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驟然回神,才發現自己居然一隻手指戳著他的胸肌,整個人都快鑽進他懷裡了。


我尷尬得直接蹦開。


「抱歉抱歉,我想事情出了神。」


就在我恨不得在地板上摳出三室一廳的時候,外面一道閃電由天貫地。


緊接著,巨大而沉悶的雷聲炸裂。


瓢潑的大雨傾倒了下來。


「林慎哲,有人。」


光影間,照亮了院子外面的一道身影。


我們兩個走到落地窗邊,借著昏黃的路燈和時不時劈下來的閃電,終於看清,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正冒雨站在別墅外面。


孤寂而蕭索。


像極了一條被拋棄的野狗。


即便不用仔細分辨,我也立馬知道那是誰。


上輩子,我真心實意地愛過他,把他放在心頭善待了許多年。


即便重來一回,那些刻進骨子裡的印象,仍然無法消弭。


「我去趕走他。」


林慎哲轉身就要出門,被我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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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去。」


7


邵司澤站在大雨裡。


臉上、身上全是被鞭子抽打的傷痕和瘀青。


林慎哲的折疊刀抵在他的脖頸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我站在房檐下,沒有走出去。


邵司澤抬頭看見我,眼底閃過一抹光亮。


他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林慎哲一腳踹在腿窩處,直直地跪倒在泥濘的水窪裡。


「你來幹什麼?」


我看了眼林慎哲,制止他進一步的動作。


邵司澤聽見我的話,終於開了口,聲音沙啞,夾雜著微不可察的顫音。


「大小姐,我想問問,你為什麼沒有選擇我。」


我嗤笑了一聲,不答反問:「我為什麼非要選你?你算什麼東西?」


他張了張嘴,茫然地看著我。


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卻遍尋不到解決的辦法。


「我……我不知道……隻是在夢裡……明明在夢裡,大小姐你會選擇我的。」


夢裡?


我的心髒驟然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夢裡?你是有臆想症嗎?有病就去治,我聽說過夢女,沒想到活久見,還能碰上你這樣的夢男。」


邵司澤搖著頭,可正因為這樣,他本就被林慎哲劃破的皮膚反復地在刀刃上摩擦,血水混著雨水,沿著他頸間突兀的血管,汩汩流了下來。


「你現在既然已經跟著姚嫣然了,那就好好地盡忠職守,我不妨告訴你,是姚嫣然跪著求爸爸才把你從決鬥場裡弄出來的,你可千萬別辜負她啊。」


我陰陽怪氣地說著,眼底卻是陰霾的怨懟。


「大小姐……」


邵司澤的聲音裡更多了幾分悽涼,他還試圖說點什麼,卻被林慎哲的槍口抵住了太陽穴。


「姚家別墅守衛森嚴,你這麼混進來,我有理由懷疑你別有用心,即便現在殺了你,也不會有人知道。」


林慎哲幽幽地開口,神情冷漠,落拓的身形在大雨裡異常挺拔。


他說完,抬頭看向我,等著我開口。


「那你怎麼不動手?」


我沒什麼情緒,隨意地應著,我也知道林慎哲隻是說說,畢竟姚家在港城已是鶴唳風聲,他知道輕重,不會輕易惹事。


「哦,就是覺得他太髒,怕汙了大小姐的眼睛,咱院子裡的哈巴狗平常還得在這塊地方玩耍,弄髒了也太可惜了。」


邵司澤卻突然暴怒,也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根神經,猩紅的眼底翻湧著癲狂的情緒。


