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卻將我的眼淚激了出來。

 

那人輕笑出聲：

 

「行了，知道你功勞不淺，走，帶你去吃最愛的蟹黃面。」

 

那人拉著我背包的肩帶，輕輕將我往外帶。

 

江尋攔在他面前：

 

「怎麼著旭哥，你跟茉一什麼時候認識的？」

 

秦旭勾唇微笑：

 

「就在你一門心思追蔣語未，天天給人送零食，順便接送人上下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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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尋還要說話，秦旭繼續道：

 

「還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被你追到了，祝你們白頭偕老呀！」

 

江尋質問的視線投射來，像是在逼問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看著秦旭抓我肩帶的手，低頭不語。

 

腦子裡想的，都是秦旭那句：「祝你們白頭偕老。」

 

可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人笑他。

 

蔣語未從沙發上跳下來挽住江尋的胳膊：

 

「好啦，茉一單純又可愛，男生都很喜歡這款的好吧？也就你看不上人家。」

 

蔣語未笑得甜美，可說出的話就像淬了毒的匕首，刀刀扎進我的心。

 

我任由秦旭帶著我走出門，可江尋不幹了：

 

「許茉一，你跟別的男生出去吃飯，你媽知道嗎？」

 

我看著面前這道並不厚重的門，有些煩躁。

 

怎麼就出不去了呢？

 

我嘆口氣，語氣盡量地平和：

 

「放心吧，我會告訴我媽你談戀愛了，她是過來人，一定不願意我當你的電燈泡。」

 

說完，我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倒是本在前面帶著我走的秦旭被我落在後面，他拽著我背包帶子的手並沒有松掉，於是被我扯得趔趄了一下。

 

他沒站穩，歪倒在我身上，我也沒站穩，兩人雙雙歪靠在旁邊的牆壁上。

 

「嘖嘖，人家茉一可比你會玩呢！」

 

我回頭，蔣語未笑得得意。

 

江尋黑著臉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將門大力關上。

 

隻是關上的一刻，他俯身吻上了蔣語未，可眼睛，卻是看向我。

 

6

 

我渾渾噩噩地跟在秦旭後面走，直到走進一家面館，才反應過來我應該是要回家的。

 

秦旭將我按回進椅子裡，朝老板要了兩份蟹黃面。

 

「我家裡沒人，陪我吃個飯吧。」

 

拒絕的話咽回肚子裡，我同秦旭的交集很少，隻隱約知道他是一個富家少爺，但是父母常年在國外，陪他的隻有保姆。

 

他是所有高中生羨慕的對象，有錢還沒有父母管，簡直不要太爽。

 

可秦旭那句話，卻帶著些感傷。

 

我代入了自己，如果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父母，我肯定是夜夜躲在被窩裡哭鼻子的。

 

於是我努力找話題想逗秦旭開心，一頓飯吃得也算和諧。

 

分別時，秦旭伸出手：

 

「給我吧。」

 

我疑惑：「什麼？」

 

他趁我不注意將手伸進我的包裡，抽出了那件髒了的衣服。

 

他眉眼彎彎：

 

「我蹲了好久都沒搶到，幸好你有。」

 

說實話，我從不關注球星，搶它也是因為我喜歡的男孩子喜歡他。

 

如今它成了垃圾，給誰都無所謂。

 

可是……

 

我試圖將衣服拿回來：

 

「對不起，它髒了。」

 

可秦旭不同意：

 

「我能洗幹淨，謝謝，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畢業禮物。」

 

少年奔跑鮮活的背影衝淡了心頭的煩悶。

 

原來，總有人能在不經意間治愈你。

 

7

 

江尋在蓉城旅遊完回來，興衝衝地敲著我家門，說給我帶了禮物。

 

「快開門，絕對是你喜歡的東西，我看見的第一眼就知道。」

 

他言語間的親昵仿佛那晚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門開後，他依舊興奮地跟我講述旅途中那些好玩的事情。

 

可直到他看到我在打掃有些空曠的房間時才閉了嘴。

 

我一邊掃地一邊解釋：

 

「我媽搬到我小姨那兒去了，回頭我上學了，天天不在家，她自己待著無聊。」

 

他拍著胸口：

 

「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們要賣房子呢！」

 

不等我說話，有人從外面進來。

 

