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低頭笑了，回想起這些年吳氏給我說親的經歷，比畫道：

 

「我名聲差，又不會說話，大家都不要我……」

 

林琛眼裡的難過，好像就要溢出來了。

 

他低著頭跟我說「對不起」，又與我解釋起來：他十四歲那年，告訴林大將軍他有了心儀的人，想要跟林大將軍出徵，建功立業後去求娶她。

 

林大將軍同意了，去跟陛下請願。

 

陛下追問起來，林大將軍口無遮攔，全都說了。

 

「父親也知道他多嘴了，好在陛下體諒，讓大家幫忙保密，還說等凱旋了再賜婚，再大辦一場喜宴……」

 

林琛說著說著，語氣有些悲涼起來。

 

Advertisement

是凱旋了，但林大將軍戰S了。

 

他歸來後守喪，陛下也不好賜婚。

 

但是在陛下眼裡，我們的婚事是敲定了，旁人自然不敢娶我。

 

我愣愣地瞧著林琛，他側過臉去不看我，又低聲道：

 

「我沒想到會讓夫人難堪，父親隻是怕不說的話，等我出徵回來，夫人就嫁給別人了。」

 

我搖了搖頭，比畫說沒關系。

 

隻是我想不明白，成親前我們沒見過面，他怎麼會喜歡上我呢？

 

「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我比畫著問他，林琛不搭話，隻是牽我到了花園，問我喜不喜歡這裡的花草。

 

前世他出徵歸來，也問過我這個的問題。

 

那時我說喜歡，他還笑了。

 

我看他高興，才跟他提平妻的事。

 

可他走後，又寫了和離書給我……

 

想起前世，我搖了搖頭。

 

林琛有些慌了神，追問道：

 

「是我沒養好，還是這些不是制香的花草？」

 

我忽然就明白了。

 

這些花草，真是他為我種的。

 

所以他在意我的評價，希望我能喜歡它們。

 

前世他問，或許也是如此。

 

可我明明說喜歡了……

 

難道那時候，他對我的在意，已經比不上對知婳的喜愛嗎？

 

可今天看他，對知婳也沒有多少感情啊……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我比畫著問林琛：

 

「將軍，你能寫一封和離書給我嗎？」

 

14

 

前世，吳氏拿和離書給我時，我心裡難受，盯著看了許久。

 

我對上面的字跡還有印象。

 

隻要比對下字跡，我就能確認，那封和離書是不是他寫的。

 

我期盼地看著林琛。

 

他愣愣地瞧著我，幾次欲言又止。

 

他忽而攥緊我的手，咬唇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會他松開手，低聲道：

 

「我知道了，夫人先回去吧。」

 

前世他也是說知道了，而後就寫了和離書給我。

 

可他真的懂我的意思嗎？

 

我瞧著林琛，他忽然轉過身去。

 

我繞到他面前去，他看著我，那眼淚像珠子一樣不停地掉下來。

 

我不明白他在難過什麼，不就是寫封和離書嗎？

 

我一怔。

 

他該不會以為我跟他討和離書，是鐵了心要跟他和離吧？

 

我抱了抱他，想跟他解釋卻不知該怎麼講。

 

林琛抱緊我哭了起來。

 

我聽著他哭，莫名有些難受起來。

 

我知道渴求愛卻得不到，是怎樣痛苦的心境。

 

雖然前世他負了我，但在我心裡，其實還存有一份感激。

 

我很感謝他娶了我。

 

前世在林府的七個月裡，我吃得好穿得暖，再沒被人肆意打罵，以至於我都忘了被人N待的痛苦，直到今天被吳氏砸了，才想了起來……

 

我推了推林琛，比畫著跟他道謝，感謝他娶了我，還為我學手語，種花草。

 

「謝謝你喜歡過我。

 

「要是以前的我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比畫著，林琛愣了愣，忽然抓著我的手：

 

「夫人是以為我移情別戀了，才要跟我和離嗎？」

 