「林慎哲,你他媽的不要在這裡假仁假義,你不過是一個保鏢,是大小姐的看門狗,你怎麼配跟大小姐用『咱』稱呼的?」


「你就是個小人!混蛋!」


嚯,開了眼了。


我真要被邵司澤和姚嫣然這對狗男女的演技深深折服了。


可惜啊,前世的一切歷歷在目。


邵司澤跪在地上的猙獰,和姚嫣然將雙氧水潑向我的嘴臉漸漸重合。


如果殺人不犯法,他現在已經被我凌遲千百回了。


8


我眯著眼睛,斜斜地睨著邵司澤。


「你叫什麼名字?」


邵司澤一怔,眼底的希冀被重新點燃。


「邵司澤,我叫邵司澤。」


我點了點頭,隨手拿過廊下的一把雨傘,撐著傘緩步走進雨中。


林慎哲急切地阻止:「大小姐,雨中涼。」


我沒理會,而是徑直走到他身邊,將傘身分了他一半。


水柱順著傘骨砸在邵司澤的身上,激得他睜不開眼睛。


我彎下腰,一字一頓。


「邵司澤,你不過是一個靠女人磕頭才能走出地獄的保鏢,哪裡來的膽子讓你到我面前來辱罵我的人?」


「你活膩了嗎?」


一道驚雷劈下。


狂風乍起。


邵司澤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臉上的肌肉都在肉眼可見地顫抖著。


上輩子,同樣的對話,我說的是:「邵司澤,那你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人了,我帶你過好日子。」


我有些厭倦了跟他在這裡虛與委蛇,直起身子,神情倦怠地看向跟我一起立在傘下的林慎哲。


他頑劣地笑著,玩世不恭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個保鏢,倒是像極了誰家混不吝的少爺。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颧骨周遭,有一抹微紅。


「怎麼了,大小姐?」


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林慎哲有點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你自己處理他吧,要殺了、埋了隨便你,我累了,要回去睡覺了,你回屋的時候小心點,別動作太大,吵醒隔壁的我。」


9


邵司澤再次渾身一顫。


上輩子,我隔壁的那間屋子,是他的臥室。


可我沒有停留,轉身離開了院子。


剛準備進門後去窗邊看看熱鬧,姚嫣然的車就從外面衝進來了。


火急火燎的,像是鬼追著屁股。


她打開車門,連傘都來不及打開,就一把握住了林慎哲拿著槍的那隻手。


「你幹什麼?誰給你的膽子?他是我的保鏢。」


姚嫣然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


此時的她和我一樣,都還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花一樣稚嫩幹淨的小臉上,滿是雨水。


可就是這樣一個現在看著這麼無害、可憐的小姑娘,八年後步步為營,把我算計得家破人亡、身首異處。


於是我停下腳步,重新折返回去,伸了個懶腰。


「我當是誰呢,差點撞壞了我的大門,原來是我的便宜妹妹啊。」


我特意加重了最後幾個字,欣賞著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表情。


上輩子,我像對待親生妹妹一樣對待她,卻被她說成是我一直在傷害、排擠她,搶了她原本安逸的生活,我最終換來那樣的背叛和傷害。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她,也讓她知道什麼是排擠和傷害。


「是我給林慎哲膽子的,怎麼了?妹妹,你有意見?」


姚嫣然張大了嘴巴,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我的神情驟然一凜,看向林慎哲。


「怎麼了,還不動手?」


林慎哲挑挑眉,輕快地應了一聲。


「好嘞。」


他就要去扣動扳機。


「撲通」一聲,姚嫣然直直地跪在了水裡。


「姐姐,求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我的視線在她和邵司澤身上來回流轉,驀地笑了。


「好啊,不過呢,你以後可得看好你的狗,別再讓他跑出來到我這裡撒尿佔地盤了,再有下一次,即便是妹妹你求情,我也不會饒了他。」


姚嫣然張了張嘴,臉色慘白。


10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回想今天邵司澤的表現,我不確定他所說的那個夢,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說他跟我一樣重生了。


