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海被汗打湿黏在額前，我SS地咬著唇，才沒讓自己痛呼出聲。

 

漫長的十幾分鍾終於過去，我移開蠟燭，臉色蒼白地看著自己那處被燒得發皺蜷縮的皮膚。

 

大小圖案與江冉的疤痕幾乎一模一樣。

 

我脫力般伏在桌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就等著謝凜回國了。

 

……

 

謝凜回國那天，是個深夜。

 

沒幾個人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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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冉更不可能去，她身上的那個系統說，讓她耐心等待著，謝凜會在不經意間發現她身上的疤痕，這樣，才更有宿命感。

 

我那時坐在她身邊喝茶，聞言幾乎笑得要將茶水噴出來。

 

什麼狗屁宿命。

 

我的命，我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於是我去接謝凜的機了。

 

他不認識我，可我早就打聽過他的模樣，見過他的模樣。

 

所以當他一身黑衣提著行李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迎了上去。

 

「你好，謝凜，你還記得我嗎？」

 

謝凜涼薄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識打了一個寒戰，腦海中瞬間不受控制地又浮現出夢裡的場景。

 

垂在身側的手控制不住地在發抖，我咬著牙忍了忍，勉強擠出一抹笑來，迎上謝凜的視線：「我叫顧眠枝，十四年前的那場大火裡我救過你，你忘了嗎？」

 

說著，我取下披肩，露出了右肩的傷來。

 

其實我並不知道江冉是什麼時候救了謝凜，但我研究了謝凜的身世。

 

他唯一一次遭遇火災，是他九歲那年，他媽媽去世的那場大火。

 

也是在那場大火裡，他受了傷。

 

所以我猜測，應該就是在那次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江冉救了謝凜。

 

手心裡冷汗淋漓，我緊張地攥緊了裙角。

 

謝凜還是沒說話。

 

他眼神掠過我右肩上的疤痕，涼涼的落在我的臉上，然後松開行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下意識地後退，內心已經怕到了極點，卻仍彎著眉眼望著謝凜，裝作如同江冉一般的小白花模樣。

 

謝凜步步緊逼，直到我抵在牆邊的角落裡，無路可退。

 

他垂眸看我，抬手，冰涼的指腹輕輕撫過我右肩疤痕，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下一刻，卻是一陣刺痛。

 

謝凜用力按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來：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6

 

謝凜帶著我回了謝家。

 

謝家的別墅很大，空曠又安靜。

 

謝凜就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對面不安地捧著熱茶的我。

 

「所以呢？沈小姐，上趕著說你是我救命恩人？是要我幫你什麼？」

 

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地笑來，謝凜涼涼開口。

 

手中昂貴的瓷杯應聲而裂，我眸底懸著兩行淚，忽然起身，楚楚可憐地伏在了謝凜的膝前。

 

「我不是挾恩圖報，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偶然知道你要回國才想到你的，謝凜哥哥。」

 

我仰著頭，露出了白皙嬌嫩的脖頸，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是最柔弱又最無害的姿態。

 

「我最好的朋友S了，我的家人我的哥哥也不要我了。他們所有人都說我欺負江冉，嫉妒江冉，所以他們討厭我，恨不得S了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謝凜哥哥，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垂下頭，低低地抽泣著。

 

最弱小無欺的姿態。

 

也是江冉最喜歡裝出來的模樣。

 

那時，我和江頌總是不屑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行徑，哪怕被誣陷也隻會挺直脊梁，說清者自清。

 

可後來，江頌S了，我也眾叛親離。

 

我終於學會了示弱，學會了將自尊打碎。

 

可代價卻是如此慘烈。

 

指甲陷進肉裡，鮮血淋漓，我靜靜地等待著謝凜的回應。

 

下一刻，溫熱的手掌覆上我的脖頸，緩緩收緊。

 

謝凜垂眸看我，聲音冷漠，還帶著一絲嗤笑。

 

「幫你？你要我怎麼幫你？」

 

窒息感慢慢傳來，夢裡的場景仿佛在重現，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江冉沒有在這裡。

 

唇間軟肉終於被咬破，沁出血來，滴在昂貴的地毯上。

 

我渾身都在發抖，卻沒有反抗，隻是撐著地面，竭力仰起頭，迎上謝凜的視線。

 

我偷聽過許多次江冉與系統的談話。

 

知道謝凜野心勃勃，也知道他一心要為自己去世的母親報仇。

 

「娶……娶我，我爸爸去世前，給我留下了沈氏 30% 的股份，我……我可以都給你，我隻要你……娶我，可以保護我……

 

「好不好？謝凜，謝凜哥哥。」

 

