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防止女兒早戀，我專門做了個特質的束身衣，束身衣是棉的，全身連體的，襠部為了透氣隻上了兩片蕾絲。

我敢說，全世界都隻有這麼一件。因為背後打的繩結花樣隻有我會，隻要有人解開這件衣服，繩結花樣必定會變。

一旦繩結花樣改變了，我就會罰女兒跪在樓道裡，用竹條狠狠地抽打她裸露在外的部分，我要讓女兒知道，不聽話的代價就是丟人。

女兒同意了，她穿上讓她無法正常喘氣的緊身衣，她聽從我的每一句話。

我狠狠地打上結，女兒被勒得喘不上氣，顫抖著問我，她應該怎麼上廁所。

我不以為意：「白天少喝點水，晚上回來在家上，不就行了？」

1

凌晨四點半，鬧鈴響的第一聲，我就翻身下床，起床給女兒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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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女兒在身旁熟睡的臉，我心裡漲漲的。

沒辦法，家有高中生，這是每個陪讀媽媽的日常。

我一邊將泡發好的各種豆子扔進豆漿機，蓋上隔音罩，另一邊現場開始和面、等待醒發、和餡、手動包包子、蒸包子……

為了保證女兒吃到的每一份食物都是新鮮的，我必須時時刻刻提防起來，現場制作。

她想吃包子，我就早起一會即時蒸。

她想吃丸子，我就趕最早的集市，買肉回來現汆現炸。

她想喝牛奶，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去奶場拿最新一瓶，剛擠出來的牛奶熱乎乎的，雖然帶著一股腥味，這不就恰好證明了「新鮮出爐」嗎？

要不是沒條件，大抵她吃的每一個雞蛋，都是我從母雞屁股底下現掏出來的。

我家的冰箱時常是空的。

女兒想吃的每一個東西，都得經過我的手，再進她的嘴。

六點半，我準時喊她起床。

看她睡眼惺忪地穿衣服、洗漱，我眼裡盛滿了心疼。

「沒事，再堅持一段時間就高考完了，高考完了，媽媽就不管你了。」

女兒聞言好像清醒了點，她抬頭看我，勾了勾嘴角：

「媽，你真的能不管我嗎？」

我啞口無言，掉頭去給她端飯。

看這孩子說的，我就客氣客氣，她還當真了？她是我女兒，我怎麼能不管她呢？

飯桌上，女兒一邊手忙腳亂地捧起滾燙的包子，一邊皺眉看了眼廚房一片狼藉的樣子。

「媽，你又是四五點醒的？我不是說了嗎，你多睡會，我早晨去校門口買吃的就行……」

我給她夾菜，小小的碗山尖似的堆滿了各種顏色的蔬菜和肉。

「外面買的能跟家裡比嗎？外面哪個人肯大早晨給你炒菜吃的？媽媽為了你每天就睡四五個小時，你說，你不好好學習能對得起我嗎？」

女兒噤了聲，隻是機械地做著吞咽動作。

她隻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咧著嘴道：「怎麼又是韭菜的啊？我最討厭……」

因為我的臉色，話隻說了一半就閉嘴了。

我見她還算識趣，癟了癟嘴：「韭菜怎麼了？我們小時候想吃都沒有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吃點韭菜好啊，補充營養。啥也不懂！」

女兒垂下了頭，她咬包子的動作非常用勁，大概是我做的真的很好吃吧。

看著她被迫吃掉包子，我冷哼一聲：「真逗，嘴上說不吃，可沒見你少吃一口！」

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臨行前，女兒拽了拽我的衣角，充滿希冀地看著我。

「媽，我以後想自己睡，可以嗎？」

我一把揮掉她的手，板著臉兇她：

「這個問題你跟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行，不行！你晚上睡覺不老實，又愛亂動又愛踢被子的，沒有我隨時摸著你，給你蓋被子，著涼耽誤學習怎麼辦？再說，你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怎麼現在就不願意了？聽話。等你結婚，結婚以後我就不管你了。」

女兒咬咬唇。

「可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啊……」

我打斷了她：

「長大？長多大算大？你是我的孩子，就永遠得聽我的！」

我的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我拍拍自行車後座，讓她上車，自己蹬著一路上坡送她去學校。

七點半，我們已經停在了她學校門口。

按照慣例細細囑咐了一番，將內揣裡藏著保溫的水煮蛋遞給她，一再囑咐：

「上午大課間的時候吃掉，一定要吃啊，記得剝幹淨皮，雞蛋裡面有層膜，你把那個弄幹淨了再吃，聽到沒？你這孩子讓我寵壞了，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我幹啥都得操心你，真是讓人不放心……」

