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曹鑫除了買衣服買鞋，還時不時給張惜惜買禮物。

這錢隻能從牙縫裡摳。

於是，他把一日三餐減成了兩餐，隻買早餐，午餐錢省下來，晚飯回家吃。

但大多數時候，我和曹一磊都要加班，他就隻能啃方便面。

有一天，劉世萍辦事路過學校，順便給他送東西，結果發現兒子瘦了那麼多。

她立刻忍不住給我打電話興師問罪。

「顧曉帆，你是怎麼照顧我兒子的！他怎麼瘦了那麼多！」

「你馬上給我滾出來！我現在就在學校門口呢，給不出合理解釋，我就鬧到你們校長室去！」

等我慢悠悠走到學校門口時，發現曹鑫正跟劉世萍對罵呢。

「媽，你能不能別多管闲事，我現在減肥呢！」

劉世萍瞪著眼：「你一個大小伙子，減什麼肥！」

「胖了看起來就是土，我想要個好形象有什麼不對？將來面試找工作，幹什麼不需要形象？！

「你看我嬸子從來不多管闲事，人家有文化，見多識廣，你呢？少見多怪的家庭婦女！」

兩句話撞得劉世萍臉紅脖子粗，幹生氣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帶勁嘿。

不愧是親兒子，懟起親媽來真是一懟一個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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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我走了過去：「嫂子，你來了？」

劉世萍被曹鑫熊了一頓，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

「嗯，我來給鑫鑫送兩件新衣服，覺得他瘦了不少。」

還沒等我說話，劉鑫就嫌棄地把那兩件衣服扔了回去。

「什麼破玩意兒，這麼土的衣服也好意思拿過來，你是想讓我被同學笑死嗎？

「以後你不用給我買東西，直接給錢，我自己會買！」

我和顏悅色地勸架：「嫂子，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審美，咱們要充分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啊。」

劉世萍聽了，又從頭到腳將他重新打量一遍：「還真別說，我兒子這麼穿是挺帥的。」

曹鑫有些得意：「這不是廢話嗎？還用你說？」

劉世萍想了想，繼續追問：「對了弟妹，鑫鑫的成績怎麼樣啊，學習跟得上嗎？」

曹鑫頓時有些緊張。

我避重就輕地說了句：「老師說他挺聰明，隻要認真學，絕對是重點大學的苗子。」

這我可沒撒謊。

曹鑫是個有腦子的，要不然上一世也考不上那麼好的大學。

至於怎麼理解，那就是他們家的事了。

果然，劉世萍一聽我誇她兒子聰明，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

曹鑫見我幫他說話，也放下心來。

接著，他不耐煩地跟劉世萍下了逐客令：「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以後沒事少往學校來，我在嬸子家待得好著呢，你們什麼都不懂，少來摻和。」

就這樣，我成了曹鑫眼中的大好人。

過年的時候，他用 PS 過的期末成績單，把他爸媽哄得團團轉。

一家人都誇曹鑫是個有出息的，將來曹祖旺兩口子肯定能跟著享福。

長輩們對我也贊不絕口，連帶著大哥大嫂對我的態度也明顯變好了不少。

我在心裡冷笑著，覺得這一切格外諷刺。

上一世，我對他精心照料，用心輔導，卻被他懷恨在心，活活打死。

這一世，我什麼都不做，反而成了他們眼裡的大好人。

這就是撒謊精的本來面目嗎。

6

趁著父母高興，曹鑫找他們要了部最新款的手機。

他說是要查資料，上網課。

實際上是要陪張惜惜和她的小姐妹們打遊戲。

以上網課名義要來的錢，全都被他充進了網遊裡。

炫酷的皮膚，超強的裝備，總是能讓小女生們忍不住驚呼：「哇塞，鑫哥好厲害！」

當然，除了好的裝備和皮膚，人物練級也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曹鑫開始天天熬夜打遊戲。

上一世，他剛冒出沉迷網遊苗頭就被我發現了。

包括他挪用網課學費買裝備和皮膚這件事。

他慌亂地辯駁，班上的很多同學都在玩，為什麼他不可以？

我反問他：「那其他同學都是用報網課的學費充值遊戲嗎？」

他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重點學校之一，有的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曹鑫父母文化水平不高，在家經營點小本生意，錢賺得很不容易。

