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嘖嘖，你這種貓，很麻煩的，知道哇？

「你的耳朵，和我們不一樣，以後要花老多老多錢了。

 

「上次送來的像你這樣的貓，主人沒來過，很快就去喵星了。」

 

我難過地趴在柵欄裡，想著李甜沒有錢，應該就是不要我了吧。

 

旁邊的狸花看見以後告訴我：「沒關系，大不了你跟我回家，我媽老愛我了，以後我罩你。」

 

我不想搭話，我有家，我有媽媽。

 

我媽媽叫李甜，她可能……可能就是有點忙。

 

但怎麼我見不到她，連飯都不想吃了。

 

每天來喂飯的小姐姐急得團團轉，「李嘟嘟，你這樣你媽可要擔心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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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甜風風火火進門的時候，我覺得她渾身都在閃光。

 

然而她說出的話卻是，「逆女！你不好好治病，想上天嗎？」

 

09

 

我又重新抖起來了。

 

每天都要告訴兩鄰，「那天，就那天來的人，是我媽，你們都看見了吧？」

 

出院那天，我不想進包，緊緊扒在我媽肩上。

 

她一直在跟我解釋，也不管我能不能聽懂。

 

「媽媽之前是生病了，但是嘟嘟真厲害，救了媽媽。

 

「我去和前公司打官司贏了，我們有錢住新房子了。

 

「媽媽會保護好你，以後絕對不會有人傷害你。」

 

我喵喵地回應著她。

 

隨著太陽慢慢落下，我們到了新家。

 

打開門我就驚呆了，有一個大大的新窩和貓爬架。

 

她還給我系上了一枚小金鎖，一臉驕傲地告訴我：「我的女兒，跟著我就是享福的。」

 

可我巡視一圈後，就聞到了姐姐的味道，於是龇著牙不肯讓李甜摸我。

 

她頭一次沒管我的情緒，強硬地抱起我繞桌子轉了三圈。

 

「土地公在上，這是給我逆女李嘟嘟上戶口。」

 

我一臉懵逼，還是不想理她，我能感覺到這個房間裡有別的貓存在。

 

「你不是說在忙嗎，不是說隻有我一個嗎！騙子，騙子。」

 

我胡亂地揮動爪子給她脖子抓出了血痕，可這次她並沒有之前那麼寬容，反而一臉嚴肅。

 

「嘟嘟，你這樣媽媽真的傷心了。」說完就把我單獨留在客廳反省。

 

我示威一樣在每個角落都留下自己的氣味。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姐姐耀武揚威地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她尾巴翹得高高的，告訴我：「你看，你就是不招人愛。」

 

她熟稔地走到我媽跟前撒嬌賣萌，我還在怄氣，不肯理我媽。

 

到了晚上我貓貓祟祟溜進我媽被窩，跟她撞頭頭告別。

 

10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小心眼。

 

橘貓的話，我一直記得，我也希望有人能替我陪著李甜。

 

可，我就是有點不開心，那個人不能是姐姐。

 

我還是小貓的時候，姐姐就常常把我擠開，不讓我喝奶。

 

長大後有個人想買我，姐姐卻瘋狂撒嬌，最後她被帶走。

 

我隻是，有點難過，為什麼我的媽媽也會喜歡姐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離家出走了。

 

幸虧她還沒來得及封窗。

 

本公主要去流浪了。

 

也沒有貓告訴過我，流浪生活這麼苦哇。

 

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還得和別人搶地盤。

 

眾星捧月的是三花姐姐，冷漠無情的是狸花大佬。

 

大橘很好，可他吃得太多，沒辦法收留我，隻能指點我去一個地方。

 

到地兒後，我看見一隻幼崽跟我打招呼。

 

「喵~我是小湯圓，我媽媽一會兒就回來，姐姐，你是誰？」

 

「我……我是李刀疤。」我要給自己起一個威武的名字行走江湖。

 

「哦……刀疤姐姐，那你先吃吧。」

 

說完她就閃到一邊去等她媽媽。

 

我邊吃邊分出眼神偷看小湯圓，全然不知此時的情景全被直播間的網友看到。

 

【我去，誰家的傻貓，哈哈哈，眼神還帶劈叉的。】

 

【劈叉姐，一看就是第一次來。】

 

屏幕外的李甜咬牙切齒地回復樓上，【我家的。】

 

回到貓屋，我正吃得漸入佳境，突然一隻大手伸進來，衝著小湯圓就去了。

 

