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慕容煊，今生，是我對不起你。

 

這日，是高羿時隔半月後宿在清榭苑，他隻是抱著我，沒有多餘的動作。

 

我卻明白，今日過後，往事都翻篇了。

 

難得一夜好眠。

 

又正值休沐，高羿同我起了個晚，日上三竿時，我們二人才慢悠悠起身。

 

剛用完午膳，徐婉淨便來請見。

 

高羿說依我的意思，不願意見就讓她回去。我想了想，還是傳了徐婉淨進來。

 

沒有特殊的事情，她是不會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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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參加殿下、娘娘。」徐婉淨第一次在我面前行了大禮。

 

「免禮。」高羿伸手捻著我的發絲慢慢把玩，語氣淡漠。

 

徐婉淨並沒有動。

 

我有些疑惑，但沒有開口。

 

徐婉淨抬頭望著高羿，眼神裡閃過一抹痛色，又磕下頭道：「臣妾懇請殿下放過徐家！」

 

輪到徐家了嗎？

 

高羿松開我的發絲，執起茶杯飲了一口：「孤為什麼要放過徐家？」

 

「殿下，臣妾嫁入東宮三年，盡心盡力伺候您，未有一刻懈怠。臣妾懇求您，放過徐家吧，臣妾父親年過半百，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啊！」徐婉淨邊說邊磕頭，眼眶湿潤。

 

「你回翊瀾殿吧，這件事與你無關，你隻需做好你的徐良娣即可。」高羿放下茶杯，表情沒有一絲動容。

 

我雖憐惜徐婉淨，但一想到徐光息曾經頻繁上書彈劾我父親，還是沒有開口，隻示意浣紗去扶了徐婉淨。

 

徐婉淨猛地推開浣紗，指著我崩潰吼道：「殿下！憑什麼她蕭景舒與平戎將軍兩情相悅，你可以尋來忘情丹讓她忘卻前塵往事，然後六十六抬聘禮娶她為妻，讓她為你生兒育女？

 

「而我那麼愛你，得到的卻是一碗碗避子湯和一座冰冷的翊瀾殿？」

 

28

 

我愣住了。

 

殿內的浣紗、落蕪和徐婉淨的貼身侍女紛紛跪地。

 

高羿則是一瞬間扼住徐婉淨的咽喉。

 

「誰告訴你的？」語氣裡滿是S意。

 

「殿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到底憑什麼？我徐婉淨究竟哪裡比不上一個不愛你的人？」

 

高羿笑了：「就憑她是蕭景舒，孤的妻子，孤最愛的女人。」

 

話落，高羿的手開始使勁，我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拉住了高羿的小臂。

 

「逸風，松手吧。」

 

僵持片刻後，高羿松了手，寒聲道：「今日之事若有人傳出去，S無赦！」

 

「滾。」這個字是對徐婉淨說的。

 

徐婉淨嘴角上揚，卻心如S灰：「殿下，終有一天，你對她也會這麼狠心吧。」

 

離開時，背影決絕。

 

高羿下令封了翊瀾殿，將徐婉淨禁足。

 

十日後，徐光息被賜S在獄中。

 

一朝太傅，終是下場悽涼。

 

短短一年多，丞相安淮告老還鄉，嫡子暴斃，庶子身殘，曾經寵冠後宮的安貴妃被降為婕妤，安家沒落。

 

恆親王府全府上下抄斬，恆親王處以車裂極刑。

 

太傅徐光息被賜S，家眷盡數流放。

 

一時間，朝廷內外人人岌岌可危。

 

為了避免蕭家樹大招風，父親主動交出兵權，做起了無實權的大將軍。

 

孝宣二十七年秋，孝宣帝病危，沒撐過兩個月便駕崩了。

 

不久，高羿登基，改年號為昭武，大赦天下。同日，頒布聖旨，曉喻天下，立我為皇後。

 

我們執手接受文武百官朝拜時，高羿輕聲說了句：「阿舒，我愛你。」

 

說來也巧，我剛住進鳳儀宮，南宮訣便診出我已有一個月的身孕。

 

高羿說，這是上天賜給他的祥瑞之兆。

 

29

 

次日，是後妃第一次來向我請安。

 

