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總算明白穿越女柳痕為什麼說辛苦我了。

這確實很辛苦。

到了冬天，我已有了六個月身孕，東南王趙承圳回京過除夕。

我匿名收買了兩個說書人，讓他們講當年芝太妃助當今聖上登基的事情。

然後又故意帶趙九宣路過茶樓。

回來之後，趙九宣的神色就一直晦暗不明。

他吩咐心腹去將兩位說書人捉來，我攔住了。

我對他道：「往日無人說，如今東南王回京了，便有人說了，隻怕是東南王自己在造勢。」

「他怎麼敢？如今我掌握著國庫，又有西北軍的支持，火藥也快制作成功了，他拿什麼跟我爭？」趙九宣憤怒道。

我斟了杯茶，給他順順氣，然後說道：「父皇是天子，皇城是天子腳下，東南王這般行為，父皇焉有不知？你若把人抓了，牽扯出東南王，隻怕傷了父皇的心。」

趙九宣頓時冷靜下來。

他不讓心腹抓人了，而是自己進了趟宮，他去見皇後。

沒過多久，天德宗就病重了。

到了第二年三月，天德宗病逝，太子趙九宣登基為帝，而我，被封為皇後。

我爹提醒趙九宣：「既已稱帝，廣納秀女，充盈後宮也該提上日程了。」

他皺眉拒絕，道：「朕有皇後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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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了口氣。

幸好他沒同意，他若納妃，我如何對得起那些進宮的女子們！

成為皇後的第十天，我肚子發作了。

「一定要是兒子！」我心中祈禱。

幸好，孩子疼惜我，沒怎麼折騰我，很順利就生了下來。

也幸好，老天疼惜我，這第一胎，便是兒子。

趙九宣很歡喜，同我說：「等他周歲了，朕便封他為太子。」

到孩子滿周歲，還有一年時間，一年十二個月，足以發生很多變故。

他雖然拒絕了我爹廣納秀女的提議，可我知道，他這幾個月，私下裡同他表妹走得很近。

經過這麼久，程蘭苫和柳痕帶給他的心理陰影已經淡去，以他的性子，絕不願意看著薛家勢力越來越大，因此他大約已經開始籌謀抬舉他母後的娘家人。

要抬舉他外祖一族，最好的辦法便是結姻。

隻是我手裡有程家令，他就不敢輕舉妄動，要慢慢籌謀。

一年時間，足夠他籌謀了！

我將鳳藻宮的宮女全部換成我的心腹，小心翼翼坐完一個月的月子。

然後我開始等待時機。

9

四月二十九是趙九宣表妹的生辰。

趙九宣騙我說他要出宮去火藥營看看，然後去了他外祖家，陪他表妹過生辰。

快到子時，他回來了。

他怕我起疑，故意來鳳藻宮看我和孩子。

我假意問他火藥營的進度。

他說：「馬上就要成功了，到時候去城外荒山試試威力如何。」

「那臣妾提前恭喜陛下了。」我說，「爐子上溫著的杏花羹，是臣妾特意給你留的，陛下若疼臣妾，就吃兩口再去歇息吧！」

趙九宣為了顯示對我的愛重，將一碗杏花羹吃得幹幹淨淨。

他這個人啊，在女人做的吃食上受過罪，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呢？

到了半夜，宮裡就鬧了起來，趙九宣中毒吐血，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從被窩裡叫起來，趕往了幹清宮。

我聽完芍藥的匯報，起身將孩子從小床抱進我的被窩，安心睡了。

第二日我醒來時，趙九宣尚未醒來。

我抱著孩子，去他龍榻前守著。

我吩咐御林軍和刑部：「陛下怎麼會無緣無故中毒，他昨日去了哪裡，吃了什麼，用了什麼，你們一一去查清楚。」

他們應下去了，趙九宣終於幽幽醒來。

這次中毒來得又快又猛，他的身子徹底垮了。

說長一些的句子都嫌費勁。

他目光在我臉上逡巡，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當下讓宮人將青茶叫來。

青茶是太子府的老人，對趙九宣是絕對忠心的，我成為太子妃之後，趙九宣就將青茶放在了我身邊伺候。

我告訴趙九宣，昨日我給他熬的杏花羹用的是青茶從御膳房取來的雪花露和青茶從御花園摘來的杏花。

杏花羹熬好之後，也是青茶溫在爐子上的。

趙九宣對我的懷疑瞬間散去。

他應當是想起來，昨夜青茶將杏花羹遞給他時，照例是用銀針試過的。

杏花羹當然無毒，要給一個皇帝下毒，何其難，我不會蠢到用這麼簡單直接的辦法。

真正的毒，其實早就下到趙九宣身體裡了。

當年程蘭苫和柳痕給趙九宣各下了一種藥，合起來便是劇毒。這種奇毒會蟄伏起來，太醫檢查不出來，中毒者自己也感覺不到，經年累月之後，隻需一碗杏花羹，就能讓毒在幾個時辰之內，爆發出來。

