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到了廟門口，我招呼看寺廟的師傅。

「那兩個人，不準他們靠近我母親的奉位。」

師傅點頭應允。

姚嫣然目瞪口呆地看向我。

我朝她挑了挑眉。

看樣子，父親也在防著姚嫣然，並沒有告訴過她，這座寺廟的真實情況。

繞過寺廟正堂，有一間屋子，單獨供奉著我母親的骨灰和牌位。

我拜祭過母親之後，朝著角落走去。

林慎哲始終沉默不語地跟在我身後，並不多問。

靠近角落的櫥櫃後面，有一處機關。

我對準了虹膜識別。

一扇隱蔽的大門緩緩打開。

後面連接著一條幽深的甬道，一路向下。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率先走了進去。

林慎哲在這時伸手拉住我：「我先進。」

我對他擺擺手：「放心吧，沒機關，沒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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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固執地不肯退步，一定要擋在我的前面。

我沒辦法，隻好由他。

13

我們兩個人一路走到一間近兩百平方米的巨大地下空間，裡面燈火通明，全是正在忙碌的人。

一個戴著口罩的中年男人見我出現，連忙迎了上來。

「大小姐，您突然說要過來，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林慎哲。

我擺擺手，指了指身邊的林慎哲。

「我的保鏢，可以放心。」

我敏銳地發現，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林慎哲的身體驀地震顫了一下。

中年男人點點頭，遞給我一份項目資料。

「大小姐，我們現在遭遇了瓶頸，您也看到了，如果再找不到這個領域的頂尖專家，恐怕我們的項目，就要宣告失敗了。」

我接過資料，粗略地掃了一眼，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中年男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帶著林慎哲一路往裡走，最終停在一個巨大的透明水箱面前。

裡面懸浮著一個漂亮的女人，眉眼跟我很像，她很年輕、很平靜，像是在安逸地沉睡著，沒有絲毫的痛苦和死亡的氣息。

「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我對林慎哲笑笑。

「為什麼這麼信任我？」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

我想了想，才說：「林慎哲，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他又是一顫。

我知道，我沒有猜錯。

「你知道了。」

陳述句。

很慶幸他沒有選擇隱瞞或者欺騙我。

我轉過身，並不回答，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林慎哲也是重生者。

上輩子，我選擇了邵司澤，把他帶出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決鬥場，卻在出門時，無意間瞥見了倒在外頭泥坑裡的林慎哲。

我給了他一瓶水，問他為什麼不參加保鏢的甄選。

他連頭都沒抬，隻喃喃地說了一句：「我不配。」

所以我同樣買下了他，隻是沒有帶他回家，而是放了他自由。

後來，我被分屍後，拋入了大海，靈魂盤旋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是他一塊塊拼起了我的屍體，除了我被姚嫣然故意挖走的眼睛，他幾乎還了我一具全屍。

也是他替我報了仇，殺了那對狗男女。

更是他偷偷救下了被姚嫣然拔掉監護儀和氧氣管的爸爸。

我甚至，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這輩子，看到站在邵司澤身邊的林慎哲時，我就有所懷疑。

所以我的手指向了他。

如今，我的手指了指水箱裡的女人。

「這是我的媽媽，其實她沒死，世人隻以為她死了，所有人認為爸爸不是個好人，什麼樣的生意都做，隻要掙錢就行，可隻有我知道，他是想讓媽媽重新蘇醒。林慎哲，我跟爸爸所做的一切，不求世人一個公道的評價，卻也不想被姚嫣然那樣的人利用了去。」

「她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們正在做這種研究，所以一直在偷偷調查所有跟我們有關的地方，即便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這裡的真實情況，卻早晚有一天會知道。」

「上輩子，她跟邵司澤背叛我跟爸爸，就是想要這些東西。」

林慎哲的拳頭握緊，緊繃的肌肉上青筋凸起。

我好笑地輕撫上去。

「還好，這輩子，還不遲。」

14

回去後，我跪在書房裡，跟爸爸說明了一切。

爸爸起初不信，卻在對上我誠摯的眸子時，徹底動搖了。

畢竟我像極了媽媽。

於是第二天，爸爸就放出了假消息，他要離開港城一段時間，帶我去外面散散心。

家裡暫時讓姚嫣然代為打理。

姚嫣然聞言，幾乎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說話都開始詞不達意。

「爸爸，我會……好的……我能看好家。」

爸爸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嫣然啊，雖然我不可能像愛護自己親生女兒一樣愛護你，可是這些年，我帶你回家來，也給了你跟從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讓你過上了幸福無憂的日子，你長大了，要理解爸爸啊。」

