把自己裝進了一個盡量去匹配他的套子裡，慢慢失去了自我。

昨晚我們三個喝酒、打遊戲，鬧得太晚，晶晶和顧時安就都沒有回自己的房間，我和晶晶睡在床上，顧時安睡的沙發。

顧景天的喊聲還在繼續，從質問已經變成了辱罵。

他氣瘋了。

突然，一瞬間，我有那麼一點報復的快感。

顧時安不知什麼時候穿好了衣服，有些無辜地說：「哎呀，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在外面啊，需要我去和他解釋清楚嗎？」

清晨的海風吹來一縷清涼，夾雜著顧時安身上好聞的草木香。

早已染回黑色的頭發染著晨露隨意地垂下，擋住他眼中毫不隱藏的狡黠。

「不用了。」

我起身來到窗前，任海風吹亂頭發，我將睡袍攏了攏，看著樓下雙眼赤紅的顧景天說：「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顧總以什麼立場來質問我？」

見到我後的顧景天，紅著眼睛愣了許久。

終於他啞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我：「林聽，是假的對不對？你告訴我，這都是顧時安搞出來的手段對不對？不可能的，你怎麼會和他……」

見我沒有立刻回答，顧景天好像抓住了希望繼續說：「他逼你的對不對？告訴我他怎麼威脅你的，不用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看著顧景天慌亂的樣子，我在心裡感嘆原來他也會嫉妒，會心痛，會不安，會難過，會哭。

可是他一心為霍臨意準備求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呢？

是了，思慮周全的顧總怎麼會沒想過呢，他不過是覺得隻要解決危機繼承顧家，穩穩坐住那個位置之後，再來哄我我就會原諒他。

可是，怎麼可能呢？

我的愛也是有尊嚴的。

我的心也是會變的。

顧景天他，算錯了。

我看著樓下的顧景天毫無波瀾地說：「沒有人威脅我，這些天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

是真的很開心，不是故意氣他而說的謊話。

身後從剛剛起就低著頭、眸色黯淡的顧時安，聞言迅速抬頭看著我，與我眼神相接後眼中煥發出璀璨的光彩。

我忍不住彎起嘴角，因為剛剛的顧時安真的很像得到零食的狗狗啊。

13

顧景天聽了我的話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了翻湧的情緒，隻是遙遙望著我。

最後下定決心一樣地說：「顧時安他是為了家產，他看我和霍家聯姻，著急了才會想到從你下手，你真的不明白嗎？隻有我才是真的愛你。」

說著他朝我伸出手，出口的話帶了哭腔；「林聽，過來我這裡，隻要你回來，我不計較今天及之前你和他發生的任何事，我們還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不好。」

我打了個哈欠，轉身關窗，又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我不知道顧景天什麼時候走的，直到顧時安舉起手機到我眼前，上面有顧景天發給他的微信。

【你要什麼，來和我談，別動林聽。】

「給我看這個幹嗎？」

「證明我不會拿你去換東西啊，無論是什麼。」

顧時安的玩笑裡藏著認真，我白了他一眼說：「什麼叫拿我去換？我是你的嗎？」

「現在還不是。」

他笑了一下轉身跑開，扔下一句：「我去處理好我那廢物哥哥。」

顧時安走後晶晶亮著一雙眼睛把我壓在身下，逼問我說：「快說，你和他怎麼回事？」

我故作不知：「誰啊？什麼怎麼回事啊？」

晶晶把手伸進被子抓我的腰，嘴上說著：「還裝，還裝，顧老二啊，你倆什麼時候暗通款曲的，給我說！」

我痒得受不了，笑到快喘不過氣才和她求饒。

「真的沒什麼，你不要瞎說話，我現在並不想再進入下一段感情。」

「是不想談感情，還是因為他是顧景天的弟弟，所以不想？」

被晶晶說中心事，我一時沉默了下來，她嘆了口氣，雙手將我的肩膀扶正，繼續說：「林聽，你很好，你漂亮、善良，很會畫畫，設計的珠寶甚至得了國際大獎，所以你值得擁有愛情，無論在任何時候。」

我莫名地眼眶湿潤，卻又害怕重蹈覆轍。

「可是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無論是顧時安還是顧景天，他們與我都是不同的，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看顧時安和顧景天不一樣，如果做什麼都先害怕結果，那也太累了。要不要遵從你的內心，坦然接受顧時安？」

我心內一陣混亂，扯過被子蒙過頭頂不再回答，晶晶嘲笑我是鴕鳥，卻也放過我，然後出了房間。

對顧時安的心動，我一直在掩耳盜鈴，直到被晶晶說破，這份感情卻也避無可避。

隻是他身份特殊，我確實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地位懸殊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