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搖搖頭，拉黑了她。

 

中午請客戶吃飯，到了餐廳後卻發現，林千葉和她媽媽也在那。

 

巧了，我們訂的是同一家餐廳。

 

坐在她們對面的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女孩子正拿著她林千葉資料認真地翻看著。

 

男生瞥了一眼後，非常意外：

 

「這不是我領導資助的女生嗎？我說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有一次佳佳姐開車帶你去吃飯，我見過你。我記得佳佳姐已經資助了你很長時間了，而且對你也很好啊。

 

「現在佳佳姐為什麼不繼續資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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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林千葉一下子慌張了起來。

 

因為就在剛剛，她還對我破口大罵。

 

而十幾天前，她還偷了我給妹妹買的電腦。

 

她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話。

 

林媽媽冷哼一聲：「原來那個惡毒女人是你領導，她斤斤計較，資助我女兒的錢太少了，所以不需要她資助了。

 

「不過你放心，如果你們選擇資助的話，我們不會因為你領導就給你戴有色眼鏡的。」

 

男下屬面露疑惑：「斤斤計較？佳佳姐根本不是這種人，她一個月給你們資助多少？」

 

林千葉小聲回答：「兩千五。」

 

「什麼？」男下屬很驚訝，「在我們這種十八線小城市，她一個月資助你們兩千五還嫌少嗎？」

 

「我們本來也隻打算資助一千的。」

 

說罷，男下屬給他女友使了個眼色。

 

女友心領神會，把資料退還給了林千葉：「小妹妹，你很優秀，但是並不在我們想資助的範圍內，我們沒有緣分，抱歉了。」

 

說著他們起身就要離開。

 

林千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而林媽媽一下子抱住了男下屬的腿，扯著嗓子開始嚎：「你們不能走！你們必須給我女兒資助！

 

「我和我女兒見了上百家，才有你們一家願意的，今天你們不資助她就不能走！」

 

周圍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他們身上。

 

男下屬嫌棄地瘋狂甩腿：「我領導原來對你們那麼好，是你們自己不懂得珍惜。我可不想資助白眼狼。」

 

男下屬的女友掏出手機，打開錄像：「耍無賴是吧？我給你們記錄一下，回去在網上幫你們宣傳宣傳，看看以後還有沒有別人再願意資助你們。」

 

餐廳裡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對著他們議論紛紛。

 

林千葉的臉色越漲越紅，拉著林媽媽的衣角就想離開。

 

但是卻被林媽媽一巴掌甩飛：「你拿不到資助就別念了！家裡供你弟弟已經很費勁了！絕對不會再掏錢供你念書的！

 

「你要是今天再拿不到資助，就老老實實給我回家嫁人去！這輩子都別想再踏進大學一步！」

 

林千葉的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兩圈，也撲通一聲跪下，抱住了男下屬的大腿。

 

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千葉在高中時候的成績就很一般。

 

那時她跟我哭訴，想去更廣闊的世界看看，不甘心就這麼被困在小山村裡，重復媽媽的命運。

 

因此我才決定資助她。

 

大學時怕她經濟上不如其他人而自卑，所以我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但沒想到最後卻被她當成了理所應當。

 

過去的四年，真的是喂了狗。

 

很快餐廳裡的保安走了過來，拽著林千葉和她媽媽就往外走。

 

快要被拖到門口的時候，她們看到了我。

 

林千葉媽媽的眼睛騰地變亮。

 

她拼命掙脫開保鏢，指著我大喊：「別碰我，我在這有熟人！我認識她！」

 

6

 

趁著保安愣神的時候，林媽媽一溜煙跑到了我們桌前，又緊緊地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要找的就是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僅斷了我女兒資助費用，還害我丟了工作。

 

「我們一家老小現在都等著錢吃飯，你給我們拿錢！」

 

說著說著她入了戲，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痛哭流涕：

 

