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顧星沉墮胎倆次,一次是大學初談,我們偷吃禁果,不慎懷孕。
去醫院墮胎後,醫生叮囑:「可別再有下次了,小姑娘不懂事,你作為男人也不懂嗎?」
他那時拉著我的手,寵溺地哄:「我絕不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以後老公會照顧得很好,我們還會有新的寶寶。」
可後來,他的小青梅回來了。
暴雨天,他將我丟在路邊,去給小青梅買蛋糕。
發燒時,他任由我呼喊,不願給我一杯水,去跟小青梅雙排打遊戲。
生日時,他不顧我的要求,去給小青梅辦畫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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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原諒了。
直到我在醫院流產,失去孩子,他卻再一次丟下我,去給小青梅找丟失的貓。
顧星沉,我要徹底離開你了。
1
打電話給酒店取消訂婚宴之後,我下了車,在樓下寵物醫院門口遇到了顧星沉。
他懷中逗弄一隻長毛三花貓,跟身旁的景珊珊笑得開心:「團團要當媽媽啦,送團團一個禮物。」
我親眼看到他將一枚長生金鎖戴到貓咪脖子上,祥雲紋,上面刻著一隻葡萄,那是原本要送給我們未出生的寶寶的。
「晚星姐,你別誤會,是團團懷孕了,星沉哥哥才把金鎖送給她的,你不會生氣了吧?」景珊珊看到我,不好意思的松開挽著顧星沉的胳膊,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歉意。
我還沒回答,顧星沉已經皺起眉:「你別多想,團團是珊珊爺爺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一個金鎖而已,寶寶不是還沒出生嗎?等他出生了,我再給他定制一個就是了。」
我下意識地摸向小腹,心中酸澀,眼前一片模糊。
但凡他今天沒有丟下產檢的我,去陪景珊珊找丟失的貓,現在也該知道,母體抑鬱,胎兒受損,我辛辛苦苦養了三個月的孩子,已經流產了。
我和顧星沉在大學相識,連續三個月,我都在圖書館見到他,後來有一天,他用一個蛋糕,求我替他第二天幫他佔個座位,我們就這樣相熟起來。
那時我愛他愛得太深,不到一年就懷了孕,兩個人都很害怕,又不敢告訴家裡人,最終東拼西湊了兩千塊,在一家私人小診所裡做了人流手術。
也許是那年手術傷了身子,這次懷孕後,我總是各種不舒服,下身時不時出血,經常嚇得我一身冷汗。
不僅每天都要吃藥打針,每隔三天,還要去醫院掛水。
最嚴重的一次,連續吊了一周的硫酸鎂,才勉強保住這個孩子。
可是今天……我的淚水落下來,我始終跟這個孩子沒有緣分吧。
「晚星姐,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星沉哥哥在陪你做產檢,不然,我也不會給他打電話,你沒事吧?」景珊珊道歉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一絲哭腔。
「能有什麼事?她隔三差五都要去醫院,每次都小題大做,這不是好好的嗎?」顧星沉不耐煩地看我一眼,似乎是看到我眼中的淚水,語氣更加煩躁,「沈晚星,你每天都這副樣子,你不煩我還煩。」
「我早說了我跟珊珊隻是朋友,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
我抬頭望著顧星沉,隻是朋友,就可以讓他把剛剛懷孕的我丟在路邊,開車專程給她送蛋糕。
隻是朋友,就可以扔下孕中發燒的我,跟景珊珊一起雙排打遊戲。
隻是朋友,就可以讓他在我的生日聚會上當眾丟下我,給我難堪,去參加景珊珊的畫展。
如果他們這樣都隻是朋友,那我又算什麼呢?
算六年來始終不肯結婚,最終用孩子逼他就範的女人嗎?
