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蘭兒啊，她們想在你出嫁後上位，竟在六年前，往你的飲食裡加麝香。

 

「你要是懷不上孩子，可怎麼辦啊？」

 

吳氏聲淚俱下，婆婆追問起來。

 

父親嘆氣承認，說是家門不幸，才出了這種禍事。

 

「為表誠心，我們願意將嫣兒嫁入林府作妾，給將軍延續香火啊。」

 

17

 

其實，是吳氏要她們給我下香的。

 

幾次說親不成，吳氏也聽說了林琛喜歡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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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秦家跟林家甚少往來，吳氏難以置信。

 

她試著在宴會上跟婆婆套近乎，可婆婆不搭理她。

 

吳氏探聽無門，心中無底。

 

她想著實在不行，先把我嫁過來，要是秦逸嫣找不到更好的人家，就打著我不能生育的話頭，將秦逸嫣塞進林家來。

 

可林家一直沒有提親。

 

時間一長，吳氏就以為是我名聲差沒人要，別人不好直說，才說這些編排她。

 

她想著我嫁不出去，愈加放心地打罵我。

 

而父親常年在外辦差，便是回來了，也不來吳氏這裡。

 

他以為我性子軟弱，不會生事，自認為給我寫封信，再給點資產就能安撫我了。

 

我可不想他們如願。

 

我比畫起來：

 

「母親先前，不是為了妹妹，在跟伯爵夫人議親嗎？」

 

司棋為我轉述。

 

吳氏眼裡的怒火都要噴出來了，隻是不能打我。

 

她幹笑道：「這，哪有給將軍府留後重要啊……」

 

呵，怕不是伯爵夫人聽說了回門的事，覺得秦家得罪了林家，不肯要秦逸嫣吧。

 

我比畫道：

 

「不用委屈妹妹。我聞出了香味，不肯吃。

 

「日子久了，她們嫌浪費，便不再下香，隻是貪了我的吃食，拿些粗食搪塞我。」

 

她們怕辦事不力，會被吳氏打罵責罰，自然不會告訴她實情。

 

吳氏一愣，隨即抓著我的手：

 

「蘭兒，母親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可你也不能為了臉面扯謊啊！

 

「要是害林家斷了後，罪過可就大了！」

 

我還想辯駁幾句，可在這時，林琛回來了。

 

他跟吳氏他們打了招呼，又招呼小廝把東西拿上來。

 

他回家前去逛了長街，給婆婆買了愛吃的糕點、喜歡的錦衣，也給我買了些首飾和衣裳。

 

他問我喜不喜歡，可吳氏插話進來，說我不能生養，辜負了他這一番深情。

 

她又提起將秦逸嫣嫁入林府的事。

 

我搖了搖頭，急忙又解釋一遍。

 

林琛說他信我，隻是為了澄清，還是請太醫瞧過的好。

 

他派人去請太醫。

 

吳氏以為他不信我，趕忙叫秦逸嫣到林琛面前來打招呼。

 

林琛剜了她們一眼，冷聲道：

 

「提親時不說，如今人嫁過來，倒是事多。

 

「秦家的姑娘，我娶一個就夠了，哪還敢要第二個？」

 

吳氏以為他是怕秦逸嫣不能生養，趕忙哭訴起來：

 

「都怪我往日疏忽，才讓惡人鑽了空子！

 

「可是將軍，嫣兒跟蘭兒不一樣，她是我看著長大的！絕不會像蘭兒這樣的！」

 

林琛冷笑起來：

 

「我的夫人遭人作踐，別人倒是金尊玉貴長大的。

 

「林某隻怕配不上三姑娘。佥事要沒有別的事，便不留晚膳了。」

 

林琛拉起我便走。

 

看來，他們已經把林琛徹底得罪了，往後，也休想他替他們說話辦事了。

 

林琛牽著我進屋，忽而抱緊我，說什麼要是早點娶我就好了。

 

其實，他喪期一過，就來秦家提親，已經夠早了。

 

我抱了抱他，又推開他比畫道：

 

「將軍不必為我難過。

 

「父親母親，往日偏疼妹妹一些，我已經不在意了。」

 

林琛愈加心疼了。

 

他喊來滿院的丫鬟，吩咐她們以後有秦家的人來，一定要看緊一些，不要讓我挨了欺負。

 

林琛訓完話遣散了下人，恰好太醫來了。

 

