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月眼裡俱是失望道：「你為什麼要急著出櫃？」

 

「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拿到影後再說嗎？」

 

「晏瓷，我討厭你這副沒有事業心的樣子。」

 

「嘴上說著愛我，但你真的為我考慮了嗎！」

 

沒等顧月開口，我的手機先響起來了，許諾在那頭問：

 

「晏淮安發什麼瘋，你快問問顧月什麼時候可以進組。」

 

房間很安靜，許諾的聲音顯得尤為清晰。

 

等我掛了電話後，顧月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她理了理裙擺似是在等我開口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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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開拍的電影，光是劇本我就打磨了兩年，團隊搭建耗費了無數時間和心血。

 

每次我因為進展停滯而沮喪時，顧月總會抱著我安慰道：

 

「姐姐，等電影開拍的時候我零片酬出演，我給你省錢！」

 

「而且那時候我肯定更有名氣了，籤我很劃算的。」

 

回憶裡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難堪。

 

我深吸了幾口氣問顧月：「電影你還拍嗎？」

 

她想也沒想答道：「我想拍的，但我要先拍張導的電影。」

 

我忍著怒氣道：「這兩部電影幾乎同時開機，你這是在毀約。」

 

顧月皺著眉提高了點聲音：

 

「晏瓷，我們的電影合同還沒籤。」

 

「你不要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樣子。」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的選擇又有什麼錯。」

 

我咬著口腔裡的軟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月的每一句話都鑿在我的心上。母親的離開，父親由著外面的女人和兒子登堂入室，在一起三年的戀人為了資源也拋棄了我。每次我都是不被選擇的那個。

 

一陣敲門聲響起，是顧月的助理：

 

「月姐，得走了，要不一會容易被記者拍到。」

 

顧月站起身戴好墨鏡，走到門口時頓了一下又轉頭軟下語氣道：

 

「姐姐，等我拍完張導的電影。」

 

「我就安排檔期去你的劇組好不好？」

 

我辨別著顧月的眸子裡的認真，她好像真的在跟我談論這件事的可能性。

 

「你是不是在說夢話啊，顧月。」

 

顧月似是不在乎道：「女一號本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你還能找到誰拍？」

 

她一副全然為我考慮地繼續說：

 

「張導的電影是一定能得獎，我是一定要去拍的。」

 

「那時我也會更有名氣，再拍你的電影不好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在凌遲著我的心，我背過身不再看她，強忍著鼻尖的澀意道：

 

「顧月，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你如果不能按時進組，就永遠不要來。」

 

「既然分手，以後就不要來往了。」

 

就在我即將出門時，顧月有些生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晏瓷，你會後悔的！」

 

我有些恍惚，顧月每次在跟我吵架時總是會半生氣半委屈道：「姐姐，你會後悔的！」

 

從回憶中抽離，我啞聲道：「顧月，我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病房門被甩上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我無力地看著天花板喃喃道：

 

「我也想等你拿到影後再官宣。」

 

「可是我等不到了啊。」

 

6

 

很快張導的電影官宣了顧月出演女主角的消息。

 

兩部電影預計開機時間幾乎相同。

 

一時網上關於顧月不會出演我這部電影的傳聞愈演愈烈。

 

手機那頭傳來許諾惱怒的聲音：

 

「顧月是故意吧！這消息放出來後，我們剛穩住的投資商現在都要撤資。」

 

我看著平板上營銷號的報道，全都是顧月和晏淮安在各個活動上出雙入對的照片。

 

胃部的灼燒感幾乎要將我消耗殆盡，我扯了扯嘴角，心中一片酸澀道：

 

「我會去找她的，盡可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電話剛掛斷，我就忍不住咳出聲，點點血跡濺在雪白的被單上顯得尤為刺眼。

 

我抬頭看著針水出神了一會才伸出手將針拔了出來。

 

平板依舊循環播放著營銷號的視頻。

 

「顧月與總裁男友甜蜜出席時尚盛典。」

 

我閉了閉眼將平板重重合上。

 

7

 

時尚盛典結束時所有的記者和粉絲將正門堵得水泄不通。

 

我繞開正門通過 VIP 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

 

晏淮安將顧月送上車後又站在車門口說了幾句話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黑色保姆車開到我面前停下來自動打開了門。

 

撲面而來的男士古龍香水的刺鼻味道讓我一陣反胃。

 

顧月杵著下巴看過來，語氣淡淡道：

 

「還不上車？是想被記者拍到？」

 

車裡的私密性很好，從外面是無法窺見車裡的人在幹什麼。

 

顧月倚在座位上，腿上搭了一條羊絨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

 

「考慮好了嗎？我拍完張導的電影就能進你的劇組。」

 

我捏緊了手裡的文件，冷聲道：

 

「我帶了合同來。」

 

「開機時間沒變，如果可以就籤約吧。」

 

顧月輕笑了一聲，闔眼不再看我。

 

「姐姐是不是沒睡醒還在說夢話。」

 

「沒看到張導電影官宣的消息嗎？」

 

手上的合同差點被捏成一團，我驟然松了力道：

 

「嗯，以為跟你還有商量的餘地。」

 

身旁的人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饒有興致地看向我：

 

「姐姐不管什麼時候都……很天真。」

 

「你總把感情看得這麼重，真的很讓人討厭啊。」

 