是中介劉叔叔帶著一對夫妻來看房。

 

他看到我時明顯有些激動：

 

「就是這個小姑娘，從小就名列前茅，根本不用家長操心，而且輕輕松松考上名校，這說明什麼，風水好呀！有文曲星罩著，孩子將來的學習根本不用愁！」

 

江尋反應很快：

 

「許茉一，你家要賣房子？」

 

我還沒張口，劉叔叔又激動起來：

 

「你是茉一鄰居吧？」

 

他看向那對夫妻：

 

「看看，鄰居家的孩子，聰明伶俐，長得還好看，關鍵學習也好呀，聽說考的也是名校！嘖嘖，這幢房子不得了，誰住誰上 211！」

 

江尋黑著臉將我拽了出去：

 

「什麼意思？賣房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嗎？」

 

我將手腕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低頭看著他腳上那雙鞋，還是我送他的那雙，也是那晚他穿的那雙。

 

江尋他，隻有這一雙鞋子嗎？

 

「說話，許茉一，我們是兄妹，這種事你不應該提早告訴我嗎？」

 

「不是。」

 

我仍舊低著頭，不敢看他。

 

「什麼？」

 

江尋的聲音有些疑惑。

 

「我們不是兄妹，隻是鄰居而已。」

 

我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平靜。

 

這半個月我每天都能刷到江尋和蔣語未的社交賬號，兩人在鏡頭裡放肆甜蜜。

 

一起喂鴿子，一起看日落，一起在喧囂的街頭接吻。

 

這些都是我夢裡出現無數次的場景，隻是如今和他做這些事的人卻不是我。

 

每看一次都是對心髒的凌遲，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

 

隻是從小養成了習慣，每每反駁他，心裡就有些怵。?

 

「你開什麼玩笑？鄰居你從小天天黏著我喊哥哥，天天給我帶早餐？」

 

「我要是拿你當鄰居，還會那麼照顧你？有人收你保護費欺負你時，我能那麼拼命？」

 

江尋越說越激動，仿佛我是一個負心漢，他是一個慘被我拋棄的痴心人。

 

我靜靜地看著他，終於在他停下時開口：

 

「江尋，這是我們家的事兒，用不著什麼都告訴你吧？」

 

「許茉一，你！」

 

江尋眼睛瞪得很大，以前他用這種眼神嚇退過所有想欺負我的人，如今，也用這種眼神瞪我。

 

「江尋，你犯渾呢？跟茉一兇什麼？」

 

江阿姨拎著菜從樓下上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走到我身邊攬著我的肩膀：

 

「走，姨今天給做你最愛的話梅排骨。」

 

回到樓上，中介剛好帶著人從房裡出來，臨走前還衝我擺手勢，意思是這對小夫妻的購房意願很強烈，很可能就賣出去了。

 

江尋悶悶不樂地看著他媽：

 

「你也不告訴我。」

 

江阿姨拿來水果遞給我，冷哼道：

 

「你和你女朋友玩瘋了都，這半個月有給家裡主動發一次消息嗎？」

 

江尋尷尬地撓著腦袋：

 

「出去玩誰還看手機呀？」

 

江阿姨懶得搭理他，調好空調和電視才回到廚房，還謝絕我想進去幫忙的要求：

 

「以後想吃阿姨做的飯就不容易了，好好玩吧。」

 

「媽，你說什麼呢，這裡永遠都是茉一的家，以後她隨時都能來。」

 

江尋還是有些生氣。

 

我勾唇笑，卻不答話。

 

手裡突然被人塞了東西，是一個很可愛的小陶人，細看之下，眉眼和我有些相似。

 

「你記不記得……」

 

江尋說到一半的話被鈴聲打斷。

 

他看了我一眼，才將電話接起，言語間皆是纏綿。

 

我沒心思聽他同女朋友說情話，便準備去廚房幫忙，可他卻將電話遞到我面前。

 

是蔣語未。

 

「茉一，禮物喜歡嗎？」

 

「聽江尋說你們小時候有一對兒這樣的娃娃，後來兩人吵架都給砸了，還挺可惜呢！」

 

「隻是如今，攤位上隻剩這麼一個了，送給你，好好懷念一下兒時的天真吧！」

 