太醫給我看過後，說我身子弱了些，但調養一段時間，還是能懷孩子的。

 

林琛謝過他，與我一同送他出了府。

 

這時，吳氏他們由婆婆送著，到了門口。

 

她們看上去相談甚歡。

 

「還請親家母幫忙，跟伯爵夫人說和說和。」

 

吳氏拉著婆婆的手，婆婆應和著。

 

送走他們後，婆婆跟我解釋：出徵在即，陛下不想多生事端，她隻能幫林琛打圓場。

 

「惡人自有天收，蘭兒不必在意。」

 

婆婆開慰我，我點頭應著。

 

林琛把我交給婆婆，自去沐浴了。

 

晚膳後，婆婆拉著我，給我講林琛小時候的事。

 

她說著說著，忽然抹起眼淚，說怕林琛這一去，就跟林大將軍一樣不回來了。

 

我從沒有擔心過這個，隻是愣在那裡。

 

林琛趕忙保證，說他一定會回來。我忙點頭附和。

 

婆婆漸漸不哭了，又打起精神來，跟我講她跟林大將軍的故事。

 

林大將軍為了她也沒納妾，她也不想為難我，可她實在是怕林家斷了後，林大將軍會怪她。

 

我比畫說沒關系。

 

「母親要是擔心，今晚派多幾個丫鬟伺候將軍，總有一個能懷上的。到時抬為妾室，把孩子養在我名下，都可以的。」

 

18

 

與其讓他背著我找通房，倒不如我大度一點支持他。

 

我這麼賢惠懂事，他也找不到說辭休了我，更別說跟我和離了。

 

我低頭笑著，比畫說這幾日我留心過了，有哪些丫鬟生養得好……

 

林琛不知為何沒幫我轉述了，婆婆嘆了口氣，說想自己待一會，讓他先帶我回去。

 

林琛牽我回屋，抱著我不說話。

 

我知道他糾結，我現在很可能懷不上孩子，他要是回不來了，林家便斷了後。可他要是納了別人，又違背了跟我的約定。

 

「夫人，我們會有孩子的。」

 

他啞聲說著，眼尾微紅。

 

我看他難過，也跟著傷心起來。

 

他總是讓我想起以前的自己，讓我沒辦法狠下心不管他。

 

沒等我想到什麼寬慰的話，他就低頭吻了下來。

 

之前，他隻敢親我的嘴，可現在親完嘴，他又親我的脖頸、鎖骨，一路往下……

 

他解開我的袄裙，抱我到了榻上。

 

我沒有理由拒絕他，可他的每一次親撫，都會讓我生出貪妄：

 

隻要回應了他的愛，就能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在他失聲說「心儀我」後，我終於忍不住比畫，說我喜歡他。

 

他愣愣地瞧著我，忽然就紅了眼眶。

 

他俯下身來親我，淚水滴落在我的身上。

 

我抱緊他，跟他共赴沉淪。

 

一夜瘋狂後，我癱在他的懷裡，沉沉睡去。

 

恍惚之間，我聽見他低喃：

 

「就算你騙我，也沒有關系。」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覺得我騙他，可我也沒力氣追問了。

 

醒來的時候，林琛已經穿戴好要離開了。

 

他身披戎裝，肅S之氣撲面而來，可他看我的眼神格外柔和。

 

我強撐著起來送他，卻實在走不動路。

 

林琛將我打橫抱起，到大門口才放我下來。

 

他與我跟婆婆道別，策馬離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回屋躺著。

 

待到吉時，我陪婆婆去懷恩寺祈福。

 

婆婆看我像是沒來過，與我解釋：

 

「懷恩寺的祈福跟別處不同，隻要在絲帶上寫禱祝詞，再將絲帶掛到樹上就好。」

 

我點頭應著，低頭想著禱祝詞。

 

婆婆叮囑我別寫渾話，又說林琛幼時在樹上發現了條「啞女嫁醜夫」的條子，叫住持取下來了。

 

我愣愣地瞧著婆婆，婆婆慈愛地笑著：

 

「那時琛兒還問我，他要是說不了話，我會不會嫌他。想來倒是跟蘭兒有緣呢。」

 

小時候，我來過這裡。

 

那時吳氏心情好，帶我出來了。秦皓明笑話我，說要給我寫個條子，叫我往後嫁個醜夫君，天天挨揍。

 

我瞧見遠處有個小男孩在看熱鬧，急忙低下頭去。

 

