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見方宴抓著我媽去了頂樓，逼她跳下去贖罪。

我媽站在寒風中，回頭衝我流淚一笑，「小歡，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說完就轉身從頂樓躍下……

「不要！」

我從夢中驚醒，額頭密密麻麻全是汗。

意識到這隻是個夢後，我抱緊自己曲起的雙膝，將頭深埋在頸窩裡，後怕地哭出了聲。

我媽命已經夠苦的了。

年輕時，和方叔叔相愛被迫分開。

嫁給我爸後，又被家暴。

多年後與方叔叔重逢，已身患癌症。

我真的好心疼她。

我永遠都忘不了，她跟方叔叔領證那天，臉上那種幸福的笑容。

所以，不管方宴如何對我，我都能忍。

我不想在她剩餘不多的日子裡，再為了我離開方叔叔，留有遺憾。

14

隔天下課後，我本打算去醫院取我媽的檢查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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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學校北門，被三個外校女生堵住。

這裡很偏，路上幾乎沒人。

她們按著我的頭往牆上撞，血流了我一臉。

還把煙頭捻在我右臂上，我疼得叫出聲。

其中一個女生警告我：

「今天這隻是見面禮，以後給我離方宴遠一點！少他媽在他面前犯賤！聽見了嗎！」

她說著話，就要抬手扇我。

方宴突然出現，一把攥住她舉起的手，抬腳踹在她肚子上。

女生被踹出一米遠，重重地摔在地上。

跟著方宴的兩個男生，把她們幾個像拎小雞似的強行帶走。

拐角那邊，我甚至能聽見拳打腳踢的聲音。

方宴蹲下身，一雙手扶住我的頭，抬起。

在看見我流血的額角後，大罵一聲：「操！」

他又抓住我被煙頭燙傷的右臂，後槽牙咬得直響，殺意迅速在眸底泛起。

我看著他那副好像很心疼我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方宴，你難過給誰看啊？我遭遇這些，不都是因為你嗎！」

「所以，能不能請你，滾遠一點！」

他抬抬眼皮，看著我，瞳孔驟然一縮。

我將右臂從他手裡抽出來。

推開他。

勉強撐著身子，從地上站起來。

搖搖晃晃。

一步步地往前走。

然後。

雙腳驀地騰空。

我被方宴從後面打橫抱起。

我越掙扎。

他抱得越緊。

15

方宴把我帶來醫院。

護士在門診為我包扎傷口時，方宴去繳費了。

謝川聞訊趕來。

他是我媽的主治醫師。

也在這家醫院工作。

年紀輕輕，就已是國內胃癌方面最知名的專家。

他家世好，樣貌好，品行好。

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

也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唯一把光照進我心裡的人。

醫院的人都知道，他對我……很關心。

……

謝川走過來。

讓護士去忙，他親自幫我處理傷口。

他什麼都沒問。

隻是在看見我右臂上那個被煙頭燒爛的肉洞時，眉頭緊擰，滿眼心疼。

我此刻坐在椅子上。

謝川就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替我包扎。

夕陽從窗外射進來，他身上被鍍上一層金色，那樣靜謐且美好。

我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顏，躁亂的心一點點安靜下來，也不覺得傷口疼了。

謝川忽然抬頭看我。

剛好迎上我偷偷看他的目光。

我心漏跳了一拍。

連忙做賊心虛的移開目光，可雙頰卻燙得厲害。

這時，方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於歡！」

我像是被人從頭澆了盆冰水。

忍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轉頭看去。

方宴就站在診室門口，正雙手插兜，冷眼看我。

那種凌厲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盯出一個血窟窿。

也顧不上是不是包扎完了，我觸電般地將手從謝川手裡抽出來。

見我臉色突變。

謝川有些不解，卻也注意到了門口的方宴，從地上緩緩站起身。

方宴朝我走來。

一隻手拉住我胳膊，將我從椅子上拽起來，宣示主權般地將我拉到他懷裡，緊摟著我肩膀。

我身體一僵，卻不敢掙扎。

因為我太了解方宴。

我害怕他傷害謝川。

謝川滿眼疑惑地看著我跟方宴，最後將目光定在方宴攬住我肩膀的那隻手上，眼神漸漸復雜。

他試探問我：「於歡，這位是？」

方宴低頭看我，挑起的眼尾帶著涼薄笑意，「告訴他，我是誰？」

我看著謝川，睫毛輕顫。

就在我不知如何開口時，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小護士，

「謝醫生，58 床病人突然暈厥，您快去看看。」

救命是醫生的職責。

謝川不敢懈怠。

他走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看見他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我苦笑地扯了扯唇。