江尋將電話接回時，手碰到了我的指尖，嘶了一聲：

 

「你手怎麼這麼冰？」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電話裡的蔣語未打斷，他揚聲衝著廚房喊道：

 

「媽，我不在家吃了，走啦！」

 

說完，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奔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我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下來。」

 

掛了電話，我抱歉地跟阿姨道別：

 

「約了搬家的車，現在已經到樓下了。」

 

「這是最後一趟。」

 

阿姨遺憾地拿袋子給我裝零食，還說以後放假了回來看看她。

 

送到我門口時，阿姨眼裡有些湿潤，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低低說道：

 

「是我家江尋沒這個福氣。」

 

我睜大了眼睛，阿姨她……

 

樓下的車喇叭聲急切地催促了兩聲，阿姨趕緊推我：

 

「快去吧，老小區，等時間久了路就堵了。」

 

8

 

我帶著最後幾小包東西下樓時，江尋同秦旭正對峙呢。

 

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看到我下來，秦旭冷冷地掃過他的臉，將我手裡的東西接過去，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

 

江尋攔著要上車的我，不顧響了一遍又一遍的電話鈴聲，咬牙切齒：

 

「你家的事兒你不告訴我，卻告訴他這麼個外人？」

 

「許茉一，你一向又笨又沒腦子，也不怕被騙了還給人數錢？！」

 

我有些厭煩他的胡攪蠻纏。

 

自己女朋友在等著跟他約會，他還有心情關心別的女生是不是會被騙。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可憐蔣語未還是可憐自己。

 

秦旭將他扯到一邊，替我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尋口袋裡的電話：

 

「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要是讓蔣語未知道你不去赴約，卻在這兒胡攪蠻纏，你這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校花怕是要生氣了呢。」

 

「至於茉一，人各有志，以後就不用你費心了。」

 

坐進車裡正低頭系安全帶的我，突然感覺頭頂有一片陰影。

 

頭微微一抬，就看到秦旭稜角分明的臉離我近得過分。

 

近到，他那黑濃的睫毛隻要一眨，就能掃到我的臉一樣。

 

我屏住呼吸，生怕氣息噴到他的臉上鬧出尷尬。

 

秦旭眼裡帶了笑意，眉眼溫和許多：

 

「笨蛋，呼吸。」

 

「咔嗒！」

 

是安全帶被扣好的聲音。

 

我的臉刷地就紅了。

 

秦旭嗓子裡悶出了笑聲，退出去時冰涼的手指無意間掃到我的灼熱的耳垂，一瞬間，我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

 

不待我反應過來，就聽到了拳頭碰肉的聲音，轉頭看去。

 

秦旭同江尋已經廝打在了一起。

 

江尋憤怒：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招惹許茉一？！」

 

秦旭個子高些，塊頭也大些，可卻不是江尋的對手，隻知反抗，卻不知攻擊。

 

甚至像是被打傻了般，挨打之際還能衝我搖頭，示意他沒事兒。

 

我解開安全帶大喊著讓江尋住手，他卻打紅了眼，根本不聽。

 

慌亂之中，我一把從身後抱住了他：

 

「別打了！別打了！」

 

江尋根本沒注意到我，打完秦旭收回的手肘直直撞向我的腦袋，我悶哼倒地時，兩人才終於停手。

 

江尋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慌亂地跟我道歉，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極了面對初次來例假的我，看著我哭時也隻會在原地轉圈，問我他要怎麼做我才能不哭。

 

我一晃神，就沒看到站在我面前的蔣語未。

 

也沒有在她惡狠狠揚起胳膊時有所反應，我生生挨了她一個巴掌。

 

「許茉一，離我男朋友遠一點！別像沒見過男人一樣隻知道貼著他！」

 

先是被江尋肘擊，又是被蔣語未扇巴掌，這會兒的我隻覺得腦子嗡嗡的。

 

甚至聽不到，他是如何跟蔣語未解釋事情的始末。

 

自然更聽不到，他有沒有要求蔣語未跟我道歉。

 

秦旭將我打橫抱起，聲音冰涼：

 

「你們兩個，以後離許茉一遠一點兒！」

 

江尋站在面前，想說什麼，卻被蔣語未攔住。

 

她定定地看著江尋，帶著哭腔：

 

「江尋，我才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