「最可憐的還是我女兒，沒有資助費隻能去打工，都害她被同學瞧不起被孤立了，你得負責！」

 

我目瞪口呆。

 

如果打工就會被別人瞧不起的話，那些勤工儉學的學生算什麼？

 

那我這個靠打工資助她的大冤種又算什麼？

 

林媽媽的這一系列表演全都落在客戶的眼裡。

 

他幾次變了臉色。

 

同事急忙給我使眼色。

 

我知道這位客戶很重要，一定不能產生什麼誤會。

 

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林媽媽就一屁股挪到了客戶身邊，拉著客戶的手就開始訴苦：

 

「這個惡毒女人一個月隻給我女兒兩千五的資助費用，卻舍得給別人買上萬的蘋果電腦。

 

「我女兒隻是想見見世面看看那個電腦，就被她誣蔑是小偷，她害得我女兒在學校名譽掃地，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這樣的員工，能給你們做出什麼好產品來？

 

「但是你千萬不要怪罪她，把她開除了就行，讓她知道自己錯了，好早日改邪歸正。」

 

客戶的臉色越來越沉。

 

我急忙開口想要解釋，就被客戶打斷。

 

他嫌棄地把手從林媽媽那抽了出來：「人家想資助你們多少是人家的事，你們拿了錢還不懂得感恩嗎？

 

「你們以我是瞎的嗎？沒看到你剛剛是怎麼勒索別人的？」

 

說罷客戶轉過頭，有些贊賞地看了我一眼：「沒想到佳佳這麼年輕，就能有這種愛心，這個項目交給你來負責，我很放心。」

 

我放下心來。

 

看著已經傻掉了的林媽媽，我淡淡開口：「林媽媽，你們之前偷我妹妹電腦的事，我還沒有跟你們索賠呢吧？請按原價把錢打進我的賬戶，少一分都不行。

 

「你們之前說，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資助者，那就不要再找我了。

 

「以後我會資助其他人，但絕對不會再資助你們，你放心。」

 

林媽媽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領著林千葉灰頭土臉地走了。

 

又過了幾天，妹妹跟我說林千葉已經不回學校上課了。

 

7

 

林千葉S也不願意回村子裡，所以堅持不斷地找著新的資助人。

 

但是她的成績實在太一般，履歷也沒什麼亮點，而且條件又不是資助生裡最差的。

 

很多資助人跟她聊了幾句也就沒了下文。

 

她爸媽天天都去學校鬧，蹲在校門口堵她，逼她回去嫁人。

 

最後林千葉隻好妥協。

 

但她堅持不回去，而是去了學校旁邊的一個工地做清潔工，負責清潔工地的辦公區域和臨時休息區。

 

又髒又累，幾天下來她就瘦了一大圈。

 

我的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她早就知道打工不容易，是我一次次的縱容讓她有了自以為是的底氣。

 

有些人，就不值得同情。

 

又過了段時間，林千葉的導員來找我。

 

說林千葉現在曠課嚴重，到了期末會掛科的，最後就畢不了業了。

 

想讓我勸勸她，回學校上課。

 

我搖搖頭，她的命運跟我再無關系。

 

我把原來資助她的錢都花在了妹妹的身上，給妹妹買配置最好的手機電腦，還給她報了不少專業方面的提升課，剩下的錢全部用來帶她四處看展。

 

每天過得都開心得很。

 

又過了一個月，我陪著領導去工地驗收。

 

在那又見到了林千葉。

 

和我印象裡那個趾高氣揚的精致女孩不同，她又黑又瘦，整個人都透著疲憊。

 

旁邊還站著一個一頭黃發、踩著洞洞鞋的男生。

 

他不耐煩地推著林千葉：「不是說了這個月給我兩千塊錢嗎？怎麼又說你拿不出來？

 

「再這樣我就回家告訴爸媽，讓他們給你辦退學，嫁給村裡的老混混。」

 

林千葉漲紅了臉：「你有手有腳的就不能自己去賺點嗎？憑什麼要我養你！」

 

