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電影開演五分鍾，她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

 

不是電影沒有意思，每隔幾分鍾，整個影廳都會充斥著觀眾的爆笑。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睡著了，睡得很香，我還能聽見她輕微的鼾聲。

 

這平時得累成什麼樣子，有個安穩地方就能睡會。

 

我向她那邊靠了靠，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6

 

「額，對不起啊，睡著了。」

 

電影散場了，我隻能把她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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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破電影，一點也沒意思，你睡覺就對了。」

 

回到家裡，我媽還沒睡，看樣子是等著我們回來呢。

 

剛脫鞋，媽媽就拉著娅萱的手去了她的屋子。

 

我害怕娅萱應付不來，也跟了進去。

 

「娅萱啊，第一次見面，阿姨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你把這個玉镯子戴上，這是我留給兒媳婦的。」

 

臥槽！

 

那镯子我知道，我太姥留給我姥姥的，我姥姥又給了我媽，老他媽值錢了。

 

娅萱也看出來這镯子價值不菲，眼睛比镯子還綠。

 

「媽，你這是幹啥？還沒結婚呢，你這不是給娅萱壓力嗎。」

 

「沒事，我沒壓力。」

 

娅萱想把镯子接過，我一把按住她的手：

 

「媽，八字還沒一撇呢，你給人家這個幹啥？」

 

「阿姨，我感覺我倆挺合適的，如果子遊不嫌棄我的話，我肯定嫁給他。」

 

我盯著她的眼睛，眼睛裡滿滿都是警告。

 

她也毫不畏懼地盯著我，眼睛裡都是挑釁。

 

「哈哈，好，都這麼說了，你趕緊把镯子收著。」

 

我媽親手把镯子戴在她的手上，我趕緊往下撸：

 

「你天天幹活，別給碰碎了，我幫你收著。」

 

我媽狠狠地把我的手打到一旁：「做設計的我又不是不知道，鼓搗個電腦還能把镯子弄壞啦？」

 

娅萱把手腕舉到我的眼前：「子遊，好看嗎？」

 

「好看，但是沒你好看，一會兒就讓你好看。」

 

我媽沒聽懂我這段 rap，也在附和著好看好看。

 

「行了媽，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倆也要睡覺了。」

 

不行，一會兒進了臥室，我怎麼著也得把镯子搶回來。這镯子具體多少錢我不知道。

 

大幾十萬肯定有。

 

「睡吧睡吧，睡次臥就行。」

 

「娅萱睡次臥吧，我睡客臥。」

 

我媽從臥室跟到廳裡：「那個，忘了和你說了，客臥出了點小問題，睡不了人。」

 

「媽，咱家三個客臥呢，都出問題了？」

 

「對。」

 

我笑了，我媽的小心思我還是知道的。

 

「一個臥室能出什麼問題？」

 

我推開門一看：「臥槽，床呢？」

 

「客臥的床都多少年了，該換換了。」

 

「媽，咱家八輩子不來人住，你換床幹什麼？」

 

「你爸要換的，再說了，我倆賺的錢，你管我怎麼花。」

 

我爸在旁邊笑得直搓手：「吼吼，對對對，我今天剛準備換，舊的扔了，新的還沒到。」

 

這老兩口，真他媽狠吶。

 

我看了看娅萱，她拉起我的手：「沒事，阿姨，我倆睡一個屋就行。」

 

7

 

進了屋，關好門。

 

「你他媽的把镯......」

 

沒等我說話，她已經把镯子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紅盒子裡，又擦掉盒子上面的灰，雙手遞給我：

 

「逗你玩呢，你媽留給兒媳婦的東西，我能給貪了？」

 

我癟癟嘴：「嚇老子一跳。」

 

「你趕緊收好吧，我當時不收怕你媽不信。」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今天晚上我睡地上吧。」

 

她沒反駁，自顧自地上了床。

 

我鋪好被褥正準備躺下，我媽敲了敲門。

 

我也不懼她，本來就是談男女朋友，還沒到那步呢，我打地鋪也說得過去。

 

「什麼事，媽？」

 

「你開門，我給娅萱打了盆水，走了一天了，給她泡泡腳。」

 

我趕緊起身，這他媽哪裡有長輩給晚輩打水泡腳的道理。

 

門一開，我媽這一大盆水直接潑在了地上。

 

地板上的被褥瞬間湿透了。

 

「哎喲，怪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沒站穩，我再去打一盆。」

 

「媽，你看你兒子像智障嗎？剛才你那一盆水潑的，比雲南潑水節潑得都瀟灑。」

 

「你這是什麼話？我再去打一盆。」

 

「媽，媽，媽，你別折騰了，我去床上睡還不行嗎？你再潑一盆我半夜都得尿炕。」

 

床上。

 

她穿了一身寬松的睡衣，我穿著睡袍。

 

床不小但也不大，而且地上的被褥湿了，我倆隻能蓋一床被子。

 

