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丁香雀
  • 3766字
  • 2025-02-25 16:39:46

左知府丟給我一包藥粉,又抽出一沓卷宗扔到我跟前——


「準你三天假,回來就專門負責查辦廣平縣內所有的婦孺失蹤案件。」


回想近期他對我的訓練,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23


「你將面對一個未知的人或團伙。該不會想就這樣直接暴露身份吧?」左知府對我的行頭很不滿意,「虧得文淵把你誇得跟花兒似的,還說你精通易容術。你來……」


他翻出一個大包袱,裡面裝有各種道具。


他逐一展示,教我每種工具的用法。


「專業」這一詞匯有了具象的描述。


左知府提醒我,捕快極少有女性,所以我適合喬裝打扮,臥底在鬧市之中跟旁人闲話家常。


至於扮成什麼身份,才能既讓人卸下防備,又不至於讓自己置身險境……


我立馬想到——


「多謝知府大人啟發,屬下偽裝成孕婦便是!」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我成功破獲三起婦孺失蹤案件,親自帶人將人犯捉拿歸案。


連豬都能獨自宰殺,遇上企圖反抗的人犯,我直接揮刀,就地正法……


提起筆,我迫不及待地告訴侯文淵,更讓他轉告婧兒——


【那個在侯家重生的辛娘,如今能夠靠自己為跟我和婧兒有著共同遭遇的婦孺及時主持公道!我和婧兒的公道,早晚也會由我來聲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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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一想到侯文淵讀信時可能流露出笑意,我興奮得手抖,一夜沒合眼。


直到交給驛站還滿臉喜滋滋的。


兩日後,左知府單獨傳喚我。


他臉色鐵青,面前放著一封家書,是我的筆跡。


「尤辛,這封家書是你寫的?


「送去驛站前向本官報備了嗎?按流程查驗過嗎?本官批準了嗎?」


見我搖頭,左知府拎起家書,放到燃燒的紅蠟燭上,冷聲喝道:「再有下次,就別在本官身邊當差了!」


火苗瞬間吞沒了我全部的期待。


到底是我天真了。


想當初安平鎮捕頭鮑匡衡平日笑呵呵的,甚至在左知府面前為我出言辯解,暗地裡卻無惡不作;


知府左育俠位高權重,成日裡頂著一張鐵面無私的冷臉,又怎會生出體恤底層下屬的心呢?


不禁紅了眼,顫抖著質問他:


「屬下無知,認打認罰。可大人燒我家書又是何意?莫非大人沒有家人?」


左知府冷靜得可怕:


「閨女丟了,夫人歿了。本官隻對自己和全體下屬負責。還想知道什麼?」


我無言以對。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用堆積如山的卷宗壓倒內心全部的情緒。


日後明白左知府的良苦用心,卻為時已晚。


24


又過了幾個月,我盡量避免和左知府獨處,省得尷尬。


瀏覽卷宗時,我發現了一樁多年未破的失子案件和婧兒當初特意求證的樊家得子時間幾乎吻合。


更要緊的是,這人牙子大概率是慣犯,還是個左撇子。


太像是尤世仁的手筆了!


我做夢都想親手捉拿尤世仁,便火急火燎地找到左知府:


「廣平縣內薛家失子一案和永年縣安平鎮有關。屬下自請跨縣調查取證!」


「你啊,還是太急躁了。卷宗我看過了,明顯不是個人所為。以普通捕快的身份去查是不行的,你還是把捕快的牙牌交還本官吧。」


就他伸手接過牙牌的一瞬間,所有積壓下的不服氣瞬間爆發。


我飛速撤回,正欲開口爭辯;


