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的，我給張姨打個電話，這房子是他買給她兒子的。不是說好讓你住一年。」

張姨是我媽今年認識的牌友，平時在家經常聽見這個名字。

我質問她：「媽你又背著我幹什麼好人好事了。」

「這明明就是大家都好的事情啊，你張姨給她兒子買了婚房，才剛剛裝修好，貸款也還要還，他們兩個明年才結婚呢，我想的是反正你也要租房子，不如就租這個房子，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我頓時就已經無語了，一開始就不應該相信我媽要幫我找房子這件事。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用我的房租替他們家還貸款？」

「早早，你別曲解了意思，是你需要租房子，剛剛好你張姨家也有房子，這不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既然萬佳和他們是一家人，那麼這房子不會一開始就是我們全部租下來了吧。

「媽，這房子你是不是出了一半的租金？」

「對啊，我很早之前就答應你張姨，要把房子全部租下來，可你非要找一個室友，短時間我又給你找不到，隻能我自己墊付這部分錢了。」

我氣得不行：「媽，你是不是非要當那個大怨種，自己一個當還不夠，每次都要把我們全家都扯上。」

「你懂什麼，我說了我在咱們家積福，上次你搗亂，福氣都叫你攪散了。」

張姨還真的是聰明，剛剛裝修好的房子裡面全是甲醛，而我就成為她的人工甲醛吸收劑。

可萬佳是她的女兒啊，她究竟為什麼要怎麼做。

唯一的解釋就隻有一個，萬佳並不受她父母的重視。

很正常，我身邊大多數家庭都還存在重男輕女的思想，隻是沒有電視劇裡面的那麼嚴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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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讓女兒讀書，但由於財力的不允許，家裡面的房子車子都是兒子的。

我對張姨兒子和他女朋友說：「我很快就會從這裡搬出去。」

張姨她兒子還想要阻攔我：「別啊，解釋清楚就可以了。我替阿欣和你道歉，是她沒有弄清楚狀況。」

對啊，我要是搬走了，去哪找這麼傻乎乎的租客。

剛剛裝修好的房子，誰這麼不要命敢搬進去。

女人見事情好像被自己搞砸，不情願地向我道歉：「對不起，實在不行就讓你打回來。」

我的態度很強硬，一周之後我就會搬出去。

我拍了拍萬佳：「好好讀書，早點逃離這個家庭。」

重男輕女的父母，懦弱的哥哥，強勢的嫂子，怎麼看 buff 都是疊滿了。

聽說我把房子退了，還找張姨兒子將剩下的房租全部要回來了，我媽氣得一口氣沒上來，不停給我打電話罵我：「我的天老爺，福氣又沒了，你簡直就是我的克星，氣死我了。」

一天到晚我至少可以接到她十幾個電話，一開始我還會接，後面她的電話實在是太頻繁，已經影響到我的工作，我就把她拉黑了。結果她又用我爸的手機號給我打，我隻能將手機關機。

12

我重新在周圍的小區找了一套房子，並沒有告訴我媽地址。

偶爾周末會回去看他們一下。

那天我回家的時候，鄰居大媽在沙發上熱情地招呼我：「早早回來啦，公務員果然是不一樣啊。」

我媽笑嘻嘻地過來接我的包。

我心想，又來了。

她肯定是又準備做什麼好人好事。

鄰居大媽開始和我寒暄。

「早早工作累不累？」

「不累。」

「讀書好還是上班好？」

「各有各的好。」

「早早還沒有男朋友吧，」

我一愣：「……你該不會是想把你兒子介紹給我吧。」

「早早真聰明，你看看我們家王波怎麼樣。」

我的嘴角抽搐起來，我好歹是個 211 大學畢業的，你兒子高中就輟學，想得實在是太美了。

「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我起身準備回房間，卻被我媽一把按在沙發上，不準我走。

我今天就不該回來的。

「你急什麼，等阿姨把話說完，真沒有禮貌。」

是不是父母總喜歡在外人面前教育孩子，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權威。

小時候是這樣，如今我二十幾歲也還是這樣。

「沒事早早還小，阿姨今天主要是想找你幫個忙，王波在家遊手好闲太久了，想看看你單位能不能給安排一個工作。」

等了半天可算是進入正題了。

「好啊。」

見我這麼爽快就答應下來，我媽都有點不可思議。

鄰居大媽趕緊握住我的手：「早早這孩子不錯，還是養女兒好，省心又貼心。」

13

我和他們說，工資三千五，早八晚五，周末雙休，有五險一金。

王波他媽拍手叫好。

王波本以為是個坐辦公室的輕松活，結果到了之後，人家喊他去食堂報到。

他幹了一天就受不了了，第二天王波就跑回家哭鬧，聲稱絕對不去那上班。

王波他媽氣得直接跑到我的辦公室裡面鬧：「早早，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怎麼能這樣欺騙我們。」

