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避子福
- 3987字
- 2025-07-15 16:10:15
結婚三年,我去最靈的觀音廟求子。
師姑卻指了指我心口揣著的寶貝符紙。
「這是專門做給小姑娘用的避子符。」
「你來求子的,帶這個做什麼?」
我愣了,那明明是沈知安為我求來的平安符。
後來,我才知道。
沈知安的確磕頭拜過九百九十九層階求平安符。
隻不過是送給了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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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嫁作他人妻,看他在客席間滿眼痛悔,求我回去。
「宋霽,她遠不如你。」
我挽住場中大權在握的男人,笑容溫柔。
「沈知安,你也遠不如他。」
1
我和沈知安結婚三年。
至今肚子裡也沒個動靜。
滿心期待去南川最靈驗的惠善寺求子。
寺裡的師姑卻指著我揣在懷裡當寶的平安符說。
「你是來求子的。」
「卻拿著隔壁寺廟給年輕小女孩做的避子符?」
「這像話嗎?」
我被師姑趕到惠善寺外。
盯著手裡攥著的平安符,還是不敢置信。
這是一年前我車禍,沈知安一步步跪拜上惠善寺為我求來的。
至今沈知安依舊被冠為「南川最想嫁的男人」榜首。
就是因為當日九百九十九階虔誠跪拜。
知情人都說,我一個小門小戶嫁給這麼個大情種。
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沈知安將這張平安符交到我手中時還說。
「宋霽,不管我媽到底怎麼想你。」
「我們要平安長久的,過一輩子。」
為著沈知安這一句平安長久。
我喝了無數副中藥調理身體。
做好了一切準備要備孕,卻告訴我沈知安苦苦求來的,是張避子符?
好像有柄鈍刀在我的心上刻劃。
來惠善寺前,我收到沈知安發來的消息。
【宋霽,晚點來這接我。】
【可能又會喝很多,記得給我準備焦糖布丁。】
我原本想去給他個驚喜的。
現在看,可能會是個驚嚇。
2
跟沈知安結婚的這三年。
我跟他始終相敬如賓。
沈家是南川赫赫有名的地產大家。
而宋家……名聲很差。
我爸媽開了個名媛培訓班。
培訓完了,就商品式的送進社交場裡。
書畫、廚藝、人情世故。
宋家樁樁件件要求我至臻完美,為的是能釣個金龜婿。
我後來問過沈知安。
他為何在在場的那麼多人中選中我。
他的回答也很簡單。
「在簡歷上寫了自己會做焦糖布丁的人。」
「隻有你。」
我並不想做一個攀附豪門的工具。
所以刻意在簡歷上寫些風馬牛不相及的特長。
卻沒想到,沈知安是因為這一點,才選中我。
那份很樸素的心動,抽條開花。
我爸媽無比歡喜的送我出嫁。
我也拼了命了想要讓沈知安認可我。
三年裡,沈家門內門外的事,我無一不處理的妥帖細致。
唯獨一樁。
沈家三代單傳,我肚子遲遲沒動靜。
成了沈知安母親的心病。
她時常提點我。
「宋霽,你嫁到沈家不容易。」
「什麼時間該做什麼事,你清楚的吧?」
哪怕沈知安要我抬起頭。
我還是在他母親面前彎了脊骨。
我不想他為難,更想有個屬於自己的真正的家。
那時沈知安臉色很不好看。
我以為他是在心疼我。
現在想來,他或許是怕我真的懷上。
……便一輩子將他困住。
3
我趕到那群人的聚會場合時。
裡面鬧的挺厲害的。
每次來接沈知安,我總是很乖的在停車場等著。
副駕駛備好藥片和醒酒湯。
次數久了,這群人說話時也不防備。
我就這麼大剌剌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沈哥,要我說當初還是你牛逼。」
「所有人都說宋霽配不上你,那咋了。」
「選個被調教好了的,在外面玩的再花,回家還是服帖恩愛。」
「她估計到現在都沒懷疑過,自己懷不上孩子,根本是你不想要吧。」
「嘖嘖,女人動起心來,還真是挺可笑的。」
我怔住,攥著的符紙冷的像捂不化的冰。
沈知安端坐正中,緩緩吐出煙圈。
「呵,宋霽聽話,但實在無趣。」
三年,上千個日日夜夜。
我與沈知安同床共枕。
卻從未想過,他在背後竟是這樣想我的。
一片真心喂了狗。
「要是跟這種人過一輩子,我還真不如……」
沈知安話音未落,我推開門。
寒意蹿上心頭,我問他,「不如怎麼?」
沈知安放下酒杯,溫熱的笑意掛在唇角。
他慢吞吞來看我,明知故問,「生氣了?」
他話語中沒有一絲被戳破的慌張。
篤定了我就算知道了這一切,也不會跟他鬧。
得體,溫柔,包容,是圈子裡這些人對我的一致評價。
小門小戶,拼盡全力才夠著的沈家的金門檻。
要是我敢放手。
南川的流言不會放過我,我爸媽更不會放過我。
可咬著的牙越來越酸,手指也無助的顫抖著。
我忽然不想忍耐了。
「沈知安,你不想跟我有孩子可以告訴我的……」
我也不是什麼喜歡強求別人的人。
可為什麼都看見了我一副副中藥往下灌。
還是……無動於衷?
