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哎喲，這不是靠屠師飛升的右塵仙子嘛？你說你是沈郎的道侶，他與你有婚禮麼？他給你的承諾，都是嘴上說說而已吧？」連翹今日春風得意，眼波愈發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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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秋穿著新郎官的大紅禮服，在書房門前遙遙望我。

 

我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

 

昔日我為了飛升成仙，騙了很多人，甚至連冷酷的天道都騙了過去。

 

可我卻無法騙自己！

 

心S道成，可這具千方百計換來的仙身，已經對我毫無意義。

 

他們拜堂禮成那一刻，香燭搖曳著吐出一行金字，天道告知我此次投訴已經處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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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上合歡宗弟子舉杯豪飲，慶賀連翹與我的師尊喜結連理。

 

劍聞觀的師弟師妹卻向我投來心疼的目光。

 

我喝了一口悶酒，攥著那枚通行令牌回了天宮。

 

「右塵，這次的事你做得很漂亮，天道給咱們整個事務司都加了一倍的香火。」浩峨仙君一臉喜色。

 

我渾渾噩噩地看他一眼，繼續朝西邊走去。

 

「右塵？我跟你說話呢！你不是修無情道的嗎？送出去一個男人怎麼跟挖你的心似的？」浩峨仙君的聲音隨風飄散。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了最西邊，看見了傳說中的誅仙臺。

 

兩名英武的天將攔住了我：「你再好好想想，你飛升成仙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你這一跳注定修為盡毀！你現在的生活，是多少凡人和妖精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我輕聲道：「我要跳誅仙臺。」

 

天將們對視一眼，收起長刀，讓我走到誅仙臺的邊緣。

 

我閉上眼，縱身一躍！

 

仙骨一寸寸崩裂，劇痛沿著四肢百骸傳來。

 

我真的很想哭，卻痛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即將墜地時，忽見日月顛倒，天崩地裂，山巒下陷！地面上出現一道極深的裂縫，將我整個人吞入其中。

 

我在劇烈的震顫中失去了意識。

 

「梁右塵，你醒醒！」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將我喊醒。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張十分眼熟的臉，是我那個早就飛升了的師姐！

 

不過她怎麼看起來像個魔修？

 

「你也是個倔性子，還真跳了誅仙臺。這是魔修的固靈丹，你傷得太重了，這玩意兒能保證你活下去。」師姐往我口中塞了一枚丹藥。

 

「聽說魔界有一種肉傀儡，把魂放進去就能讓傀儡充當肉身。為了這個我才變成魔修。」師姐朝身後揮揮手。

 

隻見「S而復生」的師兄端著一碗肉湯笑著走來：「梁師妹，你忽從天降，我們招待不周，見諒。」

 

我呆呆地喝著肉湯，覺得自己簡直在做夢。

 

兩壇女兒紅被師兄從槐樹下挖出來。酒過三巡，師姐微醺：「你之前看師尊的眼神，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眼眶通紅地猛灌一碗酒：「天道刻板又不近人情！害得沈玉沙棄我而去，娶了合歡宗宗主連翹！」

 

師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什麼？師尊始亂終棄？罷了，我不提師妹的傷心事，你可知我剛成魔修時受了多少屈辱，在仙人和人修眼裡，我們魔修連狗都不如！不過你掉進魔界的陣仗也太大了點，那一刻天地皆生異象啊。」

 

我正欲回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激動的女聲：「妹妹，你終於回來了！」

 

婆娑樹影一搖一晃，竟跳出來一個和我容貌有九分相似的魔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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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姬淚眼蒙眬地抓住我的手：「一千年前，你和那個狗屁無情道修士談情說愛，談到最後你為了讓他飛升，命都給他了！可他最後跳了誅仙臺！又輪回成了個劍修，成了當今劍聞觀的觀主。」

 

我愣愣地看著魔姬：「啊？」

 

