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搖搖頭，乖乖趴在我的肩膀上。

我還沒忙活一會兒，背後傳來了一道有些委屈的聲音：「雲漱，你怎麼躲著我？」

我聞言無可奈何的轉過身，太子殿下正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我。

我拉著他就往出走，用剛剛教訓田豆的語氣接著教訓尊貴的太子殿下：「怎麼？覺得自己大好了便膽子肥了？隔離區都隨便進？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很重要啊？不好好在府裡辦公跑出來做什麼？」

他任由我隨意的扯著，垂著頭低聲說：「我隻是，很想你。」

我腳步一停，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7.

還沒想好怎麼應付這位祖宗，斜刺裡冒出來幾個黑衣人，锃亮的長刀衝著我們，诶，不是，衝著太子殿下刺去。

典型的刺殺橋段。

太子殿下反應很快，躲過這一下後，迅速招來了幾個侍衛，兩撥人開始纏鬥。

我一邊在大腦裡飛速思考要不要替他挨一刀來加深一下感情，一邊跟著他閃轉騰挪。

然後就聽到噗哧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音，太子殿下被砍了一刀。

嗯，怎麼說呢。

瞌睡了老天爺送枕頭。

我一把拉起太子殿下就往侍衛們後面跑，大聲喊著：「護駕！護駕！有刺客！保護太子殿下！」

越來越多的侍衛趕過來，我趕緊把太子殿下送回了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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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退下人以後，我一下子把太子殿下身上的衣服撕爛，露出他飽滿的肱二頭肌和胸肌。

他有些震驚的看著我，見我十分坦然，又有點害羞的別過目光：「雲漱無禮。」

我忙著觀察他的傷口，隨口敷衍：「禮什麼禮，命不要了？萬一有毒怎麼辦？」

不過我醫術不精，左捏捏右碰碰也看不太出來什麼，隻有等有經驗的醫師來了再說。

隻是太子殿下的臉越來越紅，玉面郎君，耳尖羞紅，眉宇苦惱。

沒過一會兒，他突然開始扯衣服，好像有些暴躁的樣子。

我倒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湊過去仔細端看。

那看似嚴肅正經的男人，逆著光坐在床邊，墨色的眸子裡此刻有些迷茫。

他望著我，喃喃低語：「雲漱……」

一下子抱住我，翻身把我卷到床裡面。

我看著眼前放大的紅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中了不可言說的毒。

他喘息著掙扎，一會兒放開我，一會兒緊緊的貼住我。

我猶豫了一瞬。

還是選擇完成小姐給我的任務。

我自己伸手把腰封解開，然後翻身坐在他身上，隨手一撥衣裳露出雪白的肩膀。

他眼神逐漸狂熱起來，整個人化為一團火，融化了我。

他在霧山霧雨中，看不見我眼底的始終保持的清明。

8.

第二日，我忍著渾身的疼痛，早早收拾好自己便離開，並不給他留下坦誠相見的機會。

無論對誰太過熱情，都會增加不被珍惜的概率。

餘下的日子我都不再見他，遠遠的便躲開，讓他不停的尋我，去猜測我心裡在想什麼。

醫營裡的醫師們都成了他的說客，按他的吩咐各種試探我，我都是微笑著回避，卻不給一個回答。

風言風語傳了出去，連我去隔離區也會被百姓們逗趣。

田豆帶著一群小孩圍著我開心的拍著手：「醫女姐姐天仙下凡，又溫柔又善良，以後會和我們村裡的翠花姐姐嫁給大牛哥一樣幸福的。」

我撫摸著他的頭頂，感受著他身體溫熱的體溫，他天真的望著我，用腦袋回蹭著我的手。

無人知曉我心底的絕望。

9.

