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明之前和裴川禮牽手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跳到失控，臉也止不住地發燙……

不是！我怎麼又想到他了！

 

我連忙晃晃腦袋，試圖把某個人驅逐出我的世界。

 

卻在下一秒，在樓梯盡頭看到正主。

 

安全出口的綠光幽幽。

 

裴川禮就站在我正前方，SS盯著我和唐攀交握的手。

 

10

 

七年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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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川禮不愧是上天偏愛的寵兒，時間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反而增加了他的成熟和魅力。

 

隻是變得更冷漠疏離了，隔著幾米遠都能感覺到那股冷氣。

 

「裴老師，這是後面的行程……」

 

看著裴川禮黑沉沉的臉色，助理的聲音越來越小。

 

唐攀也發現氣氛的不對勁，扭頭問我，「時薇，這是？」

 

我抿了抿唇，躲開裴川禮熾熱的視線。

 

「不認識，陌生人而已。」

 

我拉著唐攀走完最後幾級樓梯。

 

和裴川禮擦肩而過時，餘光裡，我看到他下意識地想抓住我。

 

但在看到我身旁的唐攀時，又拼命忍了下來，忍到手臂青筋暴起。

 

「時薇。」

 

裴川禮啞著嗓子叫住我，「他是你男朋友？」

 

聲音很低，又暗藏期待。

 

我忍不住心髒一顫，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看上去沒有失態。

 

唐攀一頭霧水，剛想出聲反駁，被我用力地掐了掐手。

 

「別說話。」

 

他很懵，但也很乖地閉上嘴。

 

我深吸一口氣，揚起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笑容。

 

「對啊，這難道不明顯嗎？」

 

我故意晃了晃和唐攀握在一起的手，「可能再過幾個月，就要晉級成老公了。」

 

燈光昏暗，裴川禮的臉隱在陰影處，看不清楚神情。

 

我隻知道，他盯了我很久很久。

 

直到我臉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他才冷冷地哼笑：

 

「哦，那祝你們幸福。」

 

我禮貌地朝他點點頭，幾乎是拉著唐攀落荒而逃。

 

11

 

這一頓飯吃得我心不在焉。

 

唐攀看起來很想問我些什麼，但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又默默閉上嘴巴。

 

散場時，他執意要送我回家。

 

我搖搖頭，「沒事，我打車回去就行。」

 

「你剛回國，時差還沒調回來吧，快回去好好休息。」

 

唐攀拗不過我，「好吧，那你到家的時候，給我發條短信。」

 

我「嗯」了一聲，目睹他消失在視線裡。

 

這個商場不太好打車，我等了一會，才有司機接單。

 

而且司機距離我，還有整整五公裡。

 

夏天的太陽毒辣又炎熱，我被曬得有些睜不開眼，剛想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一坐。

 

沒想到下一秒，胃部像墜了塊鐵石，傳來尖銳的疼痛。

 

我捂著嘴，踉踉跄跄地跑到附近的洗手間裡，吐了個天昏地暗。

 

各種酸澀的情緒翻湧，越過眼皮化成淚水掉了下來。

 

從見到裴川禮，我就希望他能把我當成陌生人。

 

至少我不會太遺憾。

 

可當他暗藏期待地問我，唐攀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時，我差點就要動搖了。

 

但裴夫人昨天給我發的信息，又像一盆冷水把我澆透。

 

【時小姐，阿川和小雪就要訂婚了，希望你不要做出什麼不知廉恥、道德敗壞的事情出來。】

 

這個高高在上的口吻，跟七年前砸錢讓我和裴川禮分手時如出一轍——

 

「時小姐，阿川和你隻是玩玩而已，他將來要娶的，是林氏集團的千金，那才是我認定的兒媳婦。」

 

「我和他爸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半年後出國留學，回來後就可以準備繼承家業。時小姐，我話說得難聽點，你除了漂亮，還有什麼能給阿川提供助益？更何況，漂亮的女人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是數也數不完的。」

 

我像塊案板上的肉，被她挑剔地評價，打分。

 

我難堪地低下頭，低聲懇求她，「阿姨，我可以學……」

 

「不用了。」

 

