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準備說話，我叫住了偷偷摸摸的李光耀。

「我要去上班了，你好好安慰一下爺爺。」

李光耀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今天下午約了朋友打籃球。

在他開口前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孝順點，現在正是爺爺需要你的時候！」

以往每次有事他總會把我推向爺爺。

現在想來我是真的傻，他的娛樂能有我工作重要？

無非就是既想標榜自己孝順，又不想落人口舌。

爺爺絮絮叨叨，猶如和尚念經。

不僅得給他情緒價值，還要注意措辭。

不然他可是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份福氣，還是留給我的好弟弟吧。

4.

時間一晃而逝。

自從上次見過「富婆」後，我爸一直悶悶不樂。

看來感情進展得不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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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一直唉聲嘆氣，搞得爸爸有再大的怨氣也不敢再說什麼。

我的出國行程也定在了下個月的月底。

再過二十天，下個月一號正是李光耀開學的日子。

「姐，你那電腦給我用用唄。」

我挑眉，隻有在有所求時，李光耀才會叫我姐。

見我猶豫，李光耀衝著爺爺撒嬌。

「爺爺，你看我姐，你還說她肯定會給我用的。」

「她對我這個親弟都這麼摳搜，指不定把錢給誰用了！」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爺爺目光微閃，帶著一絲凝重。

其實他也沒說錯，我把錢看得很重。

除了拿回家的少部分，其餘都被我存了起來。

畢竟要脫離這個家，這些都是我的底氣。

我笑起來，「不就一個電腦，看你說的，我隻是覺得這個電腦舊了，你上大學也需要電腦，所以決定給你買個新的。」

李光耀驚喜地瞪大了雙眼，一口一個姐姐。

仿佛剛剛出言針對的人不是他。

爺爺欣慰地點點頭，對這兄友弟恭的一幕很滿意。

爺爺讀過幾年書，自詡有文化的人。

在鄉下，鄉裡鄉親對他尊重有加。

在誇贊中迷失了自己，覺得這世界仿佛以他為中心。

而我們身為他的「嫡孫」，就該孝順恭敬。

事事以他為主，要同他商量。

軟刀子捅人，不致命卻痛。

他的懷柔，全是他為了滿足自己掌控欲。

有了電腦，弟弟整日不出臥室。

爺爺去敲了幾回門，門都被反鎖。

過了十幾分鍾弟弟才匆匆忙忙地開門。

每次的借口都是上廁所。

看著他日漸虛浮的腳步和眼下越來越深的青黑。

我選擇視而不見。

直到爺爺把電腦抱過來讓我解鎖。

我搖了搖頭，「這電腦設置了密碼。」

面對爺爺失望的眼神，我好心提醒。

「錯誤密碼輸多了會鎖住，隻能去修電腦那裡解了。」

看著爺爺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聽進去了。

「天福啊！你家出事了！」

「你爸和你兒子都被抓起來了！」

二嬸的大嗓門鬧得小區人盡皆知。

我和爸趕到派出所時，爺爺正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

李光耀耷拉著頭，正在被教育。

回家的路上，李光耀再也忍不住對爺爺咆哮。

「誰讓你動我電腦了！」

爺爺被吼得一哆嗦。

聲音顫抖中帶著委屈，「我都是為你好，你看看你這段時間成什麼樣子了！」

「爺爺隻是太關心你了。」

李光耀紅著眼睛怒吼，「這是我的隱私，你這是侵犯我隱私，是犯法的！」

我爸上去就是一耳光，打歪了李光耀的頭。

「這是你爺，他一片好心還出錯了？」

我也在一旁幫腔，「爺爺想看就讓他看唄，多大點事。」

我把他之前說的話，一字不差還給他。

其實隻有我知道，李光耀完了。

5.

