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煙花落幕
- 3618字
- 2025-02-10 17:15:01
就在我哭到頭眼發昏的時候,一道人影從遠處匆匆跑來,停在我面前。
我半趴在地上。
緩緩抬眼。
看見謝川蹲了下來。
他將一臉鼻涕眼淚的我,從地上扶起來。
目光交觸。
他眼角微紅,看我的眼神裡藏著心疼。
像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可嘴巴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我看了眼他身上,沒穿白大褂。
外套裡是睡衣,腳上還穿著拖鞋,可見他來的有多匆忙。
謝川雙手有力地掐住我雙肩。
讓我不至於癱倒。
可看見他,我心裡格外委屈,下巴不能自控地顫動。
眼淚一次次模糊視線。
我再看不清他的臉。
他往前靠了靠,單膝跪在地上,扶住我的頭,讓我靠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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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於歡,別怕。」
……
聞訊趕來的方叔叔。
在見到搶救室門前的一幕時。
雙膝一軟。
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跟我一樣,滿眼絕望,痛心疾首。
……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方宴。
從始至終。
不曾露面。
20
我媽死後,方宴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生活也終於回歸平靜。
當初我媽說她想要一個溫暖完整的家,所以我住進了方家。
現在她不在了。
我一刻都不想待在這。
隻是很巧。
我要搬走那天,失蹤多日的方宴,突然回來了。
他第一次敲了我房間的門,而不是硬闖。
21
打開門。
我看見方宴站在那,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狼狽又頹廢,沒了往日的戾氣。
他看我的眼神,明顯有閃躲。
我原以為。
見到他,我會發瘋般想殺了他。
可真看見了。
我反倒覺得連看他一眼都嫌髒。
轉身。
我繼續去床邊收拾行李。
「你要走?」
方宴著急地衝了進來,一把按住我疊衣服的手,還是那麼粗魯,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懶得廢話。
直接將手抽出來,無視他,繼續收拾。
方宴終於還是發了瘋。
他掀翻了我的皮箱,將裡面疊好的衣服全都拽出來,胡亂的揚在地上。
我就在旁邊冷眼看著他。
他又衝上來抓著我雙臂,眸色陰鸷,「你去哪?是要去找那個醫生?」
我笑得嘲諷,「方宴。」
「我媽死了,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方宴抓在我肩上的雙手一抖,又如觸電般彈開。
我俯身,去撿地上的衣服。
他又驚慌地從後面將我抱住,
「於歡,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打我!罵我!但能不能別這麼冷漠地對我?」
「那我該怎麼對你?」
我咬著後槽牙,「殺了你,跟你一樣成為殺人犯嗎?」
方宴身體一僵,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僵硬地松開我。
我轉身看著他,恨紅了眼,「方宴,你怎麼不去死?!」
方宴眼神蒼涼,「你想我死?」
我攥緊雙手,哼笑:
「方宴,你是如何欺辱我,又如何氣死了我媽的,你心中有數!你會遭報應的!」
「我等著看!」
我看著滿地狼藉,突然就都不想要了。
我隻去床頭櫃上,拿起跟我媽的合影。
照片上。
我媽笑靨如花,看向我的眼神裡盛滿愛意。
經過方宴身邊時。
他用身體擋住我去路。
赤紅的眼,有股令人室息的空洞,「於歡,就算下地獄,你也休想擺脫我。」
「你今天要敢走出這道門,我立刻就把你在床上那些不堪的照片發到網上,讓你那個醫生好好看看你犯賤的模樣。」
他死死盯住我,像是要跟我同歸於盡。
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在他左臉上,「方宴,你真無恥!」
他也不躲。
就那樣歪著半邊臉,薄唇顫抖幾瞬,「我說到做到。」
還不等我說話。
方叔叔便從門外衝了進來,拉過方宴就是一巴掌,渾身發抖地怒指著方宴,大喊一聲:「逆子!」
顯然。
我跟方宴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22
方宴郎當地站在那,用舌尖頂了頂左腮,「呸」的一聲,把嘴角的血吐了出來。
他看方叔叔的眼神,比狼還要兇狠。
質問他:「你有什麼資格打我?你婚內出軌,害死我媽。我媽才死了一年,你就不顧我反對,迫不及待的把人娶進門,你比我又好到哪去?!嗯?」
「方志國!就算我滾蛋,也是被你逼得!」
「但凡你這些年多把心思放在家裡一點,多關心我媽一點,少跟於歡她媽廝混一點,我也不至於被……」
方宴的話戛然而止,眉眼染上痛楚。
方叔叔沒管他。
隻對我說:「小歡,你先走,改日我再單獨找你。」
我點頭。
也不想在這聽他們父子的是與非。
可方宴根本不放我走。
他偏執的拽著我,聲音極冷:「於歡!你敢走,我就敢弄死你!」
方叔叔去推方宴,試圖幫我逃脫他的鉗制。
可方宴瘋起來,六親不認。
我感覺我的胳膊都快被他掐斷了。
撕扯間。
方叔叔喊道:「你已經害死了她媽媽,你還想……」
方宴怒聲打斷:「是她媽先逼死了我媽!」
情急之下,方叔叔矢口道:「你媽抑鬱症自殺,跟她媽媽沒關系,都是因為你生父!」
可說完,他就愣住了。
半張著嘴,一臉惶然。
然後……
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
跟方宴一樣震驚的,還有我。