直到太子殿下要回上京城了，他在我的房外蹲守了四個時辰，終於攔住了我。

少年負手而立，依舊著一身墨色衣衫，暗處的花紋在月光下隱隱閃過。

他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我，卻收起了初次相見時的氣勢，那雙桃花眼裡藏著星星點點溫柔的笑意。

我停下腳步，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不知太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

他抬手輕輕扶了一下我，不讓我往下，語氣裡滿是無奈：「好雲漱，你就饒了我吧。」

「這些天你不理我，我好煎熬。我知曉那夜……是我做的過分，你隨我回上京城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他說話直白，竟是連孤都不稱了。

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認真道：「太子殿下希望雲漱做您的什麼人？」

他一愣，似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把握好時機，從眼眶中滾下一滴熱淚，剛好滴在他的手上，難過的哽咽：「奉儀，昭訓，還是承徽？」

他伸出手，輕輕為我擦著眼淚，急切的解釋：「不是的，雲漱，你此次在白雲城中有大功，我回去了會如實稟告給父皇，為你討封賞。」

「若你擔心你我身份懸殊，你相信我，我會為你爭取的。」

「你知道的，我心裡有你。」

他說著聲音逐漸低沉，目光灼熱的有如實質，燃燒的我有些渾身不自在。

索性低著頭，微微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頸，讓他看見我通紅的耳根子。

然後輕輕的嗯了一聲，不去看他的表情。

少年人的真誠，讓人難以抗拒。

我答應隨他回上京城。

拿捏的差不多了，見好就收。

雖然這本就是我的目的，但小姐說感情這種東西需得波折作為助力，才能來的深刻。

我深以為然。

10.

於是我以太子貴客身份受邀住進了東宮。

太子殿下甫一回京，便忙得腳不沾地。

在他的特意吩咐之下，宮裡我隨處可去，無人不敬，幾日下來倒是讓我明白了世家大族與皇權之間的差距。

從前在溫府時，溫家老爺和夫人和善，疼愛小姐也從不苛待下人。

我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甚至比許多尋常人家的小姐過的還要好。

吃穿用度自不必說，溫府有的是銀子。

我還跟著小姐上族學，可識文斷字，可通讀經史。

我曾以為論丫鬟我也算是有見識的丫鬟了。

東宮的奢靡程度卻又讓我開了眼界。

不愧是天子最疼愛的未來儲君。

過了幾日，天子的封賞流水般地抬進東宮，令人眼花繚亂。

隨之而來一道聖旨，隨意誇贊了我幾句賦質金照，秉心玉粹，外加一堆賞賜。

我極為恭敬的接過聖旨，千恩萬謝。

如此正合我意。

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會被賜給太子做妾。

大仇得報以後，我還要回去伺候小姐，我想長長久久的陪伴在小姐身邊，並不想做誰的妾。

太子忙著，隻能隔三差五抽空來看我，偶爾陪我用飯，每日裡會尋些小玩意送給我，討我開心。

11.

過了一陣子，我收到小姐遞來的消息。

原來通過這陣子她和三皇子的暗中調查，已經知道原來是左相一派構陷溫府。

他們為了圖謀西域的巨大利益，想把這一財路換上他們自己的人，於是偽造了通敵文書放入溫老爺的書房裡。

當時來查案的更是他們早就定好的人，直接把假的證據連夜送上去，天子懶政，竟不細究便一怒定罪。

滿朝上下沆瀣一氣，無人憐我滅門之痛。

上到溫家已過八九十齡的老祖宗，下到牙牙學語的嬰兒，無一放過。

聽聞那時血跡洗遍了溫府地上的青石板，幾裡之外都聞得到濃鬱的血鏽味兒。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想要殺人，鋪天蓋地的仇恨將我整個人都席卷。

我好恨，恨那些人的殘忍，恨這萬惡的世道。

明確了仇人之後，我便要助著小姐，與她早日報仇雪恨。

小姐借著三皇子的勢，四處探查著左相的把柄，可惜這老狐狸深藏不露，做事做得決絕幹淨，很難找到有用的東西。

我尋思著三皇子查不到的東西，可以讓太子去查。

於是我在出門時偶遇了左相的獨女葉鶯鶯，她也是目前最有可能成為太子正妃的人選。

彼時我在她最喜歡的茶樓裡，與她爭搶她最喜歡的那個包間。

沒有衝突，就制造衝突。

12.