「那個......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沒事，睡覺吧。」

 

她反而很平靜。

 

側著身子，呼吸均勻。

 

和這樣一個美女趴在一個被窩裡，說不激動是假的。

 

臉紅紅的，好像剛被炭烤過，心髒也在「怦怦」地跳。

 

怎麼樣也睡不著。

 

她那邊傳來輕微的鼾聲，我隻能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躺得我後背生疼。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困意，一個翻身，把她摟在了懷裡。

 

我好像被冷水激了一下，瞬間清醒。

 

她隻是呢喃了一聲，不知道是睡得太熟沒有醒，還是醒了也不在意。

 

也是，按她的性子，今晚我就算真打算對她做點什麼，她也不會反對。

 

給錢就是了。

 

但我到底還不是畜生，輕輕地把手臂抽回來，向反方向翻了個身。

 

隻是這個逼覺啊，是再也睡不著了。

 

8

 

「怎麼，沒睡好？」

 

她看著我濃重的黑眼圈，憋不住地笑。

 

我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隻能恨恨地說了一句：「吃早飯吧。」

 

「你家東西都在哪呢？我去做飯。」

 

「你還會做飯？」

 

這一頓早餐吃的，我爸媽贊不絕口，我也吃了個肚子溜圓，不得不說，確實好吃。

 

轉念想想，真娶個這樣的媳婦也不錯，長得漂亮，懂事，做飯好吃。

 

我使勁地晃了晃頭，把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子。

 

說真的，這 30000 花得是真值。

 

陳娅萱這人真的很有職業道德，這幾天在我家做飯、打掃衛生、陪我媽聊天，逗得她哈哈大笑，讓我爸教她練書法，老爺子都快當場收徒了。

 

在家裡給足了我面子，在外面也是對我言聽計從。

 

今天，一大早就陪我媽出去買菜去了。

 

「子遊，你快出來，娅萱出事了。」媽媽電話裡的聲音很著急。

 

我到了樓下菜市，看見她滿身土，額頭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滿臉滿身。

 

「怎麼了？」

 

「樓上的廣告牌掉了，要不是娅萱推了我一把，就砸我腦袋上了。」

 

媽媽顫抖著聲音，能看出來嚇得不輕。

 

「媽，你先回家，我帶娅萱去醫院。」

 

「哎喲不用，就破了點皮，回家貼個創可貼就好了。」

 

「那怎麼行，必須得去。」

 

到醫院包了紗布，打了破傷風，還好口子小，不用縫針。

 

留院觀察的時候，我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實在是對不起，還讓你受傷了，你看看，要不我再多加點錢？」

 

「不用，破了口子而已，沒事。」

 

我下意識地拉起她的手，在掌心搓了搓，滿臉的心疼。

 

這次她沒有抽出去，可惜我自己反應了過來，趕緊松開，一臉的尷尬。

 

「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媽說不定怎麼樣呢。」

 

「沒事，別說是你媽，就是一個陌生人，該推一把也得推一把。」

 

這姑娘，真是個好人。

 

回家路上，她不想打車，我倆就這樣並排往家走。

 

路過藝術學院的時候，她停下來站門口看了好久。

 

「怎麼了？」

 

「我就是這學校畢業的。」

 

「怪不得你唱歌那麼好聽。」

 

她搖了搖頭：「沒事了，走吧。」

 

「來都來了，進去轉轉唄。」

 

「咱倆不是學生，進不去。」

 

我邪魅一笑：「怎麼可能。」

 

9

 

「門衛大哥，我倆是畢了業的學生，回母校來看看老師。」

 

「不行不行，不能進。」

 

「我們就和老師見一面，說兩句話就走。」

 

「那你打電話說，進不了。」

 

我強忍心中一口悶氣：

 

「大哥，你就讓我倆進去吧，我倆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保安猶豫了一下：「你們看哪個老師？」

 

「舞蹈系的孫梅老師。」娅萱開口。

 

「那你讓孫梅出來接你。」

 

「算了吧，走吧。」娅萱拉著我，離開了大門。

 

我狠狠地瞪了門衛一眼，我不信今天這個逼我還裝不成了？

 

到家之後，我沒有上樓，而是去了我家車庫。

 

「你......這是？」

 

「上車。」

 

我開著我爸的寶馬 760li 出了門：「你們學校校長叫什麼？」

 

「啊？孟憲海。」

 

我又開回藝術學院，這次換了個門，到了門口沒有下車，急急地按了兩聲喇叭。

 

「你找誰？」

 

「找你們校長的，找孟憲海。」

 

門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車，敬了個禮，開了大門。

 

娅萱驚訝得合不攏嘴：「這也可以？」

 

「這幫門衛，向來狗眼看人低，我就知道開這車他不敢攔我。」

 

進了學校，剛好有學生活動，在大禮堂有表演，我倆裝成學生混了進去。

 

臺上都是學藝術的少男少女在表演，唱歌的居多，也有跳舞的。

 