我說這些，隻是想把前世對他的感激告訴他，讓他開心一點。

 

他怎麼會想到這個呢？

 

我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點頭。至少，我不用解釋和離書的事了。

 

林琛瞧著我，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卻又哭了起來。

 

過了會，他拉著我的手，說有事要找婆婆一下，叫我先回屋等他。

 

我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司棋說林琛那是看我在意他，喜極而泣。

 

我愣了愣。

 

林琛不苟言笑，我看他哭啊笑啊，還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害他受了什麼刺激……

 

可原來，他是真的喜歡我啊……

 

這要放在前世，我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可是現在，我已經決定，不被情愛這些牽動，也不會再去愛誰了。

 

過了會，林琛回來了。

 

他走近來牽我的手，說他已經跟婆婆說好了，再不會有什麼妾室通房了。

 

我愣了愣，低頭淺笑。

 

他總是做這些動人心弦的事。

 

可我知道，他隻是一時為情所迷，失了理智，以後想起來，定是要後悔的。

 

我不需要較真，隻要利用這個，看一下字跡就好。

 

我比畫著要他立字據為證。

 

林琛一怔，而後淺淺一笑，提筆寫了起來。

 

我盯著他，看著他一筆一畫，寫出跟那和離書上極為相似的字來。

 

15

 

我仔細地瞧著林琛的字，隻覺得越看越像了。

 

我曾想過，那和離書可能是吳氏偽造的，可現在看來，就是他寫的。

 

或許，他被秦皓明所騙，又看我不肯跟他圓房，以為我心裡有別人。

 

後來他看知婳有了身孕，為了給她正妻的名分，便不要我了。

 

不過，這一世，我們圓房了，誤會也解除了，知婳也趕走了。

 

隻要我乖巧順從一些，他不會不要我的。

 

林琛添了句「絕不和離休妻」，取來紅泥摁了手印，問我這樣安心了嗎。

 

我點頭笑了，比畫著要他彎腰，而後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嘴。

 

林琛抱起我，低頭用力回吻我。

 

我沉浸在這樣的親吻裡，可他忽然放下我，說要去別院休息了。

 

「夫人放心，我不會叫丫鬟的。」

 

他紅了耳根，有些手足無措：

 

「母親說過我了，我知道這兩晚累著你了……」

 

我看著他，忽然有了個念頭：

 

他現在這樣愛我，我為什麼不試著套牢他呢？

 

不需要付出真心，隻要做做樣子就好。

 

我點點頭，比畫著叫他早點休息，送他出了門。

 

林琛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比畫起來：

 

「將軍安寢，還有，我喜歡你。」

 

我比畫完，把門關上拴好。

 

才剛到床上躺下，就聽見林琛敲門：

 

「夫人，你歇下了嗎？」

 

我示意司棋吹了燈，說我歇下了。

 

林琛囑咐司棋照顧好我，而後再沒了聲響。

 

司棋應著他，看他走了，又來勸我放下矜持，跟他表明心意。

 

我搖了搖頭，翻過身去。

 

我才不愛林琛呢。

 

我隻是想讓他聽著旁人說我喜歡他，一邊暗自歡喜，一邊因為無法確定而忐忑不安。

 

在這樣的糾結中，他隻會越來越在意我，就像曾經的我那樣。

 

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報復吧。

 

我漸漸困了。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循聲望去，林琛站在一旁看著我，他忽而低頭，說他明天要出徵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我未及細想，身子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我像洞房夜那樣親吻了他，而他也像那時一般回應著我。

 

一轉眼，我們又在榻上雲雨起來。

 

林琛的動作有些粗暴起來，我忽然聽見世子的聲音：

 

「原來你還是個雛兒，你真該感謝我，讓你在S前享歡了……」

 

我不知道林琛去哪了，隻是看著世子，渾身發冷，僵在原地。

 

世子摸著我的臉，轉眼又掏出匕首，對著我的臉比畫。那冰冷的刀尖抵在臉頰，下一瞬就要刺進我的皮肉。

 

