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面上是江家和沈家，實際呢，老一輩的有謀劃，小輩的也有自己的盤算。

江延哲和我扮演兩情相悅，是為了多一份助力。

 

畢竟老江總風流在外，但肯認回來的，就江舟野一個。

 

江延哲頓了頓，開口：

 

「你倒是在意我這個弟弟，怎麼，感興趣？」

 

他笑：「總不會是動心了吧？」

 

「我？動心？對他？」

 

江延哲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

 

我簡直克制不住譏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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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野可是男主。

 

我們兩個惡毒女配和男配，在這裡晃蕩著壞水兒談真心？

 

別太好笑了。

 

況且，江延哲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

 

我對男主動心，我闲的啊？

 

不過，想到這一茬，我看向江延哲的眼神多了些可憐。

 

現在的欺辱打壓，日後可都會被清算報復的。

 

江延哲不知道未來，所以眼下隻回了句：

 

「那就好。

 

「令宜心軟，我怕你舍不得下手。」

 

我聞言，忍不住摸了摸耳垂，勾唇輕笑。

 

「放心。

 

「我會好好關照他的。」

 

8

 

按照原劇情，江舟野還要再被江家冷落一段時間。

 

可那天的宴會讓他進入了大眾視野，且沒有失態的舉動。

 

老江總本身就對他有些憐惜，這下更是父愛蘇醒，著手培養。

 

江延哲面上保持微笑，私底下咬碎了牙。

 

他主動接了這個差事，轉手又甩給了我。

 

「令宜，該怎麼做，我想你懂的。」

 

我當然得懂。

 

我爸要我把握住江家大少爺，盡可能地迎合討好。

 

江延哲許諾我錢財和身份，前提是我要幫他除去繼承的障礙。

 

事成後，他不會幹涉我的自由。

 

總而言之，就是要我去針對江舟野。

 

而這件事，又和系統的任務不謀而合。

 

真是兜兜轉轉，歸來仍是惡毒女配。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腦海中熟悉的提示音響起，代表著系統回歸。

 

【宿主！】

 

系統剛開口就哭了。

 

【宿主，對不起嗚嗚嗚，都怪我版本沒更新，所以出故障了。

 

【不過現在已經修好了！而且還多了很多附加功能，能看到好感度和危險值，這樣以後我們做任務就有更多保障了。】

 

系統邀功一樣介紹，然後它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咦了一聲。

 

【宿主，我查到你的任務進度漲了不少，我不在的那會兒，你都幹什麼了？】

 

刻意遺忘的記憶登時又翻湧上來。

 

我低頭看向掌心，一顆落單的耳夾孤零零地躺著，雖然閃亮，但我無心欣賞。

 

「……沒幹什麼，被狗咬了。」

 

我面無表情地回答。

 

毫不猶豫地把它丟進垃圾桶。

 

左邊泛紅的耳垂還有些微微的脹痛，因為被狗男主咬破了皮。

 

「江、舟、野。」

 

我在唇齒間碾磨這個名字，轉而笑開。

 

「走吧。」

 

我招呼系統。

 

「我們做任務去。」

 

9

 

下周有一個慈善捐款晚宴，由江家主辦。

 

老江總打算借此機會，正式讓二少爺江舟野進入集團。

 

這次宴會面向公眾，不是一件西裝能糊弄的。

 

江舟野不但要緊急惡補禮儀知識，還得學跳舞。

 

交誼舞，一男一女的社交博弈。

 

巨大的落地鏡前，兩道同頻起舞的身影。

 

我和江延哲踩著節拍，在音樂聲中你進我退。

 

呼吸交纏，眼神相交。

 

旋轉時裙擺蕩開一朵盛放的花，擦過熨燙妥帖的西裝褲腿，親昵又不舍，利落又絕情。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動作定格。

 

「啪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聲從場邊傳來。

 

江舟野舉著手，每一下都拍得用力。

 

我卻沒心力應付他，隻是靠在江延哲身側，臉色微紅。

 

聽著他們兄弟倆打機鋒。

 

江舟野說哥哥跳得真好，就是看起來很難。

 

江延哲笑，叫他不用著急，先從簡單的學起。

 

我忍不住想翻白眼。

 

先學基礎，卻非得拉我來和他一起示範。

 

我閉著眼深吸一口氣，平緩胸腔不穩的心跳。

 

疲憊感漫過四肢，有些無力。

 

原因無他，在等系統恢復正常的這段時間，很難熬。

 

腦海裡嗡鳴的聲音就如同幾百隻蟬在叫，一刻未停。

 

我好像被綁到了盛夏的樹下，煩躁的折磨外還多了份悶熱。

 

氣得我把空調溫度調到最低，風速加大，對著吹了一晚上。

 

好不容易等系統到了，我也倒下了。

 

