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職業選手顧星澤談了三年戀愛，我依然沒有名分。

 

奪冠採訪時，他被問起：

 

「聽說您打算在今天和女友訂婚，是不是真的？」

 

他竟然當眾澄清：「都是謠言。」

 

我哭著和他提了分手，頭也不回衝進了夜色裡。

 

一開始，他表現得很無所謂。

 

不僅銜接了新的女友，甚至還和她大張旗鼓官宣。

 

可他的隊友卻問：「星澤，你找的新女友，怎麼這麼像檸檸的替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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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幡然醒悟。

 

原來，離不開我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又一次輸掉比賽後，他終於再坐不住。

 

衝上觀眾席拉住了我：「檸檸，我們和好吧，行不行？」

 

電競圈的傳奇謝璟塵，卻在萬眾矚目的臺上，以三冠王的身份接過話筒。

 

「檸檸。

 

「我贏了，願不願意給我個名分？」

 

我笑著起身：「當然願意。」

 

那天顧星澤氣昏了頭，失手摔了自己最寶貝的鍵盤。

 

1

 

KC 戰隊奪冠那天，顧星澤作為 MVP 上臺接受採訪。

 

「聽說您打算在今天和女友訂婚，是不是真的？」

 

採訪他的話音剛落，現場驟然爆發歡呼聲。

 

【奪冠採訪變訂婚現場，啊啊啊啊磕到了！】

 

【是不是那個長得特漂亮的姑娘！顧神，你小子有福了啊！】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難怪 KC 戰隊一直不澄清呢！！】

 

【顧神要訂婚了！啊啊啊啊，女友粉心碎！】

 

我心跳得飛快。

 

手指無意識攥緊裙角。

 

他提前告訴過我，如果今天奪冠。

 

就會在萬眾矚目的臺上，直接向我求婚。

 

「都是謠言，我哪來的女朋友。」

 

顧星澤話音剛落。

 

現場驟然靜下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我登時定在原地。

 

渾身都像被澆了一桶冰，冷得驚人。

 

「沒有女朋友？」

 

負責採訪的小姐姐愣了愣，顯然也沒料到這種情況。

 

「嗯，沒談過。」

 

顧星澤語調平穩，「每天訓練那麼忙，就算談了也見不了幾次面，索性就沒談戀愛了。」

 

顧遭聲音頃刻間消失殆盡。

 

我呆呆望著臺上說謊的人。

 

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幾秒鍾後，我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奔向了後臺。

 

2

 

休息室裡。

 

他的隊友見到我，神色都有些古怪。

 

「星澤哥他……不是在和你談戀愛嗎？」

 

「對啊，我還看到你們牽手了呢，怎麼會……」

 

我緊咬著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

 

好半天，才艱難地開口：「是在談。

 

「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等他來了，我……我再……問問他。」

 

「不用問了。」

 

冷淡倦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顧星澤撐著門，漫不經心走進來。

 

「沒什麼誤會，是我想分手了，明白嗎？」

 

3

 

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什麼？」

 

「我之前問過你，肯不肯搬到附近，你說不願意。」

 

顧星澤的聲音很冷，帶著絲不加遮掩的厭煩。

 

「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們沒見過幾次面。

 

「這樣談下去，真挺沒意思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膩了，我們分手吧。」

 

休息室的空調開得冷。

 

涼風撲簌在我臉上。

 

像是要把我凍僵。

 

「分手？」

 

我難以置信地反問。

 

「嗯，我們就到此為止，好聚好散。」

 

我忽然覺得面前的人好陌生。

 

明明幾天前，也是他說。

 

「檸檸，馬上就要總決賽了。

 

「等我奪冠，就在賽後採訪向你求婚，好不好？」

 

可現在，他站在我面前。

 

告訴我。

 

「隨口騙騙你而已，不會當真了吧？」

 

指甲掐入肉裡。

 

我痛得幾乎忘了呼吸。

 

旁邊有隊友看不下去：

 

「不是，星澤，就因為這事你就提分手？」

 