眼看小湯圓就要被捏斷氣，我義不容辭衝到前面，咬了他一口。招呼小湯圓快跑，快去找媽媽。

 

我被大手拎著後頸皮提起又重重摔下來。

 

「S貓，壞了老子好事。」

 

他又拿出手機對著我，「今天，我就來給大家表演一個烤全貓。」說罷獰笑著就朝我走來。

 

我還想再掙扎，又被砸斷了後腿，我甚至能聞到皮毛燒焦的味道。

 

我媽正在幹什麼呢？是不是在給姐姐做貓飯。

 

11

 

我準備認命了，卻有了轉機。

 

「我已經報警了，這是我個人搭建的貓窩！」幾個小姑娘手挽著手來救我。

 

最後，我被她們帶進了救助站。

 

一個女孩驚訝地出聲，「她不是流浪貓！她牌子後面有電話的！」

 

救助站裡，貓貓太多了，吃飯全靠搶。

 

沒有人理我。

 

直到有隻小貓問我：

 

「姐姐，你也是一個人嗎？

 

「你見過我姐姐嗎？她跟我長得一樣，她叫大豹。」

 

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講，我被抱來的途中聽見那些人說：「有隻叫大豹的貓被人淹S了。」

 

我隻能幫她舔舔毛，告訴她，也告訴我，「家人會來的。」

 

「我們這兒怎麼來了個S肥宅？還那麼高傲。」我聽見他們竊竊私語。

 

我的內心逐漸被瓦解，怪不得李甜喜歡姐姐。

 

我現在連身上的皮毛都被燒得參差不齊，擠在他們中間每天飢一頓飽一頓地混。

 

他們有很多是從小流浪，也有許多是棄養。

 

我跟他們講：「我媽可喜歡我了，親手給我做飯。」

 

他們都羨慕壞了。

 

可我的尾巴越來越痛，我甚至不能趴著，隻能坐下，也吃不下去口糧，每天縮在角落裡想著從前。

 

就在一天夜裡，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來。

 

就算她戴著口罩我也能認出來。

 

我拼命往後面藏，看不見我，她看不見我。

 

李甜蹲在前面拍著手，「寶寶，乖寶寶，來媽媽這兒，我都看到你了。」

 

等我慢慢走過去她突然撈起我，「小崽子長本事了是吧？」

 

我喵嗚喵嗚想哭。

 

不是我長本事了，而是你不喜歡我了。

 

我想跳下去回到貓群，可稍微一動就痛得要貓命，隻能安靜匍匐在她懷裡，看著她涕泗橫流地跟救助人員道謝。

 

「謝謝，謝謝，要是沒有她，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辦。」

 

我悄悄呸了她一口，「虛偽，明明你還有一隻。」

 

12

 

連夜回到家後，家裡卻沒了姐姐的蹤跡。

 

我探頭探腦地下地，家裡真的隻有我的味道。

 

我又亮出獨門絕技——翻肚皮撒嬌，「喵嗚~媽媽，來摸摸你的女兒呀。」

 

她抱著胳膊靠在牆邊冷笑，「本事見長啊？知道去流浪了。」

 

聽不懂，聽不懂，我隻是隻小貓，有什麼壞心思呢。

 

繼續打滾，最後她沒受住我的美人計，又把我摟在懷裡念經。

 

她不知道我能聽懂多少，但我們是家人。

 

「寶寶啊，媽媽隻是參加了一個救助活動，在家放幾天，找到領養人就送走。

 

「媽媽總覺得多救助別的小貓，萬一你丟了，別人也能對你好點。

 

「我不會養第二隻小貓的，一碗水呀，端不平的……

 

「媽媽求遍漫天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千萬別碰我女兒。」

 

可她不明白，我有多害怕。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她更愛我這隻小貓的人了。

 

打雷的時候她整晚守著我，每天陪著我，不嫌棄我的耳朵和別的貓不一樣。

 

別的我都聽不懂，隻有那句「我不會養第二隻小貓」讓我興奮了一整晚。

 

可我越來越不愛動，連以前最愛玩的小蝴蝶都撲不動了。

 

橘貓的話我一直記得，媽媽，如果有人能替我陪著你就好了。

 

幸運的是，過了不久，她就帶了一個男的回家。

 

貓貓的直覺，讓我不太喜歡他。

 

可是我媽喜歡，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我以前在店裡偷看店草貓。

 

「咪咪~過來。」

 

「她叫嘟嘟，不叫咪咪。」我媽糾正他。

 

他的臉色變了一瞬又立馬調整過來，「嘟嘟，來爸爸這兒。」

 