臺上的人跳著跳著，娅萱就哭了。

 

「怎麼了？」

 

「沒事，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我沒多說話，是啊，以前的娅萱也許和她們一樣。

 

有激情，有活力，在臺上盡情地散發著青春的味道。

 

隻是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為了賺錢不擇手段，為了賺錢拼了命。

 

500 萬？她要 500 萬做什麼呢？

 

500 萬可以在我們這裡全款買個大房子，剩下的還可以再買輛代步車開開。

 

但是為了這些，至於這麼不要命嗎？

 

回去的路上，她心情一直很失落。快上樓的時候，她看著我的眼睛：「你要不要看看我跳舞？」

 

「你還會跳舞？」

 

「我就是學跳舞的。」

 

娅萱唱歌都那麼好聽，跳舞得好成什麼樣子？

 

在小區裡的小廣場，她像一隻舞動的精靈，身姿搖曳，月影清涼。

 

她身穿運動服，跳的是古典舞，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人。

 

這要是換上服裝，得迷倒多少少年郎？

 

一舞過後，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敲了敲自己發酸的雙腿：

 

「好久不跳了，體力跟不上了。」

 

「啊，啊？」我剛才看她看得痴了，連她和我說話都沒反應過來，「太漂亮了！話說，你為什麼不去跳舞呢？你這水平，沒有哪家舞團會不收你。」

 

「嗨，年紀大了，沒法跳了。」

 

看著她落寞的身影，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沒有跟著她上樓，而是在樓下打了個電話：

 

「喂，老楊，幫個忙，你問問你知道的舞團，有沒有招人的？

 

「水平肯定沒問題啊，就這麼和你說，直接去當領舞都沒問題。」

 

我平時也會給一些表演團隊做舞美，認識一些舞團的人。

 

娅萱就應該在臺上翩翩起舞，而不是穿著藍色的外賣服奔波在烈日之下。

 

那一夜，我睡得很好，夢裡都是娅萱輾轉騰挪、旋轉跳躍。

 

10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過去，我和娅萱的合同到期。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舍不得這個女孩，分開的時候，我問她能不能再拉拉她的手，以後拉不到了呢。

 

她笑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媽對她這個「兒媳婦」非常滿意。

 

娅萱在我家裡過得也很開心。

 

但謊言畢竟是謊言，我不能讓娅萱一直在我媽家待著，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而我，也得提前想想，我該怎麼和她解釋我和這麼優秀的一個女孩分手了。

 

不過沒事，怎麼著也得半年或者一年之後和她說。

 

老楊那邊給我回了電話，說有好幾個舞團都招人，但必須得技術過硬。

 

我和她打了保票，跳舞的我見得多了，跳這麼好的我真是頭一次見。

 

找了個借口，把娅萱約出來吃個飯，老楊也會去，但我沒告訴娅萱，想給她個驚喜。

 

吃飯的時候，娅萱看到老楊一愣，但還是禮貌地打招呼。

 

聽完老楊的來意之後，娅萱一直低頭不說話。

 

我以為她是害羞：「沒事，老楊是我朋友，他這人絕對靠譜，進了舞團工資待遇什麼的都是頂尖的，這一塊他能保證。」

 

她還是沒說話，也許是在猶豫。

 

「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有點心疼。去跳舞不會比你現在賺得少，會輕松很多，而你也應該在舞臺上接受所有人的掌聲。」

 

一杯酒潑到我的臉上，猝不及防，是娅萱潑的。

 

「你以為你是誰啊？」

 

我愣了：「你說什麼？」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你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你憑什麼安排我的生活？」

 

「咳咳。」老楊咳嗽了好幾聲，「那什麼，我想起來一會兒還有個會，就先走了。你倆好好聊，別吵架哈。」

 

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從小到大都沒這麼丟臉過。

 

「你是不是有病？」我把臉上的酒水擦幹，「誰要安排你的生活了？我不是看你累，看你可憐嗎？」

 

「用你可憐嗎？咱倆什麼關系呀？我用你可憐嗎？」

 

「怎麼？我他媽給你介紹工作還介紹出錯了唄？我是逼你跳舞去了嗎？你不愛跳你可以拒絕，有你這麼辦事的？」

 

也許是我吼她的聲音太大了，她眼淚大滴大滴地掉：「第一，我沒求你給我介紹工作；第二，咱倆的關系也沒好到那個地步；第三，我喜歡受累我喜歡吃苦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

 

「對，你他媽就是賤，能跳舞賺錢不去，就喜歡送外賣是不是？就喜歡讓人佔你便宜是不是？

 

「我他媽也是賤，你知道我託老楊辦事承多大人情嗎？你知道老楊聯系舞團費多大勁嗎？

 

「你不去，行，好說好商量啊，在飯桌上給我整這一出？真他媽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回去過你的賤日子去吧，老子不管你了。」

 

她走了。

 

旁邊的客人時不時地看向我，服務員也猶豫著要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