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層裡，躺著一張畫像。

當我緩緩打開那張畫像，我頓時吃了一驚。

畫像上的人，是王夫人和侯夫人。

畫像上的二人，半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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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二人相擁，盡是濃情蜜意，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張小像上，還寫著一句詞：

【長樂未央，長毋相忘。】

借著原身的記憶，我一下就認出來，這是夫人的字。

侯府夫人愛寫字，之前寫廢的字畫，都是原身幫忙處理的。

這個字跡，我一看就知道，是侯府夫人的親筆。

原來如此！

侯府夫人和她的閨中密友王夫人，二人借著好朋友的幌子，實際竟有著磨鏡之嫌。

原身香菱一定是偶然間發現了什麼，這才被滅口。

可我搜尋良久，也找不到香菱親眼看到二人私會的記憶。

箱匣中，竟然還放著香菱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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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荷包，是香菱無意間丟在假山附近的。

剎那間，我突然明白了真相。

是香菱偶然經過假山，但侯夫人和王夫人定然也在假山，二人隻怕還在做著什麼。

隻是，香菱並未發覺，反而還丟了荷包。

隻是侯夫人心裡有鬼，以為香菱看到，擔心事情敗露，這才打算殺之。

看著這張小像，我直接將它塞到袖中。

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理好箱匣，趁著其他人趕來，旁若無人走了出去。

潛意識告訴我，這張小像，會有莫大的用處。

既然發現真相，我便打算和香巧換回來。

可沒想到，第二日，我和香巧剛換好衣衫，就被家丁圍了起來。

為首的張婆子狠狠瞪著我，陰惻惻開口：

「夫人房中丟了好多珠寶，結果在你們房中發現。

「夫人說了，這種偷雞摸狗的下賤東西，自然留不得。

「來人，堵上嘴拉下去，打死算完！

「等下，我搜搜她們的身。」

就這樣，小像被張婆子拿走。

而我死於棍棒之下。

和我一起死的，還有香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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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眼，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我第一次感覺有些平靜。

那是真相了然於胸之後的鎮定。

看著高位上淡定喝茶的侯夫人，我知道，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她一定慌張得不得了。

怪不得上一世，我被堵上嘴巴。

而我隻要一說話，便會被她找到借口，立刻除之而後快。

看著佛口蛇心的她，我頓時感到一陣幹嘔。

突然想起上一世的香巧。

都是因為我，她才死的。

這一世，我絕對不能牽扯到無辜之人。

隻是如今我身在侯府，隻要在夫人的眼皮底下，我必定活不過今晚。

先逃出侯府，才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我還是按照上一世的路子，成功來到齊小公爺府上。

看著眼熟的國公府，我落下一滴淚，終於再次安全了。

這一次，我並未暈倒，所以齊小公爺不知道身孕是假的。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該如何悄悄回到侯府，取到侯夫人箱匣中王夫人的小像。

這個小像，或許能保我一命。

看在齊小公爺齊元衡的面子上，我逃出了侯府這個魔窟。

隻有悄悄回去，才不會被她們發覺。

而這一世，我萬萬不能拖累香巧。

看著房間外光風霽月的小公爺，我突然有了主意。

翻遍全身，我才找到一個有些變形的銀镯子。

走出房門，我將镯子遞給小公爺，有些尷尬地開口：

「小公爺，我知道這看起來確是有些寒酸，可這是我的全部身家，能否請您幫我一個忙？

「我之前落在侯府一個東西，需要回去取，隻是得悄悄地回。」

俠王果然是個俠王。

見我開口，他瀟灑地接過銀镯子，沒有一絲嫌棄：

「又不是殺人放火，這有何難？

「我正好有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砚，需要送給小侯爺。你挑個合適的日子，扮作小廝，和幾個下人幫我送過去吧。」

我知道，明日侯夫人就要去上香，這是絕佳的機會。

於是，我扮作齊國公府小廝，跟在他心腹的身後，順利來到侯府。

17

隻是，我穿著小廝的衣服，就算來到侯夫人的院子，也進不去。

看著偏院破敗的柴房，我突然有了主意。

很快，柴房起了大火。

我抹黑臉蛋，提著一個破木桶，慌張來到侯夫人的院中。

果然，看到屋子走水，下人便一窩蜂地去滅火。

我趁亂鑽進房中，輕車熟路地拿走箱匣中的小像。

趁下人還沒回來，我不動聲色溜出院子，和國公府的幾個小廝回去了。

摸著懷中的小像，我仿佛拿到了保命符。

為了以防萬一，我買來京中的模具，將這些小像又復刻了幾份。

將這些小像一一藏起來之後，我將地址一一寫在紙上，放在小公爺的書房。

我知道，是時候和侯夫人談談了。?