「宋霽,沈哥隻是娶了你,有沒有說之後隻會有你一人。」
「你也不是什麼大家族的,知足吧。」
「很多事不就當沒看見就可以了嗎?別太較真。」
他那些兄弟七嘴八舌的勸我。
沈知安也輕抬眼皮,「適可而止。」
是了,我給沈知安做了三年的焦糖布丁。
焦糖不能過生也不能有糊味。
他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我照顧的穩妥服帖。
但沈知安忘了,就算隻是一塊拿來擦手的棉布。
偶爾也有自己的冷熱脾氣。
適可而止。
確實,適時該結束了。
這段從一開始就不平等的關系。
4
「沈知安,我們離婚吧。」
扯下沈知安送我那枚平安符。
我微微仰頭,收回快掉出來的淚。
為這種人掉眼淚,挺不值的。
沈知安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宋霽,我們離婚?」
他話語中玩笑的語氣。
好像我十七歲那年離家出走,縮在地鐵站裡取暖。
被我爸媽找到時,那種將我拿捏在手心裡,輕飄飄的斷語。
「宋霽,你跑啊。」
「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現在我二十七歲。
沈知安在我面前撐開雙腿,像坐在談判桌上那樣,用極銳利的言辭反擊。
「離了婚你爸媽能賺幾個錢?」
「你又能值幾個錢。」
我聽的耳朵都在發麻。
所有人都告訴我,就算再跑能跑到哪裡去呢?
往前就是懸崖了,不走這條更輕松的路,難道要撞得粉身碎骨嗎?
心跳那一瞬忽然跳的很劇烈。
我輕輕的笑了下,把包裡備好的藥片和布丁都倒出來。
小小的包裡好多沈知安的東西。
甚至找不出幾樣是我的。
清理完,沈知安的目光有些發顫。
但最終還是開口說。
「宋霽,你冷靜一下。」
我確實需要冷靜下來。
看如何處理我和沈知安離婚的事。
沈家,沈知安,聽話才能坐穩的闊太位置。
我一個都不想再要了。
這些人都沒真正看清過我。
不知道懸崖我也撞得。
5
我要離開,卻有個很嬌媚的小女孩突然推門進來。
她勇敢撲進沈知安懷裡的樣子。
好像十七歲那年推門而出的我。
「知安哥哥,你沒出什麼事吧?」
「我聽說那個……」看我還在場,那女孩稍稍放軟了語氣,「擔心你出事。」
沈知安揉了揉她頭發,要給我個下馬威似的。
他的兄弟也插嘴,「宋霽,現在回頭討好沈哥還有可能。」
「你要是不裝賢妻良母了,你那個位置有的是人想坐。」
沈知安也淡笑,他把那女孩抱到腿上。
「外套也沒穿就跑過來,有沒有凍著?」
女孩扯出懷裡的一枚正紅色的平安符。
高舉著,像是要證明沈知安對她的寵愛。
「沒關系呀,你都說了它會保護我的。」
她的語氣聽起來,真的很天真,很信任沈知安。
讓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盯著那刺眼的紅色。
那枚平安符和我在惠善寺裡看見的平安符,是一樣的。
沈知安跪拜三百階,叩門求來的正牌平安符。
正掛在這個女孩的心口。
原來淡漠如沈知安,也會放低姿態去愛人的……
隻是不愛他眼中無趣至極,隻會做焦糖布丁的我。
指甲快扣入手心,我提醒自己。
宋霽,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就傷神了。
可天意好像想徹底攪滅我的自尊。
那女孩羞澀的從衛衣兜裡掏出根驗孕棒。
貼在沈知安耳邊說悄悄話。
他那些兄弟大聲的復讀出來。
「兩條槓!恭喜啊,沈哥有後了!」
「嘖嘖,蘇溪可是拿了畢加索國際金獎的畫家,以後的小孩一定很有藝術天賦吧。」
「也就是這才華橫溢的人,才配得上沈哥!」
那張平安符好像挺管用的。
為沈知安換得個能笑著迎接的新生命。
他偏頭,瞟到門外的我。
驕傲的分享他懷裡的寶貝有多厲害。
「是,她可是國際知名的畫家右梓。」
「怎麼和某些活著就是為了拿婚姻當跳板的人比……」
6
心驟然很痛很痛。
等那陣疼痛過去之後,隻剩兩個字在我耳邊嗡鳴——
右梓。
那不是我曾經畫畫時用過的筆名嗎?
