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圍的空氣像凍結了一樣。

我開始走到窗邊：「今天的太陽怎麼不亮呢？」

 

她閨密抿了口咖啡又開始叨叨。

 

「晚凝，宋少，我說你們啊，怎麼還不離婚？」

 

「就算是協議婚姻，差不多時間也到了，你難道不知道崔行舟要回來了嗎？晚凝，兜兜轉轉，終於等到他回來了，你和他也算快有結果了。」

 

……

 

這種時候，我真想拿針把她嘴縫上。

 

蘇晚凝跟著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陽，聲音很輕：「姍姍，你要是沒事就先走吧。」

 

她閨密又磨磨蹭蹭好半天才離開。

Advertisement

 

終於，辦公室裡面隻剩下我們。

 

臺桌上本來立著相框，是我們的合影，是我悄悄擺上去的。

 

她早就發現了，放了許久，也沒撤下。

 

我笑了笑問：「你初戀要回來了，你還不把合照收起來？」

 

她的聲音輕不可聞：「會收的。」

 

是的，她根本不在意。

 

動了情的人隻有我。

 

她又看了眼窗外天色，柔聲問。

 

「宋靖澤，你今天怎麼突然來公司找我？」

 

7

 

猶豫很久，最後我還是將離婚協議書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即使這個動作她根本沒有注意到。

 

因為她的崔學長手捧鮮花出現在了門口。

 

他是被男助理帶進來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竟然連她的助理都知道崔行舟這個人不用預約。

 

我也很佩服他的勇氣，蘇晚凝和我還沒離婚呢。

 

他這樣做合適嗎？

 

崔行舟望著蘇晚凝無聲地笑，眼神裡滿是寵溺，溫柔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久不見，晚凝。」

 

他走過來，伸手想要抱她。

 

我好心提醒：「是好久不見。」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復雜，扯出勉強的笑容。

 

「宋少，謝謝你幫我照顧晚凝這麼久，以後……她會一直有我。」

 

剛才那個軍師閨密不知道從哪裡又找來一堆女人，狂熱地出現，七嘴八舌地驚呼。

 

「崔學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就是為了給晚凝一個驚喜嗎？太感動了，我的天，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深情！」

 

「我拍個照發同學群裡，今天必須好好慶祝。」

 

……

 

我不知道崔行舟在大學裡有什麼樣的魅力，總之這幾個人就挺煩。

 

沒我有錢，還沒我帥，嘚瑟什麼啊？

 

眼看她們把崔行舟圍在中間，我悄悄走到蘇晚凝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呼吸一滯，瞪著我掙扎了幾下。

 

我沒松開，坦然笑道：「好啊，既然是我老婆的同學回來了，今晚想吃什麼，我請客！」

 

話音剛落，大家齊刷刷轉過臉。

 

目光紛紛落在我們牽在一起的手上，房間裡陷入了S一般的沉寂。

 

興許是我的嫉妒心在作祟。

 

但我明明就是來提離婚的人，此時卻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8

 

崔行舟一張白臉迅速紅溫：「不不不，我請，晚凝，對不起，怪我讓你等了這麼久。」

 

我冷笑一聲。

 

「等幾年，吃頓飯就能哄好，你們感情可真保鮮。」

 

蘇晚凝掙脫開我的手：「行舟，你別理他，我們走吧。」

 

他們一行人就這樣有說有笑地出了門。

 

走在最後的軍師閨密叫上我。

 

「宋少，走吧，晚凝讓我坐你的車。」

 

這個叫「姍姍」的，在我和蘇晚凝沒結婚之前，就經常說我壞話，什麼情場浪子、夜店王子、高階海王，亂七八糟一大堆。

 

現在品行兼優的崔行舟回來了，跟蘇晚凝敘舊。

 

我去幹什麼，為他們鼓掌慶祝嗎？

 

「我不去了，你告訴蘇晚凝，桌子上的文件盡快籤字吧，我們差不多就到這了。」

 

姍姍愣了幾秒，問。

 

「你在外面又有其他女人了？」

 

我懶得跟她廢話，她卻高興地拉住我。

 

「你自己說的啊，我早勸她了，就不聽，離了婚你保證不許找她！」

 

我點頭讓她放心。

 

這麼多鮮花，我又不是非得守著一朵，苦等它開花結果。

 

9

 

我叫了專業團隊將房子裡我的所有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這套別墅就留給她。

 

畢竟小花園是她親手設計的，她很喜歡。

 

搬家的速度很快，等到了郊外闲置的房子時，才晚上九點半。

 

手機信息有幾條未讀，是蘇晚凝。

 

【你怎麼不來？】

 

【桌子上什麼文件？】

 

還有最後一條信息：【我今晚不回家。】

 

我想了想，還是準備和她把話說明白。

 

拿得起，放得下，以後該怎樣就怎樣。

 

可惜手機沒電了，去找充電器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門口信箱裡有幾封積灰的紙質信件。

 

什麼年代了，誰還手寫信？

 

我拆開一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熟悉的字體。

 

回憶，一下子湧了出來。

 

是我曾經那個傻乎乎的校花女友。

 

10

 

讀完信，我心中滋味不是很好受。

 

時苼在信裡說，當年她的奶奶需要很多錢做手術。

 

他們家借了許多錢，都不夠。

 

我媽給的那筆錢對於她奶奶來說，救命。

 

她才不得不答應我媽的條件，離開我。

 

這些年她一直拼命工作，把借我媽的錢還完了才敢和我聯系。

 

而我拉黑了她，所以她隻能寫信寄到我曾經住過的這間房子裡。

 

我看最後一封信的時間是上周寫的。

 