左知府卻搖搖頭,遞給我一個大包袱和一塊熟悉的六扇門令牌,正面赫然寫著「尤辛」。


「果然還是文淵最了解你,是該叫你以臥底身份出去歷練歷練了。」


當時我的右耳正好對著他,我似乎聽他咕哝了一句「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


隻顧盯著刻有「六扇門密使」的令牌摩挲良久,才想起來要謝恩,一抬頭,知府的座位上已空空如也。


十八歲的我沉浸在願望達成的喜悅中,感覺生命正在從殘缺逐漸走向圓滿——


正如此刻天上的滿月一般。


回到家再展開那張路條的日期,方才意識到望月已過,那晚看到的,其實是「虧凸月」……


25


侯家的屋子裡黑漆漆的。


已過亥時,是早該睡了。


剛打了個哈欠,蠟燭突然悉數亮起。


「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讓娘看看,是不是瘦了!」侯母一手拉緊我,一手上下摸索。


一年不見,侯母腿腳似乎不如從前靈便了。


我試探地看向侯文淵,他示意我放心,隨後調侃道:


「即日起,你的直屬上級從左知府換成我侯文淵了。辛娘,日後行動可要聽指揮啊。」


「是是是。」我本想像從前一般調侃他「娘子全聽相公的」,話到嘴邊心卻跳得極快。


沒有說出口,前所未有。


或許是因為長達一年的分別;


或許是因為侯母緊握著我的手,婧兒又像小火爐一樣飛奔前來抱緊我;


又或許,是因為侯文淵的身份轉變……嗎?


還是說,我好像對他動心了?


沉默中,侯母拍了侯文淵一掌,笑罵:「糊塗!閨女餓了一路,還不去把菜熱熱端上來!」


老太太手勁兒還真大。


她拉著我走到銅鏡前,從腕間褪下藍田玉镯,摸索著推到我的左手腕上,根本不給我一絲拒絕的機會。


「閨女瞧瞧,好看不?」


銅鏡裡,身穿夜行衣的女子白皙高挑、英姿颯爽,取代了多年前那個又矮又瘦又敏感的小丫頭。


難怪廣平縣跟我巡街辦案的弟兄們都贊我氣勢逼人。


如今更有玉镯為我增色——


侯文淵說過,這玉镯是侯父送給侯母的定情信物。


輕輕摩挲玉镯,我轉身一下子撲進侯母懷裡,腦袋輕輕蹭了她的面頰,低聲說:「謝謝娘親!」


「阿娘」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稱呼,侯母認可我,又是挑中我、重塑我的侯文淵的娘親,她值得擁有專屬於她的稱謂。


「诶!」侯母的聲音裡是藏不住的欣喜,揉了揉我的頭頂,「娘親的辛娘真乖!」


說話間,手被婧兒的小手拉住,撒嬌似的晃來晃去。


心頭甜滋滋的,我摟過她,語氣和侯母如出一轍:


「婧兒又長高啦!娘親的婧兒真乖!」


話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


26


侯文淵到底是侯婧延名義上的親爹,而我竟然自稱「娘親」!


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的侯文淵慌得落了盤子,卻被婧兒飛身上前接住了。


「浪費糧食可不好。」婧兒打了個手語。


我也打了個手語:「幹娘的婧兒的確長大了。」


「你的手語,什麼時候打得這麼好了?」侯文淵驚嘆。


倒是婧兒比畫著保證:


「幹娘能為婧兒學好手語,婧兒也要為幹娘學好武功!」


婧兒被欺負之後,我便每日逼著她和我一同早起習武練功,正如侯文淵起初逼我習武一樣。


那時候小丫頭百般不樂意,如今身手也已經不錯了。


「好,明日卯時一刻,幹娘在後院等你。」


說話間,侯文淵端上了一大碗長壽面。


「今天家裡有人過生日嗎?」


「前幾日是婧兒的生辰,她聽說你已經在趕路了,非要等到今日。」


即使侯母的眼睛看不見,也絲毫不影響她臉上流露出寵溺的神情。


「婧兒先許願吧。不是有個願望必須今日才能許嗎?」


小丫頭對著長壽面虔誠地雙手合十,又同時拉住我和侯文淵,滿眼期待。


她這一拉,我和他瞬間滿臉通紅。


我頭一次在侯文淵面前這麼不自在,心跳快到有點不敢看他。


侯母雖眼盲,卻仿佛對黑暗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正要把手抽出來,被侯文淵制止了。


