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侯府壞種
- 3775字
- 2025-03-25 13:58:48
他撕開虛偽的嘴臉,一腳踢開房門。
「好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府裡養了隻白眼狼!」
孟安泰抓著我的前襟,粗暴地將我拖到院子裡。
「吃裡扒外,謀害父兄的東西!」
「陛下說我治家不嚴,今天就用家法,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打!給我狠狠地打!」
我知道,他們回府後饒不了我。
可我不在乎。
隻要能讓他們疼,我甘願賠上一身傷。
小廝取來鞭子,剛要落下,就被一道聲音阻止:
「慢著!」
8
我沒有慶幸,反而心中更沉。
是張姨娘來了。
怕小廝下手太輕,她奪過鞭子親自動手,教訓毀了她寶貝兒子前途的我。
張姨娘發了狠,每一鞭都使了十成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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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厲的呼嘯聲落下,身上就添一道皮開肉綻的傷。
我咬緊牙關,忍受徹骨的痛意,直到嘴角也鮮血淋漓。
「包藏禍心!害我兒子!」
「下賤胚子,跟你娘一樣下賤!」
張姨娘還在瘋狂泄憤,想要打死我。
而孟安泰就站在不遠處,背著手,對我的痛苦無動於衷。
我的心,徹底沉入冰冷湖底。
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裡。
就在我快要經受不住時,聽到有人喊了聲:
「住手!」
一段絳紫的裙裾進入視線,好陌生。
「平康侯府主母還在,豈容妾室放肆?」
「我是這孩子名義上的母親,張氏,你方才在詆毀我嗎?」
後面的話來不及聽清,我已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醒來時,隻覺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藥味。
臉上痒痒的,我伸手去摸,不小心牽動背上傷口。
尖銳疼痛刺得人瞬間清醒。
嚇得趴在床邊的雪球,喵嗚叫著跳開。
我才意識到,自己如今在大夫人的清輝院中。
「後背上了藥,別亂動。」
「丹蔻,你來喂她吃東西。」
大夫人就靠坐在窗邊,天氣漸暖,身上還蓋著厚毯。
不遠不近,聲音冷冰。
入口的魚片粥,味道好熟悉,我不是第一次嘗。
四年前的春日宴後。
我被孟安泰關在院中,三天三夜粒米未進,餓到體力不支。
也是丹蔻嬤嬤遵大夫人的令,強闖進院中,為我送來一碗魚片粥。
她是侯府中與我血脈最遠之人。
卻兩次救我於危難。
我撐起身子,想要向她道謝。
她卻招來嬤嬤扶著起身,走出房間。
「省著力氣養身體,以後再謝。」
我不明所以。
丹蔻嬤嬤解釋:
「以後,你就留在清輝院,由夫人教養。」
9
從前,我以為大夫人是不喜歡孩子的。
或者說,她不喜歡平康侯府所有人。
從我記事起,大夫人幾乎總在病中,足不出院,對人也冷淡。
就連每年除夕團圓宴,也不見她來過幾回。
而她的清輝院,一年到頭都是濃鬱藥氣。
從小到大,我跟她甚少接觸。
隻是有一回,我救下一隻困在樹上不敢下來的狸奴。
事後才知道,那是大夫人養的雪球。
我夜裡多夢,常常半夜驚醒。
可住在清輝院的這些時日,竟也能睡個整覺了。
背上的傷結出硬痂後,我可以下地,到院中走動。
大夫人喝過藥,便會抱著雪球坐在廊下曬太陽。
我們之間還是很少說話,像兩個不熟的鄰居。
直到我的傷完全愈合那日,丹蔻嬤嬤來催促:
「夫人請的女先生已經來了,姑娘快去見見吧。」
女先生?
不是教規矩學禮儀的教習嬤嬤。
而是真正講學授業的先生!