心裡一陣劇痛，我從顧月的眸子裡讀出一絲厭惡。

 

喉間湧上一股腥甜，我不得不用紙掩住唇瓣低咳了幾聲。

 

顧月這時才注意到我手背上埋的滯留針，她蹙眉道：「你還沒出院？」

 

顯然她覺得一個小小的骨裂不至於一個月都沒出院。

 

「不需要顧小姐關心。」

 

「如果你沒辦法按時進組，我們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顧月默了一瞬，轉而吩咐司機把車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時，一聲悶雷炸開，顧月偏頭看向窗外：

 

「我還有別的行程，就不送晏導了。」

 

暴雨敲擊著車身發出嘈雜的聲音，我深吸了口氣問道：

 

「顧月，我們之間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對嗎？」

 

顧月的睫毛顫了顫，最終冷淡道：

 

「晏瓷，身體不好就不要出來。」

 

「正好電影開不了機就在家休息吧。」

 

倒是顧月的助理，猶豫了一下遞給我了一把傘。

 

隻不過雨傘完全抵擋不住暴雨，我索性將傘放在了路邊，任由雨水打湿我的衣服。

 

8

 

等我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病房。

 

許諾紅著眼圈守在一旁，她吸了口氣才勉強出聲道：

 

「阿瓷，我去叫醫生，你先休息一下。」

 

我拉住她的手，攢了些力氣勉強開口道：

 

「你……都知道了？」

 

「你需要再找個導演拍這部電影了。」

 

「我沒有時間了……我相信你可以把它籌備好。」

 

我說著指了指床頭櫃，示意許諾打開。

 

直到她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我啞聲道：

 

「這是我所有的積蓄。」

 

「拜託你，一定要不要放棄它。」

 

平時總愛胡鬧的人終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她咬牙道：

 

「晏瓷，我們出國治病總會好的。」

 

「投資資金不夠我回家要就是了，我可是許家大小姐。」

 

她似是怕我沒了牽掛又道：

 

「這是你的心血，你舍得丟下它嗎？」

 

「你要快點好起來完成這部電影。」

 

她忍不住趴在我的手邊哭出了聲。

 

「要不然我會雪藏這個項目的，一定會的……」

 

軟綿綿的聲音一點沒有威脅的力度，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不要哭了，我會努力再活得久一點的。」

 

9

 

「晏瓷，你要多休息，手機給你關機了啊。」

 

許諾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拿走了我的手機。

 

我知道她是怕我看到顧月的新聞受到刺激。

 

顧月憑著剛拍完的一部文藝片提名了電影節的影後。

 

顧月一開始準備拒了這部小制作電影，是我說服她去拍的這部電影。

 

一陣嘔吐感湧上來，我狼狽地趴在床邊吐了許久。

 

我看著地上的血跡，脫力地躺在床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到極限了。

 

「晏瓷！我去叫醫生。」

 

許諾顫著聲擦掉我額上的冷汗，我握住她的手腕啞聲道：

 

「小諾，你回家休息一下，不用守在醫院。」

 

許諾想也不想就搖頭：「我不回去，我要陪著你。」

 

我揩掉她頰邊的淚水，笑了一下說：

 

「你最近很愛哭，我沒事的，隻是想自己待一會。」

 

我迎上許諾的視線輕聲道：「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許諾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離開了病房，一時間病房隻有儀器運轉的聲音。

 

我看著窗外的夜色出神，病痛的折磨讓已經分不清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隱隱約約聽見門口有人在談論：

 

「你看直播了嗎？顧月拿了影後。」

 

「她一身銀色長裙好漂亮啊。」

 

「她領獎的時候隻提到了一個晏導。」

 

「那人好像是帶她出道的導演吧。」

 

撥出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最終自動掛斷。

 

我在意識消散前，喃喃自語道：「等不到就算了。」

 

10

 

晏淮安看見顧月走進來，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低聲道：

 

「你不是在劇組嗎？怎麼過來了。」

 

顧月揮開她的手，獨自走進靈堂。

 

就在她看見中間那張黑白照片的時候，身形晃了一下。

 

「身體不舒服嗎？」

 

顧月推開了晏淮安，啞聲問道：

 

「晏瓷呢？讓她出來。」

 

「我有話要跟她說。」

 

晏淮安愣了一下，動了動唇出聲道：「晏瓷她已經去世了。」

 

顧月輕笑了一聲，低聲道：

 

「她怎麼可能去世……」

 

「她隻是在生我的氣不想見我。」

 

「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出來見我好不好。」

 

顧月似是想到了什麼，慌亂地拿出手機：「我們現在就可以官宣。」

 

手機被摔到地上，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靈堂裡的其他人。

 

晏淮安再也掩飾不了陰鬱神色，他按著顧月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顧月，晏瓷得了胃癌，搶救無效S了。」

 

「我也喜歡你啊，你看看我。」

 

「我比晏瓷那種廢物好一萬倍。」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靈堂，顧月紅著眼睛道：

 

「不許你這樣說她，你比不上她分毫。」

 

晏淮安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兀自笑了很久。

 

「顧月，你現在一副深情演給誰看。」

 

「晏瓷S了，看不到了！」

 

「你真要是有這麼愛她，就不應該讓她孤獨地S在醫院！」

 

「她S的那時候，你應該正在臺上發表獲獎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