顧星澤掀起眼皮，嗓音仍是淡淡的。

 

「不止。

 

「你看阿遠的嫂子，天天來送飯送湯，把那小子養得多健康。

 

「我呢？

 

「每天訓練到凌晨，什麼時候喝過你阮檸送的一次湯？」

 

就因為這個嗎？

 

可我和阿遠女友的情況，怎麼能一樣？

 

阿遠是 KC 二隊的輔助，他女友主業是做直播。

 

和他談戀愛後，她索性就在俱樂部旁租了房，也不耽誤自己開播。

 

「可是星澤，我要工作的。」

 

我上班的地方，從 KC 俱樂部往返要十個小時的車程。

 

除非我辭掉工作，否則根本沒法常來。

 

饒是如此，他打比賽時我還是請了假，連夜坐飛機趕到了現場。

 

這還不夠嗎？難道非要我放棄工作陪他，才算是足夠關心嗎？

 

「工作，你有什麼必要還去工作？！」

 

顧星澤忽然就發了火，「我月薪三十萬，是養不起你了嗎？！你不就是不願意陪著我，非要搗敲你那些所謂的業務！」

 

我被嚇到，下意識後退了步。

 

到底該怎麼跟他說，電競吃的就是青春飯。

 

如果哪天，他年齡大了，反應變慢、操作下滑。

 

那未來，我們兩人之間。總要有人去工作的吧？

 

可他已經怒氣衝衝摔了門。

 

「你少在這辯解了，我今天說什麼也要分這個手！

 

「老子想談，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多的是！願意給我送菜送湯的那更是少不了！

 

「我難道還就非你不可了？」

 

心尖痛得起了顫。

 

我聽到它破碎的聲響。

 

最終，我哽咽著回：「好，那就分手。」

 

隨即拎著包，頭也不回衝進了夜色裡。

 

4

 

海市的夜色涼如水，霓虹燈影自面前飛速閃過。

 

世界偌大，卻沒有什麼願為我而停留。

 

我買了最近一趟回家的車票，往高鐵站趕。

 

坐在飛馳的出租車裡，眼淚卻不由得落下來。

 

和顧星澤相識三年，我一直將他當作自己的唯一。

 

可他卻說，從來不是非我不可。

 

我又想起第一次遇到他。

 

那天我剛結束期末考試，準備回家。

 

原定的車票卻忽然改期。

 

我被迫滯留在學校裡。

 

眼見著舍友一個接一個離開，我早就心急如焚。

 

更糟的是，食堂還關了門。

 

就連宿舍空調也斷了電。

 

大夏天的，沒空調那是要我的命。

 

於是我踩著夜色，餓著肚子衝出去找賓館。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我的心情已然差到了極點。

 

點好外賣，立馬就開了局遊戲調節情緒。

 

就是在那局遊戲裡，我認識了顧星澤。

 

他耐心地哄我，要我別再生氣了。

 

還努力地逗我笑，希望我能開心。

 

他的溫柔，很輕易就讓我淪陷。

 

以至於我用了整整三年，才看清那些藏於溫柔之下，對我的不滿和怨懟。

 

過往回憶起來仍是甜蜜。

 

隻是沒想過，到頭來，會是這樣的結局。

 

眼淚漸漸流幹了。

 

走向高鐵站的那一刻。

 

我好像也把和他的一切，都拋在了身後。

 

我要回去自己的世界裡了。

 

回到那個，沒有他的世界裡。

 

5

 

剛坐上回家的高鐵。

 

閨蜜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問我：「你和顧星澤……」

 

「分手了。」

 

她默了一瞬。

 

隨即勃然大怒：「媽的，S渣男！他先前不是還說，奪冠了就跟你求婚來著？」

 

「是啊。」

 

「怎麼分的？」

 

「他嫌我陪他少，要我辭職。我不願意，就分了。」

 

「靠！這是人幹事？！

 

「分吧！什麼大男子主義，全世界還就得圍著他轉了是不？長痛不如短痛，趕緊斷幹淨了，這種男人配不上你！」

 