我斷斷續續地開口。

 

脖頸上的手掌終於松開，我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渾身虛脫到無力。

 

謝凜掐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30% 的股份，就這個條件？」

 

我捂著脖子，在謝凜譏诮的眼神中點了點頭，聲音沙啞：

 

「對，就這個條件。」

 

7

 

謝凜答應了。

 

他說五天之內，他會親自來沈家確定和我的關系，然後與我舉辦訂婚宴。

 

我以為再見到謝凜會是在五天後。

 

但我沒想到，第二天的江冉的生日宴上，謝凜會來。

 

是杜若衡邀請他來的。

 

我怎麼忘了這一茬，紀家和謝家，本就私交甚篤。

 

明亮的燈光下，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意。

 

唯有我渾身冰涼，眼睜睜地看著江冉巧笑倩兮地向謝凜走去，和他談笑風生。

 

是在這裡，謝凜發現他的救命恩人其實是江冉嗎？

 

我定了定神，捏緊紅酒杯走了過去，站在了謝凜的身邊，挽上了他的胳膊。

 

「好巧啊，謝凜哥哥，在這裡遇見你了。」

 

謝凜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我的手一眼，沒有說話。

 

江再在原地愣了愣，然後我聽到了她的心聲。

 

「怎麼回事系統？顧眠枝怎麼會認識謝凜？他們怎麼會遇見的？」

 

短暫的電流聲後，機械音響起：

 

「劇情我已經篡改過了，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不過沒關系，待會你可以誣陷顧眠枝將紅酒潑到了你身上，順勢讓謝凜看見你的疤痕，發現你是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借此與他產生糾葛。」

 

系統話音剛落，江冉便挽上了我的手，一派天真模樣。

 

「眠枝姐姐，你能來我的生日宴我太開心了，我還以為你一直很討厭我呢。

 

「我帶你去看我的蛋糕！」

 

沒等我開口，江冉就拽著我往一旁走去。

 

轉過無人的拐角時，她忽然身子一歪，便向一旁的紅酒撞去。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順勢拿起一瓶紅酒，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頭。

 

玻璃瓶瞬間四分五裂，濺在地上，黏稠的鮮血混雜著紅酒從我額前滴落。

 

我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從沒有這麼狼狽不堪過。

 

可我現在，卻搖搖晃晃地頂著一頭的紅酒和鮮血，彎著唇看向嚇傻了的江冉，輕聲開口：「又想誣陷我，是嗎？」

 

巨大的聲響吸引來不少人。

 

杜若衡和顧尋都衝向了江冉，緊張地看著她：「沒事吧，冉冉，沒受傷吧？」

 

江冉眨了眨眼，豆大的淚珠滾落，她張了張唇，剛想說什麼，便被我打斷。

 

我睫毛上掛著淚，看向顧尋：「哥哥，你沒發現，其實受傷的是我嗎？

 

「是江冉把酒瓶砸在了我的頭上！」

 

顧尋回頭看我，眸中浮現出類似於困惑的情緒。

 

我們父親早逝，他從小就最疼我，一直如珍似寶地護著我。

 

直到江冉出現後，他開始厭惡我，辱罵我。

 

爭吵最激烈時，他扇了我一耳光，說：「我寧願我的妹妹是冉冉。」

 

他變得好陌生，陌生到我都不願意再喊他哥哥。

 

可就在剛剛，我似乎在顧尋眸中看見了一絲熟悉的情緒，可轉瞬即逝，他望著我眼神重新變回冷漠：

 

「受傷的是你又怎麼樣？你歹毒又頑劣，就算受傷的是你，你與冉冉，也一定是你先動的手。」

 

周圍又響起熟悉的竊竊私語，我忍住想衝過去撕碎眼前三個狗男女的衝動，閉了閉眼，又睜開，淚水終於滾落。

 

「好，都是我的錯。」

 

我踉跄地後退幾步，轉身作勢要走。

 

手腕卻忽然被攥住，謝凜站在了我的身邊。

 

他沒說話，隻是用手帕一點一點細致地擦幹淨我臉上的紅酒和血跡。

 

然後轉身望向杜若衡，眼神涼薄得嚇人。

 

「杜若衡，你喊我來參加這場宴會，就是讓我來看我的未婚妻出醜嗎？」

 

8

 

四座哗然。

 

江冉驀然抬頭，SS地瞪著我，尖叫的心聲幾乎要將我的耳朵震聾：

 

「系統！你不是改了劇情嗎？你不是把謝凜的救命恩人安排成我了嗎？他為什麼還是會和顧眠枝訂婚？為什麼會這樣？！

 