可是現在,我們的孩子沒了,到醫院時,醫生就告訴我孩子已經流產,我獨自做完清宮手術,流幹了眼淚,他卻拿著原本該給孩子的出生禮物,討好景珊珊的一隻貓。
他還不知道,連續兩次流產,已經讓我的子宮壁全是斑痕,醫生說,受精卵很難再著床。
我們或許,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顧星沉,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會原諒你九十九次,到了一百次,我就離開你。」我哽咽開口。
那是我們剛在一起時,我說的話。
他那麼愛我,愛到日日夜夜都要跟我膩在一起,離開一秒都要想念。
他那時拉著我的手,寵溺地說:「那你沒機會離開我了,我那麼愛你,怎麼會做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
顧星沉愣了一下,像是終於回想起來,但很快,他眼中煩躁愈盛:「然後呢?」
我顫抖著唇張了張嘴,還未開口,他打斷了我:「我們已經要訂婚了,就算是為了孩子想,你也總別沒事找事。」
我慘笑一聲:「你今天丟下我去找景珊珊的時候,想過孩子嗎?」
景珊珊的眼淚比我掉的還多,她立刻後退一步:「都是我不好,讓你們之間產生了誤會,星沉哥哥,你以後別管我了。我就知道,我這樣的人,天生就是沒有人愛的。」
她轉身往外面衝過去,街邊的汽車響起頓時響起刺耳的喇叭聲,景珊珊在被撞到的前一刻崴了腳,痛叫一聲跌在地上。
顧星沉猛地撞開我,我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掌心被碎石劃破,剛手術完的傷口也猛地撕裂,我疼得臉色慘白,倒吸一口涼氣。
他卻抱著景珊珊,緊張的查看她的腳,又回頭剜我一眼,那眼神裡盛滿了恨意:「你知不知道珊珊昨天才燒炭自S過一次?你明知道珊珊有抑鬱症,你是不是要她S你才高興?」
「沈星沉,我以為你隻是懷孕了心情不好,可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
說完,他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抱著景珊珊上去,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我疼了好久才緩過來,抱起地上還在發懵的三花貓,良久,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摸了摸她脖子裡戴的金鎖。
小三花,你看,你和我一樣,都隻是他們秀恩愛的工具。
其實根本沒人在乎我們。
長生鎖送給你,希望你能順利生產,當個好媽媽。
至於我……
我垂下眼睛。
顧星沉,九十九次已經到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為你爭風吃醋。
再也不會打擾你和景珊珊。
2
回了房間,我重新包扎好自己的傷口,掃了一眼桌上每日要吃的藥,連同帶血的繃帶,一起扔進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我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環視著這個我和顧星沉一起住了六年的家,眼淚不停在眼眶打轉,腦子裡卻很理智地思考著,如果要搬家,似乎也沒什麼需要帶走的。
他電腦前的杯子和臺歷,都是景珊珊送的,他衣櫃裡應季的衣服,也全都變成了景珊珊買的。
他掛在書房的畫,是景珊珊畫展上最受歡迎的一幅。
就連洗浴間裡,他的沐浴液和洗面奶,也是景珊珊送給他的男士套裝。
是啊,他早就扔掉了我們六年間的所有羈絆,換成了景珊珊的痕跡和氣息,除了門口的那盞星星還亮著,或許是他們忘記了。
隻有我還在傻傻地數著,記著當年的救命之恩,固執地要原諒他九十九次。
小三花似乎察覺到我心情不好,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又蹭了蹭我的肚子。
我彎起嘴角,摸了摸她的腦袋,眼淚大滴大滴砸在地板上。
連小動物都能看出我的難過,相處六年即將訂婚的男友,卻隻會讓我別鬧了。
微信忽然響起,是顧星沉發來的消息。
「你應該慶幸珊珊隻是崴了腳,否則,我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你。」
「還有,珊珊的貓呢?你現在把她送過來,我既往不咎。」
我按滅手機,真好笑,他把我當什麼?給他們送東西的佣人嗎?
又休息了一會兒,我恢復了力氣,正要收拾自己的東西,門卻砰地被人打開。
是顧星沉,他滿臉怒火地衝進來,一進來就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思?明知道團團是珊珊的親人,還偷她的貓,你就是想要她S是不是?」
我的眼淚已經耗盡了,沒有解釋,隻平靜地說:「你把她帶走吧。」
顧星沉抱起小三花,動作溫柔得讓人眷戀,我想起過去無數次與他相擁,他眼裡也是這樣的柔情。
那時候我跟他商量,想養一隻貓咪,他卻說他貓毛過敏,也受不了給貓鏟屎的臭味。
可如今隻是愛屋及烏,他就願意對小三花這麼好。
原來不是不可以,而是景珊珊可以,我不可以。
算起來,這是一百零一次了吧?