「阿姨你想清楚，王波他高中都沒有讀完，相當於隻有初中畢業證，我完全是按照招聘要求替他找的工作。」

「我們單位就隻有食堂這個崗位沒有學歷要求。」

「我差點忘記了，還缺個掃地的沒有學歷要求，要不你回去問問王波願不願意去。」

要是我真利用關系把王波安排在單位，以王波這好吃懶做的性格，我恐怕第二天就會被叫到領導辦公室談話。

王波他媽捂著胸口就要往我身上倒，我直接一個轉身躲開了，王波他媽直接磕到地上的瓷磚。

想碰瓷？才沒有那麼容易。

我拿出手機替她撥打了 120，就坐在座位上面繼續工作了。

14

王波氣不過，居然想生米煮成熟飯，在我加班回去的路上堵我。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想把往巷子裡面拖。

王波放聲狂笑：「叫你清高，待會你就會為之前做過的事情後悔。」

我一下踩到他的腳上，王波捂著腳叫喚，我直接對著他的襠部就來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

「我可是小學的時候就參加了我們市裡的青少年跆拳道大賽還拿了第一名，你碰上我，就是雞蛋碰到了石頭。」

我看著他：「下次動手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王波他媽居然後面還想找我媽要醫藥費。

不出意外我媽給了。

接了下來又是長達幾個小時的指責。

真不知道我媽這爛好人的性格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好像已經陷入「吃虧是福」這句話裡面。

我也很頭疼。

這時轉折來了。

大姨家的孫子查出來白血病，需要換骨髓，我媽居然提出讓我去試試。

我爸嚇得不輕，想趕緊阻止她。

「早早才二十四歲，你讓她去配型，你是希望她拖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度過餘生嗎？」

像捐骨髓和捐腎這種事情, 就算是身體多麼健碩的男生，後面可能都存在各種各樣的小毛病。

我當然不會去。

我媽還想勸我：「早早，那個孩子如今才七歲，大好人生都還沒開始, 你真的忍心看著她就這樣離開人世嗎？」

我堅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可是也不能道德綁架啊, 我沒必要為了他的一輩子而賠上我的一輩子。」

「你這些年損失了多少福報, 如今還不想辦法去彌補。況且都說了並不會有生命問題的。」

我翻了一個白眼：「你該不會又答應人家了吧。」

我媽無所謂地說：「對啊，隻是去配型而已，又不是一定合適。」

「要是合適呢，我就一定要捐？」

我媽不回答。

「好，我同意去。」

我爸眼看我答應，馬上想要阻止我：「早早別呀, 你別衝動。」

「張曉梅，你知道是瘋了，為了外人這樣對待你的親生女兒。要是你真的讓早早去捐，咱們就離婚吧。」

我朝我爸眼神示意，表示我自有我的打算。

去做配型的時候，我對我媽說：「要不媽媽你也去試試，你和大舅的親緣關系更近，沒準還能成功。」

我媽愣住了，沒想到我會喊她去。

「小妹，你就去試試吧，那也是你的侄孫子。」

大舅媽一直在地哭：「是啊, 也不一定能成功, 隻是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

所有人都在勸她，她見頂不住壓力就隻好也去做了配型。

幾天後結果出來的時候，我不匹配, 我媽倒是匹配。

我媽直接嚇蒙了, 跑去質問醫生是不是把我和她的結果弄反了。

大舅他們一家可高興, 可算是找到了配型。

但這下我媽卻不願意了。

她勸我的時候有多麼正義凜然, 自己現在就有多膽小。

我媽看著我，希望我可以幫她說句話。

「可是媽媽你不是要積福報嗎？現在這可是個好機會。」

「那個孩子才七歲, 你忍心看著她就這樣失去大好人生嗎？」

我媽還想拒絕，大舅媽直接跪下求她：「小妹，求你救救球球吧。」

自從考研失敗以後，我就一直在家裡面準備考公。

「（任」「好。」她還是選擇了妥協。

15

我媽當了一輩子爛好人，最終卻栽自己這。

她捐骨髓之後, 身體早就大不如之前。手臂和雙腿常會疼痛，晚上睡覺的時候雙手雙腳都會發麻, 經常性失眠胃口也不好。

大舅他們一家一開始很感激我媽, 經常寄一些補品過來。

再過了些年, 加上我媽總是在他們面前抱怨自己因此身體不好，他們也開始嫌煩。

「我知道你對我們有恩，但是也沒有必要一直說。這麼多年我們早把恩情還清了。」

這時我媽才明白一直當好人是不值得的。

她對我說：「早早, 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媽，你早該意識到的。你一直一味付出，當好人，有沒有想過人家並不會感恩你, 隻會認為這是應該的。」

「我們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別人幫助。」

愛人之前先愛己。

遇到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的時候不要選擇妥協，懂得拒絕才能讓人看到你的原則和底線。

任何時候都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是最大的福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