她迅速打斷我，「這是六十萬，你媽媽臥病在床，每年的治療費不便宜吧？你要上學，你爸要養活家庭，這筆錢，就當我買阿川未來幾十年的清淨了。」

 

我怔怔地看著那張卡。

 

裡面的錢，可以讓爸爸的腰不用更彎，不用三更半夜偷偷抽煙，焦慮未來該怎麼辦。

 

也可以讓媽媽的病情不惡化，甚至試一試專家口中的進口藥特效藥，直到她能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天。

 

親人和愛情像是天平搖晃的兩端。

 

我閉了閉眼，拿走了那張卡。

 

裴夫人終於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時小姐，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希望你以後注意分寸，不要再來打擾阿川。」

 

……

 

兜裡的手機瘋狂作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剛接起來，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喂？我都到商場門口了，你在哪？快點滾出來，這個天熱S了！」

 

我把手機拿遠，「師傅不好意思啊，我這就過去。」

 

不知道哪個字眼說錯了，司機罵得更大聲了。

 

「**！我大熱天辛辛苦苦出來載客，你們這群**明明吹著空調，還要故意讓我多等幾分鍾？**！」

 

尖銳的聲音，刺得我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腦更加鈍疼。

 

我扶著牆蹲在洗手間門口，一肚子的話想懟回去，但根本沒力氣說出來。

 

與此同時，我的眼前開始一陣陣發黑。

 

不是吧！

 

我不會就這麼倒在廁所，然後再一次喜提社會新聞熱搜吧……

 

忽然，一個熟悉的、帶著淡淡松針香氣的懷抱把我包裹。

 

「時薇！」

 

聽到來人著急又心痛的聲音，我努力仰起頭看清他的臉。

 

「裴川禮……」

 

我揪著他的衣角，放心暈了過去。

 

12

 

刺鼻的消毒水味，把我從層層疊疊的夢境裡喚醒。

 

剛好碰上唐攀和林夢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我把時薇的身份證和社保卡都拿過來了。」

 

林夢慌得團團轉，「我、我得先去做什麼？」

 

「先去辦理住院吧。」

 

裴川禮則顯得很冷靜，「有些檢查得等手續辦完了才能做。」

 

「哦、哦，好！」

 

隨著林夢離開，病房裡隻留下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氣氛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

 

唐攀撓了撓頭，「時薇她，沒事吧？」

 

「沒事。」裴川禮冷笑一聲，「才怪。」

 

「你不知道她腸胃不好嗎？她本來就不愛按時吃飯，最近的作息又日夜顛倒，你還敢帶她吃辣火鍋喝冰奶茶？你就這樣照顧她的？」

 

一連串炮轟把唐攀都問懵了。

 

「不好意思，我、我確實……」

 

他愧疚地低下頭，「我確實不知道……我對時薇，還有很多地方不了解……」

 

「不了解？」

 

裴川禮氣極反笑，連語氣都開始變得刻薄，「不了解沒關系，以後可以來問我。」

 

「我了解挺多的。」

 

唐攀沉默了一會，帶著三分無措三分尷尬四分不明所以：

 

「好的好的，你怎麼稱呼？是時薇的？」

 

「哦，我是她的前男友。」

 

裴川禮抱著手臂，「目前的身份是陌生人。」

 

唐攀：……

 

我：……

 

我裝睡不下去了，搞出點動靜假裝自己剛醒來。

 

裴川禮立馬轉回頭，著急地探了下我額頭的溫度，「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看了眼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放的唐攀，又看了眼已經佔據主導地位的裴川禮，突然有點荒謬的錯位感。

 

「我沒事，就是有點餓，裴川禮，要不你……」

 

我隱晦地暗示他。

 

沒想到，他扭頭理直氣壯地對唐攀說，「你去給她買份粥吧。」

 

唐攀迷茫地哦了一聲，「皮蛋瘦肉粥可以嗎？」

 

裴川禮頓了頓，「要白粥，她不喜歡吃帶食材一起煮的粥。對了，配菜的話要榨菜和折耳根，其他的她也不喜歡吃。」

 

「不是，你是真的對她一點都不關心啊？！」

 