她顯然是被氣得很了，連著說了五分鍾都沒停，還是不帶喘氣兒的那種。

 

我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罵聲，心底的痛楚，竟奇異般散了些許。

 

我忽然開口：「打遊戲嗎？」

 

她沒反應過來：「啊？」

 

還是大學時養成的習慣。

 

心情不好時，我就喜歡開遊戲。

 

幾局打下來，不開心的事就全忘了。

 

「打打打，上號上號！」

 

反應過來後，她頓時笑逐顏開：「對嘛，打幾局遊戲，然後就趕緊忘掉他！」

 

我跟著笑了：「好。」

 

……

 

我原本玩的打野。

 

但隊友把位置預選了，我懶得搶位，幹脆補了遊走。

 

結果射手不會玩，每次我開到團，她都會衝進人堆裡早早暴斃。

 

不僅暴斃，還要反過來噴我。

 

【輔助出門沒帶腦子？玩的什麼玩意？

 

【怎麼菜成這 b 樣，你不會是女的吧？】

 

我看著全交完的保護技能，氣得開麥打算回懟。

 

另一個溫潤好聽的男聲卻先響起：

 

「別吵架，能打贏的。

 

「輔助來跟我。

 

「射手你站位靠後一點，不要往人群裡衝。」

 

射手正在氣頭上，說話完全不過腦子。

 

「你誰啊你，還在這教老子做事？」

 

「我靠，是 K 神！他還真有資格教你做事！」

 

閨蜜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就是那個傳奇雙冠王！！！前段時間因為手傷休賽了，不然冠軍也輪不到顧星澤來拿啊！！！」

 

她話音未落，那個被稱為 K 神的人已經在龍坑拿了雙S，急匆匆往下路趕。

 

一波完美的配合後，他又拿下了對面射手的人頭。

 

在 K 神的帶動下，對面的節奏完全被牽著跑。

 

不到二十分鍾，我們就拿下了勝利。

 

「以後對女孩子說話，放尊重點。」

 

K 神秀得眼花繚亂，在對局結束後留下這麼一句。

 

原本還在無能狂怒的射手，立馬就悻悻地閉了麥。

 

「這也太帥了吧！」閨蜜激動開麥，「K 神，你能不能教教我們打遊戲啊！」

 

我下意識就想開口阻止。

 

因為之前跟顧星澤排位時，我也問過他一樣的話。

 

但他告訴我，職業選手很忙的。

 

哪可能有時間教我打遊戲？

 

K 神肯定也一樣忙吧。

 

可我沒想到，K 神應得很痛快：「沒問題。」

 

看著屏幕上彈出的好友申請。

 

我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原來相戀三年的男友。

 

甚至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6

 

回到家後，我每天忙完工作，就會找謝璟塵開黑。

 

謝璟塵是 K 神的本名。

 

閨蜜暗搓搓跟我科普了他，還給我發了他的照片。

 

他生了張清冷的臉，稜角分明，丹鳳眸好似亟待出鞘的劍。整個人透著凌厲而不可忽視的氣場。

 

「怎麼樣！是不是帥得驚為天人？」

 

我點點頭：「確實。」

 

作為 GND 戰隊的隊長，他的確很忙。

 

但又總會抽出時間跟我排位，耐心細致地教我操作細節。

 

「不對啊，」我轉頭看向來找我玩的閨蜜，「不是你讓他教打遊戲的嗎？怎麼成了我和他雙排了？」

 

她笑得意味深長：「你說為什麼？人家 K 神就是衝著你來的。」

 

「啊？」我沒料到這個答案，「可是我跟他不認識……」

 

話語卡殼了一瞬。

 

有什麼記憶湧上腦海。

 

「是他？」

 

閨蜜激動地直點頭：「想起來啦？

 

「你快試試，我覺得他好像想追你呢！」

 

「不能吧？」

 

「人家 K 神對外可是出了名的冷漠，結果給你講遊戲的時候，那語氣……嘖嘖嘖，溫柔得都能掐出水來。

 