魔姬嘆息一聲：「你S後化為一隻白狐，被一對狐狸夫婦收為養女。我曾經派人去尋你，可那對狐狸夫婦周身有極強的人修禁咒，魔修根本無法靠近。後來我卜算出你跟劍聞觀觀主還有一世情劫，算算時間，你也該渡劫歸來了。」

 

她的話信息量太大，我愣了好一會。

 

仿佛一把鑰匙打開了塵封的鎖，無數朦朧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漂浮。

 

我眨眨眼：「我這一世飛升成仙，的確順利的有些蹊蹺。」

 

魔姬擦擦眼淚，將我摟進懷裡：「你知道為什麼人修和仙人對天道為馬首是瞻嗎？」

 

我搖搖頭。

 

她輕聲說：「聽說這所謂的天道，其實是一本書，書裡寫下了他們的命運。而咱們魔修在天道眼中並不重要，所以受天道的影響很小。」

 

我心中頓時湧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

 

天道，居然是一本書？

 

難不成我們這些活生生的人，其實都像話本子裡的人物一樣，任由寫書人擺布？

 

「天道之書在何處？」我迷茫地開口。

 

「在天上宮闕的最深處，由天兵天將把守。」魔姬眸光一沉。

 

「我想親眼看看這本書。」我喃喃自語，總覺得一個困擾我許久的謎團即將被解開。

 

「好啊，咱們魔修被這不公的天道打壓汙蔑了這麼多年，是該好好算算賬了！」魔姬激動地攥住我的手。

 

魔修集結兵馬攻打天界時，人間修士還在處理上次天地異象留下的爛攤子。

 

我是魔修的第二位王姬。

 

「邪魔」歸位，自然會讓天道不爽，它用天災制造一些S孽後，反手將S人的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戰場上，養尊處優了太久的天兵天將，在魔修士兵面前潰不成軍。

 

這些仙人吹號角，擂戰鼓，可惜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師姐的劍術可以與沈玉沙媲美，她如今做了魔修大將軍，一人一馬率先衝鋒，S得血流成河。

 

白玉階上染滿鮮血，屍首遍地狼藉一片。

 

我提著劍踏入天宮深處，終於看見了那本傳說中的天道之書。

 

金光閃閃的書頁上寫著漫長的故事，我顫抖著翻開書頁讀了起來。

 

原來，合歡宗宗主連翹，才是這本書的女主，我不過是個心狠手辣，陰險善妒的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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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連翹跟男主角沈玉沙的愛情一開始就是被天道設定好的！

 

若是按照原本的故事走向。

 

連翹和沈玉沙大婚當晚，我這個惡毒女配會用計將連翹鎖進地牢。然後我不顧廉恥地換上嫁衣，爬他們的婚床，和醉醺醺的沈玉秋睡了一夜。

 

如此一來，我和連翹都成了沈玉沙的妻子。

 

劍聞觀的觀主臥房，成了一個半仙和一個仙娥的鬥獸場。

 

連翹是他明媒正娶的道侶，我是人人喊打的第三者，所以連翹做事可以沒有道德底線，她的所有不合理行為，都有天道替她找補！

 

而我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將惡事做盡。

 

我被人誣陷，害S了連翹腹中的孩子。引得沈玉沙震怒，最終我受盡世人的謾罵，被沈玉沙親手剝去仙骨，虛弱地S於一群惡棍的玩弄。

 

與其說這是統領整個修真界的天道，倒不如說，這是一個披著仙俠外皮的妻妾爭鬥話本子！

 

不過，天道之書的這部分故事並沒有成真，字體發灰。

 

我看得脊背發冷。

 

為何天道要這樣對待我？

 

就因為我不是它選中的女主角？

 

「梁右塵！你現在將天道放下，我饒你一命！」身後傳來一聲怒喝。

 

我猛然回眸，隻見沈玉沙身披金甲，手持寶劍，宛如戰神。

 

「你可知這天道裡寫了什麼？」我將那本天道之書舉起來。

 