從前,我也求過孟安泰,說想要像孟承望一樣讀書。
孟安泰卻嗤之以鼻:
「別給我找事,難道你還能進國子監不成?」
在他眼裡,為我做什麼都不值。
沒想到,以為此生無望的小小夢想,竟在清輝院中得以實現。
臨時闢出的講堂上,大夫人命人將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寶,交到我手上。
「隻有流浪的狸奴,才會遇事不管不顧,以命相搏。」
「好好學點東西,別再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事。」
她瞧我的眼神,如同在教化一隻笨貓。
大夫人聲音依舊很冷。
卻在我心中激起暖流。
可就在我以為話本一事風波過去。
不成想,孟承望又來找麻煩了。
10
孟承望闖進清輝院時,身上酒氣衝天。
嚇得原本在我腳邊打轉的雪球,吱哇叫著跳上樹。
孟承望不管不顧,一把掀了我的課桌。
「好啊,我被趕出國子監,你卻裝模作樣上起課了!」
他罵罵咧咧,舉起拳頭就要打。
我毫不示弱,抄起砚臺準備朝他頭上砸。
「放肆!」
丹蔻嬤嬤及時趕來喝止。
見孟承望還要發酒瘋,大夫人直接命人將他架到小廚房門口。
一盆淘過山藥的泥水從頭澆下去,正好幫他醒酒。
他是孟安泰和張姨娘的寶貝疙瘩,平時捧在手心,生怕磕了碰了。
進了清輝院,可沒人慣著他。
山藥汁液刺痒,孟承望被折磨地滿地打滾,胡抓亂撓。
我忍不住笑。
大夫人睇我一眼:
「還是個衝動的笨丫頭。」
說完,也忍俊不禁。
不多時,孟安泰趕來護仔:
「我的兒啊,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丹蔻嬤嬤一本正經:
「公子喝多了,非要衝進小廚房玩泔水,誰也拉不住。」
孟承望酒勁上來了,迷迷瞪瞪說不全一句整話。
孟安泰不信,還想再問。
大夫人慢條斯理拉起膝頭的蓋毯:
「怎麼?覺得是我欺負你兒子?」
「姝韫,說這話就見外了。」孟安泰訕訕。
注意到大夫人身後的我,他話鋒一轉:
「同樣都是妾室所出,名義上都得叫你一聲母親。」
「姝韫,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見大夫人冷著臉無動於衷,孟安泰自己給自己遞話:
「我知道,你一向心慈人善,不會對承望坐視不管。」
「科舉的路子,承望怕是走不成了,你母家衛國公府門路多,能不能給他謀個前程?」
「你都專程為芮兒請先生了,承望將來還要襲爵,為他多多打算才是要緊的。」
平康侯的爵位,是孟安泰曾祖一輩掙下的。
連著兩代侯爺揮霍下來,到孟安泰這裡,田產鋪子已然所剩無幾,侯府幾乎成了空殼。
也就仗著早年的軍功,孟安泰在兵部掛了闲職,還能吃俸祿。
可朝中職位不能世襲。
得為扶不上牆的寶貝兒子,早早謀劃前程。
今日闖進清輝院這一遭,父子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恐怕是故意演這一出給我們看。
大夫人看夠了戲,揉著額角,讓丹蔻扶著便要走:
「到時辰,該去喝藥了。」
隻是進門前,才幽幽丟下一句:
「那就也送你兒子去軍中,掙個前程吧。」
「能不能換個舒坦些的……」
孟安泰張了張嘴,房門已然關上。
11
大夫人說,遇事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味正面硬剛。
要學會以退為進,借力打力。
果不其然,孟承望進軍營後不到一月,就哭爹喊娘地跑了回來。
連讀書的苦都吃不了,又如何受得住沙場艱辛?
此前,被國子監掃地出門時,他還在暗自竊喜,終於不用天天讀書了。
他的好娘親張姨娘目光短淺,從小給他吹風。
說他是侯府獨苗,及冠後就是世子,未來的侯爺。
什麼都不用做,便已尊貴非凡。
如今,孟承望被這些話徹底洗了腦,低的職位不屑要,高的職位又夠不著。
索性混吃等死,整日流連勾欄瓦舍。
隻等孟安泰兩腳一蹬,他來繼承侯位。
坐吃山空又如何?
