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程彬離婚是必須的，可反過來想，這樣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成全了顧青，讓她如願以償。

我這個人不怎麼善良，在公司裡常常被下屬開玩笑說鐵石心腸。

所以我暫時沒提離婚一事。

畢竟隻要我和程彬一天不離婚，我們就都還是合法夫妻，而顧青，就隻能被叫「小三」。

這婚，就算我不提出要離，也有人會替我提的。

日子才這麼過了一個月，顧青就忍不住了。

她的耐心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差。

顧青把我約出去，一坐下，我就看到了她戴的戒指。

而顧青也像後知後覺一樣，連忙摘下了戒指。

「不好意思陳小姐，我忘了，阿彬說過的，你們結婚的時候他還沒什麼錢，隻能給你買小鑽的戒指……今天讓你看到他給我的鑽戒，怕是會引你傷心了。」

「畢竟你陪了他那麼多年，他都沒想過要補償你什麼……」

顧青沉迷地看著熠熠發光的鑽石，笑了笑。

「我也說過，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我配不上他對我這麼好，可阿彬就是不聽，非說要弄什麼私人訂制的戒指給我，說寓意是至死不渝，見證了我們被生死鑑定過的愛情。」

我聽完，沉默地喝了一口咖啡。

真是吃了沒談過戀愛直接相親的福。

如果我是和程彬一起度過苦難，卻在他功成名就時被拋棄的愛人，那我此刻一定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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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是，我的心完好無損地跳著，甚至有些想笑。

顧青越是這麼說，就越是說明她急了。

有了戒指，卻不是正主。

所以要急著逼我這個正主讓位。

我放下咖啡，「其實程彬也問過我，要不要和他離婚。」

聽到「離婚」兩個字，顧青眼底閃過一絲喜悅。

我頓了頓，又說，「可我說，我不想離呢。」

顧青一向善於偽裝、隱藏情緒，可這一次，她實實在在地被我驚訝到了。

「為什麼？」

「就是不想離啊。」

我欣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正如程彬告訴你的那樣，我嫁給他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這麼多年過來了，苦我也吃了，難我也咽了，這該受的罪不該受的罪我都受了，該忍的不該忍的我都忍了。」

「我跟他離婚，這些苦不都白吃了？」

我的話聽起來強詞奪理，可仔細思索下去，竟是讓顧青都陷入了深思。

「這麼艱苦的日子都過來了，眼見他事業有成扶搖直上，我這時候跟他離婚，難道要退位讓賢，放他跟你快活去嗎？」

「憑什麼呢？」

「你……」顧青漸漸有些坐不住了，估計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我這樣利己的人竟然會容忍程彬出軌，卻言之鑿鑿地說不離婚吧。

「那你就能忍得了他整天夜不歸宿？」

「多新鮮啊。」我笑得明媚極了，「程彬他就是我老公，又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他要在外面作就作唄，我吃我的、掙我的、玩我的，反正最後給他拔管的決定權在我。顧小姐，你聽明白了嗎？」

「隻要我不離婚，你就一輩子都是見不得光的小三。」

「而我覺得，你跟這個稱呼挺配的。」

聽到這句話，顧青渾身一抖。

我知道，我的目的達到了。

14

那天以後，程彬回家的次數更少了。

可我還是能夠大概掌握他的去向和動作，這還要多虧了顧青的朋友圈。

或許是那句「一輩子都是見不得光的小三」對她的刺激有點兒大吧，她為了逼我退位，當真是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先是在朋友圈發跟程彬有關的各種日常，從暗示到明示，又是讓自己女兒在學校裡喊程彬爸爸，企圖讓我的玥玥難堪。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裡是怒的。

可玥玥卻輕輕抱住我，聲音沙啞地說，「媽媽，那天晚上你和爸爸吵架，我都聽到了。」

「他已經好久不回家了，我也知道秦書晴說得是真的，我的爸爸已經成為了她的爸爸，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媽媽因為這件事情生氣，才知道有時候漠視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我回應了秦書晴，別人隻會說我惱羞成怒，可如果我不回應她，同學們的視線自然會放在秦書晴身上。」