系統哭著請罪，求我給自己放個假。

 

但我實在氣恨江舟野，所以配合江延哲來挑釁。

 

隻是體力不濟，最後幾個步子差點踩錯。

 

「……那就勞煩嫂子了。」

 

什麼？

 

我有些懵然地抬眸，對上江延哲不耐煩的視線。

 

他笑得勉強，說：「令宜，公司那邊還有事。」

 

江舟野緊接著說：「所以教我跳舞這件事，就隻能由嫂子來了。」

 

我：「……啊？」

 

10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枯燥乏味的節拍聲。

 

我懶散地撐著頭，看著房間中移動的兩個人。

 

江舟野腳下跟著舞蹈老師的口令動作，但視線卻直勾勾往我這邊盯。

 

動作間扭頭旋轉，耳邊還閃過細碎的亮光。

 

「停下。」

 

我忍無可忍地開口，舞蹈老師如蒙大赦，不過幾個呼吸，房中就隻剩下我和江舟野兩個人。

 

他哼笑了一下，抬腳靠近。

 

「嫂子，我學得怎麼樣？」

 

江舟野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

 

像屏息等待捕獵的狼犬。

 

勢在必得，來勢洶洶。

 

還沒到他翻身的時候呢，現在就開始想標記地盤了？

 

我冷了眼神，手腕迅速一甩。

 

「啪！」

 

破空聲。

 

江舟野猝不及防地歪了下身子，視線落到我手中的教鞭上。

 

「你！」

 

「閉嘴。」

 

我揮了揮教鞭，示意他站好。

 

江舟野反駁：「可我有不懂的地方，不說話，怎麼問？」

 

「急什麼，」我道，「上課的第一要義是什麼，你知道嗎？」

 

江舟野眯了眯眼。

 

我揚起嘴角，手下用力。

 

啪！

 

「是聽話。」

 

……

 

空曠的練舞室，明亮的燈光。

 

江舟野保持著邁步的姿勢，額角滲出細汗。

 

「沈令宜——」

 

我當即甩手。

 

教鞭抽在他膝窩，江舟野身形晃動，支撐不住地歪倒下去。

 

仰視變成俯視，我很滿意。

 

「錯了，該叫我『老師』。」

 

空氣霎時間沉默。

 

系統在我腦海中發出驚嘆：

 

【宿主，你你你，你好會啊。】

 

11

 

江舟野雙眼猩紅，視線兇狠地咬住我。

 

我不痛不痒，用教鞭抬起他的下巴。

 

「叫。」

 

「……老師。」

 

江舟野聲音喑啞，表情隱忍。

 

我也借此看清了他，果然，那隻耳夾被他戴到了右耳上。

 

「噗。」

 

「你笑什麼？」

 

江舟野不解。

 

我捏了捏發脹的眉心，笑意稍稍驅散了一些不適。

 

「笑你單純。」

 

我解釋道：「弟弟，你知道，男生在右耳戴耳釘是什麼意思嗎？」

 

江舟野的臉色空白了一瞬，然後漲紅，被我出聲安撫。

 

「別怕，沒關系。

 

「你現在是江家的二少爺，男男女女，隻要你喜歡，還不都是隨便你。」

 

江舟野聞言，臉上的羞憤退去。

 

他直了直腰，語氣認真道：

 

「喜歡誰都隨我，那麼，嫂子也可以嗎？」

 

……

 

回答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12

 

我沒撐到宴會那天就病倒了。

 

燒得昏昏沉沉，陷入夢魘。

 

系統更新後，給我傳輸了更為詳細的劇情。

 

從上帝視角，我看到了自己對成長後的江舟野如何糾纏，如何求不得。

 

看到了他的意氣風發，光輝萬丈。

 

還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在冰冷漆黑的夜晚，蜷縮在街邊。

 

江舟野驅車路過，車燈照亮前路，卻落不到我身上。

 

這些畫面蒙上膠片的濾鏡，走馬燈一樣纏繞在我頸間。

 

收緊，窒息。

 

我猛然睜開眼。

 

對上一張熟悉的，比方才看到的要青澀些的面容。

 

江舟野。

 

他表情有些呆愣，一隻手放在我脖子上，指尖輕點。

 

我瞳孔一緊，當即揚手。

 

「嘶。」

 

抽痛從手背傳來，點滴扯開一條蜿蜒的紅線。

 

「別亂動！」

 

江舟野立馬按了呼叫鈴，按著我讓護士處理傷口。

 

「放開。」

 

我攢了力氣，甩開他。

 

懶得做戲，冷言質問：「你怎麼來了，想掐S我？」

 

「？！」

 

江舟野錯愕地反駁：「我沒有！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來？」

 

我瞥了眼他的衣服，考究精致的西裝，比我送的那件還要更加奢華。

 