從來沒聽說有餓死的侯爺,朝廷看不過眼,總會替他想辦法。
小廝來稟報時,我和大夫人坐在樹下曬太陽。
她手指纖長,正替雪球順毛:
「好好的七品校尉,可惜有人眼高手低瞧不上。」
說著,她又問起我:
「聽說你還有舅舅和表弟?是做什麼營生的?」
「無官無職,都是普通莊戶人家。」
大夫人沉吟片刻:
「那他們有興趣,去邊關軍營掙前程嗎?」
我喜出望外:
「謝大夫人引薦,舅舅和表弟,定不會讓夫人失望。」
大夫人蒼白的臉上縈繞病氣,淡淡一笑:
「還是個笨丫頭。」
許是應了那句老話:
家主不賢,家宅不寧。
這邊孟承望不爭氣。
那頭張姨娘又作妖了。
久居妾室,她終於按捺不住,鬧著要抬位份,做平妻。
畢竟孟承望是注定的世子,未來的侯爺。
張姨娘身為準世子生母。
怎麼甘心一輩子被大夫人踩一頭?
我想到什麼,讓小廝出去打聽幾個人。
借力打力,現學現用。
大夫人不解:
「你一個閨閣小姑娘,要打聽什麼?」
等我低聲在耳邊說清緣由,她平靜的眸中,難得露出驚訝。
這一回,大夫人終於改口,不再叫我笨丫頭。
而是:
「小壞蛋!」
12
小廝不孚眾望,帶回好消息。
讓他打聽的幾人中,果然有兩個懷有身孕。
一位是春花樓的姑娘,懷孕時日尚早。
找到時,正打算買落胎藥。
另一個是行商宅中小妾,肚子已經顯懷。
行商奔波在外,數月不歸也是常事。
眼下小妾正謊報妊娠月份,憑借身孕,與宅中其他妻妾鬥得有來有回。
如此甚好,都不是什麼善茬。
孟安泰平日裡拈花惹草,少有是非。
皆因他刻意隱蔽身份。
我吩咐小廝,務必想辦法。
將孟安泰的平康侯身份,透露給她們。
幾天後,果然有兩位婦人鬧上門來,點名要見孟安泰。
她們挺起肚子,口口聲聲要說法,要天理,要名分。
張姨娘猶如五雷轟頂,砸碎了房間裡所有杯盤碗盞,叫嚷著必須把人趕走。
下人怕真傷到孕婦,不敢動粗。
兩個婦人有恃無恐,直接往府門前一癱。
叫喊著要肚裡的孩子認祖歸宗,不能讓高貴的侯府血脈流落在外。
孟安泰回來時,府門前已經圍滿了人。
饒是見多識廣的京城百姓,也嘖嘖稱奇:
「堂堂侯爺,老當益壯,竟愛好人妻?」
「這還是懷上的,若算上與他有染的,隻怕數目驚人。」
「難怪兒子從小看春宮圖,原來老子就是色批。」
冷嘲熱諷鋪天蓋地,止不住往他耳朵裡鑽。
縱然孟安泰是侯爺,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他又臊又急,無能狂怒:
「散了,都散開!」
「大膽刁民,還不走?」
「滾!讓你們都滾啊!」
人們交頭接耳,品頭論足,將他此刻的狂躁一並銘記在心。
再等到茶餘飯後拿出,添油加醋二度編排。
短短幾日,關於平康侯的酸言酸語在市井甚囂塵上。
將孟安泰平日最在意的名聲和臉面,狠狠碾碎在地。
聽說上朝時,百官遇上孟安泰,都連連砸袖子。
「莫來挨!莫來挨!」
皇帝則直接停了他的職,命他在府裡反省半年,怕在朝上見了沾染晦氣。
此事之後,和離的和離,贖身的贖身。
我多了兩個姨娘:
美貌如花的柳姨娘。
聰慧過人的崔姨娘。
13
張姨娘再也不嚷著做平妻。
因為,她壓根顧不上了。
新來的柳姨娘和崔姨娘,不愧是歡場老手和宅鬥翹楚。
張姨娘的那些小心機小手段,都是她們玩剩下的。
一進門,她們就將孟安泰纏得死死的,恨不得他出恭都來接去送。
哪怕偶爾孟安泰宿在張姨娘房中,到了半夜,兩個姨娘不是夢魘就是腹痛,非要將人薅走才肯罷休。
府裡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從早到晚,都在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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