雖然他們的很多言論我都看不慣，但首先我是一名教師，又是曹鑫的長輩。

如今上升的通道已經變得越來越窄。

尤其是曹鑫這種家境非常一般的孩子。

對他們來說，高考有多重要，我是最清楚的。

於是我沉著臉沒收了他的手機，給了他一臺我自己的備用手機。

備用機的配置低，那種中大型遊戲是玩不了的，會非常卡。

但接打電話和運行普通軟件是沒問題的。

再加上軟件商店用的是我的賬號，他想下載了什麼軟件，給哪個軟件付費了我都能一清二楚。

最後，我又自掏腰包幫他把網課的錢交上了。

除了跟我虛心認錯，求我別跟家裡人說，曹鑫沒再多說什麼。

他性格內向，本來話就少，我也沒往心裡去。

我覺得自己的用心良苦他一定能明白。

誰知道和張惜惜那件事一起，被他暗戳戳地懷恨在心。

高考結束後，他歪曲事實，當著全家的面告我的狀。

說我不給他好臉色，阻止他交朋友，故意沒收他的手機，害得他得了抑鬱症，好幾次想一了百了。

結果他活得好好的，卻把我搞死了。

所以這一世他想交朋友盡管交，想玩遊戲就使勁玩。

眼下已經高二了，我倒要看看他還能得意幾天！

7

曹鑫天天熬夜玩遊戲，白天自然沒精力聽課。

除了班主任的課，其他科目都是他的補覺時間。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學習的最根本是體力的比拼。

高中生的身體正處在極速發育時期，更需要大量的營養和能量補充。

但曹鑫為了省錢，長期不好好吃飯，導致體力和腦力都跟不上，功課落後得越來越多。

為了不落人口實，我會經常當著我老公的面問曹鑫學校的飯好不好吃，有沒有想吃的菜，休息日我可以給他加餐。

但曹鑫哪敢在他二叔面前露怯。

要是讓他爸知道他挪用吃飯的錢買衣服玩遊戲，非把他腿打斷不可。

所以他每次都說食堂的飯菜很香，他吃得很好。

曹鑫的班主任劉老師陸續找過我幾次。

最近一次是來跟我吐槽曹鑫的父母越來越過分。

這次期中考試他退步了那麼多，他父母居然不來參加家長會。

劉老師好心叫曹鑫家長來一趟學校，結果電話那邊的曹祖旺正忙著打牌。

電話裡嘈雜聲一片，他接著電話還在不停喊著「三萬！」「東風！」「碰！」

「老師，我們是沒文化的大老粗，哪兒會管教孩子呀，您就是找我也沒用。

「曹鑫他嬸子顧曉帆不就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嗎，有事你找她呀，她就代表我們了。」

劉老師不高興了：「顧老師的工作任務也很重，況且曹鑫……」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曹祖旺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行了，你倆都是老師，孩子考不好不是你們的責任嗎！

「再說我家鑫鑫腦子聰明，偶爾失誤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劉老師跟我學舌，無奈地皺著眉頭：「曉帆，你說說，怎麼會有這樣的家長呢！

「他的孩子自己不管教，天天扔給你，出了問題就是老師的責任！要不是看他跟你是親戚，我才懶得管！」

我好脾氣地勸了她幾句，她同情地看著我：「你脾氣真夠好的，要是我遇上這樣的親戚，非給他趕出去不可！

「還有啊，你知道嗎，」她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上次教數學的張老師說了他幾句，他居然威脅說自己有抑鬱症，再批評他他就跳樓，讓張老師償命。

「所以我也勸你幾句，這種家庭，這種孩子——還是少管吧，真是太嚇人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表面上沒說什麼。

心裡卻在想著，劉老師不愧是資深班主任，打過幾次交道就看出曹鑫一家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上一世，曹鑫的生活和功課都是我管，和各位老師的溝通也是由我出面，一點沒讓曹祖旺兩口子操心。