唐攀抹了把臉，幾乎是落荒而逃。

 

從他靈活的背影，甚至還能看出一絲逃出生天的慶幸。

 

「就這麼不想看到我？」

 

裴川禮冷不丁地出聲，「你剛剛，是想把我支走吧？」

 

心裡的小九九被戳破。

 

我尷尬地假笑：「哪有，哪有。」

 

「你救了我，我應該感激你才對。」

 

裴川禮冷哼，「那你眼珠子都黏他身上，魂都要跟著飛走了。」

 

七年不見，他的容貌和陰陽怪氣同樣呈線性增長。

 

「不是我不想走。」

 

他把手機屏幕按亮又按滅，拋出一個驚天消息。

 

「抱你來醫院的時候，我們被狗仔偷拍到了，現在樓下全是記者蹲點。」

 

13

 

「什麼？」

 

我緊張地捏著被子，「那怎麼辦？」

 

裴夫人前腳剛給我發信息，後腳我和她兒子就雙雙被拍到。

 

我是裴夫人我也要嘔血。

 

裴川禮顯得格外平淡，「公開唄。」

 

「反正我在你朋友圈，也不是什麼拿不出手的人吧？」

 

可我在你的朋友圈裡，才是那個拿不出手的人。

 

如果不是今天這場意外，我們或許永遠在各自的世界裡，不再相遇。

 

我沉默了一會，「再說吧。」

 

我的語氣很消極，裴川禮明顯聽出來了。

 

他擰了擰眉，咬著後槽牙把腮幫子頂出一個尖。

 

氣氛又微妙地沉了下來。

 

我看了眼時鍾，林夢唐攀還沒回來，但時間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裴川禮。」我深吸一口氣，「你幫我把手機拿來，我要發條消息給領導請假。」

 

公司特別狗，無故曠工是要扣雙倍工資的。

 

「我幫你發。」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我兩隻手。

 

一隻在打吊水，另一隻手指頭還夾著連接儀器的線，明顯沒辦法動。

 

「密碼是多少？」他問我。

 

我咬著下唇，腦子裡天人交戰。

 

「嗯？」

 

「120923。」我平生第一次嘴皮子飛快。

 

裴川禮沒聽清，「多少？」

 

算了。

 

我破罐子破摔，「120923！120923！」

 

裴川禮突然笑了起來。

 

他幫我給領導發完信息後，才蹲在我病床前，抬起頭看我，「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對吧？」

 

真犯規。

 

這人還學會用上目線進行美色攻擊了。

 

我撇過頭，「你想多了，我隻是忘了換密碼。」

 

裴川禮一臉認可地點點頭，「懂了，你兩年前買新手機，忘了換七年前的密碼。」

 

公司狗，裴川禮也狗。

 

我氣得牙痒痒，硬邦邦地提醒他，「我有男朋友，而且快要結婚了！」

 

「那這不是還沒結嗎？」

 

裴川禮把我的臉掰過來，SS盯著我的眼睛，像要看穿我全部心思。

 

他輕聲說，「換句話說，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嗎？」

 

我心裡一咯噔。

 

他不會……發現我在騙他吧？

 

「時薇，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會去那個商場嗎？」

 

他突然跳到另一個話題，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為什麼？」

 

裴川禮盯了我半晌，才緩緩開口：

 

「九年前的今天，我在那個商場裡，第一次見到你。」

 

我的心，瞬間漏跳了幾拍。

 

14

 

我一直以為，是我在開學典禮上對裴川禮一見鍾情，才先追的他。

 

沒想到，我們的緣分，比我想象的還要早。

 

怪不得……

 

怪不得當年我鼓起勇氣找他要聯系方式，他對我一點都不驚訝。

 

原來是早有預謀啊！

 

我抓住了他的把柄，興衝衝地反問他，「你先喜歡我的？」

 

「算不上喜歡，那時候頂多有點好感。」

 

好吧。

 

我有點泄氣。

 

剛想轉移這個讓人尷尬的話題時，裴川禮忽然說：

 

「但我喜歡你，是從九年前——」

 

「一直到現在。」

 

像是有千萬朵煙花在腦海裡炸開。

 

我愣愣地看著他，忽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