「他鐵定喜歡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在她一個勁兒地慫恿下，我悄然紅了臉。

 

7

 

再聽到顧星澤的消息，是在他的官博上。

 

圖上，是兩隻交疊在一起的手。

 

配文：【和女朋友出門逛街。】

 

我鼻尖一酸。

 

和顧星澤談了三年，我都隻活在捕風捉影的流言裡，從來見不得光。

 

他銜接上的新女友，還沒談幾個月，卻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所有。

 

我感覺有些委屈。

 

可也僅僅是委屈了。

 

直到此刻我才發覺。

 

我已是一絲想要與他和好的念頭都沒了。

 

我點了個取關，隨手往下刷。

 

目光卻在一張照片上頓住。

 

他的新女友長得好像我。

 

不僅是外貌，就連氣質也相似了七八分。

 

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算是什麼？找替身嗎？

 

可是，為什麼呢？

 

他明明沒有那麼愛我，卻要在我離開後找替代品。

 

直到失去了才想起要珍惜嗎？

 

我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

 

畢竟現在的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腦海中又浮現出謝璟塵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現在，能讓我心動的……

 

或許很快，就會另有其人了。

 

8

 

又一次發現阮檸在雙排時，KC 隊內的輔助忍不住了。

 

「星澤哥，謝璟塵和阮檸是不是在雙排啊？

 

「怎麼他們每次開局的時間都一樣。

 

「怎麼可能？就沒聽說過謝璟塵和她認識。」

 

顧星澤輕嗤了聲。

 

手卻忍不住點進了界面。

 

看著旁邊完全一致的對局時間，他的呼吸猛地一滯。

 

某種名為不安的情緒漸漸攀上心頭。

 

可是，阮檸與顧星澤開黑？

 

那怎麼可能呢？

 

從來就沒聽說過，他們認識彼此。

 

更何況，謝璟塵好友列表幹淨得很。

 

他平日裡連粉絲的好友都不加，又怎麼可能會去加她？

 

顧星澤又想起阮檸跟自己還沒分手時，她為了避嫌，更是幾乎沒和別隊選手說過話。

 

這樣想著，胸膛裡的心跳才漸漸平緩。

 

可此時的他不會想到。

 

這自欺欺人的安慰，很快就會在赤裸裸的現實面前，一敗塗地。

 

9

 

被謝璟塵喊去開黑的時候，我人還是蒙的。

 

「介意我開直播打嗎？」他溫和地解釋，「月末了，要補直播時長。」

 

我搖頭：「不介意。」

 

專注打遊戲的我，殊不知彈幕已經磕瘋了。

 

【啊啊啊啊啊 K 神！！！我第一次見你對人這麼溫柔！！！】

 

【還是教學局！K 神的教學局第一次見，我要錄下來反復學習！！！】

 

【K 神你這溫柔的語氣怎麼回事？你還是我的 K 神嗎，好陌生！！！】

 

【嗚嗚嗚嗚，好甜！K 神閃現給小姐姐擋技能，他心裡有她！】

 

彈幕忙著起哄和圍觀，氣氛空前熱烈。

 

然而此刻，KC 俱樂部的氣氛卻冷得能結成冰。

 

顧星澤靜靜盯著屏幕上的直播，面上神色不顯。

 

攥至泛白的手，卻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還有不久就是世界賽，作為夏季賽冠軍的 KC 戰隊，同時也將以一號種子的身份進入世界賽。

 

可接連幾場訓練賽，顧星澤的表現，都隻能用糟糕透頂來形容。

 

夏季賽冠軍的頭銜是榮譽，也是枷鎖。

 

要是佔著一號種子的名額，在世界賽上狼狽收場。

 

根本不用看，都能猜到網上罵得會有多難聽。

 

而他發揮成這樣的原因，隊內大家都心知肚明。

 

許是他的沉默實在太震耳欲聾。

 

旁邊的隊友終於忍不住，開口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