高中的競爭多麼激烈，對於這種屢教不改的學生，老師的態度基本都是放棄。

8

高二下學期的分班考試成績出來了，曹鑫退步到了年級的一百多名，和重點班無緣。

分班考是大事，成績單直接推送到了家長會群裡。

這回曹鑫是鐵定是瞞不過去了。

聽我老公說，他大哥很生氣，放學直接把曹鑫接回家了。

他又遺憾又心疼：「哎，之前曹鑫的成績一直不錯，怎麼偏偏在這麼重要的考試裡失誤了呢？

「你能不能給找找關系，給鑫鑫塞進重點班啊？或者給他次重考的機會也行。」

我理都沒理，直接一個白眼直接翻到天上。

但說實話，現在我的心情稍微有點復雜。

雖說曹鑫肯定進不去重點班了，但畢竟一中是教學質量過硬的重點學校。

如果他被他爸狠狠修理一頓，從現在開始努力也完全來得及。

他腦子好，上個普通大學還是沒問題的。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到了晚上，大哥兩口子又把曹鑫送過來了。

我本以為他們會找我的麻煩，把劉鑫沒考進重點班的責任賴在我身上，或者像曹磊旺一樣，逼我幫忙走後門。

我連拒絕的推辭都想好了，結果他們兩口子滿面春風，一臉喜滋滋地笑，完全看不出一點兒生氣的痕跡。

我和我老公都懵了，我倆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兩口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們接下來的話更讓我徹底迷糊了。

「都是我倆不好，弟妹工作那麼忙，還辛苦你照顧孩子。

「我們已經跟鑫鑫說了，以後學習自覺點，盡量不再讓班主任老師跟你告狀。

「一次考試失誤不說明什麼，高三還有整整一年呢，我們不著急，嘿嘿。」

怎麼，這兩口子轉性了？

我看了一眼曹鑫，他還是和往常一樣不聲不響，抿著嘴站在那裡。

隻是眼神中有藏不住的得意。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中間肯定有問題。

9

升入高三後，曹鑫的手頭寬裕了不少。

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幾次，曹鑫說是他爸給他漲生活費了，一個月給他三千。

如果不夠，還可以再找他要。

要知道，曹祖旺那兩口子收入可不高，那個小夫妻店一個月的利潤也就幾千塊。

他還熱衷打牌，癮大技術差的那種，每個月要在牌桌上輸掉兩三千。

這麼算下來，他們兩口子就得節衣縮食了。

他們那麼摳門，怎麼會舍得呢？

我留意了一段時間，發現曹鑫和張惜惜的關系突飛猛進。

張惜惜愛玩，之前跟花蝴蝶似的，和好幾個男生都走得很近。

但現在她似乎不怎麼理其他男生了，天天和曹鑫膩乎在一起。

曹鑫現在的成績具體如何我並不清楚了，因為沒人再來找我溝通他的學習情況。

所有的老師似乎都遺忘了他，或者說是放棄了他。

就連開會碰上他的班主任，她也懶得再提曹鑫一個字。

我隻知道，曹鑫被調到了班裡的最後一排。

他戴著耳機，上課時也明目張膽地玩遊戲。

午休時間要麼跟張惜惜一起去逛街吃飯，要麼就是回家膩乎。

對此，我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曹鑫和我們撕破臉，徹底攤牌。

那天晚上，曹磊旺難得和我同時到家。

我們進門時，曹鑫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玩遊戲。

他哼著歌，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見我們回來，也不起來打個招呼。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但當著我老公的面，表面的功夫還是要做的：「鑫鑫，作業寫完了嗎？馬上就要考試了，抓緊時間復習吧。

「這可是人生數一數二的大事，時間寶貴，必須分秒必爭了哦。」

結果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從鼻子裡輕蔑地冷哼了一聲，理都沒理我。

我老公臉上掛不住了：「你嬸子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玩遊戲，快點去復習！」

曹鑫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吵死人了，真煩。

「我馬上就是有錢人了，還復習個屁啊！

「對我來說，你們以後都是下等人，臭打工的，給我提鞋都不配！」

我老公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自己視為半個兒子的侄子會這麼跟自己說話。

我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

曹鑫攤牌了，懶得裝了。

10

其實我已經在學校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

是在食堂打飯的時候偶然聽到的。

兩個高中部的女生在排隊的時候小聲八卦。

「你聽說了嗎，那個叫張惜惜的好像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