謝川。

別回頭。

一直往前看。

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而我。

不配。

16

直到謝川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才反手推開方宴。

抬眸看著他。

他臉上沒有我想象中的得意，而是閃現一層驚慌失措。

我不想跟他糾纏。

轉身就要走。

可才走出了兩步，就聽見他在後面喊：「你喜歡他，是嗎？」

我像是被人從後面射了一箭，猛地停住。

半晌才回頭。

自嘲地笑了笑，「方宴，你覺得像我這種人，還有資格談喜歡嗎？」

我看著方宴那張陰沉的臉。

諷刺道：「方宴，我本來可以過得很好，是你親手毀了我！」

說罷。

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由方宴在我身後瘋吼。

17

晚上，我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房間時。

突然從門後竄出來一個人影，將我緊緊抱住。

我差點叫出來。

嘴卻被方宴用吻堵住。

他渾身酒味，嗆得我想吐。

我打他，咬他。

越掙扎，他就越暴戾。

他把我撲在床上，不顧我掙扎，瘋了似地扯我衣服。

直到身上被他脫得隻剩下內衣時，我手機突然響了。

我跟他同時轉頭看向旁邊的手機。

屏幕顯示，是謝川打來的。

我想掛斷。

方宴卻搶在我之前，一把奪走手機，高舉在半空中，冷笑：「他對你還挺執著。」

我看著方宴臉上那種戲謔的笑。

心頓時墜入冰窟。

我太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奮力撲上去。

我拼了命地想去搶回手機。

方宴卻一把掐住我脖子，將我重新按回在床上，眼神中帶著譏嘲的笑，

「既然他這麼主動，那不如就來點刺激的。」

我眼睜睜看著他按下接通鍵……

同時。

他牽動嘴角，露出標志性的邪肆笑容。

俯身。

湊近我。

用力吻住我……

我被他吻得就快喘不上氣。

可仍閉緊牙關。

一聲不吭。

方宴不滿，就死命咬我。

電話那頭。

謝川焦急地喊我名字，「於歡？」

「於歡？你在嗎？」

「你怎麼了？」

「你沒事吧？！」

那一聲聲關心，就像是把刀，一下下往我心窩裡捅。

我閉上眼，無聲流淚。

想起了我媽確診時，他對我的安慰和鼓勵。

想起了我在醫院陪護的深夜，有好多次，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想起了他生著病，卻還堅持著替我媽親自完成手術，隻為了讓我安心。

還有我媽手術成功後，我高興地抱住了他……

他說：「於歡，艱難總會過去，未來會越來越好。」

他說：「於歡，你這樣善良的姑娘，一定會很幸福的。」

他還說了很多很多……

可是。

他以後怕是什麼都不會跟我說了。

我心裡唯一的光破滅了。

18

我放棄了掙扎，像個將死之人般，絕望地盯著天花板，任由眼淚在臉上橫飛。

無聲的淚粘在方宴臉上。

漸漸地。

方宴也不動了。

他壓在我身上，頭垂在我肩膀上。

壓抑的空氣像是一頭猛獸，無情啃咬著我殘存的尊嚴。

隨後。

方宴掛斷電話，發狠地摔了手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又聲音發顫地問我：「別喜歡他……行嗎？」

這是我第一次，從方宴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卑微。

我用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

推開他。

方宴像是沒了魂似的，一下子就從我身上翻了下去，無力地躺在那。

床頭的臺燈下。

我看見他眼角閃著淚光，雙目無神地盯著棚頂，一動不動。

我撿起地上的衣服，一邊穿一邊冷淡地說：

「方宴，我喜歡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見我穿好衣服要走。

方宴猛地起來，撲上來攥住我手腕，咬牙切齒：「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甩開他的手。

迎上他赤紅的雙眼。

一字一句道：「跟你無關。」

方宴臉色瞬間沉如墨，「那我就讓他跟我有關。」

我看著他怒氣衝衝地從我面前走過。

心一緊。

連忙追上去拉住他，「你要做什麼？」

方宴眸光愈發陰冷，「於歡，你在乎他，我就毀了他！」

他甩手將我推倒在地。

我顧不得疼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

眼看著他要奪門而出。

我失聲喊道：「方宴！我警告你！你要敢動他一下，我就死給你看！」

方宴一手握住門把手。

回頭看我。

眸底湧起驚濤駭浪，威脅我道：

「你敢死，我就把你跟我上床的視頻給你媽看！還會親口告訴她，我是如何折磨你的！」

然而。

在方宴開門的一霎。

我看見我媽正臉色煞白地站在門口。

……

驚惶無措！

她手裡端著的牛奶，也在開門的那一刻，順著手指滑落，掉在地上。

隨著水杯摔碎的聲音。

我媽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媽！」

我喊得撕心裂肺。

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來，衝過去一把推開愣住的方宴，將我媽從地上抱起來，瘋狂地喊她……

可她卻再也沒有回應了。

19

我媽死了。

死於心梗。

明明她剛做過手術。

謝川說她恢復得很好，可以再活一些日子的！

當醫生站在搶救室門前，對我無奈搖頭，宣判我媽死亡的那一刻。

那種無力……

那種痛心……

徹底將我擊垮。

我脫力地跪在搶救室門口，哭卻喊不出聲。

雙手緊緊攥拳，一次次死勁兒的捶打心口。

那裡像被刀割了一樣。

一下又一下。

疼得我喘不上氣。

我能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湧向腦頂，沸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