「今晚就滿足婧兒爹娘雙全的心願吧。大不了明天再恢復你幹娘的身份。面涼了,快吃。」


隻剩兩個空碗了。婧兒先給侯母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剩下的,就請爹娘自便了。」她邊眨眼邊打手勢。


燭光搖曳,映出我和侯文淵共享一碗長壽面的身影,越來越長。


希望志同道合的我們倆能長長久久地相伴一生。


希望我們一家人永遠整整齊齊的。


27


六扇門密使比尋常捕快辛苦很多。


好在知府左育俠知道我和尤世仁有過節,特意給我安排了下遊接頭人。


據說他現在在安平鎮當捕快,左知府贈予的包袱裡有張紙條寫著我們接頭的時間、地點和暗號。


「安平鎮捕快祁俊見過朱娘子。」


祁俊還算機警,見了六扇門令牌上的名字便依照我當前的身份稱呼我。


施過禮,就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的過往履歷。


他認不出我,我卻能一眼認出他——


分明是七歲那年險些真把我變成「全聾人」的惡棍之首!


左知府是跟我有仇嗎?總能用出其不意的方式氣得我七竅生煙。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聽他說完:「……將全力配合您的後續行動。」


這可是你說的!


我直視祁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祁俊前輩聽起來身經百戰啊。找個空地比畫比畫?」


祁俊的確沒有吹噓自己,況且他比我年長。


本想借機教會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卻落了下乘。


他及時收手,點到為止。


「早聽聞朱娘子巾幗不讓須眉,屬下佩服。」


興許祁俊說這話出自真心,可在我聽起來絕對是諷刺。


六扇門在各府各縣秘密安排的小捕快一抓一大把,我卻恰好要和打贏我兩次的小惡棍頭目結盟。


倒霉透頂!


敷衍幾句,正準備回家請示當前的頂頭上司侯文淵。


轉念一想,含笑發出邀請:


「願賭服輸,今日請前輩光臨寒舍用膳。」


28


「是你?!」侯文淵和祁俊異口同聲。


這兩人的模樣並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


我已經按捺不住看好戲的心情,用眼神瘋狂示意侯文淵像十一年前那樣打下他的威風。


他點頭,轉向祁俊:


「祁老弟,當年不打不相識啊!歡迎歡迎哈哈哈哈——」


很好,沒有一點防備,這個世界就變得如此冰冷。


我脫掉剛穿好的圍裙,狠狠扔在侯文淵懷裡,扭頭就走。


「嫂子要出去?」祁俊起身。


「這頓破飯誰愛做誰做!」


夜裡,等侯母帶著婧兒進入夢鄉,侯文淵敲開我的房門。


他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梅菜扣肉拌飯放到梳妝臺上。


「前幾日你說想嘗嘗江南的梅菜扣肉,我跑去跟對面劉嫂子學的。你嘗嘗。」


我賭氣扭頭。


可架不住這飯菜聞著太香了!


午飯、晚飯都沒吃,肚子不爭氣地連叫三聲。


「左知府為難我就算了,你不向著我又是什麼意思?」


酒足飯飽才有力氣聲討。


侯文淵沒有正面回答我,神情嚴肅道:


「祁俊一看令牌上的名字就認出你了,還感慨『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他之所以決心做捕快,就是為了懲治過去的他,向過去的你謝罪。


「進了六扇門,就必須把孩子氣收起來,別影響正經事。」


我都氣笑了,端起碗筷便起身:「說教完了沒?我去洗碗。」


侯文淵但凡真正了解我,他都不至於覺得我會因為個人恩怨影響任務。


當初他把祁俊教訓得夠慘了,況且祁俊如今成了我的下級。


即便他今日真的動手,我也一定會攔住他。


我隻是想最後整蠱一把祁俊,順帶「考驗」一把侯文淵;


我隻是想看到他把我的情緒放在心上;


我隻是想看到他滿心滿眼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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