「自己的媽媽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她卻在這耀武揚威，真當很光榮嗎？」

聽到女兒學會了應對流言蜚語，我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那你怪媽媽嗎？媽媽肯定是會和爸爸離婚的，到時候爸爸可能不會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樣回來看你……」

玥玥狠狠地搖頭。

「是爸爸先拋棄我和媽媽的，是他的錯，我為什麼要怪媽媽？」

「媽媽永遠是我的後盾，媽媽也告訴過我，女人不能隻當菟絲花，要做自己的樹藤，向上生長。」

「所以不是爸爸不要我們，是我們不要他了。」

15

得到了女兒的支持，再加上我趁著這段時間搜集的證據也差不多了，我終於開始著手準備離婚事宜。

我找到了程彬的死對頭，向陽。

向陽和程彬幾乎是同時進律所的，兩個人像是上輩子注定的冤家路窄一樣，凡是遇上向陽的案子，程彬都會打敗仗。

這也讓他絕口不提向陽的名字。

「一句話，想讓他賠到什麼程度？」

而向陽也幹脆利落得很，他翻著我到目前收集的證據，然後笑了笑，「證據鏈倒是挺全的，但陳小姐，你應該知道你這位丈夫和我是同行吧？」

「他既然敢明目張膽地這麼做，就是已經做好了你起訴離婚的準備，換句話說，在當事人非自願的前提下，法律並不保護某一方的淨身出戶，所以我頂多保證，撫養費方面讓他下血本。」

「我知道。」

我說，「除非讓他籤下婚內財產協議，可你知道的，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我也裝不出能夠容忍他三心二意的樣子哄他來籤協議，所以協議這條路——」

「我不走。」

「哦？」

向陽雙手託著下巴，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那我倒是想聽聽，陳小姐有什麼高見？」

我把我的計劃告訴了向陽。

我並不打算讓程彬淨身出戶。

聽到我的計劃，向陽笑了笑。

「原先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會嫁給程彬，多少是有些眼光不好的。」

我挑眉，「那現在呢？」

「現在看來，你是眼光太好了，眼界太高太遠，看不到腳底下的程彬而已。」

看不到，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我和向陽對視一眼，默契地笑出了聲。

16

過了一段時間，我終於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

程彬打了那麼多年官司，第一次作為當事人出庭。

開庭的時候，向陽還不忘損他兩句。

「喲，程律師，今兒個怕不是坐錯了位置？」

「陳沅沅，你真是好樣的。」

程彬指的，是我找了向陽這件事。

可向陽的專業性是毋庸置疑的，他的每一句話都能切中程彬的要害，顧青在微信上跟我炫耀的每一張圖片此刻都成了刺向程彬的劍。起初，程彬還遊刃有餘，可隨著顧青發給我的挑釁話語被放了出來，程彬有些坐不住了。