不，不要！

 

我猛地睜開了眼，止不住地喘氣。

 

我伸手去探手鈴，抓住它猛地搖了起來。

 

四周有了光亮，我循著光看去，卻瞧見了林琛。

 

我愣愣地瞧著他，林琛似是想起什麼，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

 

「我替司棋守夜。我跟她也沒什麼！是她有事，我、我路過這裡……」

 

我跑下床去抱緊他。

 

感受著他的體溫，確認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夫人夢魘了？」林琛低聲問著。

 

我不好跟他說世子的事，隻是比畫說夢見被吳氏打罵，可他跟別的女子廝混，根本不管我。

 

「將軍要是喜歡我，為什麼從不主動跟我親熱呢？」

 

我比畫著，問出了前世想問的問題。

 

16

 

前世新婚夜後，他就去了軍營，直到出徵前夜，才回來看了我跟婆婆。

 

那晚他說了夢中的那句話，又靜靜看了我一會，就離開了。

 

我看他這樣冷淡，總覺得他不喜歡我。

 

他歸來那晚，我也想靠近他的，可我又怕他嫌我自作多情，怪我舉止輕浮不識好歹。

 

林琛看著我咬唇不語，過了會漲紅了臉，低聲道：

 

「我以後，會多跟夫人親熱的……

 

「隻要夫人，不討厭我……」

 

我總以為喜歡，是親吻和佔有，可原來還有一種喜歡，是像他這樣的木訥和膽怯。

 

要是前世的我知道，或許，就不會錯過他了。

 

「將軍，我永遠都不會討厭你的。」

 

我比畫著：「你要是喜歡我，現在就親親我吧。」

 

林琛盯著我，喉結動了動，而後俯身吻住我的唇。

 

我抱緊他，用舌頭撬開了他的牙關，與他唇舌纏綿，呼吸交織。

 

親著親著，我的腿有些軟了，林琛抬起頭說不親了，將我抱到床上放下：

 

「夫人好好歇息吧，我、我在一旁守著。」

 

我看著他那漲紅的臉，明白了一切。

 

雖然我有些意猶未盡，但我的身子，確實有些累了。

 

我安心睡下。

 

沒一會，林琛上床來抱我，說這樣的話，我就不會夢魘了。

 

我被他抱著，心卻怦怦直跳，怎麼也睡不著了。

 

難道我又要變成渴求愛的賤人嗎？

 

他總有一天會不愛我的，我必須要清醒一點。

 

娘家靠不住，萬一我沒有孩子，那時林琛不愛我了，隻怕我又會被拋棄。

 

我必須再找個靠山，就算林琛不要我了，我也不用回到秦家受苦受難。

 

隔天醒來，林琛要去參加出徵前的祭祀。

 

我幫他穿祭服。

 

臨走前他抱住我，說昨天陛下讓李公公喊他回家。聽李公公說，陛下把父親叫進宮說了一頓，他想今天父親會上門來。

 

「夫人別怕，下午我就回來了。」

 

我點頭應著。

 

下午時分，父親果然來了，他帶了吳氏跟秦逸嫣上門道歉。

 

「昨天我有事不在，沒想到出了這種事。真是對不住親家母！」

 

父親給婆婆賠罪，又解釋道，是那倆陪嫁丫鬟看我軟弱，時常打罵於我。她們甚至杜撰我私會外男，害我被吳氏打罵。而我因此與吳氏離心，以為她們欺辱我，全是吳氏的意思。

 

「這都是誤會。現在查清了，內人也後悔不已。

 

「她無意冒犯，就是太相信老奴的孩子，一直覺得蘭兒性子頑劣，不堪管教。

 

「昨天一時心急，這才做了蠢事。」

 

父親賠著笑，又叫秦逸嫣跪下代母請罪。

 

婆婆不好一直讓秦逸嫣跪著，讓我去扶她起來。

 

我聽話照做，吳氏走來拉我的手，哭著說什麼對不起我，這些年沒照顧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