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班群裡隻有秦書晴媽媽，我看到那人微信頭像的第一眼便有一種眼熟的感覺。

頭像上有一道背影，男人腰間系著圍裙，站在灶臺前做飯。

是程彬。

所以秦書晴，是顧青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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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把包往沙發上一扔，便開始和程彬算賬。

「是你給家長們送禮，讓他們在演講比賽中給秦書晴投票的？」

程彬此刻正彎著眉眼劃著手機屏幕，見我走過來，連忙把屏幕按滅，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下意識地變臉有多快。

他眉頭緊皺，絲毫沒當回事地說，「是啊，怎麼了？」

就好像，把原本屬於女兒的獎奪走送給那個女人的孩子是件理所應當的事一樣。

我冷笑一聲，把他企圖要剝的橙子一把奪過來，「程彬，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才是金獎獲得者。」

程彬看了眼客廳的展櫃，很是憤憤不平地說。

「玥玥都拿了那麼多獎了，這一次拿不到也沒什麼。」

「可晴晴不像玥玥，從小就衣食無憂，接觸這些演講比賽的機會也多，晴晴性格內向，這次能夠站上講臺可是鼓足了勇氣的，你怎麼忍心打擊一個小姑娘的自信心？」

我滿腦子問號幾乎要衝出腦門，一巴掌扇在程彬臉上。

果然，相親遇不到什麼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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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當時正常，結婚後也隨時可能發病。

我也不知道程彬這到底是戀愛腦發作了，還是同情心泛濫了，總之，都有病。

8

因為這事兒，我找到顧青，希望她能主動和老師解釋清楚，把獎還給該得的人。

和我第一次見到顧青相比，她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從以前幹淨樸素的白襯衣牛仔褲，到一身名牌連衣裙，昂貴的耳飾、項鏈，和得體的妝容。

她隻是淡淡地笑著，眼底的得意和輕蔑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陳小姐找到我，不就說明自己拿自己的丈夫沒辦法嘛？」

「可這事是程彬主動提出要做的，你找我又有什麼用呢？」

這時候，程彬也趕到了。

我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我約顧青。

隻是看得出來，他對此事很是不滿。

「陳沅沅你有完沒完，這事情是我做的，你為難顧青做什麼？」

顧青聳了聳肩，仿佛在說，「你看，我就說是這樣吧。」

我忽視她的表情。

「我並不想為難誰，我隻想為我的女兒討回一個公平的結果。」

我雙手環抱，看著程彬，「既然你都承認是你的錯了，那就想辦法挽回吧。」

大庭廣眾之下，程彬十分嫌棄地看著我，連連擺頭道，「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蠻橫的老婆！」

程彬走後，顧青看著我嘆了口氣。

「陳小姐，我知道你家境優渥，人也自強，可在男人面前，女人還是要學會主動示弱。」

她說著，似是不經意間敞開了胸前的幾顆扣子。

我一直不知道，在救援人員都險些無可奈何的廢墟裡，顧青一個哺乳期的弱女子是怎麼救了一個男人的。

直到這次，顧青本人親自解答了我的疑惑。

她解開襯衫上的三顆扣子，指著胸口上的一道牙印，微笑著說。

「你老公咬的。」

我目光滯在那道牙印上。

看得出來，是舊傷之上又添新傷。

前段時間，程彬對顧青隻字不提。

我以為，是我未雨綢繆的警告起了作用。

卻沒想到，那是對方技高一籌，用瞞天過海的方式鳩佔了鵲巢。

9

那天回家後，我結合顧青的話冷靜地梳理了事情發展的經過。

在隧道裡，顧青的車和程彬的車陰差陽錯地撞在了一起。

「那時候，我們都以為要死定了，因為隨身攜帶的水都喝光了。」

說起這個，顧青臉上還帶著幾分劫後的慶幸。

隻是接下來，那慶幸就變了味道。

「陳小姐，我沒辦法，沒有水了，我隻能讓程彬喝我的奶水。」

這句話驚世駭俗之極，給我這個正常人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我在意的並不是二人自救的方式。