「房間裡的星星燈拆了吧,醜得要S。」他在出門前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我說。
「珊珊送了我新的掛燈,我希望明天回來的時候,能看到這裡的牆壁是空白的。」
心頭還是難免一痛,我怔怔地看著他:「這是你親手裝上去的,你說,我們兩個人名字裡都有星字,是注定的緣分,星星燈亮著,就好像……」
就好像我們永遠不會走散。
「你有意思嗎?」顧星沉打斷我的話,「我們就要訂婚了,你總追求表面上的東西幹什麼?」
「珊珊又不會跟你搶我,她隻是希望有個精神寄託,希望她送的燈能陪著我,我已經如你所願,一個月後就是訂婚的日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淚水落下來,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這間我們一起住了六年的房子裡,已經全都是景珊珊的痕跡,他居然問我,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大概真的是心如S灰,我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
「九十九次,已經夠了。」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其實已經一百零一次了。
顧星沉一怔,回過頭來看我,不出所料,又是一副煩躁的表情:「醫生說你要放松心情,好好養胎,別總是動不動就哭。」
我張了張嘴,最後露出一個笑:「沒事,你走吧。」
顧星沉頭也不回地走了,門被重重關上。
三秒後,門再次打開,他望著我的臉,嘆了一口氣,耐心跟我解釋:「沈晚星,景珊珊真的很可憐,她從小沒有父母,被爺爺帶大,高考那年爺爺也去世了,好不容易出了國,又遭到霸凌,她患了重度抑鬱,好幾次在生S邊緣徘徊……」
「知道了。」我平靜地打斷顧星沉,「你去陪她吧,我沒事。」
再也不會有事了,顧星沉,因為我已經放棄你了。
3
顧星沉松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抱一下我,可是他懷中抱著貓,猶豫了一下,他連貓都沒舍得放下,隻是語氣柔和地對我說:「我就知道,你很善良,不會看著珊珊那麼可憐的女孩子去S的。」
我垂下目光,不再爭辯:「嗯。」
就算景珊珊真的很可憐,又怎麼樣呢?
她的可憐又不是我造成的。
「你放心,我再去定制一個金鎖,比原來的克數更重,多畫一點葡萄,送給我們的小葡萄,讓他平平安安地長大。」
我懷孕初期挑食,唯獨喜歡吃葡萄,於是寶寶的小名就叫小葡萄。
「我給你買葡萄,一會兒外賣送過來。」他拿起手機給我點外賣。
他這樣的舉動,再一次提醒我,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孩子,痛苦襲來,我渾身都顫了顫,身子止不住地搖晃。
「你好好休息一會兒,別再鬧了。」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也別再裝可憐。」
突然,他像是看到什麼一樣,問我:「你怎麼把這些藥都扔了?還有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總是時不時出血,你知道的。」我努力平復著情緒,「醫生給我開了新的藥,以前的不用吃了。」
他狐疑地看我一眼,很快放了心:「也是,要真有事,你早就跟我鬧了。」
等他走後,我渾身都沒了力氣,擦幹眼淚,將病歷整理好,從懷孕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檢查單和處方單積攢了厚厚一沓。
我將流產手術通知單也放了進去,眼淚打湿在紙上,我跟這個孩子的緣分,跟顧星沉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外賣的葡萄送過來時還很新鮮,我心裡堵得難受,一顆也吃不下去。
「晚星,葡萄好吃嗎?」他的電話打過來。
我有氣無力地嗯一聲。
「你還想吃點別的嗎?」他又問。
「不想。」我這樣回答他,心中卻又忍不住對他升起期待。
他還是在意我的,對嗎?
「晚上我訂了餐廳,我陪你吃飯。」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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