18

茶樓裡，夫人戴著面紗，唯恐讓我看到她尷尬的神色。

我知道，在這個規矩森嚴的古代，男女私通可恥，可女女私通更能要了人的命。

看我一臉無畏，她故作輕松地笑了：

「說吧，你想要什麼，才能換回小像？

「五百兩？五千兩？告訴我一個數。」

我並不接話，隻是默默掏出小像，在她詫異的目光中，一下扔進燈燭中：

「夫人，你一定好奇，為何我會將這份物證毀了。那我告訴你，我早已將證物復刻數份，藏得好好的。

「但你若是殺了我，你和王夫人之間的隱秘情事，將被其他人發現，告之於天下。

「夫人，我不想害你，我隻想活著。」

聽了我的話，她眯了眯眼睛，眉眼中多了種我看不透的情緒。

良久，她哈哈大笑起來，直接起身掐著我的脖子：

「很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竟敢威脅起我來了！

「隻是你別忘了，我可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一個賤婢，能奈我何？

「我這一生，最恨別人威脅我，如今你敢算計在我頭上，當真是活夠了。」

我頓時陡然一驚。

難道，她不怕？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她敏銳捕捉到了我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

下一秒，她悠然坐在座位上，玉手纖纖端起茶杯：

「我記得，府上的香巧，是你的好朋友？你幼年無父無母，是她的家人將你拉扯大的吧？聽說她的哥哥，剛添了一對雙胞胎，那孩子水靈得不得了。

「我不管你有多少小像，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拿出來。

「少一張，對你有恩的人，或者你在意的人，便會死一個。

「好香菱，我可以等，至少一時半會兒我還死不了。

「至於你，你等得起嗎？」

19

這一世，我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交出所有的小像後，侯夫人將我關在暴室。

她親自掌刑，七十二道刑罰，我活活受了一遍。

香巧一家對原身有恩，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拉他們下水。

隻能說，千算萬算，我還是算漏了。

沒想到侯夫人能如此心狠，為了拿回把柄，這般殺人不眨眼，竟然想殺了香菱全家。

被折磨死後，我又一次重生了。

再度睜眼，看著高位上佛口蛇心的侯夫人，我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今日看來，我和侯夫人，隻能活一個。

而我目前能做的，隻有先逃出去。

故技重施後，我再一次來到齊國公府。

這一世，我沒有想辦法拿回小像。

我要的，是侯夫人永無翻身之可能。

茶餘飯後之後，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到一絲一毫破局的可能。

剝繭抽絲許久，我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句話：

【初七，醉香樓。】

醉香樓！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主意。

十日後就是初七。

為了多留在齊國公府幾日，我不惜冒著嚴寒，往頭上澆了一桶桶的冰水。

果然第二日，我就得了傷寒。

20

因為傷寒，小公爺便差人給侯府知會一聲，要我在齊國公府多待幾天。

就這樣，我還能多活幾日。

很快到了初七。

我喬裝打扮後，藏在醉香樓對面的豆腐鋪子。

親眼看著王夫人前腳進了醉香樓，後腳侯夫人進了醉香樓。

醉香樓，是京中最為雅致的茶點鋪子。

除此以外，醉香樓的三樓，全是雅致的廂房，私密性極佳。

見她們上去，我略加打點，就知道了她們所去廂房的名字——「春風閣」。

片刻後，老侯爺風塵僕僕趕到，直接揪著小廝，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看著他衝向三樓，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很快，三樓響起一陣叫喊聲。

有男人的咒罵聲，以及婦人的哀號聲。

我剛走進三樓，就聽到幾個下人在竊竊私語：

「聽說那顧家夫人和人私通，被抓了個正著。」

「你說和男人私通也就算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和侯府夫人私通的人，竟是個女人！」

