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醫生語氣激動。

連我都隱隱希冀，想著或許這是老天爺憐憫，給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但是我沒想到，手術一切都安排好，在我臨進手術室之前，還是發生了意外……

6

就在我臨上手術臺前，季雲深抱著顧慕昭飛奔而來，命令醫生護士立刻騰出手術室，給昭昭檢查手術。

【季總，手術已經安排好了，是給顧小姐……】

【昭昭比較嚴重。】

季雲深似乎是因為看到我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恢復冰冷，疾言厲色讓他們立刻安排。

【雲夕，昭昭今天肚子疼得厲害，她的情況緊急，你等一等。】

他對我說，語氣難得溫柔。

這一下，醫生也忍不住動怒。

「季總，手術是早就安排好的，所有病人我們也都是一視同仁的！」

這段時間，因為顧慕昭，他們整間醫院上下都跟著團團轉，但是主治醫生也就那幾個，他們就像標兵一樣在邊上站崗。

而今天，對顧小姐而言，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據理力爭。

可是季雲深卻強勢，一通電話就喊來了院長，緊接著，十幾個醫生護送著顧慕昭進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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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深，如果今天我不進手術室，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喊住了他。

季雲深停住，可回頭看我的眼神裡卻沒有一丁點愧疚，反而是責怪。

「生死攸關，顧雲夕，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鬧！」

他責怪我不懂事。

我此刻五髒六腑都像是絞在一起的疼。

他如果稍微注意點，就能看到，能看到我因為化療稀少的頭發，因為病痛折磨蒼白到透明的臉色，看到我躺在擔架上，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他沒有。

他認定了要死的人是顧慕昭，認定了我這個時候是在裝模作樣，蓄意刁難。

我收回目光，吩咐醫生：「推我回去吧。」

醫生難以置信：「顧小姐，你的病情……」

「什麼病？你生病了？」

季雲深這個時候才像是後知後覺一樣，朝我走來，下意識伸出手，想探我額：「發燒了嗎？」

「絕症。」

我面無表情地回。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然後看我的眼神變了，變得洞悉，冷漠，還帶著譏诮，最後收回手，冷聲不悅：

【顧雲夕，有意思嗎？昭昭絕症你也絕症，她隻剩三個月，是不是你也隻剩三個月？】

【季總，顧小姐是真的病了。今天的手術對她至關重要，是她最後活下來的機會！】

醫生迫切地解釋。

可是季雲深看不見聽不見，仍舊不屑一顧：【顧雲夕，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喜歡說謊。】

【當年，你跟昭昭說我的腿再也站不起來，讓顧家把你嫁過來，現在又說自己得了絕症……】

季雲深就像是不願再糾纏，揉了揉眉心，又說道：【這些我都不計較了，我隻是想在昭昭最後三個月，陪著她完成她的心願……】

【明天就是我和昭昭的婚禮了，我希望她可以堅持到明天，了卻遺憾。再往後……】

他看向我，句句感人肺腑。

【再往後就是我們復婚，日子還長……】

可我卻無法共情。

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說：【季雲深，我們不會再有以後了。】

7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季雲深顯然慌了。

他試圖說些什麼，偏偏這時手術室傳來顧慕昭的呼痛聲，他表情掙扎了一下，還是拋下我走了進去。

我看著男人倉皇的背影。

這一刻，我徹底死心。

……

顧慕昭進手術室的新聞很快被傳上網，全網都在關心她的病情，甚至有營銷號發了讣文。

最後顧慕昭親自上線闢謠：

【中午吃太多了，撐著了，嗚嗚嗚，我隻是想要多吃一點補充營養，沒想到居然會這麼丟臉，讓大家擔心了……】

網友松了一口氣。

可是也有人好奇：

【絕症還能吃得下飯？】

【昭昭的病情是不是要痊愈了？建議再檢查一下，說不定有奇跡呢！】

【昭昭明天就要穿著婚紗嫁給最愛的人，快來奇跡，就當是我們隨的份子！】

萬眾期待中。

顧慕昭迎來了自己人生最盛大的婚禮。

……

婚禮那天，季雲深邀請了所有媒體現場直播，甚至一擲千金包下中央廣場的超大屏幕投屏。

網友：【磕死我了，這就是愛情嗎？這就是愛情啊，總算是沒有人阻礙他們！】

親朋好友：【恭喜，雲深昭昭，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也算熬到頭了……】

我爸媽：【我的昭昭一定要幸福啊！】

所有人都在歌頌他們的愛情。

隻是臨近開場，季雲深卻有些魂不守舍，幾次彩排都走了神，最後一次，更是中途下臺，撥通了電話。

他打給我的。

但是始終無人接聽。

爸媽和顧慕昭追來，聽到他說找不到我，不以為然：

【姐姐應該是生氣，不知道躲到哪裡藏起來了……】

【她不來正好，省得破壞婚禮，她一直不甘心，昨天還串通醫院，讓他們給我打電話，說什麼體檢報告拿錯了……】

【哼，拿錯什麼？難不成生病的是她？真是可笑！】

爸爸冷嗤。

最後，季雲深也收回手機。

所有人都重新回到臺上。

卻沒注意到，他們身後的顧慕昭變了臉色……

婚禮順利進行。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婚禮會圓滿結束的時候，宣誓時，一份體檢報告單毫無徵兆被投上了大屏幕。