我沒理他，他要來摸我，被我狠撓了一下。

 

我媽解釋道：「嘟嘟不喜歡陌生人。」

 

他訕笑了一會兒，十分陰毒地看了我一眼。

 

13

 

他和我媽一直在用大黑盒子打遊戲，直到我媽給我放第三次糧，他還沒走。

 

「甜甜……我想……洗個澡。」

 

他一直在找借口滯留，我媽紅著臉讓他去。

 

他去得匆忙，手機就落在外邊。

 

「叮咚，您有新的消息。」

 

李甜沒克制住好奇心，看了好一會兒，臉色明明暗暗，撈起我就跑進臥室反鎖了門。

 

「甜甜？李甜？人呢？」

 

外面的聲音從詢問變成不耐煩，最後到威脅。

 

「你是不是看到我信息了？

 

「哎呀，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就一隻貓，就當送給我們玩。

 

「你再不出來我可踹門了啊，我數三個數……」

 

李甜咬緊牙關不出聲。

 

剛剛在手機相冊裡她看到各種虐貓照片，險些嘔了出來。

 

直到警察來帶走了他，李甜才劫後餘生般抱著我說：「差一點，差一點媽媽就要失去你了。」

 

經過這件事後，我們又換了房子。

 

隻不過這次應該是我媽自己買的，她還給我做了一個貓貓房產證。

 

仔細叮囑我，「以後你就是有房產的喵，可不敢跟窮小子跑了。」

 

在得知她買了新房以後，她爸媽又來了。

 

「怎麼？這麼寬敞的房子不打算把我跟你爸接來？

 

「小畜生都有自己的房間，我們沒有？」

 

他們好像忘了之前是怎麼逼我媽的。

 

「嗯，貸款買的，還差六十萬，你們方便交一下嗎？

 

「如果交不上隨時會被趕出去，我無所謂,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你們如果來城裡住, 灰溜溜又回鄉下, 還要臉嗎？

 

「對了，歡迎你們去告我，可你們現在還不到給赡養費的年齡吧？」

 

說完她聳了聳肩，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她爸爸又想用我出氣，她拎了一把刀在我面前站定。

 

「這次，你動她一下, 我剁了你手, 信不信。」

 

「你……你！」你了半天沒再說出一個字, 他們灰溜溜地走了。

 

趕走他們後, 李甜又哭又笑，「嘟嘟, 媽媽做到了。」

 

是呀，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可我，好像堅持不住了。

 

14

 

又是這家醫院。

 

橘貓懶洋洋地招呼，「老妹兒，又回來了啊。」

 

我痛得實在沒有力氣回答他。

 

我不知道我到底生了什麼病，隻是從此回家以後, 每天都要吃很多藥，連最喜歡的跑酷都沒心情。

 

李甜常常看著我偷摸掉眼淚。

 

不過還好，她找到了本喵認可的爸爸。

 

就是那個在天臺扯了她一把的男人。

 

後面的日子, 簡直過得飛快，我也不知不覺變成了一隻老貓。

 

「寶寶，好好吃飯飯了嗎？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我」她以為做得很隱蔽，可是我是貓哎。

 

再後來，她有了自己的人類幼崽。

 

她告訴我，「這個是妹妹, 以後你就是姐姐了。」

 

真好，我也當姐姐了, 我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可某天, 一覺睡起來的時候，我已經懸在空中了。

 

李甜試過我的呼吸後, 愣了很久, 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我，像第一天帶我回家那樣。

 

喵爸很有默契地沒有多問, 默默跟在她後面。

 

我長眠於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媽媽還給我的肚子上蓋滿了小花。

 

看完這些，我就被吸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姓名：李嘟嘟。

 

年齡：十一歲。

 

性別：母。

 

文化程度：無？

 

登記完這張表, 我就被分到了一個小房間。

 

這裡到處都是小貓，應該就是喵星吧。

 

我打量了一圈房子, 覺得有些小, 媽媽要來住估計不夠，我還得出去努力打工呀。

 

不過每抓夠 5000 隻老鼠, 可以回去看媽媽一次。

 

可是我要存錢買房子，所以沒回去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人通知我, 「你要等的人來了。」

 

李甜站在分岔口四處張望，看見我就給了一腦瓜崩。

 

「你出息了是吧？連在夢裡也不來看媽媽一次。」

 

她邊說邊哭，「養大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嗎？你不知道媽媽多想你。」

 

我撓撓頭，拿出一本房產證, 「不是啊媽，我得給你買套房，以後才能接你過來一起過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