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距離離開的時間,隻剩三天了。
紀知野提醒我:
【後天的婚禮,別忘了。】
我已讀不回,將他和梁嘉嘉的信息都設置為接受不提醒。
等戀愛腦發作的時候,就翻出來看看。
看看自己以前多蠢。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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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紀知野嘗試過去接觸其他女性。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其他人。
除了時歡,別的女性靠近他,他會生理性地厭惡,更別提和她們發生點什麼了。
那天和時歡爭吵。
他也是賭氣,才說出那句話的。
他真的,就非時歡不可。
但是他不想低頭。
不歡而散後。
等了好久,時歡也沒給他發消息。
紀知野氣憤地給自己洗腦,他對時歡的迷戀、喜歡,都是身體上的。
他根本就不是愛時歡。
……
轉眼,就到了星期二。
婚禮上。
紀知野一直惴惴不安。
腦子裡不斷回放著,那天和時歡大吵一架後,時歡莫名其妙說的那句,她認輸了。
他一直注視著特意給時歡預留的那個座位。
那個位置,是他特意挑選的。
如果時歡坐在那裡,那麼他站在臺上,隻需用餘光就能看見她。
他貪婪地妄想時歡可以永遠待在他的視線裡。
這樣,他才能耐住性子和梁嘉嘉走完這場他並不期待的婚禮。
可是。
直到預訂的時間截止。
時歡都沒有出現。
面對司儀好幾次詢問婚禮是否正式開始,紀知野一拖再拖:
「再等等,還有個重要的人沒來。」
他打電話給他的好哥們林葉傑,讓林葉傑趕緊去找時歡。
然而。
距離原定時間已經過去了 47 分鍾。
時歡還是不知所終。
紀知野有點擔心,但同時也有點氣憤。
她就這麼無所謂,他要娶別人了嗎?
打開手機,想給她發消息,問她到哪兒了。
卻發現,三天前自己發的消息,時歡都沒有回。
好。
既然她無所謂,那他也不在乎了!
「紀先生,咱們還等嗎?」
「不等了!開始吧。」
……
婚禮進行曲響起。
梁嘉嘉穿著簡約白婚紗,手捧鮮花,笑容甜蜜,踩著紅毯,一步一步向紀知野走去。
她沒有穿那件時歡試穿過的婚紗,因為紀知野說,婚紗不小心被他用煙灰燙了個大洞,不好看了,再修補也來不及了。
其實,紀知野撒謊了。
那件漸變冰藍色的婚紗正安然無恙地放在婚紗店的玻璃櫃裡。
他就是不想讓梁嘉嘉穿。
畢竟那件婚紗,是當初他在腦子裡想象著時歡穿上的模樣,畫出來的草圖。
雖然他從來沒有在時歡面前坦白過這件事。
但此時,他不想違背自己的本意。
他就是覺得。
那件婚紗是時歡的,梁嘉嘉不能穿。
他忍不住在心裡幻想。
要是時歡能在最後一刻趕來,他都不會再生她的氣了。
他知道她委屈,他願意此後一生,都不停地彌補她。
甚至,如果時歡能勇敢地站出來搶婚。
他就敢豁出一切跟她走。
什麼報恩。
什麼囑託。
他都不在乎了。
他承認,他就是愛上了時歡,不是因為身體,而是單純對她這個人的愛戀。
時歡是他的心理醫生。
而他,是個愛而不自知的患者。
11
紀知野心不在焉地走著婚禮流程。
交換完戒指,司儀第二次問:
「新郎,你是否願意迎娶新娘為妻,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紀知野心裡一團亂麻。
他下意識地抗拒這個問題。
他後知後覺地發覺,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原來是這麼的難。
此刻,他多麼希望,現在站在他對面的人,是時歡。
這樣,他就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那三個字。
「知野哥……」
梁嘉嘉咬著唇瓣,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紀知野。
司儀也為他找著借口。
「哈哈,我們的新郎可能是太緊張了。
「那麼我們再問一次,新郎,請問你是否願意迎娶新娘為……」
「嘭!」
「哥,出事了!」
林葉傑踹開會場大門衝進來的時候。
紀知野居然松了口氣。
他在心中偷偷竊喜,婚禮在最後一步出意外了。
這是不是上天在預示,他和時歡還有機會?
可下一秒,他卻聽見林葉傑慌慌張張地說:
「歡姐訂了去 Z 國的單程機票,還有一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
紀知野蒙了。
他心裡一緊,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脫離控制,永遠離自己而去了。
他輕而易舉地摘下無名指上那枚不合尺寸的男式戒指,扔掉。
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
梁嘉嘉驚恐地大喊:
「知野哥,你別丟下我!