是我和顧慕昭錯換的體檢報告。

所有人都知道，得絕症的是我，不是她。

顧慕昭慌了。

爸媽也震驚愣在當場。

他們想說是假的。

可是大屏幕上，還持續播放著我抗癌的視頻，一次次穿刺，一次次化療，一次次和病魔抗爭……

8

那一刻，季雲深瘋了。

他猛地掐住了身側剛剛還被他捧在手心上的顧慕昭，無視眾目睽睽，無視全網直播，那架勢，恨不得當場把她掐死……

這場婚禮，終究不盡人意。

季雲深發動全部勢力找我，卻一無所獲。

最後，他求到了我閨蜜面前。

被我閨蜜一頓懟：

「人活著的時候不珍惜，死了以後在這裡扮演深情給誰看啊！滾，別髒了夕夕的輪回地！」

季雲深高大的身影狠狠地晃了下。

不是因為被懟，而是聽到了我的死訊。

「她……不可能……雲夕，不會死的……」

他不相信，紅著眼眶要找我還活著的證據。

「季雲深，你是不是忘了，夕夕本來是有機會活著的，醫生好不容易找到可以給她做手術的教授，可是那天，是你親手斷送了她最後的生路！」

閨蜜殘忍地揭露事實。

那一刻，從不在人前失態的季雲深，不顧形象跪在地上，哭得仿佛一個孩子……

……

閨蜜打電話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

我已經做完手術三個月，護士今天給我配藥的時候多給了我一顆糖，用不嫻熟的中文對我說：

「你很棒，戰勝了病魔，獎勵。」

我笑著接過，沒掛電話。

三個月前，我錯過了那場手術，但是沒想到就在我以為隻能被迫接受死亡的命運時，那名國際教授被我的主治醫生帶來了我的病房。

他說，雖然我錯過了這一場手術。

但是如果我願意，可以給我在國外重新安排一場手術，且在國外繼續治療。

我很感激我的主治醫生。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放棄我。

如今三個月過去了。

我仍然活著。

而且今天教授告訴我，如果注意，我今後和正常人無異。

我很激動。

治療我的醫生、護士、病友，比我更要激動。

他們親切地稱呼我為東方奇跡女孩，在我最後一次出手術室時，每個人都上前給我送上一朵豔紅的玫瑰。

短短三個月，國內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恍若隔世。

所以，當閨蜜跟我說：

「夕夕，季雲深幾次胃出血進醫院，顧慕昭也被他封殺……」

顧慕昭如今在國內已經成為了人人唾棄的過街老鼠。

裝病，扮可憐毀人家庭。

甚至有人扒出她當年一聽到季雲深車禍就連夜出國，迅速在國外勾搭上一個有錢資本家，進軍好萊塢。

回國也是因為對方原配抓奸，放話在國際上封殺她。

顧慕昭的名聲，爛透了。

其中不乏季雲深的推波助瀾。

閨蜜說：

【季雲深跟我說，要替你報仇，讓你安息。】

我聽著，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所以，我平靜地說：「他做什麼，與我無關。」

9

康復後，我留在了國外，成為了一名模特。

其實剛回顧家的時候，母親為了培養我的氣質，把我也塞進了顧慕昭同一個藝術班。

一段時間後，老師誇我鏡頭感很強，有從事藝術的天分。

可是那之後藝術班就頻頻丟東西，且每次丟了東西，每個人都用看小偷的目光看向我。

最難堪的一次，是一個女孩丟了家族祖傳玉佩，老師搜查全班，結果在我的包裡，翻出了那枚已經斷成兩截的玉佩。

那也是我來顧家第一次挨打。

不管我怎麼解釋那枚玉佩不是我偷的，可是爸媽都不相信，甚至他們怒火攻心，脫口而出說：

「我們為什麼要把你找回來，果然是鄉下養的沒教養！丟盡了我們顧家的臉！」

教鞭抽在後背上皮開肉綻，都抵不上他們這句話的扎心疼。

那個時候，顧慕昭就一臉無害抱著雪糕筒坐在沙發上看著，時不時假模假式的勸一句：「爸媽，姐姐應該不是故意……你們別打她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藝術班。

甚至，爸媽對外宴籌，都隻會帶著顧慕昭。對外更不會提我一句，就像是我是他們最不堪的汙點……

可是他們不知道。

我事後一直堅持調查，終於被我查出偷玉佩的始作俑者是顧慕昭。

而就在我迫不及待跑向爸媽想要告訴他們真相的時候，卻從門縫裡聽到：

「玉佩的事情一定要瞞住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昭昭做的。」

「昭昭一貫驕傲，要是被人知道，以後還怎麼在那間藝術班待下去？就讓大家以為是雲夕吧，反正她也沒學多長時間……」

那天，我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

隻是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把費盡心思得來的調查資料，毫不猶豫扔進了垃圾桶。

……

又過了三年。

我已經在國際站穩腳跟，事業如日中天。

因為客串了國內名導的一部巨作，路演時，我受邀回國配合宣傳。

回國那天，我剛下飛機，便被人潮圍住。

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根本沒想到國內也有這麼龐大的粉絲基數。

導演被我的反應逗樂，笑著揶揄：

「夕，雖然我們這部電影靠著影帝影後引流，但是出圈，完全靠你那三分鍾出境呢！現在你是全國網友心目中的姬圈天菜。」

我啞然失笑。

重新踏足故土，面對如此熱情，我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畢竟，我當初走的時候，被全網噴……

不過隨著我行程安排，我也逐漸感覺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