「和謝凜先遇到的人不應該是我嗎？！」

 

系統沒有說話，回答他的隻有陣陣刺耳的電流聲。

 

我怔在了原地。

 

什麼叫改了劇情？難道一開始，原本的劇情就應該是我救了謝凜，我和謝凜在一起的嗎？

 

可為什麼我卻沒有這一段記憶？

 

江冉的心聲還在質問。

 

系統終於回答她了，聲音卻十分微弱。

 

「檢測到男主謝凜對宿主您的好感度為負數，能量波動過大，請宿主盡快攻略謝凜，否則另外兩位男主的好感度也無法維持。」

 

話音剛落，無論江冉再怎麼呼喊，系統都沒有再出現。

 

杜若衡垂眸看著謝凜和我交纏的十指，薄唇動了動，想要解釋什麼。

 

謝凜卻沒理他，牽著我扭頭就走。

 

轉身那一刻，江冉忽然掙脫了杜若衡的手，追了上來，緊緊攥著謝凜的衣袖。

 

「謝凜哥哥，我有話要對你說！」

 

眾目睽睽之下，她扯下自己右肩上的裙子，獻寶一般將右肩的疤痕呈現在謝凜面前。

 

「你還記得嗎？謝凜哥哥，你九歲那年的大火裡，是我救了你呀。

 

「你忘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

 

江冉漂亮的眸中滾下淚來，委屈巴巴盯著謝凜。

 

四周一片安靜，沒人說話。

 

謝凜的眼眸涼涼的掠過那道疤痕，又移回到江冉的臉上。

 

「你也救了我？」他笑著說道：

 

「我怎麼不知道那天晚上，救我的人有那麼多。」

 

手心沁出冷汗，我沒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江冉逐漸變得慘白的臉。

 

「也？」她問，眼神慢慢移向我，忽然變得不可置信：「是你？顧眠枝？你冒充我？？」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拽著我的裙擺，低聲抽泣著，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為什麼？眠枝姐姐，我知道你討厭我，可你為什麼要冒充我？

 

「我那時拼盡全力將謝凜哥哥從火場裡推出來，怎麼到這時，功勞就變成你的了？」

 

謝凜沒說話，牽著我的手也沒放開。

 

我低頭，彎腰，平靜地對上江冉噙著淚的雙眸，扯回自己的裙擺。

 

「江冉，是不是裝久了，不是你的，也可以變成你的了？」

 

江冉的眸中浮上驚懼，驟然松開了手。

 

9

 

我跟著謝凜回了謝家。

 

他什麼都沒問我，隻是讓家庭醫生為我包扎了傷口，然後告訴我晚上我該睡在哪家客房。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不再是重復我S亡前的場景，而是一個再美好不過的結局。

 

江頌沒S，她和杜若衡結婚了，我和謝凜也結婚了。

 

我們的婚禮辦在同一天。

 

在所有人的祝福中，顧尋將我的手交在謝凜手裡，望著我的眸中不再是冷漠和厭惡，而是深沉的愛意。

 

從始至終，江冉都沒有出現。

 

而畫面一轉，下一幕，大雨傾盆。

 

我看見我的屍體倒在布滿汙泥的地上，滿是傷痕。

 

謝凜就摟著江冉就站在一旁看著，身後是顧尋和杜若衡。

 

他們三人都眼神冷漠，仿佛對這世界上的什麼都漠不關心，唯有望向江冉時，眸中是迷戀，是深沉的愛意。

 

「我們四個，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嗎？」江冉嬌嬌弱弱地問道。

 

回答她的是謝凜他們三人異口同聲的聲音：「我會的，冉冉，我最愛的永遠是你。」

 

他們爭先恐後擠到江冉面前，迷戀伸出手去握江冉的手，去撫摸她的臉龐。

 

身旁便是我殘破不堪的屍體。

 

整個畫面詭異又惡心。

 

系統的機械音緩慢響起：「恭喜宿主，攻略三名男主成功。

 

「這個書中世界，屬於你了。」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畫面越來越遠。

 

恍恍惚惚間，我似乎看見謝凜漆黑的眼珠轉了轉，落在我屍體裸露出來的手腕上的紅繩上。

 

驚雷炸響。

 

我驟然驚醒，猛地坐了起來，望向漆黑的窗外。

 

一切都連起來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江頌S前望見我的最後一眼，會聲嘶力竭地對我喊著假的，所有的都是假的了。

 

因為我和江頌生活在的，本就是一個書中世界。

 

原本的結局，我和她應該與自己喜歡的人經歷了一切後，然後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江冉是不該出現的人物。

 

可她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