畢竟那時候生死未定，能夠活下來就很不錯了。

我在意的是顧青說出這句話的語氣，絲毫沒有那種從命懸一線逃脫的慶幸感，反而還因為這件事和一個陌生男人產生聯系而引以為榮。

一開始，兩個人的確是清清白白的。

至少，程彬對顧青是清白的。

因為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提起顧青。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不再提顧青了呢？

對，是從女兒生日那天以後。

那天我們兩個因為顧青爆發了爭吵，隨後程彬便出去了。

這樣看來，是去他的生死之交那裡尋求安慰了。

也怪不得那天之後程彬就沒再提過讓我幫顧青她女兒入學的事，原來是他早就親力親為地完成了。

幫秦書晴轉學進了一年幾萬學費的貴族學校，還和我的玥玥一個班，搶了本該屬於我女兒的榮譽。

程彬，他真是當得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10

可受委屈的是我女兒，那就不行。

程彬說得不錯，我在天立教育集團的確有認識的人。

之前程彬之所以能夠說服部分家長把票投給秦書晴，不僅僅是因為他送了禮。

這裡面，有大多數人都是看的程彬這個大律師的面子。

能夠供得起子女讀天立的，家裡或多或少都有著大大小小的產業，有了程彬在法律界的援助，一些法律事務上就會方便很多。

而上次的演講比賽，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遊戲罷了，誰贏誰輸又如何，反正與他們的孩子不相幹。

所以投票給誰都是一樣的。

既沒有損失，又給了大律師一個面子，那些人指不定怎麼樂呢。

甚至有人已經拿這個當談資了吧。

畢竟拿面子給孩子拉票常見，拿面子給別人孩子拉票、打敗自己孩子倒是聞所未聞的。

一想到程彬這個愚蠢的行為，我就想將他的所有東西全都扔出家門，省得髒了我的眼，汙了我家的名聲。

可我必須要為我和女兒爭取最大的利益才行。

所以，時機還未到。

我先是通過在學校高層的朋友，隱晦地告訴了那些收了錢的家長我已經得知程彬賄賂他們這事兒，然後選定了一個和我公司長期合作的小企業，用走賬不夠幹淨為由斷了下個季度的合作。

這家公司的走賬的確不幹淨。

隻是從前沒必要追究，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可他要幫著程彬欺負我女兒，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這樣一來，其他人也品出了我和程彬的微妙關系。

不出一個星期，幾個學生的媽媽便打電話委婉地跟我說，上次家長會都是家裡那臭男人去的，不懂得人情世故，光顧男人之間的酒肉情了，讓我別放在心上。

畢竟一個不一定能成的法務渠道，和已經給公司輸送利潤的銷售平臺，他們不用想都知道要選哪個。

我自然是順勢給了臺階下，從這幾個人手裡拿到了程彬賄賂他們的證據。

可我要的，並不是這種隻有當事人承認的公平。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秦書晴的金獎是從我女兒手中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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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學校又要舉辦一場規模更大的演講比賽。

那天我去接玥玥放學時，又遇到了顧青。

她如今背的包是越來越貴了，手裡還拿著保時捷的鑰匙。

「顧小姐，換車了？」

顧青眼裡的炫耀是藏不住的，隻是她剛要開口，我恍然大悟地接著道，「哦，不能說是換車了，畢竟在程彬給你買第一輛車之前，你是沒有車的，『換』這個詞用得不是很準確，冒犯了，顧小姐。」

