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青快樂，爾爾。」

天空中不知從哪裡突然放起了煙花，周圍所有人都在尖叫。

我在忽明忽暗的煙火下，衝他燦然一笑。

「殺青快樂，周川老師。」

那是我和周川在劇組的最後一面。

他轉身進組了新的電影。

我也堆滿了新的工作安排。

那段時間剛好接了一個採訪，主持人問我有沒有很喜歡的一句話。

我的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

【月光照耀到我身上時，我也在努力向著月亮奔跑。】

12

年末的各種活動接踵而至，我也逐漸在數次刷臉的過程中，上了一些熱搜，攢了一些粉絲，多了一些站姐，有了一些流量。

六月，我進了新的組，之前錄制的綜藝節目順利播出。

某期節目中，嘉賓分別搭檔完成遊戲任務。其中有個環節需要嘉賓跳到泥巴地裡去搶氣球，和我搭檔的男嘉賓不知道是真的身體虛弱，還是在鏡頭面前顧及形象管理，磨磨蹭蹭著不肯下去。

眼看著其他組的進度越來越快，我利落地抓起裙擺打了兩個結，又拿了件外套系在腰上，「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雖然沒有贏得最後的成功，但也算是認認真真地完成了所有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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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期採訪的時候，節目組問我為什麼突然決定自己下去？

我說：「雖然隻是遊戲，但也應該百分百努力才行。我們是一個團隊，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我更適合這個環節。」

結果這個片段播出的時候，在網上引起了熱議。

原因是那個男嘉賓是選秀出身的愛豆，人氣還算不錯。

粉絲護主心切，到處激昂憤慨。

【哥哥感冒了，一直強撐著錄節目，偏偏遇上林爾爾這種好勝心強的人。】

【隻是個遊戲罷了，上綱上線，輸不起就別來。】

【勝負欲這麼強，眼神裡也全是野心，看著就很刻薄。】

我這段時間雖然有點粉絲基礎了，但顯然打不過身經百戰的愛豆粉絲。

於是個人廣場直接淪陷，還吵上了熱搜。

隻不過這件事情激起了路人的反抗。

【這個綜藝本來就是嘉賓玩遊戲，憑什麼不允許人認真對待比賽啊？】

【我沒事兒看 208 玩點遊戲，你告訴我不想好好玩？完事我還得體諒你？】

【遊戲精神無敵！這一波我來守護林爾爾，我就站這，男寶粉絲再嘴一個試試看呢？】

【粉絲的勇氣確實比哥哥多，畢竟你的 geigei 連個地都不敢下。】

【粉絲有時間在這裡發瘋，不如趕緊回去叫你哥哥下次別參加。什麼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團隊的方案是冷處理，不回應不表態不下場。

我當時剛好在山裡拍戲，聞言也就沒再管這事。

這事到最後，沒想到折騰半天，我的遊戲精神火了，還被做成了表情包，同時漲了五十萬粉。

淼淼陪著我在片場喝咖啡的時候，原模原樣地將雲姐的話轉達了一遍。

「小火靠捧，大火靠命，等著吧，咱們爾爾未來可期呢。」

那小表情逗得我哈哈大笑。

下一秒，手機彈出新的消息。

是周川。

【山山而川：剛看到新聞，你錄綜藝穿著裙子往泥裡跑？】

【爾爾：上個月的事情了。】

【山山而川：感冒了嗎？我記得那個泥地裡還是很涼的，而且你那幾天本來就不太舒服。】

其實當時錄完那期節目之後，問過我的人很多。

從節目組到我自己的團隊，包括看到熱搜過來詢問情況的朋友。

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事情本身，連我自己也想的是怎麼處理會更好。

隻有周川，他開口先問的是我這個人。

感冒了嗎？

他甚至還記得那幾天是我的生理期。

一下就喚醒了我當天錄完節目回酒店，累得倒頭就睡，結果半夜被疼醒又爬起來到處找布洛芬的記憶。

我看著周川的對話框，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它怦怦作響，它越跳越快。

塵封已久，早已蠢蠢欲動的那顆心髒，重新，鮮活起來。

可能是一個人這條路走得太久了。

突然有了溫暖和慰藉，總不敢去確認，生怕像海市蜃樓，一碰，就消失了。

喜歡這兩個字，在那一刻成了鮮活的具象。

13

第二部戲殺青的時候，已經接近十月了。

我剛上完表演課，淼淼拿著一堆工作計劃走了進來。

「姐，你和川哥那部劇的後期差不多了，目前有希望定檔寒假，你的下一部戲應該在年底開機。接下來這個月有個配音節目，還有個真人秀的飛行嘉賓，剩下的時間都是配合劇組的宣傳，下個月的紅毯應該會和川哥合體，還有個品牌好友的代言在談。」