雖都是熟人了，我還是特意起來大早梳妝打扮，去見她們。

 

徐良娣，哦不，現在是頤華宮淑妃了。高羿登基為皇，我求了高羿解了徐婉淨的禁足，畢竟她已經在翊瀾殿禁足一年多。

 

對於她曾經說過的話，我也早已不在意了。

 

李良媛被封為賢妃，同徐婉淨平起平坐，賜居昭純宮。

 

等我坐在主位上時，賢妃已恭候片刻。

 

我見殿內沒有淑妃，正欲開口問，頤華宮就遣人來說淑妃身體不適，今日便不來請安了。

 

我與賢妃相視一眼，我笑了笑，免了淑妃三個月的請安，並賜了補品。

 

與賢妃一聊，便停不下來，在東宮我們也會約著下棋、品茶，我打心底把她當作往後都要朝夕相處的姐妹。

 

話到一半，浣紗低聲道南宮訣在殿外候著，奉命來為我請平安脈。

 

聞言，我當即一笑，南宮訣也算是自在慣了的一人，可自我入東宮，時不時就得來為我看病。

 

由於我有著小產過的先例，高羿對這一胎更加重視，下令讓南宮訣長居宮中，每日定時為我請平安脈，且必須隨叫隨到。

 

賢妃擅長察言觀色，見浣紗與我低語後，便主動起身，向我行禮告退。

 

我沒有留她，當然，也沒有和她講過我有孕的消息。

 

南宮訣說我胎像不穩，需得多注意身體，後宮紛雜，也不宜在前三個月讓太多人知曉我有孕。

 

也因此，高羿下令讓鳳儀宮上下戒嚴，不得走漏消息。

 

我這日與賢妃闲聊太久，忘了南宮訣的請脈時間，南宮訣在殿外候著，賢妃出去，自會遇到。

 

南宮訣進殿後，向我行禮：「臣南宮訣參見皇後娘娘。」

 

「訣少爺快免禮，看茶，賜座。」

 

「謝娘娘抬愛，不過臣還是先給您把脈吧。昨日回去多研究了會兒安胎的方子，得今日看看您的身體情況，臣斟酌用量後再把方子給您。」南宮訣十分得體，比在東宮時沉穩了些許。

 

把脈時，南宮訣表情沒多大變化，隻待收回手時道：「娘娘，一切安好。」

 

「之前服過的丹藥已經無影響了吧。」我整整袖口，估摸著高羿也快下朝回來了。

 

丹藥，我和南宮訣都明白是什麼。

 

南宮訣起身行禮：「娘娘，已並無影響。剩下的日子，您隻需保持心態平和，臣定保您能順利誕下龍子。」

 

我點點頭，又道：「以淑妃和賢妃現在的身體情況，還能有孕嗎？」

 

徐婉淨既然是服用了高羿賜下的避子湯致多年不孕，想必，李姐姐也是一般無二。

 

南宮訣許是沒想到我會說這麼直白，愣了愣才道：「陛下當年命臣配的是服用到一定劑量就會傷及根本，此後不會有孕的方子。徐……淑妃娘娘，不會有孕了。賢妃娘娘還很難說，不過臣可以篤定，就算沒有傷及根本，賢妃娘娘也很難有孕。」

 

我默然，高羿對不在意的人，果然狠決。

 

「多謝，今日也辛苦你了。」

 

「這是臣份內之事，娘娘，若無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30

 

南宮訣離開沒多久，高羿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來鳳儀宮同我用早膳。

 

菜式依著我有孕，有些變化。

 

我不像第一次有孕時反應那麼激烈，胃口也尚佳。

 

高羿見我這般，總算舒了口氣。

 

還安撫我道孩子這麼乖，還懂得心疼母後，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用完早膳後，高羿回勤政殿處理政務，走時高羿說已經將虎符交給我父親，兵權給我父親，他很放心，又說處理完政務午時過來陪我用午膳。

 

送走高羿的聖駕，我有些悶，帶了浣紗、落蕪去御花園走走。

 

走著走著，到了頤華宮門口。

 

我沒讓人通報，就帶著浣紗、落蕪走了進去。

 

