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在評論區起哄：「喲喲喲，專屬於一個人的鏡頭哦。」

也有人截了圖來問我什麼情況，顧逾深怎麼和周婉婷走那麼近了。

他們總以為我和顧逾深才是一對。

我隻能不厭其煩地重復：「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然後就匆匆結束了對話。

我也很忙，別人還在寫期中作業，我就已經在卷期末考。

除了上課，其餘時間都泡在圖書館。

謝棠洲總在我身邊。

他的說辭是：「坐在你身邊我學習鬥志才能拉滿。

「總覺得像回到高中，走神一分鍾就會被你拉下馬。

「就當為了我的績點，你也不能趕我走啊。」

本來就不會趕的。

於是我們倆就成了學習搭子，像高中那樣。

有一天我寫完題我停下來休息，手機收到新消息。

來自謝棠洲。

【看你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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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莫名其妙，明明在身邊，還要發消息。

於是轉頭去看他，恰好就對上了謝棠洲的視線。

謝棠洲正趴在桌上看我，很緩慢地眨著眼睛。

夕陽從窗外照進來，灑在他的頭發上，他整個頭看起來毛茸茸又亮晶晶的。

像是渡上了一層光。

原來他是想讓我看夕陽。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我略帶慌亂地給他遞了顆柚子糖。

謝棠洲含進嘴裡，立馬繃直了身子，煞有其事地開始刷題。

這下我徹底被逗笑。

這天學習結束，謝棠洲送我回宿舍。

剛打開門，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東西全都被掃到了地下。

桌上那顆水晶球被摔得粉碎。

顧逾深送的。

始作俑者站在一旁，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還紅著眼睛質問我：

「你為什麼要向陳教授舉報我逃課？！

「他不讓我參加期末考了！」

我一言不發地把包掛起來，又從地上撿起水晶球丟進了垃圾桶。

下一秒，冷著臉走到周婉婷的座位，把她桌上的東西全都砸爛。

隨後揪起她衣領冷生警告：

「周婉婷，你有病就去治，忍你不代表我沒有脾氣。

「你逃了多少次課，少交多少次作業，志願時長作假了多少個小時，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再惹我，我真的會去學院老師那兒舉報你。」