我點點頭：「OK，配音節目和真人秀的嘉賓資料，記得整理詳細一點發給我。」

「哦對，還有，你生日那天剛好是紅毯活動，雲姐的意思是所有生日物料都要提前安排好，紅毯結束再開生日直播。」

「好的。」

一周後，劇組正式發布第一版預告片。

我和周川同時上線轉發。

劇組的宣傳方案相當用心，預告片質量也相當過硬。

一夜之間，短短一分半鍾的預告片在各位二創老師手裡登上了各個短視頻平臺的熱門榜單。

電視劇的名字也順理成章出現在了各類影視劇博主年末盤點的「最期待電視劇」名單。

而我和周川之間的回眸鏡頭，兩天之內，在短視頻平臺的點贊超過了 500 萬。

就這樣，直接觸發 CP 粉大軍，CP 超話熱度空降第一。

周川還給我發了個廣場上的熱評截圖。

【山山而川：大家說你的眼睛天生就會愛人。】

我回他：【那周川老師作為劇裡當事人，有什麼想說的嗎？】

他說：【我的榮幸。】

我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自然地結束聊天。

月末，配音節目播出，我在一群老戲骨中默默拿了個第三名，原聲臺詞大受好評。

緊接著在真人秀綜藝上刷了兩期臉，可能是造型和性格都比較討喜，林爾爾三個字的熱度不斷地加持。

我開始在機場收到粉絲的手寫信。

在活動現場聽到有人大聲叫我的名字。

在節目錄制時看到自己的應援色燈牌。

淼淼問我什麼感受。

我想了很久，說：「愛意最珍貴。」

14

生日前一晚，我剛錄制完節目，立刻飛往第二天的活動地點。

結果落地的時候，居然迎面遇上了周川。

時隔七個月，猝不及防地再次見面。

還是他先叫出我的名字。

「爾爾。」

當時，我和他都戴著口罩，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周川老師，這麼巧！」

「是啊。」他露出來的眼睛彎了彎，「走吧，一起。」

我倆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在出站口遇上了雙方久等的粉絲。

我收了粉絲的信，他停下來給粉絲籤了名。

這段插曲自然也上了熱搜。

劇組的宣傳人員還趁機在官博發了張我倆的劇照，美其名曰：「蹭自己的熱度，不丟人。」

十一點，車子一前一後停在了主辦方準備的酒店門口。

我和周川住在同一層，雙方工作人員分別將我倆的行李推入房間。

正要分別的時候，周川拿著手機晃了晃。

「爾爾，待會兒記得看手機。」

我洗完澡出來，剛定時好零點的生日寫真微博，屏幕最上方就彈出了周川的電話。

「爾爾，現在走到窗邊。」

我照著他的語音提示來到了落地窗旁邊，往外看去，入眼皆是燈火輝煌。

「在窗邊了。」

他聲音低沉：「新的一歲有什麼心願嗎？」

我微微笑道：「心願說出來可就不靈啦。」

「試試看呢。」

我看著窗戶裡自己的倒影，清楚地感覺到心裡的那頭小鹿怦怦正撞得厲害，於是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那就希望拍一部火一部！」

周川也笑：「好，會的。起碼我和你這部，一定會紅，我向你保證。」

他實在是太會蠱惑人了。

我的心感覺在周遭一片靜謐中快要跳出來。

沉默半晌，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現在閉上眼睛，聽我倒數。」

我抓著電話的手指下意識攥緊，然後在鋪天蓋地的心跳聲中闔上了雙眼。

「五——

「四——

「三——

「二——

「一——

「生日快樂，爾爾。」

我睜開眼，滿城煙火映入眼簾，頭頂開出一片又一片的燦爛。

噼裡啪啦地，聲聲嵌入我的心跳。

「周川老師……」

「不知道送點什麼好，幹脆送你一場專屬於你的煙花。

「希望你以後看到煙花時，想到的是我和你的這一分鍾。」

房間的門也被從外面推開，團隊的小伙伴們捧著蛋糕走了進來。

「姐，生日快樂！」

我站在這場盛大的煙花浪漫下，身邊伴著共同努力的大家，耳畔還有周川的清淺呼吸。

那一刻，我收獲了無比幸福的二十七歲。

「謝謝大家。

「也謝謝你。」

15

我和周川開始在各種活動中頻繁碰見，有的是合體宣傳，有的是主辦方的安排。

CP 粉的熱度漲勢喜人，電視劇的宣傳效果也遠超預期。

正式定檔的那天，我和周川先後轉了官博，並且互相評論，正式拉開寒假期間的神仙打架序幕。

此時的我，已經進了另一個古裝劇組。

周川問我年末的紅毯盛典要不要去？

我說：【最近戲份重，還是不請假了。】

他發了個癟嘴的表情：【哎，本來還以為能一起跨個年。】

我也發了個癟嘴：【大半個圈子的人都去呢，你到時候可是跟那麼多漂亮姐姐一起跨年，隻有我孤苦伶仃地在劇組打工。】

周川哈哈大笑：【那我替你感受一下熱鬧的跨年。】

年末的最後一天，我十點半才從劇組收工，給劇組的人發了新年紅包，又給探班的粉絲買了奶茶和零食。

最終一身疲憊地從電梯裡走出來時，抬眼便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

他衝我揮了揮手，笑得唇紅齒白。

「感受過了，確實熱鬧，但也就那樣。

「我的評價是不如來見你。

「新年快樂，爾爾。」

跨年夜，周川提前從活動現場離開。

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十一點半趕到我的酒店，後又凌晨兩點開車回去。

來回兩百公裡，隻為和我說一句新年快樂。

我問他何必這麼折騰？

他說：「我不想錯過每一個和你親口說節日快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