最後，結果顯然程彬又在向陽手下吃了一回癟。

我們的財產分割時，他應該是比預想的虧了很多，畢竟那豬肝色的臉都能浸出水兒來了。

可顧青還是得意地。

第二天，她就拿著和程彬的結婚證找到了我。

「陳小姐，我都說了，讓阿彬顧及一下你的感受，領證不急的，可他非要這樣，我也沒辦法。」

她仍是那副人淡如菊的外表，可眼底的得逞卻是藏不住的。

「不過陳小姐，現在你和程彬婚也離了，是不是該從我們的房子裡搬出去了？」

我很是無辜地看著她。

「你在說什麼啊顧小姐，我為什麼要搬走？」

顧青或許現在腦海中都在想著怎麼利用我那三室一廳了吧，人淡如菊的人設都快兜不住了。「陳小姐，做人是得要臉的，你和程彬都離婚了，憑什麼還佔著他的房子？」

「他的房子？」

我冷笑一聲，漠然地攪著杯中的勺子，把面前女人的幻夢攪得一場空——

「顧青，程彬跟你廝混這麼久都沒告訴你，那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嗎？」

我看到顧青眼睛忽然瞪圓。

眼底好像有什麼情緒湧出，而後又破碎了。

我慢慢地喝著咖啡。

著什麼急啊，這才第一個禮物呢。

17

我的第二個禮物很快就接著送了出去。

我把程彬為了給秦書晴拉票賄賂其他人的證據送到了他的律所。

而向陽也很給力地將他給程彬打離婚官司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律師界。

本來，隻是德行不修是不足以讓律所開除程彬的。

他也是想定了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防備我。

畢竟在現在這個時代，男人的出軌頂多算作一時的談資，遠不比古代女人要浸豬籠的嚴重。

可我這次送的證據就不一樣了。

那涉及到一個律師的專業素養問題。

他程彬這次能夠用權和錢去賄賂幾個家長，來日就能用更大的承諾去賄賂更位高權重的人，或者說，將來面對誘惑的時候，他是站不穩的。

律師界的新秀一抓一大把，程彬不算是出彩的，又有什麼理由讓律所留下他呢？

律所合伙人經過投票，最終做出了開除程彬的決定。

當然，我知道這裡面少不了向陽推波助瀾。

18

「陳沅沅！是你讓程彬被開除的，是不是？」

我看著徹底掀開面具的顧青，無奈地聳了聳肩，「程彬之所以被開除，是因為他濫用私權收買人心，我可沒有讓他買通別人為我女兒投票，你說，那會是誰導致的呢？」

顧青一下子啞巴了。

可她還是不服輸地大笑幾聲，死命地瞪著我說，「你一定是嫉妒我，你嫉妒我和程彬分到了一半的財產，嫉妒我現在才是程彬的妻子，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

「說起不要臉，到底誰才是，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我招呼保安把大吼大叫的顧青趕出去, 看著她, 心裡滿是悲涼。

「最後通知你一遍, 我對你的丈夫, 沒興趣。更不會嫉妒你隻會依靠男人過日子, 你明白了嗎？」

那是我和顧青的最後一面。

卻不是和程彬的最後一面。

他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在業內十分有名，由他這個著名律師來為顧青打官司，顧青的前夫終於不敢再糾纏顧青。

「人我」據我所知，她前夫可是在按月支付撫養費的，而這高額的撫養費, 還要拜程彬這個律師所賜。

和程彬離婚後，他和顧青的消息卻始終沒有斷掉。

畢竟程彬也算是在法律界出名的了，我足不出戶，就能看到各圈子裡討論，某前律師今日因毆打上門討債的男人進了拘留所, 並當眾和妻子吵得面紅耳赤等等……

或許是和顧青在一起後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如願吧。

程彬竟然恬不知恥地找了回來。

他一個人蹲在我家門口, 端著一副無家可歸的模樣，見我回來，便立刻起身跑過來。

「沅沅……你最近過得好嗎？」

「我過得好不好是其次。」我上下打量了程彬一眼, 「倒是你，過得好像挺不好的。」

「我……」程彬開始把他那一肚子苦水往外倒, 「我不知道顧青是那樣的人，更不知道和她結婚後每天都要打發她那個惡棍前夫, 早知道是這樣，我不會和你離婚的……沅沅, 我知道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

「程彬。」

我處理著手機上的消息，空闲時間如實道, 「你覺得我很闲嗎？闲到要去原諒別人的丈夫？」

程彬臉色一僵。

19

其實我沒想到, 程彬和顧青會跌得這麼快。

是的, 離婚時, 我之所以並沒有糾結財產對半分的事情, 是因為我知道，人隻有爬得越高, 才會摔得越慘。

所以我讓顧青先得意了一會兒，讓她以為，她終於搶走了我所擁有的一切。

可實際上，除了程彬和他帶走的那部分不重要的財產，我什麼都沒失去。

也就隻有她會緊巴巴地把程彬看成自己的所有物和財富的來源。

然後，在顧青愈發地享受貴婦人生活的時候，程彬工作丟了，沒有收入來源了, 緊接著，賭徒前夫又找上門來了。

一點點地，我要讓她感受到又失去的痛苦。

隻有這樣，才能算是對她的懲罰。

而我, 之後的生活自然是該吃吃，該玩玩。

畢竟家庭的完整並不在於某個男人，女人的完整也不必依靠男人來證明。

隻是離婚而已，又不是死了。

我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反而比有程彬這個老公的時候更揚眉吐氣了。

我會很好，我的玥玥會更好。

人生小滿勝萬全，這就足夠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