「天道至高無上，你這血統卑劣的魔姬，我感化你整整三世，你還是選擇做個妖孽！」沈玉沙沒有了往日的雲淡風輕，他聲色俱厲地怒吼。

 

「人修與魔修也是書中人，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按照既定的命運自相殘S？」我平靜地問。

 

「少在這裡花言巧語，我如今受天道所託，飛升化神，將一切偏離的宿命重新歸位。你這妖狐就是天生賤種，千年前與你相愛，是我生生世世洗不掉的汙點！」沈玉沙提劍斬來。

 

盡管我的心早就如S灰一般，可是聽到他這番話，我那顆痛到麻木的心，又一次蔓生出無法遏制的痛楚。

 

眼看他的劍尖即將刺入我心窩，我急中生智，含著淚將天道之書擋在胸前！

 

沈玉沙見狀，頓時睜圓了眼！

 

可是他的長劍已經來不及收回，直直刺入天道之書，劍鋒帶著凜冽的S氣，瞬間將這本書絞為粉末！

 

因為天道之書這層盾牌，沈玉沙的長劍隻刺破了我一點皮肉，並沒有給我帶來致命的傷口。

 

虛籠在這個世界上方的命運頃刻間崩塌碎裂！

 

沈玉沙渾身一震。

 

金甲化為粉末飄入風中，他跪在白玉階上, 目眦欲裂：「我們究竟是什麼？天道！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苦修多年, 飛升成仙, 我們存在的意義, 就是給你的故事當牛做馬嗎！？」

 

「我們的命不是命嗎！我們自己的意志就不該存在，對不對？」

 

天道已毀, 無人回答。

 

我輕嘆著從他身旁走過，一直走向血河翻湧的南天門。

 

連翹S了。

 

她S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中, 手中緊攥著從沈玉沙袖子上面撕下的布料。

 

抬眸望向遠處, 還活著的魔修, 人修，仙人都站在一起。

 

他們的眼中沒有了昔日被設定好的恨意, 反而充滿了不知所措的迷茫。

 

當命運終於掌握在自己手中，今後的一切選擇都將由自己負責。

 

自由來臨，百廢待興,

 

我舉起手中長劍：「這一戰, 我們皆是傷亡慘重, 為了自由，都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我提議，三界今後開展友好交流，不要再將活生生的戰士卷入戰爭這臺絞肉機中！」

 

魔姬姐姐與我對視一眼, 也開口道：「天界人界魔界，各有各的優勢。為何我們不能齊心協力，共同建立一個新天道呢？」

 

我們話音剛落,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仙界領導和人修領導都是實幹派, 他們拉著魔姬姐姐和我進入天宮詳談合作事宜。

 

又過了一個秋。

 

我坐在魔宮的寢殿裡, 聽著侍女第一百二十七次來報：「右塵殿下, 人修沈玉沙求見。」

 

我給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不見。」

 

侍女又道：「殿下, 沈修士獻上青霜寶劍一把, 紫電寶劍一把, 另有天山雪蓮三朵。」

 

我撫著隆起的腹部, 眉頭緊鎖：「東西留下，讓他滾。」

 

外面一陣搏鬥聲響起，片刻後, 沈玉秋出現在門口：「右塵, 我自知自己做錯了很多事, 可我如今想通了，我還是愛你的。」

 

我回過頭，隻見師弟葉凡子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我微微一笑, 打了個響指。

 

簾幕後走出數位美男子, 從仙人到人修再到妖修和魔修, 個個俊俏非凡。

 

他們柔順地依偎在我身邊。

 

我笑吟吟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但我知道孩子的母親是誰就夠了。」

 

沈玉秋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梁右塵，你變了。」

 

我把玩著權杖上的寶石, 朝他微微一笑：「不，師尊，這才是真正的我。」

 

「比起和其他女人爭奪一個男人可憐的愛，倒不如手握大權。你看, 全天下的美男子都帶著他們的愛意向我飛奔而來，求我垂憐。」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平靜的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