我的脾氣不算太好，但在宿舍也從沒有冷過臉。

這是第一次。

周婉婷被嚇得愣在原地，嗫嚅道：「你！你欺負人！」

在我的眼神之下，她淚眼婆娑地噤了聲。

但我莫名預感到這件事還沒完。

果然沒過兩天，校內論壇上就出現了一條帖子。

一位匿名用戶，講述自己被舍友霸凌的經歷。

霸凌者是經管院的學霸，新生開學演講過。

種種表達，就差指名道姓說我了。

評論區不明真相的正直校友統統都在譴責我。

同時評論區還有兩個匿名用戶，說總有豪車來接我。

【我路過還聽到過一晚多少，一看就是出去賣的，學術婊而已。】

還配上了所謂的一些相片證據。

我反手上傳一個車本和全家福。

車的所有權人是我，所謂的富豪，是我爸。

帖子還在被熱烈討論的時候，顧逾深突然找上了我。

10

圖書館內，顧逾深氣勢洶洶地走到我面前。

不由分說地把我拉起來質問。

「你為什麼舉報周婉婷？

「你不知道她是貧困生嗎？如果掛了科，她的獎學金和評優就都沒了。」

圖書館很安靜，顧逾深的聲音卻不算小，引得很多人抬頭。

一瞬間，我隻覺得自己像是馬戲臺上的猴。

難堪到極點。

但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顧逾深從圖書館拉出去。

至少不要影響到備考的人。

圖書館外，顧逾深又再次質問，隻是這次語氣緩和了不少。

「你雖然討厭周婉婷，也沒必要——」

「她是貧困生，做錯事就不該被舉報？」

我打斷他。

「周婉婷逃課已經不是一兩次，小組作業永遠坐享其成，這在年級中已經不是秘密。

「她卻還能次次都拿獎學金，公平嗎？」

顧逾深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他自己說過，最不喜歡偷別人勞動成果的人。

憋了半天，說出一句：「那也不該是你去舉報。」

我覺得好笑。

他根本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顧逾深溝通都成了一種困難。

我不想對著他多解釋，卻也不想白白背鍋。

「她拿的是三等獎學金，而我年年都是一等。

「我根本不屑於舉報她。」

「那是因為她和我走得很近？」他皺了皺眉，「她說你在宿舍孤立她，砸爛她東西，我看到照片了。」

顧逾深有些無奈地解釋：「我和她不是——」

聽到顧逾深說這些的時候，我有些不敢相信。

認識這麼多年，他卻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可以重新對我這個人下定義。

也是這一刻，我徹底對顧逾深感到厭煩。

「她說什麼你都信？」

我冷冷地打斷他。

陌生又冷硬的語氣讓顧逾深愣在原地。

「顧逾深，你沒有腦子思考判斷嗎？

「還是說我在你眼裡，是會像高中喜歡你的那些女孩兒那樣，為你爭風吃醋到在背後搞小動作，還是會霸凌舍友的人？」

顧逾深僵了一瞬，瞳孔微縮，像是想到了什麼。

臉色瞬間有些蒼白。

他想起來了，我才因為他被霸凌過的那個人。

情竇初開的年紀，和顧逾深關系近，好像就是我的原罪。

抽屜裡被丟過用過的衛生巾，水杯裡被放過粉筆灰。

在管理嚴格的高級中學裡，她們也隻敢做到這個地步。

我沒有太在意過，顧逾深又不和我同班，消息知道得總歸滯後。

反倒是謝棠洲發了火，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粉筆灰倒回了那個女生頭上。

當時事情鬧得還有些大，謝棠洲被要求在年級當眾檢討。

看著顧逾深愣怔間，我收到了謝棠洲的消息。

【我在大廳柱子後面，需要我的時候就給我回復 1。】

同時還有梁文心。

她說匿名用戶一夜之間被顯示 ID。

評論區造黃謠的匿名，也是周婉婷。

一邊哭訴自己是受害者，一邊卻忙著造謠。

她說的一切都變得不是那麼站得住腳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評論徹底兩極反轉。

我不再管顧逾深的反應。

按滅手機，深吸了一口氣：「顧逾深，我沒那麼闲，你也沒那麼重要。」

我有些著急地轉身要走，被顧逾深攔在身前。

他緊緊盯著我，語氣帶上了急切：

「什麼意思？什麼叫沒那麼重要？

「你喜歡我的，不是嗎？」

11

怎麼會沒喜歡過呢。

幼兒園的小朋友笑我沒有媽媽的時候，是顧逾深把他們打跑的。

高中有男生給我塞情書，硬要我當他女朋友的時候，也是顧逾深擋在我面前的。

每一個思念媽媽的節日裡，都是他陪著我過的。

所以哪怕後來，他前腳說上大學要和我戀愛，後腳又在其他女生面前說我們沒有要在一起，我都靜靜地在等他有一天想起來我們的約定。

哪怕他無數次丟下我，隻要他隨便做點什麼，就能讓我無數次心軟。

哪怕每次鬧不愉快，看似他會哄，實則是我小心翼翼地把握好無理取鬧的分寸。

但從媽媽忌日那天開始，我沒辦法再堅持了。

我沒辦法忍受自己因為喜歡一個人，而變成自己討厭的人。

「顧逾深。」

我抬眸看他，一字一句，語氣堅定。

「從你那天丟下我，去陪周婉婷過生日，讓她吻你、抱你開始，我就已經不喜歡你了。」

「那天她受欺負了。」顧逾深緊緊皺著眉，語氣著急得像是在給我解釋，「她媽媽生她時候難產去世，沒人給她過過生日，所以——」

「那你還記得那天也是我媽媽去世的日子嗎？」

那也是我一生中最難過的瞬間。

顧逾深臉色驟然變得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

「寧寧……我……」他垂下頭，「對不起。」

我沒應他，準備離開。

顧琛還想來抓我的手腕。

我眼疾手快地閃開了，頭也不回地往圖書館裡面走。

12

我走得有些快，還低頭給謝棠洲發消息。

腳下沒注意，在樓梯上踩了個空。

就當我以為要摔跤的時候，被身後橫出來的手臂攔腰抱住。

整個人落入了一個輕盈的懷抱。

淡淡的海鹽松木香沁入鼻腔。

謝棠洲輕喘著松了口大氣：「還好我眼疾手快。」

我微怔地看著他額角的汗，莫名想到高中那時候。

那個女生放完粉筆灰，在我回座位的時候絆了我一腳，謝棠洲也是這樣接住我。

然後順手把摻了粉筆灰的水倒在了那個女生頭上。

當時老師問他為什麼這樣對女生，謝棠洲隻是冷冷地說了句：「吵到我學習了。」

可他從來不是那麼刻薄的人。

我怎麼就傻愣到相信了這套說辭，理所當然地享受了他的默默維護呢？

「怎麼傻了？」謝棠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拉你一把你感動成這樣？」

「謝棠洲，論壇是那個實名制顯示，是你弄的嗎？」

隱約記得，他會這方面的技術。

謝棠洲挑了挑眉，「噢」了一聲。

「你會被校領導約談的。」

哪有人隨隨便便入侵校論壇改寫程序啊！

「不怕，他們抓不到我。」

謝棠洲嘴角微揚，對我露出一個狡黠又得意的笑。

我心念一動，一把抱住他：「謝了，恩人。」

謝棠洲渾身一僵。

良久，悶哼出一聲：「不客氣。」

13

之後很久，顧逾深都沒有再出現。

周婉婷在宿舍也從此安靜下來。

考完最後一科時，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根本沒有人舉報周婉婷。

金融經濟學的教授，是周婉婷家教那家人的親戚。

「周婉婷在人家家裡偷了東西，當場被發現，所以才被辭退的。」

梁文心聳了聳肩：「監控都拍著呢，那家人都沒跟她計較。」

加上她屢次曠課不交作業是事實，教授剛好知道了這個人，才決定不讓她參加考試。

我怔了怔。

想起顧逾深說周婉婷受男主人欺負了的事。

卻沒心思再去計較到底誰在說謊。

不重要了。

畢業晚會，我和梁文心去給學長學姐送花。

經過後臺時，卻聽見顧逾深和周婉婷在吵架。

「顧逾深，你最近為什麼總躲著我？」

「我不喜歡和騙子來往。」

顧逾深冷嗤了一聲。

「周婉婷，我真被你耍得團團轉。「什麼受欺負、什麼霸凌，我居然會蠢到相信你，替你去質問許煜寧。」

「那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你？」顧逾深語氣煩躁，「我隻是同情你。」

周婉婷泫然欲泣：「你喜歡許煜寧，是不是？」

我沒再駐足，直接離開了。

不管顧逾深喜歡誰，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也從來不是一個懂得珍惜別人喜歡的人。

14

顧逾深開始不厭其煩地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