「嘖嘖，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出了這檔子事，這顧家夫人啊，怕是活不成了。」

我聽得正起勁，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子。

我轉頭一看，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齊小公爺齊元衡。

21

他真的來了。

而他的身邊，還有一位身穿華服的端莊女子。

看著我，他搖了搖手中的墨扇，微微一笑：

「香菱誠不我欺。

「你說今日醉香樓有場好戲，讓我千萬不要錯過。如果可以，最好帶上郡主表姐，還說保證我會大開眼界。

「正好這幾日郡主表姐無事，便帶她來吃點心，順便看看你有沒有诓我。

「結果倒真是讓我們撞上這樣一出好戲。」

言罷，我對他們分別作了個揖。

就在我彎腰的時候，小公爺突然靠近我，在我耳邊問了一句：

「老侯爺這麼巧能趕到，也是你的手筆吧？」

我頓了頓，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是我前幾日買通醉香樓的小廝，得知王夫人和侯夫人先後進去的時間。

得知具體時間後，初七的上午，我便早早躲在顧侯上朝的必經之路。

我扮作小廝的模樣，看到他，急匆匆往他手中塞了一封信。

信上寫了幾個字：

【侯夫人私通，醉香樓三樓春風閣，未時時刻。】

經過這麼多次的生死，我知道，男人對於女人的忠貞，總是分外看重。

但凡聽到些風言風語，他一定會親自查證。

果然不出所料，剛剛下朝，他來不及換洗，直接衝到醉香樓，將二人抓了個正著。

我知道，老侯爺是最重聲譽的。

可這等香豔秘事，又是兩個女人，在本朝聞所未聞，自然傳得比風還快。

他畢生維持的體面，怕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顧府沒了聲譽，隻怕要倒。

誰也沒想到，老侯爺一怒之下，竟然將王夫人和侯夫人拖出房間。

二人衣衫不整的模樣，還是被醉香樓的下人看到。

自然，也被看熱鬧的齊小公爺和郡主表姐看到。

他的郡主表姐出身名門，母親是先帝的堂姐，她又和當朝太後關系親密非常。

隻怕很快，宮裡也會知道。

顧侯為了活命，以示顧府清譽，定會逼死發妻。

果然當晚，就傳來顧侯夫人白綾自缢的消息。

22

得知顧侯夫人死去的消息，我再也忍受不住。

身子一軟, 直接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此時，耳中突然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謝謝你救了我。

「回去吧幼薇, 你該回去了。」

我睜開雙眼一看, 眼前出現一個半透明的靈魂。

她穿著侯府下人的衣服，梳著雙環發髻, 和原身長得一模一樣。

我突然指著她，喜極而泣：

「香菱, 是香菱！

「你是這副身子的原主人！」

下一秒，我的魂魄突然緩緩升起, 飄在半空。

而她的魂魄則進入肉體, 睜開眼睛, 露出溫柔的笑：

「幼薇, 謝謝你救了我。

「如今你救了我，喚作系統的聲音說, 作為獎勵，你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系統還讓我告訴你，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往後無論遇到怎樣的挫折, 都不可輕易尋死。

「為了讓你找回生命的意義，系統才讓我們互換靈魂。隻有讓你感受一次次被迫死亡的痛楚，你才能知道, 生命的珍貴。

「幼薇, 好好活著。」

下一秒，一陣白光閃過，我再沒了意識。

23

再度睜開眼, 我身處病房，正在打點滴。

往日的記憶波濤洶湧一般湧來。

此刻我雙手被捆，嘴巴也被堵住。

「（「」因為男友劈腿, 一時想不開, 從天臺一躍而下。

可沒想到，竟然魂穿到小丫鬟香菱身上。

就這樣, 我一次次死而復生，生又復死, 往復循環。

死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都想要活著。

是的, 從天臺一躍而下的那刻起, 我就後悔了。

還好，在古代求了那麼多次, 如今終於夢想成真。

此刻，烏雲散去, 陽光照在病房裡, 房間很快暖洋洋的。

我抬眼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一道彩虹。

樓下蹦蹦跳跳的孩童一個趔趄，不小心松開手中的紅色氣球。

紅色氣球緩緩升空, 上面黃色的笑臉, 正對著我笑。

隻是一剎那，我淚流滿面。

隻要活著，人生一定會有希望。

氣球都懂的道理，我卻看不透。

清風吹來, 我大口呼吸著空氣，低聲呢喃：

「活著，真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