女兒幽幽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呢？」

我準備說什麼，卻被她同學叫她的聲音打斷了。

女兒頭也沒回，匆匆趕進學校。

我擦擦額頭的汗，調轉車身開始往回騎。

2

送走女兒，我一天的任務完成了大半，也能短暫地歇一會了。

畢竟我這個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來回蹬 40 分鍾的自行車也是一種考驗。

回去後看著一片狼藉的家，心血來潮，頓時來了大掃除的性質。

我馬不停蹄地進廚房開始收拾，一邊將破壁機、面粉盆洗幹淨，一邊沾沾自喜。

「沒有我，還不知道她要怎麼生活呢。一個成功的人背後總有一個勤勞的女人，我嘛，也沒什麼別的要求，女兒有出息就行，我甘願當好她的後勤。」

「不過這東西怎麼這麼難洗……」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我才把廚房、衛生間、客廳收拾完，歇了一會，才輪到我倆的臥室。

因為我不放心她一個人睡覺，從小到大，她都是跟我在一個家睡的，我們在同一個房間，蓋著同一床被子，這樣她踢被子我也能立馬感應到。

天底下還有哪個母親能做到我這樣？

我得意洋洋地擦掉家具面上的浮土，再將櫃子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把櫃子內部的邊邊角角再擦擦。

收拾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我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密碼鎖的本子。

這家裡就我和我女兒，這本子不是我的，那肯定是女兒的。

我伸出去的手即將碰到本子的時候，心頭泛起一絲緊張、激動。

難道這是女兒的日記本？

說起來，小時候還好一點，自從她上了高中以後，多次跟我提出要「獨立」。

我的孩子自然得依附著我而生活，怎麼能獨立呢？

我不同意，我們因為這事兒也沒少吵架，她跟我之間的隔閡好像也越來越深了。

眼下，我終於要窺探到她不肯跟我說、埋在心底的秘密了。

我激動地試圖打開本子，可上面一圈滾輪的密碼難住了我。

我的生日、她的生日、她爸的生日，就連最簡單的 123456 我都試過了，統統不對。

她怎麼能有秘密呢？

她怎麼能背著我有秘密呢？

我越想越氣，一時激動，不小心失手砸爛了那個密碼鎖。

鎖打開的一瞬間，雪白的紙頁映入眼簾。

我草草翻了幾頁。

前面都是些小孩子記錄日常的生活。

可自從上了高中後，她的文風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第一次寫下那些陰暗的文字，是我們第一次吵架，也是她個人覺得我在「非法控制她」「PUA 她」的那次。

【什麼是愛？在我看來，愛不過是骯髒的舊水泥地板，它廉價地舔過我每一寸肌膚，SS攀附在我身上，黏膩著我的靈魂，說——「愛啊，愛啊」。】

【每晚熟睡，她的臂彎環過我的腹部，我們緊緊相貼，我們的呼吸交纏，生澀、憋脹，於是，我夜夜失眠。】

……

我越看越氣。

我對她毫不計較、無私奉獻的愛，在她眼裡竟然是這麼沉重的負擔？

我壓著自己的脾氣，泄憤似的又往後翻了幾頁。

看著看著，我翻頁的手頓住了，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兩顆心開始震動，當你的瞳孔學會閃躲，當愛慢慢被遮住隻剩下黑，距離像影子被拉拖，當愛的故事剩聽說，我找不到你單純的面孔，當生命每分每秒都為你轉動，心多執著就加倍心痛……】

【上天啊，難道你不知道我很愛他。】

……

她早戀了，她竟然早戀了！

此時此刻，我非常慶幸自己砸開了她的日記本，否則這種汙濁的情感恐怕還不知道要腐蝕她到什麼時候！

愛情，是最沒用的！

3

我是一個保守的母親。

30 歲的時候，相親認識了她爸爸，雖然不像自由戀愛一樣有感情基礎，不過過日子嘛，合適也就足夠了。

他是我的初戀，也是一個很適合結婚的人。

我就這樣嫁了過來。

新婚之夜進行的每一步流程，都是他教我的，我是張單純的白紙，並且引以為傲。

但我還是嚇破了膽，除了新婚夜，我再也沒讓他碰過我一根手指頭。

我們成了名存實亡的夫妻。

幸好，就是那痛苦的一次，我們有了感情的結晶。

自此以後，我離他更是八丈遠，他但凡有靠近我的舉動和趨勢，我都得挪動著遠離。

男人都是偷腥的貓，他說這樣的日子他忍受不了，可我無法改變，我害怕。

一來二去，他就在外面有人了。

我說服了自己半天，才勉強接受這件事。

我想著，隻要他肯回頭，哪怕為了孩子，我都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們還能繼續過日子。

可不要這個家的是他。

那晚，他理直氣壯地跟我攤牌了，他說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我倆之間沒有感情，隻有責任，是他對不起我，但我也應該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我也應該體諒他。

應該？

哪那麼多應該的事兒。

實話說，我本來就對他沒什麼感情，現在他提出離婚，倒是給了我一個完美的借口。

不就是去父留女嗎？我同意了。

他淨身出戶，除了帶走了一部分存款，剩下的東西都給了我。

因為不會開車，我把他留下的汽車賣了，看著充裕起來的餘額，心裡別有一番滋味。

自此以後，撫養女兒成了我最重要的事，我把自己一顆心都押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