「隻差一步,我們的婚禮就完成了!」
可是,紀知野頭都沒回。
他走得決然。
還是林葉傑留下來,對梁嘉嘉說了句:
「放手吧,嘉嘉。
「不屬於你的東西,終究會失去的。」
梁嘉嘉雙唇微微顫抖,成串的淚珠沿著臉頰滑落。
她想起了曾經她嘲諷時歡,強扭的瓜不甜。
可實際上,她才是強扭的那個人。
周圍的賓客都在看好戲。
梁嘉嘉羞恥得恨不得當場S掉。
她好後悔。
後悔利用紀知野對她S去父母的承諾,一遍又一遍地道德綁架他,挑撥離間他和時歡。
更後悔明知道紀知野和時歡四年的感情,還故意提出要紀知野娶她的請求。
都是她自己,害得自己落到今天這個顏面盡失的下場。
12
好在婚禮現場去機場的路程,隻需要十分鍾。
紀知野讓人從婚紗店,將那件珍貴的婚紗送去機場。
他想抱著那件婚紗,連同他這些年尚未說出口的愛意,一並告訴時歡。
他這會兒已經徹底想通了。
以前是他愛而不自知,以為對時歡的那些依戀,都是來自身體的習慣。
可剛剛在婚禮上,一想到要娶的人不是她。
他就覺得呼吸都難受。
坐在出租車上,紀知野焦躁不安。
他不停催促司機:
「師傅,能不能開快點?我給你十倍車費,飛機馬上要起飛了,要來不及了。」
司機悠闲地喝了口茶:
「哎呀小伙子,你催我也沒用啊,前面堵車我有什麼辦法呢?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沒有時間觀念,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呢?」
紀知野被戗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
他早幹嘛去了呢?
他閉上眼睛,想起當時時歡試穿婚紗時,滿臉欣喜的樣子。
可當時的他幹了什麼。
他說了那麼多戳時歡肺管子的話。
現在設身處地地站在她的位置上回想了一遍。
他不敢想,當時的她,心有多痛。
……
【哥,你到機場了嗎?馬上就要開始檢票了。】
林葉傑發來消息催促。
紀知野更加坐不住了。
這該S的老天爺是不是在耍他,平時這條通往機場的路根本不會堵車。
為什麼今天又是遇上汽車爆胎,又是前後追尾的。
隻有三分鍾的路程了。
他決定跑過去。
塞給司機一把錢後,紀知野下了車。
他生平第一次跑得這麼快,跑得這麼狼狽。
好不容易到了機場門口,他接過婚紗店工作人員手裡的婚紗。
安排機場工作人員,給他開了 VIP 通道,前往時歡所在的登機口。
趕到的時候。
還有人在排隊檢票。
紀知野抱著婚紗,認認真真地掃視每一個檢票的人。
可找遍了排隊的所有人。
都沒有看到時歡的蹤影。
紀知野有點心神不寧。
他手指冰涼,再確認了一次這的確是時歡所搭乘的航班。
怎麼回事。
她為什麼不在這裡。
登機口即將關閉。
紀知野覺得雙腿有些無力。
一想到時歡如果真的去了 Z 國,茫茫人海中,他將再也找不到她了。
眼底那股酸澀的情緒,再也壓不住。
再抬頭時,眼裡已經醞釀出了兩團淚水。
一片朦朧中。
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她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看不清臉龐。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 那一定是時歡。
他鼻尖發酸,幾乎是強忍著哽咽開口喚她:
「時歡!」
她抬頭看來。
隻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毫無波瀾。
仿佛他們是不相幹的陌生人。
紀知野心髒有點疼。
他明白, 她好像真的不在乎他了。
那天, 她說的那句認輸了。
其實是——
她不要他了。
13
我愣怔。
全然沒想到, 離開 A 市的前一刻, 還能見到紀知野。
我抬起頭,看向他。
紀知野眼眶通紅。
懷裡抱著的, 是當初我試穿過的那件婚紗。
「歡歡,你別走好不好?
「我這個混蛋, 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你。」
他像獻寶似的, 將那件華麗的婚紗遞到我面前:
「你聽我說,寶寶。
「當初這件婚紗, 我都是下意識按照你的喜好定制的, 其實你也發覺了對不對?」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他用力拉住我:
「我不會和梁嘉嘉結婚了, 我想清楚了, 她如果要我報答他父母的恩情,我可以用別的方式,唯獨我的愛不可以。我的愛, 隻能給你, 歡歡。」
我皺了皺眉,手腕生疼。
紀知野這才松開我,歉疚道:
「對不起寶貝……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我們……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們重新定個婚期, 然後你穿上這件婚紗,嫁給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有一個家嗎?」
「呵。」
我嗤笑。
轉頭將身份證遞給檢票口的小姐姐。
小姐姐本來還在吃瓜。
趕緊回過神來,替我刷好身份證放行。
身後撲通一聲。
我知道。
是紀知野跪了下來。
他好像在哭, 很明顯的哭腔:
「時歡,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知道自己是個混球, 大錯特錯, 辜負了你以前的一片真心。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願意用餘生來彌補,好不好?」
一記耳光打在臉頰上的悶響。
大抵是紀知野給了自己一巴掌。
「歡歡,我知道這些對於你曾經遭受過的那些委屈來說, 不值一提。
「可是我就是想向你證明, 我愛你。歡歡,我愛你, 我真的很愛你。」
我走得很快。
同時也按下了手機裡的音樂播放鍵。
後方嘈雜一片。
大概是紀知野想追進來, 卻被地勤人員阻止。
他絕望的呼喊聲,甚至蓋過了我耳機裡的音樂。
「歡歡, 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還是沒回頭。
堅定地登上了飛機,坐到了自己的專屬位子上。
飛機很快就起飛了。
信號消失前,最後接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來自紀知野的。
我沒看, 直接長按刪除。
等到了 Z 國,買了新的電話卡,我就會將這張卡, 連同我以前那些不美好的回憶,一同扔進粉碎機裡。
機艙外。
細雨綿綿不絕,我望見星期三的曙光閃現在地平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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