江舟野從慈善宴會來。

 

他坐到床邊，絲毫不在意衣擺被壓皺。

 

「今晚沒見到你，我是擔心。」

 

我挑眉：「我去了你才要擔心。」

 

沒在意他的疑惑，我撐著坐起身，拂開江舟野想要幫助的手臂。

 

按照劇情，我本來要在這場宴會上做手腳讓他出醜，然後再被江舟野巧妙化解，成為他嶄露頭角的第一步。

 

但是系統給我放了假。

 

想來沒有惡毒女配的阻攔，男主一定會更加大放異彩吧。

 

我記得，他會在這場宴會上，遇到命定的女主角，並且和她跳舞。

 

衣襟處傳來的香水味道就足以證明。

 

我皺了下鼻子，分辨出是清幽的水生花香。

 

「還是不舒服？」

 

江舟野忽然靠近，香氣更加濃鬱。

 

我條件反射地揚起手，落下卻變得綿軟。

 

出乎我意料的，江舟野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力道之大，臉側登時浮起紅印。

 

「你發什麼神經？！」

 

江舟野充耳不聞，捏著我的手貼上去，我下意識地往後縮。

 

他沒給我機會，轉頭，落吻。

 

湿潤的觸感轉瞬即逝。

 

系統在我腦中尖銳爆鳴。

 

江舟野卻一臉恍然地笑開了。

 

「差點忘了，我應該要聽話才對。」

 

他俯視著我。

 

臣服的姿態，侵略的眼神。

 

矛盾至極。

 

「請問，我可以這樣做嗎？

 

「——老師。」

 

13

 

……有病。

 

我忍不住踹他。

 

「滾。」

 

14

 

時間輾轉流過，事態的發展讓人迷惑。

 

系統說找我談談。

 

它把任務進度，還有一系列數值擺給我看。

 

【宿主，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看啊，任務進度在漲，男主對你的惡感值也在漲。】

 

它特意標出黑色的進度條，顯示為 90。

 

系統：【這都是正常的，但是好感值就有點讓我看不懂了。】

 

它指指最下面，紅色的進度條，數值顯示 92。

 

是所有裡面最高的一個。

 

系統問我為什麼。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這麼復雜的情況，宿主你有什麼頭緒嗎？】

 

問我？我也不知道。

 

江舟野像個神經病。

 

每次我按照系統任務對他欺辱挑釁，他會反抗。

 

給他下絆子，他會接招，有時候我反手回擊得漂亮，把江延哲氣得跳腳。

 

江舟野就像每個合格的男主角那樣成長。

 

可在這之後，他會用各種理由找上我。

 

不幹別的，就跟我復盤。

 

「……這次，我表現得怎麼樣？」

 

江舟野分析總結，靜等我的評語。

 

他額發變長後沒有修剪，全部向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日漸凌厲的眉眼。

 

唯有眼神仍舊和之前如出一轍。

 

我第一次有了躲避的想法，沉默不答。

 

「你不說，那我先說吧。」

 

江舟野滑下沙發，忽地伸手圈住我雙腿，叫我動彈不得。

 

「這次項目中你和江延哲挖的坑，我都沒有踩，應該打滿分吧。」

 

江舟野思索了下，道：「不過前幾天我的車剎車失靈，差點翻下山崖，是你做的？」

 

我氣笑了：「破電動車一輛，也想往我頭上甩鍋？」

 

江延哲是派人在他的新車上做了手腳，但誰能預料到這廝不按常理出牌，談判時騎電驢。

 

也不嫌跌份兒。

 

「那就沒有別的了。」

 

江舟野滿意地總結：「我這次做得很好，老師要不要獎勵我？」

 

我沉默。

 

系統也跟著欲言又止：

 

【不是，不是他這……他是不是有病啊……？】

 

我看是，而且病得不輕。

 

他第一次問我的時候，我覺得新鮮，還有心情跟他玩。

 

便陰陽怪氣地誇他：「剛開始接手項目就做成這樣，沒把自己賣了就很不錯了。」

 

江舟野聞言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湊上來說：「老師，我有進步，能不能獎勵我？」

 

我反射性地扇了他耳光。

 

沒想到下一次，他事情做得一塌糊塗，集團虧損幾個億。

 

好巧不巧，還是江延哲負責，江舟野協助的項目。

 

老江總大發雷霆，所有人遭殃，江延哲多了份監管不力的罪責。

 

轉頭把火發給了我。

 

那天，我抽斷了一根教鞭。

 

江舟野咬著牙撐下來，惡感值和任務進度漲了十五個點。

 

系統在我腦海裡大放煙花，說勝利在望。

 

結果我氣還沒喘勻，江舟野就拽住我，語氣委屈。

 

「這次是我的錯，你會教我改正的，對嗎？」

 

我：「……」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所以現在，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