姚嫣然點點頭，諂媚地笑著。

「爸爸說什麼呢，我一定對姐姐好，對爸爸好，我們一直是一家人啊。」

我忍不住冷笑。

也有些替爸爸難過。

我不在的那些年，他的確是對這個女兒傾注了一定的父愛的，如今要讓他接受，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是個謀財害命，讓他家破人亡的白眼狼，的確是有些困難。

我們在寺廟對面的民房裡住了兩天，姚嫣然就帶著邵司澤出現了。

寺廟的師傅上前阻攔，她身後突然衝出來一群人，將師傅打倒在地。

我在那群人的身上，看到了和上輩子綁架我的人一模一樣的文身。

從我在這裡確定了邵司澤重生之後，就知道他一定會把這裡的秘密告訴姚嫣然，隻是不知道，兩輩子的邵司澤，到底為什麼對姚嫣然言聽計從。

那群人很快衝進了寺廟，兇悍地驅趕著廟裡的所有人，如果遇到反抗，他們就直接動手把人打暈。

很快就一路去到了媽媽的祠堂。

我跟爸爸坐在監控室裡，安靜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面。

爸爸氣得渾身發抖。

林慎哲側身看了眼窗外，轉頭問我：「大小姐，什麼時候動手？」

我盯著監控器裡，姚嫣然咬牙切齒地對付虹膜暗門的表情，扯了扯唇角。

「不著急。」

這輩子，他們沒有挖去我的眼睛，可沒有那麼容易就能打開那扇門的。

姚嫣然用盡了各種方法，都無法打開暗門。

她氣得開始破壞媽媽的神位和供奉在那兒的骨灰盒。

隻是可惜，那裡面都是面粉，壓根不是骨灰。

到這裡，爸爸徹底不再對姚嫣然抱有希望，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我急忙拉住了盛怒的他。

「別急，爸爸，再等等。」

至於等什麼，其實我也說不清楚。

但很快，邵司澤就給了我答案。

15

邵司澤拉住了發瘋的姚嫣然。

「你這麼做無濟於事，還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把門打開。」

姚嫣然猛地推開邵司澤。

「你倒是會說風涼話，你有辦法你說啊，我們已經找了龍哥的人，如果不把東西帶回去，別說你媽媽和我爸爸不能復活，就是咱們兩個，也都得讓龍哥弄死！」

邵司澤神情痛苦，仿佛正在經歷著巨大的掙扎。

「其實裡面的實驗現在還沒有完全完成，我們就算得到了也沒有用，應該再等等的。」

我冷笑一聲。

他果然什麼都記得。

怪不得上輩子他們忍了我這麼久。

我因為信任邵司澤，跟他提到過實驗的進度，後來實驗成功後，我還沒來得及用在媽媽身上，就被人綁架了。

姚嫣然狐疑地看向邵司澤。

「邵司澤，你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現在進程是什麼樣的？再說了，這次這麼絕佳的機會，我們如果不動手，下次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天助我也的時機了。」

邵司澤張了張嘴巴，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

「姚嫣然，你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隻需要聽我的，你想打開這扇門，需要姚雲箏的虹膜，我們可以等她回來，想辦法控制她，但是你得答應我，隻讓她打開門就行了，你不可以傷害她。」

姚嫣然倏地笑了。

隨即臉上換上了一副猙獰嫉恨的表情。

「邵司澤，你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你別告訴我，你真喜歡上那個愚蠢無知的大小姐了吧？！」