充好電，把時苼從黑名單裡放出來，撥打了過去。

 

電話秒接通，她急切地「喂」了一聲。

 

「時苼。」

 

我叫出她的名字。

 

還沒等我說下一句，她就哭了出來。

 

「宋靖澤，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理我了……」

 

我嘆了口氣：「好了，你怎麼還是那麼愛哭鼻子？」

 

她鬧著要見我，我看了眼時間說改天，今天沒什麼心情。

 

她卻一下子聽出我的心情不好。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出來我陪你逛逛吧，在人多熱鬧的地方，情緒是會互相傳染的。」

 

我想了想，說「好」。

 

蘇晚凝不是也在和初戀一起嗎？

 

時苼，是我剛上大學那會兒，十八歲時一眼就喜歡上的女生。

 

多麼青春、浪漫、羞澀的回憶。

 

但我沒有想到，在和時苼見面的酒吧裡。

 

蘇晚凝那一桌子人就坐在中間最好的卡座裡。

 

11

 

許久不見的時苼，不再是曾經清純可愛的模樣。

 

她身穿黑色職業裝，長發盤起，整個人氣質淡雅。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耳側的珍珠吊墜，是她二十歲生日我送的禮物，碎發散落在耳邊，多了凌亂的美感。

 

或許是她還在加班，接到我的電話連忙急匆匆趕來。

 

我率先打破沉默的氣氛。

 

「嘿，好久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

 

她沒接話，看著我，眼裡熾熱。

 

快被遺忘的回憶在自己身體某處重重地跳了一下。

 

燈光昏暗絢麗，音樂震耳欲聾。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我勸不住。

 

隻見她用力咬著嘴唇，手不自覺地握緊，偷偷看了我一眼，像是有許多話要對我說。

 

我的視線卻落在人群中的蘇晚凝身上。

 

她玩弄著手中的酒杯，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崔行舟正貼在她耳朵上講悄悄話。

 

我撇撇嘴，拿出手機給酒店老板發信息。

 

【把音響聲音調小點，吵S個人了。】

 

時苼眼神黯淡了一下，終於開了口：「阿澤，對不起，我很想你，很想……」

 

我拍了拍她的肩。

 

「沒事，都過去了。」

 

我是難過了段時間，但又把自己想通了。

 

能因為錢離開你的女人，不值得。

 

可她偏偏又不完全是。

 

我低頭喝著酒，蘇晚凝的閨密看到了我，指著我跟身旁的人嘀嘀咕咕。

 

很快，崔行舟端著酒杯過來，笑意盎然。

 

「宋少，這位是你新女朋友嗎？恭喜。」

 

我挑了一下眉：「你有事？」

 

他仰頭喝完酒，從包裡拿出張支票，像個暴發戶一樣。

 

「哥們，我知道你不差錢，但這些算我的心意，謝謝你幫我照顧晚凝，現在我也回來了，你就配合一下，趕緊離婚。」

 

12

 

隔著人群，我看向遠處的蘇晚凝。

 

她神情依舊淡淡的，與我對望。

 

我拿起支票，徑直走過去，問她。

 

「你讓他這麼做的？」

 

她眸光動了動，坐在光影中，卻讓人覺得那麼冷。

 

「我開車回去拿了你說的文件，那就是你今天想說的？」

 

沒想到她特意回去拿了我放的離婚協議。

 

我以為她明天才會看見。

 

我沉默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後，片刻後，又從包裡拿出離婚協議書，低頭籤著字。

 

「明白了，恭喜。」

 

我「嗯」了一聲。

 

崔行舟看到她籤字，咧著嘴笑開了花，攬著我的肩膀，說起醉話。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當初我配不上她，現在，她願意回到我身邊，我真的覺得一切的努力都值得，我要娶她，我要愛她一輩子」

 

他的眼眶紅了，又迅速收住眼淚。

 

蘇晚凝拖走他手上的酒杯，關心：「別喝了。」

 

我看著她的側臉：「行吧，我先走了，以後就不聯系了。」

 

她沒有看我一眼，也沒有理會我的聲音。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酒吧，心情煩悶地沿著街道走了好遠好遠。

 

頭頂的月光朦朧，路上的點點燈光，眯著眼看，支離破碎。

 

我忘記了時間，直到整個城市都暗了下去。

 

這才驚覺響起，我把時苼落在了酒吧。

 

13

 

但又轉念一想，就時苼她自己，估計早走了。

 

躺在還沒收拾的大床上，心中酸楚。

 

我爸很快收到消息，打來電話。

 

「這麼大的事，你說離就離，你把老子放在眼裡了嗎？」

 

「我們和蘇家關系這麼好，小凝又喜歡你，你怎麼好意思開口，你是不是在外面養了其他女人？」

 

我爸知道蘇晚凝曾經有個男朋友，還非要我娶她。

 

說到底，利益永遠在第一位。

 

「嗯，累了。」

 

我掛斷電話，關機。

 

在房子裡待了幾天，時苼找過來默默幫我收拾茶幾上的煙頭，又幫我做了幾道菜。

 

我低頭吃著飯，她嘆了口氣。

 

「阿澤，晚上出去玩玩吧，我找了幾個閨密陪你喝酒。」

 

我下意識忘了吞咽，嘴裡包著飯，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她別開眼，臉色迅速蹿紅：「你別想歪了，隻是喝酒。」

 

我點了點頭：「好，隨便玩，我買單。」

 

出門前，我收到了崔行舟發來的消息。

 

是一個視頻，他向蘇晚凝求婚了。

 

視頻裡能看到，場面布置得很浪漫，有花，有草，有氣球，還有蘇晚凝的閨密團在邊上幫忙，溫馨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