第二天一早，李光耀就「砰砰砰」地開始砸門。

嘴裡還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完了，我完了，學校不錄取我了！」

我爸被吵到，一腳踹在李光耀身上。

「大清早的，發什麼癲，昨天已經繳過罰金了，完什麼完！」

聽到我爸的聲音，我爺爺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打開門。

李光耀目眦欲裂。

舉著手機懟到他倆面前。

「看吧看吧，學校官網的評論區全是說我的，你們自己看。」

緊接著又翻出退學通知。

李光耀成績一般，考了個三流大學。

他為此沾沾自喜了好久。

我爺得知特地給他辦了個升學宴。

美其名曰鼓勵式教育。

我爺愣住，「這是咋回事？」

李光耀再次化身咆哮帝。

吐沫星子飛了我爺一臉。

「你問我怎麼回事？你把我電腦拿去維修點開鎖，那個老板他在開直播！」

網友們一下吃到了大瓜。

店主是個兜不住事兒的，全說了。

網友們熱心地報了警，我弟匆匆趕來，被抓了個正著。

我點開我弟學校的評論區，好家伙，全是口嗨要資源的。

看著賬號幾百個點贊，上萬個評論，我就知道這事兒還沒完。

果然，我弟話音剛落。

門再次被敲響。

這次我弟喜提三十天大禮包。

我爺老淚縱橫，「我真是對不起光耀，但我真是關心他的身體。」

「我還有點私房錢，我都拿出來，你去走動走動。」

我爸沉默一瞬。

拍了拍李光耀的肩膀。

「這次你是真做錯了，你爺隻是關心則亂。」

李光耀錯愕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爸？」

李光耀被帶走，我爺還在繼續演。

「天福，這次爸真的錯了，你把錢拿去吧，走走關系也好，別讓光耀記恨我。」

說完他又看著我。

我知道，他這是讓我給他臺階下呢。

我怎麼能辜負他老人家的信任，連忙開口。

「爺爺，都是當孫子的，怎麼可能記仇呢。」

「記仇就是他不孝順，本來就是他自己看片，怎麼能讓您買單呢，您都沒看，是不是？」

爺爺雖然覺得我說得陰陽怪氣，但一想我說得也有道理。

我爸點了根煙也點點頭。

「他怎麼可能記恨您，您是為了他好。」

我爺為難地點點頭，立刻把錢收回去。

我勾了勾嘴角，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哦爸爸。

希望你也能好好享受這番好。

6.

去接李光耀那天全家出動。

就連一向不在家的姐姐都被叫了回來。

李光耀一出來就鼻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看到姐姐竟然翻了個白眼。

「看來這一個月都不夠你反省的，一出來就擺臉色，人也不知道叫。」

我擺足了姐姐的架子。

爺爺本來挺開心，聽我這麼一說也不高興了。

「光耀啊，你是不是還在生爺爺的氣？」

「哪能啊？」

我爸一巴掌拍在李光耀的後腦勺上。

李光耀這才不情不願地叫人。

我推了推被他忽視的姐姐，開口。

「眼神不好？看不到大姐也在這裡？」

姐姐連忙扯了扯我的手示意我算了。

李光耀翻了個白眼。

「她自己打扮這麼土，存心出來丟人現眼吧！」

我出言嘲諷，「你蹲了局子我們都不嫌丟人來接你，你還嫌棄上了？」

「本來就是，長得又老又醜還不知道打扮，不說別人還以為她是個清潔工呢！」

李光耀不以為意，姐姐聽了這話卻難過地險些站不穩。

她不懂有些人天生就是白眼狼。

覺得自己理所應當就該享受別人的好。

「都閉嘴，為了點小事斤斤計較，以後真成了豪門怎麼辦！」

我爺眼睛一亮，「你和淑芬成了？」

我爸自豪地點點頭，「後天她過生，邀請咱們一家都去。」

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畢竟前兩天我在商場買東西，偶然看到了我爸提著東西，弓著腰如奴才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一個女人身後。

說著我爸遞給爺爺一串單子。

「淑芬是過敏體質，這些材料你幫我準備一下，我要給她親手做一個蛋糕。」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

幾十種過敏源。

其中芒果打了感嘆號，看來是過敏最嚴重的。

「小婉，你就不要去了，我隻說了我有一子一女。」

我爸想了想，似補充又似解釋道。

「我怕你說錯話，出了什麼岔子。」

我再一次被我爸不要臉刷新底線。

姐姐好歹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

不想再多做爭辯，怕他說出更難聽的話。

一言不發的爺爺，得意洋洋的爸爸，目光不屑的弟弟。

他們才是名副其實的一家。

把姐姐送到她家門口，她仍舊失魂落魄。

她十七歲輟學，幸好遇到了對她好的姐夫。

可她愚孝，惹得她婆家頗有微詞。

姐夫把她領進門，我安慰了幾句。

這種從小到大的打壓教育，怕是隻有她自己衝出桎梏。

7.

