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我知道彭涵的抄襲習慣。

選擇題，最後一個大題，她不會抄正確答案。

填空題，最後一題，她也不會抄正確答案。

主觀題，最後兩個大題，她不會抄最後一問。

而這次，我錯的全是她最喜歡抄的基礎題。

加上她習慣性空出來的幾個題目。

光數學一門課，足夠她比平時少二三十分。

至於其他的科目。

則更好操作。

我隨便控控分，就能讓她跌入谷底。

平常她的成績，考個年級前十，都不是問題。

這次直接到年級一百。

而鄒倩。

如法炮制彭涵的抄襲方式，就會錯得更多。

直接倒數。

可我一點也不慌。

Advertisement

我隻是輕描淡寫一句：「可能是那天發燒，沒太注意。」

5

彭涵抿著嘴，明顯不高興。

可是又不知道氣往哪裡出。

後座的鄒倩一直喋喋不休。

「我現在真懷疑彭涵是不是也是抄的，她同桌成績下降，她成績也下降，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

說彭涵抄襲，可是觸碰到她的逆鱗了。

她抄可以，但是不能被當眾戳穿。

所以彭涵反過去就開始一頓輸出：「你才抄襲，你全家都抄襲！」

「我再怎麼也考了年級一百，總比你倒數強！」

「誰讓你抄都不會抄！」

班主任貼完成績單就走了。

現在班裡都在看她們兩個人的熱鬧。

鄒倩也不是個脾氣好的。

?站起來指著彭涵的鼻子就罵：「我考倒數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給我等著，我媽到時候怪我，我就說是你害的！」

彭涵當即就火了。

「你有病吧，你自己學習不好，還怪我？」

「你後悔抄我的，我還後悔給你抄呢！」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

鄒倩上去揪著彭涵的頭發就開始打臉。

「啪啪！」

彭涵也不遑多讓，撲上去扭打在一起。

高三，已經成年了。

好幾個同學拉架都拉不開。

隻好去找班主任。

等班主任匆匆趕來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都被撓破了。

彭涵一看見救星就開始哭：「舅舅，她抄我的試卷，還打我！」

班裡的同學都知道彭涵和班主任的關系。

所以一般不會輕易招惹她。

班主任一聽就火了。

一巴掌扇在鄒倩臉上，完全忘記了教師不準體罰的事情。

其實班裡的同學或多或少都挨過打。

但出發點沒問題的話，誰不會去小題大做。

可是這次他明顯失算了。

鄒倩捂著臉就往教室外面跑。

說要舉報老師體罰。

班主任依舊沒有放在心上。

看著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抄襲還有理了？差生一個！」

他說這話的時候，彭涵的臉都僵了一瞬。

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張嘴就認錯：「對不起舅舅，這次是我沒有考好。」

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已有所指道：「沒事，下次好好考就行了，肯定是有人自以為是，不好好學習，影響到你了，舅舅下次給你換個座位。」