顧青臉色一青，握著鑰匙的手都發抖了。

可她很快便笑了笑，「我沒什麼文化，嘴也笨，不比陳小姐牙尖嘴利的，阿彬今晚要吃糖醋魚，我接上孩子還得早點兒回去做飯呢，就不和陳小姐在這浪費口舌了。」

「畢竟誰佔著位置卻得不到愛，誰是真的幸福，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媽媽！」

聽見喊聲，顧青立馬回頭，揉了揉秦書晴的頭頂。

「媽媽！我們學校又要舉辦演講比賽了，這次比賽的冠軍還有獎金可以拿呢！」

「真的嗎？」

「媽媽，我還想拿冠軍！程叔叔那麼厲害，你再讓程叔叔通融一下嘛……」

看到母女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次的演講比賽，我趕上了。

看到玥玥聲情並茂的表演，我禁不住紅了眼眶。

再看看秦書晴，功底不能說完全沒有，隻是略顯浮躁了些，字字句句裡缺了些真實的情感，讓人一眼看出她是在表演各種情緒，而不是隨心而動。

可一演講完，她就歡欣雀躍地朝顧青走過來，母女二人已經在合計著用幾萬塊錢的獎金做什麼了。

恰好顧青的電話響了。

我側眼瞧過去，是程彬打來的。

「晴晴，你看你程叔叔都打電話來恭喜你了。」

秦書晴毫不謙虛地說，「我能拿冠軍多虧程叔叔出力，早就知道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恭喜的嘛！」

可她得意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臺上評委就宣讀了本次演講大賽的名次。

冠軍，是程玥！

「媽媽，我得冠軍了！」

等待結果的那幾分鍾程玥緊張極了，抓著我的手死死不放。

此刻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我看著程玥，對她點了個贊。

「這本就是你應得的。」

玥玥，媽媽不想讓你太早看見那些黑暗。

但媽媽想讓你知道，我有能力，也願意為你創造一個公平的小世界。

12

這次演講結束後，程彬果然火氣衝衝地來質問我了。

「陳沅沅！是不是你做的！」

我翻著手裡的計劃書，懶得抬眼看他，「如果你是說，讓秦書晴因為演講水平不夠而拿不了獎的話，那可不是我做的。」

「你！」

程彬氣急敗壞，「啪」地一拍桌，「你敢說不是你提前和老於他們幾個通了氣讓他們別投晴晴？」

「我也沒說不是啊。」

我話還沒說完呢，「如果你是說，維持了這次演講比賽的公平秩序的話……那還確實是我做的。」

程彬被我堵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幾分鍾後，他看了眼手機，語氣就軟了下來。

「沅沅……你聽我說，現在學校裡都在傳上次晴晴得獎有水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最在乎面子和同學們的看法了，老讓他們這麼說，晴晴會受不了的。」

「你也知道孩子要面子啊！」

我把手裡的計劃書往桌上一甩，音調驟然拔高，「顧青的女兒是孩子，我的女兒就不是了？顧青的女兒在意別人說她沒拿冠軍，我的女兒就不在意了？她秦書晴在乎別人怎麼看她，那她倒是拿出實力來贏啊！」

「程彬，你現在要是還要臉，就該知道，從你事事都向著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我的家人了。」

程彬走後，我才坐下來緩了緩情緒，然後告訴自己，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談戀愛了可以分手，結婚了也可以離婚，無非就是多一個男人和少一個男人的區別，從小到大，我都不理解那些因為男人的離開就尋死覓活的人。

怎麼，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了嗎？

不是的。

可女兒不行。

男人可以不是我的男人，女兒卻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顧青在遇到程彬前，一個哺乳期的媽媽帶著兩個孩子，是很艱難的。

所以在知道程彬身價昂貴，又是著名律所的律師的時候，才會動了心。

她現在的生活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嗎？

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不用再伺候酗酒賭博的丈夫，更不用起早貪黑地打好幾份工養家糊口。

她隻需要當好程彬喜歡的那個，和他靈魂相吸的女人就好了。

為此，她可以放下尊嚴，去討好、恭維程彬這個在我這兒從來得不到崇拜感的男人。

可她不知道，從得知程彬不忠的那一天起，我就準備和他離婚了。

程彬這個男人，她要，我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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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麼會讓顧青這麼快就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