淑妃著百褶煙雲長裙在院中起舞，矯若遊龍。

 

我驀然想起，徐婉淨極愛跳舞，當年也是實實在在憑借舞姿名動京城。

 

驕傲肆意，現在卻困在一方宮牆裡，心如S灰。

 

伺候的人欲向我行禮，我搖搖頭制止了她們。

 

一支舞未畢，我不想打擾徐婉淨，準備離開。

 

她卻突然停住腳步，背對著我喊道：「蕭景舒，你覺得我跳的舞好看嗎？」

 

我回眸，滿眼笑意：「很好看，沒人比得了你。」

 

「其實，我也沒那麼恨你。如果不是因為嫁給同一個男人，我很願意和你成為朋友。聽說，西北的風光和京城不一樣，而你也會策馬射箭，我一直想見識一下。」

 

「等你身體好了，我教你射箭，如何？」

 

「好！」

 

這次，她轉過身，行了極其標準的大禮：「臣妾恭送皇後娘娘。」

 

一個月後，徐婉淨在頤華宮病逝。

 

高羿下旨以貴妃的儀制下葬徐婉淨，追封時，我為她擬封號，定為柔嘉貴妃。

 

來生，要嫁一個與你兩情相悅的人。

 

西北的風光，這一生你先替我去看看。

 

策馬射箭的本領，我來生再教你。

 

31

 

前朝自高羿登基後便頻頻上奏折提議高羿選秀納妃，現在柔嘉貴妃一去世，讓高羿本就不充盈的後宮隻剩我和賢妃兩人，前朝上書越發變本加厲。

 

與此同時，由於高羿剛登基不久，根基不穩，西北戎狄屢犯邊界。

 

高羿怒極，一邊下旨派我兄長帶軍前往西北，一邊昭告天下若我誕下皇子，即刻立為太子，且在位期間，不再納妃。

 

顯朝上下為之一震。

 

我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妊娠反應逐漸顯現。

 

五個月時，與當年懷孕反應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方也不斷傳來捷報。

 

兄長受封骠騎將軍，我沒有聽到任何慕容煊的消息。

 

也沒刻意去問過。

 

所以，長寧公主來鳳儀宮時，我十分意外。

 

她來求我勸高羿為她和慕容煊賜婚。

 

她說，她心慕慕容煊，求高羿賜婚，卻被高羿拒絕了。

 

她知道高羿寵我、敬我、愛我，所以想讓我幫她。

 

距離上次她來找我詢問慕容煊的事情，已逾兩年。

 

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情。

 

也不知慕容煊過得如何。

 

賢妃我們二人本是在品著新進貢的雨前龍井，長寧公主一來，倒沒了什麼興致。

 

「公主，這件事情，本宮也沒辦法，陛下有他自己的考量。況且，公主願意去西北那樣的苦寒之地嗎？」

 

「若是我嫁了他，他就可以回京和我一起住在公主府啊，成為驸馬，是不必再去西北守著的。」

 

我搖搖頭，長寧公主還是不理解將門兒女的心境，更何況是生長在西北慕容家的平戎將軍呢？

 

長寧公主走後，賢妃道：「娘娘，臣妾印象中，長寧公主是先帝唯二沒有出嫁的公主了吧？」

 

我「嗯」了一聲：「還有位九公主未滿十四。」

 

「臣妾看著，長寧公主也算是對那位平戎將軍用情至深了。」

 

我沒答話，有些惡心想吐，落蕪急忙捧了痰盂來。

 

見狀，賢妃知不好再打擾，行了禮就先告退。

 

落蕪擔憂道：「娘娘，您臉色有些蒼白，要不要請訣少爺來為您看看？」

 

我擺擺手：「不必，扶本宮去榻上躺會就好。」

 

這一躺，就睡著了。

 

醒來時，高羿坐在床榻邊的圓凳上，握著我的手，頭抵著床帳閉眼小憩。

 

眼圈青黑。

 

為了做好這個帝王，高羿真的付出了很多。

 

他醒來後，我提議晉一晉賢妃的位分，肚子越來越不方便，有些事情還是得讓賢妃幫忙。

 

高羿允了，讓我擬封號，定好後交由禮部處理，晉為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