我不就是下降了幾個名次，就自以為是了？

他就那麼堅定地認為自己的外甥女是個好學生乖乖女。

聽到要換座位，彭涵立馬拒絕：「不用了，馬上高考了，我一定會更努力的。」

嗯，更努力地抄襲。

班主任聽完沒說話，眼神像刀子一樣在我身上割了一遍。

然後對著全班道：「這次的考試成績不是很理想，都好好反思一下！尤其是平時那些自認為成績很好的！」

他話音剛落。

我看著教室門口提醒他：「老師，校長找你。」

6

班主任和校長走了沒多久，又來了一個學生。

說是請彭涵也去校長辦公室。

彭涵一下子慌了。

拉著我的袖子：「楊沅，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有點怕。」

我推開她的手：「校長沒有喊我，我也不敢去。」

肯定是鄒倩找了校長。

先是投訴被打了，然後又扯出抄襲的事。

不得不說，鄒倩還挺豁得出去。

彭涵一聽就不開心了：「要不是你這次發燒沒考好，事情能變成現在這樣嗎？」

「而且剛才鄒倩打我，你竟然都不幫忙！」

我直接懟回去：「那我怎麼知道你連抄都不會抄？好歹我也是全校第十啊。而且那些基礎題，你不是會寫嗎？」

按照彭涵之前死纏爛打要抄我作業的說法。

她其實會寫一點，隻是那些大題不會。

所以借她抄抄大題就夠了。

剛開始我不同意，她就自己偷我的作業本抄襲。

直到有一次被我逮住。

她說父母對她雖然要求不高，但是每次學校的作業本還是要完成的。

尤其是她舅舅是班主任。

她不寫作業的話，回家肯定會挨打的。

我那時候剛和她成為同桌，也一直以為她成績還不錯，隻是貪玩了些。

畢竟我們這也是重點高中。

聽說她以前所在的中學，也是拔尖的。

直到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可是她早就抄襲習慣了。

就算我不給，她也會偷。

說到底，也怪我自己上一輩子，沒有堅守底線。

才讓她得寸進尺。

我這話一出，彭涵的臉上滿是不自然。

「我當然會寫啊，隻是我懶得寫。」

「而且我是怎麼知道你連這麼弱智的題都寫錯，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就自己寫了！」

說完她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你必須跟我一起去辦公室，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我都替你挨打了，你不能這麼沒良心！」

我真不知道，她怎麼說得出口的。

所以我也順便警告她一下：

「既然你說是我的責任，那我等會兒告訴班主任和校長，你是抄襲的，沒問題吧？」

彭涵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可以，你就說上次我們吵架了，你為了哄我，就說這次考試給我抄。我也隻想考得更好，所以借鑑了一兩題，誰知道鄒倩在後面偷看我的試卷，要怪就怪她自己！」

她這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啊。

合著我是舔狗，鄒倩是小偷。

就她情有可原。

她想把鄒倩當傻子玩，也得鄒倩願意才行。

我記得上輩子鄒倩抄襲另外一個學生的試卷。

後來也是沒考好。

結果鄒倩她媽，直接把人逼到跳樓。

?彭涵，這次可是踢到鐵板上了。

她越是這樣設計鄒倩，就越容易引起鄒倩的憤怒。

至於我。

嘴在我身上，彭涵還真以為，我會配合她？

她憑什麼認為我會和她統一戰線。

難道就因為，我缺朋友？

可朋友這個東西，寧缺毋濫。

「行，我和你一起去。」

突然有點期待，彭涵會不會也被逼到跳樓。

隻要一想到那個場景，我都覺得身心舒暢。

7

我們到達辦公室的時候，鄒倩的媽媽果然已經到場了。

她應該是剛和班主任吵完架，臉色不悅。

班主任看見我跟著來了，第一反應就是吼：「校長辦公室也是你能來的？」

校長自然是認得我的。

他白了一眼我的班主任，和氣地問我：「楊沅，你怎麼來了？」

我找了一個相對中立的位置站著。

「過來當個證人。」

校長聽完點了點頭，也沒趕我走。

彭涵向我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

我直接忽略。

鄒倩拉了拉她媽的袖子，朝彭涵努了努嘴：「媽，就是她，是我們班主任的外甥女，還打我！」

鄒倩她媽二話沒說，上手就給了一巴掌。

校長都沒來得及攔。

班主任立馬上前把彭涵拉到他旁邊：「鄒倩家長，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鄒倩她媽嗤笑一聲：「剛才你打我女兒的時候，好好說話了嗎？」

「虧我每年還給你塞幾萬塊錢的紅包！」

哦呦！

有錢！

班主任偷偷瞥了一眼校長，還想給鄒倩媽媽打暗語：「你別當著校長的面瞎說，有什麼事我們私下解決不行嗎？」

鄒倩媽媽挺直腰板：「行啊，怎麼不行，你要是能把我女兒這次考試的分數改成五百分，那點錢我就當喂狗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這改分，是不可能的。

班主任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真是精彩。

「鄒倩媽媽，你家孩子什麼水平，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這不是為難我嗎？」

鄒倩媽媽來這裡就是為了找茬：「你每年收我那麼多錢，不好好教我的孩子，你還怪我？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她又看向彭涵：「還有這個，你侄女是吧，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這個瓷器活啊！我還就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我女兒是不是抄襲，我隻要她這次考得分數好看就行！你們把這件事搞砸了，我和你們沒完！」

彭涵也不服氣：「有本事她就自己考啊！狗咬呂洞賓！」

鄒倩又要動手。

彭涵看見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我。

指著我道：「要怪你們就怪她！是她非要給我抄襲，但是她自己發燒不說，才搞成這樣。」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復雜起來。