他該不會就是林琛吧？

 

我正想著，卻忽然聽到世子的聲音：

 

「這就是林將軍的新婦？還以為是天仙一樣的人物，不過如此。」

 

19

 

我僵在原地。

 

婆婆與他問好，又說我不會說話，請他見諒。

 

世子冷眼看我，有位女子走了過來，與婆婆問安後，又朝我說世子愛說笑，叫我別介意。

 

她生得花容月貌，叫人挪不開眼。

 

她應該就是世子的心上人——陳芷瑤吧。

 

我比畫著跟他們問好，司棋為我轉述著。那女子嫣然一笑：

 

「想來是將軍跟你提起過，我們三個幼時有過往來……」

 

不隻是往來，三人一同長大，陳家跟林家還有意結親，隻是林琛不肯。

 

陳芷瑤愛慕林琛。

 

她以為他待我隻是一時興起，總有一天會厭棄我，轉而接受她的。林琛成親後，她還抱有幻想，不肯嫁與旁人。

 

前世，她逃婚出府，被秦皓明奸淫S害。

 

這些，都是世子折磨我時，說與我聽的。

 

他恨林琛有眼無珠，當時蹂躪我，也有報復林琛的意思。

 

這一世，我要跟陳芷瑤打好關系。

 

我要救下她，日後林琛厭棄我，我便可以憑著救命之恩，請她幫我離開京城。她辦不到，便會去求世子。

 

到時，秦家自有陳家跟世子收拾。

 

而我離京後，尋個村莊落腳，遠離這些是非，安生度日。

 

我比畫道：

 

「我在秦家時，便聽聞姐姐人美心善，舉止端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我總想著與姐姐結緣，隻是我說不了話，得由旁人轉述，還請姐姐見諒。」

 

陳芷瑤聽司棋轉述著，竟無半分嫌我，隻是笑道：

 

「妹妹這般識禮乖巧，倒是惹人憐愛。過幾日我家設宴，還請妹妹到府上一聚。」

 

陳林兩家議親不成，往來便少了許多。我不好自作主張，隻是瞧著婆婆。

 

婆婆說我這幾日身子不爽，等歇好了，再去陳家做客。

 

世子一聽，登時冷笑起來：

 

「一隻破鞋，將軍府倒是惜得很。」

 

「殿下什麼意思？」婆婆冷聲質問。

 

「什麼意思？我聽人說，她在秦家吃豬食，是跟侍衛苟且，才……」

 

世子話沒說完，就被陳芷瑤厲聲打斷了：「殿下！你怎能空口無憑，毀人清譽呢！」

 

前世，婆婆讓我給林琛祈福，我因為不會寫字，搖頭不肯。婆婆氣得不願理我。

 

那時，世子在一旁帶頭譏笑我，陳芷瑤也在一旁看我笑話。

 

婆婆因此厭惡他們，再不與陳家往來。

 

可這一世，陳芷瑤摁著世子，讓他跟我道歉了。

 

我回過神來，比畫說沒關系。

 

「像姐姐這般好的人，不知該是怎樣的男子，才配得上。我要是男子，便娶姐姐了。」

 

陳芷瑤撲哧一笑，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不少。

 

前世，或許她隻是因為流言和林琛不喜歡我。

 

如今，她瞧我可憐謙和，雖還念著林琛，卻不願為難我了。

 

她的本性不壞。

 

我不願她為情所困，比畫著，請司棋小聲替我轉述：

 

「姐姐，我曾盼望著，我愛的人會愛我，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後來我明白了，不是我沒有別人乖巧懂事。隻是不想愛我的人，永遠不會愛我而已。」

 

陳芷瑤聽司棋說著，忽然低頭咬唇。

 

她知道我是在點她了。

 

我繼續比畫：

 

「嫁到林家後，我遇到了真正疼我的人，還遇到了姐姐。我真心希望，姐姐也能遇到良人，幸福美滿。」

 

婆婆明白我的意思，也拉著陳芷瑤的手，說哪天她放下了林琛，歡迎她到林家做客。

 

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而後拉著我去寫禱祝詞。

 

我腰酸背痛，隻想早點回去休息。

 

我們掛上絲帶就要離開，偏偏陳芷瑤過來了。

 

她笑著說，想去林家吃午膳了。

 

20

 

世子也說要去。

 

婆婆瞧我站不穩了，不願耽誤時間，便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