葉鶯鶯剛開始根本沒拿正眼看我，她身旁的婢女吊著臉出來，邊說邊用眼睛斜我：「這位小姐，我家小姐是左相大人家的，平日裡最是喜愛這個位置，今日忘了和店家說一聲留著，還請小姐騰個地方，免得店家為難。」

這是暗示權勢了，巧了不是，我如今也有靠山。

身邊跟著的東宮裡的嬤嬤是我今日特地帶出來的，十分有眼力見兒，我隻是皺了皺眉，她就上前一步回絕了：「姑娘慢說，既是我家小姐先來的，便沒有坐下來再起來的道理了。左相家的小姐可以去坐別的地方。」

那位婢女見我如此不識趣，頓時像個點燃的炮仗，搬出左相，和嬤嬤開始好一頓對罵，說我一副窮酸樣子，得罪不起左相識相點滾開。

東宮裡的嬤嬤戰鬥力豈是一個婢女能比的，她還是被氣得滿臉通紅。

葉鶯鶯身後的護衛們見狀圍上了我們，嬤嬤反手亮出一塊金牌，厲聲呵斥：「爾等大膽！」

把葉鶯鶯嚇一跳，慌張的行了個禮帶著人氣呼呼的扭頭走了。

我全程坐著氣定神闲嗑瓜子，嬤嬤回頭又不動如山的站在我身後，深藏功與名。

當晚，太子殿下就抽空來與我一起用晚膳。

他裝作不經意的提起，問我怎麼與葉鶯鶯起了衝突。

我則故作傷感，紅著眼睛：「今日一見葉小姐，方才知道百姓們過的什麼日子。」

那葉鶯鶯頭上的一根簪子，比一個佃戶種三年的糧食賣來的價值更貴。

何況她通身上下都華貴無比，一根簪子算得了什麼。

太子殿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們一起在白雲城那麼久，他是見過人間疾苦的。

沒隔幾天，三皇子那邊的人上奏左相的侄子侵佔良田，供養打手，隨意毆打百姓致死，強搶民女並害死其爹娘……

這隻是個開端。

便樁樁件件已經如此駭人聽聞。

那還有呢？光是想想便讓人不寒而慄。

天子大怒，將此事交給太子殿下嚴查。

拔出蘿卜帶出泥。

太子殿下絲毫不留情面，把左相的侄子所犯罪行一一查證，最後牽連了數十位官員下馬，朝廷裡一時間人心動蕩。

可左相還安然無恙。

百足之蟲，實在難殺。

他把他侄子推出去做了擋箭牌，還順手清理了一波手下的人，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

上京城裡不知情的人甚至寫詩誇贊左相忠心耿耿，一代良臣。

不行，這還不夠。

13.

我愁得半夜睡不著。

出去在院子裡轉悠，看到太子殿下在亭子裡品酒。

他笑著喚我，衝我招招手，我便過去坐在他身旁。

夜色深濃，星子點點，院子裡一片寂靜。

淡淡的酒氣繚繞著，他驀地開口：「你覺得我這個太子……做的怎麼樣？」

你可是太子，好不好的輪得到我來評價？說你不好，我腦袋都得搬家了。

我暗自腹誹，嘴上還得恭維：「您做的很好。」

「哪裡好？」他用手支著腦袋，眸色幽深，頗有興味的看著我。

這人喝點酒怎麼還喝成不要臉了呢。

我使勁兒在腦子裡想著誇人的話，話不走心的回答道：「您英明神武，神通廣大，體恤百。深受愛戴……」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高抬的貴手揮了揮，停止了我的馬屁。

「在其位者謀其政罷了。」

我搖搖頭：「太子誠，所以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