23
方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什麼?」
我也詫異的盯著方叔叔。
他臉色愈發難看,有痛苦,有自責。
在方宴的再三逼問下。
方叔叔終於松口。
承認說:
「當年我跟豔紅相愛,但家裡人不同意,硬生生將我們拆散。他們讓我娶你媽媽,隻要我同意結婚,你外公就會出資幫方家渡過難關。」
「豔紅看我跟家裡鬧得僵,不願我為難,就偷偷走了。」
「後來為了方家,我被迫娶了你媽媽。婚後我才知道,原來你媽媽婚前就已經懷孕了,而你的生父辜負了她。也正因這樣,你外公才願意幫方家。」
「你媽媽當時就有抑鬱症,在生下你之後,病得更嚴重。」
「我們本來就沒感情,慢慢地沒辦法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才搬了出去,並非是外面有女人。我跟豔紅重逢,是在你媽媽去世一年後。當時我在醫院碰見了豔紅,知道她得了胃癌。我不想讓她孤單遺憾地走,這才不顧你反對,跟她結婚。」
「沒告訴你真相,是因為我心疼你是個孩子,也同情你媽媽的遭遇,想為她保留母親的尊嚴。」
「可如今你犯了大錯,我不想你在未來做出更過激的事,才錯口將真相說出來。」
「方宴,小歡母女誰也不欠你的。」
「是你虧欠了她們!」
我看著方宴眼眶紅了一圈,唇色蒼白如紙,緊緊抿著,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苦痛。
「不!」
他嘶吼聲如發狂的野獸,額角青筋根根暴起,「我不相信!你騙我!」
方叔叔無奈嘆聲,「就憑你是 ab 型血,我是 o 型血,就足以判定,你我並非親生父子。」
方宴不停搖頭。
一步步地往後退。
又將目光從方叔叔臉上移向我,勾唇慘然一笑,臉色慘白至極。
最後轉身。
像條落敗的喪家之犬一般,倉惶逃走。
24
兩個月後。
我順利畢業,也拿到了國外 XX 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臨出國前那周。
我約了方叔叔吃飯,跟他道別,也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他很高興,想出錢資助我。
被我婉拒了。
我這些年勤工儉學攢了些錢,加上我媽也留給我了一些錢,夠了。
分別前。
方叔叔在餐廳門口叫住我:「小歡。」
他為難的問了問:「方宴他……聯系你了嗎?」
方宴……
他已經好久沒出現過了。
久到。
我都快忘了恨人的滋味。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
方叔叔眼神中透著失望,抬手扶了扶眼鏡框,「小歡,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方叔叔,錯是他犯的,你沒必要替他愧疚。」
「而且。」
我特意強調:「我不會原諒他。」
25
跟方叔叔分開後,我看時間還早,就去商超買些出國要帶的東西。
差不多挑好後,我推著購物車去收銀臺結賬。
可走著走著。
我從冷藏櫃的玻璃拉門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就在我身後不遠處,戴著口罩和黑色鴨舌帽。
那身型……像極了方宴。
我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
那人也跟著慢了下來。
我心裡有些發慌,咽了咽口水,猛地停下,回頭。
人群裡卻不見了那人身影。
我皺眉。
不安的在人群中快速掃尋,試圖找到他。
可沒有。
我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或許。
是虛驚一場。
因為今晚方叔叔提起了他,我心裡的陰影才被拉出來。
我推著購物車繼續往前走。
玻璃門上,也沒再看見那人。
排隊結賬後。
我拎著東西,乘電梯離開。
我站在最中間的位置,旁邊擠滿了男女老少。
電梯門一點點闔上時。
我又看見了那人。
他就站在電梯外,半低著頭,鴨舌帽和口罩之間隻露出一雙眼。
在電梯門關閉的一霎。
他猛地抬起頭。
盯著我。
那雙銳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鷹,令人心悸。
是方宴!
他果然回來找我了!
26
從電梯出來,我緊跟在人群中,生怕落單被方宴抓住。
沒人比我更清楚,他那個眼神意味著什麼。
他就是個瘋子!
……
好不容易從商場出來。
我提著東西,連忙來到路邊攔出租車。
同時東張西望。
到處尋找方宴的身影。
好在。
沒有。
……
出租車停在我面前時,我著急地上了車,交代了地址,催促司機趕快走。
目光始終掃尋著車窗外。
車開出好遠。
我反復確認後面沒有車跟蹤時,才松了口氣。
卻在下一秒。
聽見司機說:「你是在找我嗎?」
我猛地抬起頭。
從後視鏡裡,見到了方宴那張滿是胡茬的臉。
他笑意不及眼底,讓人瘳得慌。
我下意識去開車門。
他搶在我之前,將車門上鎖。
我又馬上去翻包找手機。
他卻一手開車,一手反向伸過來,直接把我包搶走,扔出窗外。
可這是我最後逃離他的機會。
一旦讓他把我帶走,後果……
我搏命的撲了上去,一隻胳膊從身後繞頸,勒住他脖子,一隻手去瘋搶方向盤。
車在路上打晃,亂撞。
方宴始終沒松油門,反而越踩越狠。
一個漂移,急轉。
我被他甩開,撞在副駕駛的座椅上。
就在我爬起來,再次去搶方向盤時,他不知從哪拿出了針頭,一下扎在我脖子上……
很快,我就沒了知覺。
27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棟爛尾樓的牆柱上。
已是深夜。
這裡樓層很高,風很大,吹在皮膚上很涼,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在我周圍,地上擺放著數十個心形蠟燭。
燭火隨風而舞。
盈盈繞繞的燭光照亮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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