班主任第一個反應過來：「好啊，我也說這次彭涵怎麼考得這麼差，果然是你害的！」

「鄒倩媽媽，你有什麼怨氣，都找她去！」

校長猶豫了一會兒問我：

「楊沅，彭涵說的是真的嗎？」

我一臉震驚地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從來不給別人抄的。」

說完我佯裝委屈地看著彭涵：「不是你剛才要我過來，說叫我等下幫你作證，是鄒倩偷偷抄襲你的，怎麼現在變成我的錯了？」

彭涵煞筆一樣地看著我。

這才意識到不對。

「楊沅，你腦子有坑吧，我什麼時候說的這個話？」

她現在翻臉不認了。

可是她卻忘了。

在校長和鄒倩心裡，我說話更有可信度。

因為我這個人，冷漠得很表面。

所以一直不討人喜歡。

但同樣的，在別人眼裡，我也不是一個不屑於弄虛作假的人。

校長瞪了彭涵一眼：「你怎麼滿嘴謊話！」

鄒倩也皺著眉頭對她媽說：「是啊，她是我們年級第一，這次沒考好，但也是第十。她在我們班人緣可差了，上次還不想和彭涵一起坐，還是彭涵求著她搬回來的，怎麼可能會主動給彭涵抄襲呢？而且她平常一個字都不願意給我看！」

鄒倩她媽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心裡有了自己的判斷。

她問彭涵：

「年級第十，也很不錯了，你說她主動給你抄？圖什麼？」

「就算是真的，她考第十，你考第一百，這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你真當我好忽悠呢？」

彭涵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是這個進展。

腦子頓時一抽：「那我抄襲也不可能抄得一模一樣啊？我怎麼知道她連基礎題都錯？那我考年級一百，你們家還倒數呢，還好意思說我！」

她這算是承認主動抄襲了。

她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班主任直接打斷：

「你閉嘴！」

「丟人現眼！」

罵完彭涵他又來罵我：「彭涵她從小到大成績都不錯，怎麼遇見你就開始抄襲了？」

「退一萬步講，你就沒有一點錯嗎？」

「你考試的時候不能把試卷上的答案藏好一點嗎？！」

說得有道理。

「但是我不給，她會偷我作業本啊，而且我也沒想到，她這麼聰明，還喜歡抄襲呢。」

彭涵的真面目被撕開。

站在她舅舅後面，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衝過來就要打我。

「楊沅，我沒想到你這麼賤！」

「說好了不告訴別人的，你以後要我怎麼見人！」

我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但是力氣明顯不如她。

我確實不太愛運動，沒事就喜歡窩著刷題。

眼看她揚起另一隻手就要打過來。

江衍卻突然出現了。

8

他站在門口。

喊了聲報告。

大家都好奇地看著他。

彭涵舉著的手也不自覺放下。

在喜歡的人面前，她還是想留點好印象的。

「你怎麼也來了？」

班主任現在一個頭兩個大，看見人就煩。

江衍面不改色：「英語老師讓我來找楊沅。」

我是英語課代表。

而我們班的英語老師，出了名的護犢子。

她教學水平高，一直被評為一線名師。

校長對她也很看重。

既然這裡沒我的事。

校長也揮了揮手：「你先回教室吧，以後把自己的作業看好，別讓人再抄了去！」

我禮貌地應了好，跟著江衍離開。

一路上沉默得有點尷尬。

還是他先開了口：

「你很討厭彭涵？」

他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也不算意外。

「那你呢？喜歡她？」

江衍停下腳步，注視著我。

「其實英語老師沒讓我來喊你。」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江衍卻又抬起腳走了。

「算了，可能你的腦袋裡，除了學習，就是彭涵吧。」

我：「……」

其實我又不傻。

雖然我和江衍從來不說話，但是有些磁場，就是能感受得到。

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

我還是開了口：

「下課幫我把桌子搬過去吧，不想和彭涵坐一起了。」

江衍的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這天之後，班主任再也沒有出現在教室。

學校剛開始還想著怕影響我們高考。

打算讓班主任站完最後一班崗。

結果我們班組織了一場聯名抵制，直接遞到校長手裡。

全班除了彭涵。

所有人都籤了字。

最後學校選定了我們英語老師接手班級。

班主任最開始還不服氣，沒想到鄒倩家長動用了一切關系，直接舉報他受賄。

本來這也不至於讓他連老師都當不成。

結果越查越深。

才發現我們班主任，當年是冒名頂替上的大學。

所以他被直接踢出教育系統。

而彭涵。

被要求在全校師生面前做出深刻檢討。

校長要徹底壓下學校抄襲的不良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