翻出近些年畢加索金獎的獲獎名單,確認其中沒有第二個叫右梓的人。
我回頭看了眼相擁的二人。
沈知安在吻她,女孩想給他倒酒。
他卻舍不得女孩金貴的畫畫的手。
自己點煙,自己倒酒,再慢慢讓餘光將我覆蓋。
「宋霽,你也看到了。」
「想走就要走吧,我不缺人。」
「更不缺能生孩子的女人。」
門扉還有最後一寸未掩上。
我想起自己日夜囿於廚房,洗手作羹湯。
沈知安對我的難處視而不見,又談何心疼。
眼淚好似在那會就停住了,心跳也凍結。
我松開門把,淡淡笑了。
「沈知安,那就等著看吧。」
「看你會愛她多久。」
我挺好奇。
要是沈知安知道,他懷裡抱著的年輕畫家。
是拿著他棄如敝屣的妻子的筆名,沽名釣譽的騙子。
他那麼高傲的人,會是什麼表情。
是會哭,還是會笑,還是後悔曾經錯過。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第2章 風光霽月
7
一個人開車回家的路上。
我路過間畫室。
那裡仍有無數少男少女,為飄渺的夢想,整夜整夜的拿起畫筆。
我也曾是這其中一員。
嫁給沈知安之前。
我也有過自己的叛逆期。
我爸媽要我學國畫,我偏偏不遂他二人的意,改學了油畫。
我那時很仰慕小說,電視劇裡的那些壞女孩。
整天抱著畫板街頭巷尾的寫生。
看了很多社會的暗角。
那一切瘋狂的刺激著我的創作欲望。
深凹的眼眶和指縫裡陳年的汙垢。
我畫所有和被裝點絢麗的上流社會格格不入的東西。
投遞作品,以右梓的名義參賽。
一舉成名奪得畢加索金獎之後。
我嫁給了沈知安,為他洗手作羹湯。
放棄骨子裡熱愛的一切。
這份付出,被沈知安認定為無趣。
想想,也覺得蠻可笑的。
沈知安從來沒真正的認識過我。
又談何愛我。
8
我離開沈家那天。
沈老太太和沈知安,正在籌備為他的乖寶貝辦婚禮。
我提著和滿堂富貴格格不入的舊皮箱,步履匆忙。
我很清楚有什麼會在等著我。
父親會拿著沾了水的皮鞭,痛罵我。
「連個男人都綁不住,我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老子花了二十年,就教出你這麼個賠錢貨。」
母親會哭著攔住父親的鞭子。
在父親離開後,為我的傷口上藥,告訴我。
「媽過的這麼苦,都是為了你。」
「你一定不要讓媽媽失望啊。」
我咬著牙承受著這一切。
但這一次,沒有如他們的願。
下跪,像一隻慘敗的狗一樣滾回沈家,求得沈知安的原諒。
我甚至還聽見母親接通了來自沈家的電話。
聽著她像恩賜般告訴我。
「乖寶,知安說了。」
「你要是低個頭認個錯,他可以考慮幫你介紹個沈家旁支。」
我渾身沒剩下一塊好肉。
啞著嗓子艱難的吞吐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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