也並不確定,他記得多少。


隻是,就他的表現來看,如果他也是重生的,那現在的這些表現就有些耐人尋味。


我越想越煩,折騰了半宿才睡著。


上輩子,我死之前的一兩年,其實被爸爸的仇家盯上過一次。


我們當時幾個人在野外郊遊,一群不知身份的蒙面人衝出來。


我下意識地想要往邵司澤身邊跑,卻發現本應該保護我的邵司澤,正擁著姚嫣然,把她往安全的地方送。


我被幾個人控制住,中間還挨了幾棒子。


頭上鮮血直流,幾乎昏過去。


直到馬上就要被他們扛上車了,邵司澤才終於跑過來,把那些人打倒。


後來我被直接送進了醫院。


而邵司澤被爸爸關在後院的關公堂裡,跪了五天五夜。


後來他脫力昏迷,爸爸才終於作罷。


為了這個,姚嫣然在醫院照顧了我一個星期,說盡了邵司澤的好話。


我悻悻地看著她忙前忙後,第一次開始懷疑,他們兩個人的關系。


可是後來,邵司澤跪在我的床前,眼眶猩紅地跟我道歉,說自己隻是因為當時離姚嫣然近,想先保住她再來救我,沒想到耽擱了這麼一小會,我就受了這麼重的傷。


那時的我,明明都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卻還是因為愛他而原諒了他。


可真愚蠢啊。


11


我猛地驚醒。


外頭的雨已經停了。


燦爛的陽光透進來,照得人暖暖的。


我洗漱完出門的時候,林慎哲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我門外的欄杆邊了。


他斜斜地靠在欄杆上,沒有一點正形。


見我出來,他站直了直接跳過來。


「大小姐醒了,咱今天幹啥?」


我推開驟然出現在面前的大臉,看了眼手機。


「我上午沒課,你陪我去個地方。」


他聳聳肩,點頭答應,甚至沒有絲毫好奇我要帶他去哪兒。


林慎哲的車技不錯,速度堪比 F1,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讓人想吐。


原本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硬生生地開了十多分鍾就到了郊外的一處大型寺廟。


我下車後靠在車邊一陣幹嘔。


「開得不錯,下次別開了。」


他笑眯眯地過來給我順後背,一邊拍一邊得意。


「我這車技,在決鬥場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我好不容易理順了氣息,擦了擦唇角,忍不住問他。


「那你那天為什麼並不期待我選擇你?」


他聞言一怔,隨即笑嘻嘻地插科打诨。


「大小姐怎麼知道我不期待呢?說不準隻是我這個人比較內斂,喜怒不形於色。」


我忍不住笑出聲。


「你的臉皮可真是決鬥場裡第一厚。」


林慎哲的目光在這時掃向遠方,原本浪蕩的神情倏地嚴肅下來。


「那可不是,第一厚的人,在那兒呢。」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姚嫣然帶著邵司澤站在不遠處的車邊,正看向我們這裡。


邵司澤的拳頭在身側不斷攥緊,整個人有些僵硬,在看向林慎哲的目光中,有掩飾不住的殺意。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心中疑竇叢生。


「姐姐,我跟邵司澤來給媽媽上香,這麼巧,你也來了。」


我冷笑一聲。


「我媽去世的時候,你還沒來我們家呢,連她的面都沒見過,你倒是叫得親切。」


12


姚嫣然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鬥嘴這一方面她遠不佔優勢,可架不住人家臉皮厚啊。


所以她隻尷尬地笑了笑,就自己轉移了話題。


「姐姐,我怎麼覺得,自從那天選保鏢開始,你對我的態度就大不如前了?明明你剛回的時候,還是對我親近有加的。」


姚嫣然故作委屈地沉吟片刻,繼而又說:「如果姐姐是因為不喜歡我找了保鏢,在爸爸那裡搶了你的寵愛的話,不如我把我的保鏢還給姐姐吧,姐姐,你別生氣。」


我這個暴脾氣,實在被茶倒了胃口,更想吐了。


我開口打斷她,臉上依舊笑盈盈的,看不出端倪。


「你是不是有那個大病?!」


可是字裡行間,都充滿了嘲諷和寒意。


「你這個保鏢,是我不要的,你撿條狗回來,跟我在這裡攀寵愛,你可真是抬舉他了,我嫌髒,不稀罕,聽明白了嗎?我的好妹妹。」


我說話的時候,目光平等地掃過姚嫣然和始終站在她身後的邵司澤。


邵司澤的臉色隨著我的話漸漸變得慘白,眼眶中積聚的紅越發刺眼。


我終於確定,他也重生了。


不僅僅是什麼勞什子的狗屁做夢。


這是兩個人憋著壞,想把邵司澤送到我身邊,好近水樓臺先得月,繼續算計我呢。


既然如此,他們兩個人沆瀣一氣,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損勾當,自然不言而喻,我在他們身上栽倒過一次,就絕對不會栽倒第二次。


他能回來,再好不過。


否則我的報復,都失去了原本的生動趣味。


我要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沒了我的信任,他們兩個人,算個屁。


我說完要說的話,也懶得跟他們兩個人浪費時間,招招手,搭上了林慎哲伸過來的臂膀,慢條斯理地走上了寺廟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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