「啪」的一聲。

 

黃毛男生一巴掌扇在了林千葉的臉上：「要不是為了給我攢彩禮錢，爸媽當初就不會留下你，你不知道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嗎？

 

「再給你一個禮拜，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得給我湊齊兩千，我要買的那款限量版球鞋馬上就要賣光了！

 

「否則我就把你腿打斷然後拉回去！」

 

周圍有人看不下去了，開口勸道：「小伙子，你姐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回去嫁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不能打你姐，要不我們就報警了！」

 

黃毛男生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轉身走了。

 

周圍的人轉頭又勸林千葉：「姑娘，你這麼在工地幹下去也不是個事，我聽說有不少人願意資助貧困生，要不你去聯系聯系？」

 

林千葉的臉色則是幾經變化。

 

說著說著，突然他們看到了我們。

 

他們激動地拉著林千葉跑到我們面前：「老板，這是咱們工地新來的大學生，上次聽說你們公司有公益資助的名額，能不能幫幫她啊？」

 

「就算一個月資助她五百，也比在這風吹日曬的強啊！」

 

「你們不知道，這小姑娘苦得喲，還要掙錢養她弟弟……」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林千葉就漲紅了臉，猛地推開他們逃走：「不用！我不要他們資助！」

 

在他們的搖頭嘆息中，結束了驗收。

 

回去後，聽說林千葉辭去的工地的工作，不知道去了哪。

 

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了。

 

沒想到卻低估了他們家臉皮的厚度。

 

第二天早上，我剛拉開門，就在門外看到了他們一家。

 

8

 

林媽媽手裡拎著牛奶，她爸爸和弟弟拎著豬肉，林千葉拎著水果，不情不願地站在最後面。

 

看到我，林媽媽堆起滿臉的笑容：「佳佳啊，你還是繼續資助我女兒吧，不用多給了，一個月兩千五就行。」

 

她把東西往前推了推：「這就當作我們的賠禮。」

 

我瞥了眼東西：「這些加一起還沒你們欠我的電腦費用多。」

 

林媽媽的臉色變了變。

 

我繼續冷聲道：「不是你們說的嗎，我對你們不好，你們會找到更好的資助人。

 

「那你們就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快點去找更好的資助人吧。」

 

林媽媽咬緊牙關，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瞧你這話說的，我們還哪能找到更好的資助人啊，以前都是我們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我們知道錯了。

 

「既然你答應了資助我女兒，就應該資助到底，做人要講信用的啊。

 

「而且你還害得我女兒留下案底，以後都不能考公考編了，這我們不是也沒跟你計較嗎？」

 

我被氣笑了：「你女兒偷我的東西，還成了我的錯了？

 

「你們趕緊回去湊錢，把剩下的錢還給我，否則我就起訴你們，還要去學校找她校領導講講道理。

 

「到時候就不是留個案底這麼簡單了，你女兒能不能念完大學我都不保證。

 

「還有，如果以後你們再敢到我家門口來騷擾我，我就報警了。」

 

林媽媽臉色黑得像煤一樣。

 

她不甘心地拉過林千葉，在她胳膊上掐了好幾把：「你個S丫頭，你快點說句話啊，跟她道個歉！讓她好繼續資助你啊！」

 

林爸爸一腳踹在了林千葉的肚子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滿地打滾。

 

但林爸爸視若無睹，隻是怒吼道：「你是S人嗎？沒聽見你媽讓你道歉嗎？

 

「你拿不到資助費用，以後我們花什麼？」

 

林千葉躺在地上緊緊地咬著牙，倔強地別過臉，一聲都不肯吭。

 

她原本就枯瘦的身體，現在顯得更加單薄了。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沒錢吃飯營養不良，也像現在這麼瘦弱。

 

所以高中三年，我總是按時給她打錢。

 

有段時間我失業，為了不停她的資助金，我甚至出去做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