我爺自從聽了我爸的話，整天忙得不可開交。

帶著老花鏡上網查資料，看看哪種食材貴點。

顯示自己的誠意。

原本他是想把採購的事情交給我。

被我拒絕了。

「您是一家之主，您親自去做才顯得有誠意。」

我爺深以為然，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把從角落裡掃出來過敏源名單倒進了垃圾桶。

富婆把生日宴會安排在一家上星級酒樓。

整個包間就富婆和幾位富太太還有我們一家。

一進門，那些富太太的眼睛就像在打量什麼物件。

輕蔑又嘲諷。

我爺不知道拄著從哪裡來的拐杖，做足了派頭。

李光耀本來有些露怯。

但一看我面不改色，也不甘示弱。

我爸熟練地上去獻殷勤。

哄得周圍的富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直誇富婆有福氣。

其中一個富太太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我弟。

我爸立刻推著我弟坐在了她旁邊。

我弟不情不願的。

很快我爸就帶著他去了一趟衛生間。

「收起你那副委屈樣兒，你知道那王姐多有錢嗎？她手上的那塊表都五六十萬。」

「反正現在也沒有哪所學校要你，上課的最終目的不都是為了錢嘛。」

再次見到李光耀，他已經言笑晏晏了。

看來我爸的思想教育很成功。

燈光暗了下來。

我爸推著一個蛋糕走了進來。

一臉深情地唱著生日歌。

燈一打開。

所有富婆臉都黑了。

我心中嗤笑一聲。

從未見過如此醜陋的蛋糕。

別人有錢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我爸自以為是的用心，不過是徒增笑料，感動自己罷了。

其實我爸專門去學了做蛋糕。

他是能做好的。

但我爺說，「你做得太好了萬一她懷疑不是你親手做的呢。」

淑芬全程黑臉，我爸還笑著給她切了一塊蛋糕。

她的姐妹們捂著嘴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讓她別浪費一番心意。

大抵是味道不錯，她很是吃了幾口。

我爺適時開口，「這可是我親自選材，我兒親手做的，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淑芬點點頭。

還沒開口，臉突然漲得通紅。

我爺還沒意識到，禮物開心地介紹。

「這水果我全買的高級貨，做成果泥，什麼攀枝花芒果，海南菠蘿，墨西哥的牛油果……」

這下我爸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扭頭一看，淑芬指著我爸手指頭一直哆嗦。

頭一歪，昏厥過去。

一時間，尖叫聲，辱罵聲不絕於耳。

我爸鞋都跑掉才跟上救護車。

晚上鼻青臉腫地回到家，對著爺爺就是一頓劈頭蓋臉地罵。

「你是不是有病啊，過敏名單我不是都給你了嗎，你是想害我坐牢嘛！」

「我在醫院頭都磕爛才能回來。」

「這下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爺頹然坐在沙發上。

「什麼過敏源，那不過都是有錢人的矯情病。」

「我隻是想試試她，怕她帶著壞毛病嫁進我們李家。」

我爸如鲠在喉，他入贅進去都不一定行呢。

不知道爺爺哪來的自信。

這種時候，我這個孝順的孫女自然向著爺爺。

「爺爺也是為了你好，他付出了這麼多，您就這麼想他？」

「快給爺爺道歉！」

聽到這件事的姐姐也趕了回來。

下意識地也幫爺爺說話。

「爺爺年紀大了，您可別惹他生氣！」

我爺一看我和姐姐都體諒他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