「你說話啊！」

姚嫣然突然跟瘋了一樣撲向邵司澤，用力地拍打著他。

邵司澤卻始終沒有反抗。

直到她被那群文身男的老大一把推開。

「都他媽別鬧了，老子是來要東西的，如果得不到東西，你們兩個就不用回去見龍哥了，和你們的父母去陰曹地府會面吧。」

姚嫣然蓬頭垢面地撞到牆壁上，疼得眼淚都湧了出來。

可她很顯然不敢對那群文身男放肆，隻能忍氣吞聲地瞪了一眼邵司澤。

我在這時開口說道：「那就現在吧。」

林慎哲聞言，如同一支利箭一樣蹿了出去。

直到他衝進祠堂。

那扇讓那群人一籌莫展的暗門突然打開了，從裡面湧出爸爸的一大批保鏢和手下。

一場激戰在所難免。

可我們人數佔優勢，邵司澤也隻能勉強和林慎哲打個平手，更何況再加上別人。

他們所有人很快被控制住，直接押進了地下室裡。

16

地下室裡早早準備了幾個巨大的獸籠，用來關這些人剛剛好。

我扶著爸爸，出現在他們面前。

爸爸隻失望地看了姚嫣然一眼，留下了一句「你隨便處置吧」，就直接離開了。

我讓林慎哲幫我送爸爸出去，自己靜立在籠子前。

「你……你們……怎麼可能？」

姚嫣然恨恨地瞪著我，滿眼不可置信。

她相信自己從沒暴露過自己的目的，不應該被我懷疑。

我站在籠子外面，冷冷地睨著她。

「你從一開始，就想弄死我，是吧，我的好妹妹？」

這句「好妹妹」，在當下這個場景中，顯得尤為諷刺。

她慌亂地搖著頭，臉上被打得腫起一大片，血水混著淚水，又髒又惡心。

「姚雲箏，你別得意，很快就會有人救我們的！」

我點點頭，伸手接過林慎哲遞過來的一桶汽油。

「那我可真是怕死了。」

說完，我一用力，將整桶汽油潑在了他們身上。

「姚嫣然，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提前知道你的計劃吧。」

我笑眯眯地點燃一支火柴，裝模作樣地在空中比畫著。

「那你可要好好問問你的好搭檔、好朋友、好保鏢了, 是不是啊，邵司澤？」

邵司澤臉色慘白地看向我，苦笑一聲：「所以，你也重生了, 對嗎？所以才沒有選擇我，才會嫌我髒, 對嗎？明明上輩子，你是愛我的呀！」

我猛地將手中即將燃滅的火柴扔向一邊，冷冷地看向邵司澤：「你知道我真心愛你，還要背叛我，邵司澤, 你活該死無葬身之地。」

他激烈地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 阿箏，我隻是想救我的媽媽，我跟姚嫣然在一個村子長大，我媽媽得了病, 我們那個村子好多人都得了那種病，我沒有辦法, 我隻是想要媽媽, 我上輩子是準備回去救你的，隻是……隻是……」

邵司澤終於痛苦得再也說不下去。

「可是啊，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是我的，傻帽。」

「未來」我笑了, 笑得悽楚，為上輩子的自己鳴冤、不值。

「我比你們善良, 可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你們死去, 你們這麼齊心協力地算計我，把我算計得幾乎家破人亡，那麼我當然要好好送你們一份大禮。」

我招了招手，負責項目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恭敬地站在我身側。

「把他們養在籠子裡, 不要讓他們死, 狗吃什麼就喂他們什麼, 吊著他們的命, 讓他們親眼看著我們的實驗成功, 看著我們達成目的，其他人, 你隨意處理吧，不用告訴我, 髒了我的耳朵和眼睛。」

男人應下。

我伸手拉住了林慎哲的胳膊, 對他笑了笑。

「我們回家吧。」

邵司澤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瘋了一樣對我喊著。

「雲箏，我是真的愛你！我從沒想過你會死。」

我沒有任何停留。

17

走出地下室，外面天色已經暗淡了。

我卻覺得前所未有地輕松。

塵埃落定。

「那個龍哥, 我會找人去徹底解決。」

林慎哲站在我身邊，玩世不恭地替我撥了撥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

我笑著拍掉他的手。

「你隻是個保鏢，怎麼動手動腳？」

他混不吝地抬手扶著自己的後腦，伸了個懶腰。

「哦, 那我努努力，爭取哪天給自己也升升級。」

我笑眯眯地看向遠方，心中一陣清明。

來日方長。

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