這便是程蘭苫和柳痕當年為我鋪的路。

我同趙九宣道：「既然青茶和杏花羹沒有問題，那有問題的便是宮外了。陛下昨日除了去火藥營，可還去了什麼地方？」

趙九宣沉默不語。

「給天子下毒，這事不是鬧著玩的。」我說，「陛下，這件事，臣妾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趙九宣終於告訴我，他去過他外祖家。

他沒有說他和他那表妹的事情，我也假裝被他成功隱瞞，隻把矛頭對準當今太後和太後娘家。

皇帝中毒，我身為皇後，有皇帝唯一的嫡子，我爹又是朝堂上的權臣，這皇宮中，我能做主的地方，日漸多了起來。

太後和太後娘家給趙九宣下毒的證據我沒查到，但我查到了太後給先帝下毒的證據。

於是，太後被關進了佛堂懺悔，太後娘家也由此敗落。

與此同時，趙九宣的身體越來越不好。

他不能勞累，不能吹風，別說是再同人生幾個兒女了，就是想爬上床都變得費勁。

他的子孫根，在解毒之後，就再也沒有能力站起來了。

他除了我和我兒子，再也沒有別的指望。

到生命的最後幾個月，他連批奏折都沒有力氣了，開始由我代勞。

朝臣們自有微詞，可他們又能怎麼辦，他們既不能把趙九宣架起來批奏折，又不能去把東南王接回來批奏折。

時間久了，他們就對此默許了。

我兒子周歲那日，趙九宣迫不及待地封我兒子為太子。

可一夜倒春寒，他破敗的身子沒能熬住，在雞鳴時分，不甘地咽了氣。

封太子的聖旨，變成了遺詔。

10

趙九宣死了，我抱著剛滿周歲的孩子登基。

我兒繼承大統，成了新帝，而我，以太後的身份攝政監國。

我有西北軍的支持，我爹是權臣，早在趙九宣生前，我就已經坐在御書房批閱奏折，我攝政監國理所應當。

我成了大衍朝最有權勢的人。

穿越女柳痕說得沒錯，男人能做到的事情，女人亦能做到。

倒是我爹，幾番苦口婆心地勸我。

他說：「女子掌權，是倒反天罡, 你要做到毫無私心，問心無愧, 十五年後，還政給君上，方不辱我薛家門楣。」

我表面上笑道：「爹爹說的是。」

背地裡, 我開始分化薛家的權勢。

他質問我時，我便哭著道：「爹爹，女兒這都是為了陛下，不得已而為之。您對老趙家忠貞不二, 定然能理解女兒的苦心。」

他一開始真信了我不得已。

可等他反應過來後, 一切都來不及了。

但我心裡悶悶的。

「百女」除了她，還有一位叫柳痕的民間奇女子，在我生辰那日，獻上了煙花表演。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都震驚於這種叫煙花的新奇東西。我趁機把柳痕封為禮部的官員。

柳痕進入禮部沒多久, 就在我和已經站穩腳跟的程蘭苫的支持下，調到了戶部。

她很有一套, 剛進戶部，就改革了賬冊記錄法, 讓賬目變得更清晰簡單了不說, 假賬也更好查了。她制造肥皂、培養菌子, 既賣給大衍朝的百姓，也賣去周邊小國, 國庫變得豐盈起來。

我拿著她掙回來的錢，大力修路。因為柳痕說, 要想富先修路。

天德宗和趙九宣在位時，我爹的那一套，用到現在，已經不管用了。

他以父親的權威來壓了我幾次, 還讓我娘親來哭了幾次，我都咬牙扛了下來。

我攝政監國的第五年，柳痕告訴我，她已經監工造好了巨船。

我和程蘭苫親自看著她帶隊乘船離開，去了西洋。

後來，她從西洋回來了, 帶回來很多新奇東西，休憩了幾個月之後, 她又帶隊去了南洋。

幾年之後, 大衍朝有了她口中的辣椒、玉米、土豆、紅薯等農作物。

百姓們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

依然有食古不化的老臣罵我。

可他們罵他們的，他們阻止不了我當政, 也阻止不了大衍朝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當政第十三年，開設了女子恩科，允許女子通過科考的途徑入朝為官。

程蘭苫亦組建了一支女軍，擅長偵查和使用弩箭, 對敵人的震懾力並不輸全是男子的軍隊。

我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 告訴後來者。

女人之間，不止有雌競，還能攜手搞事業！

百年後，史書上, 記載趙九宣這位帝王的隻有寥寥幾筆，記載我和程蘭苫、柳痕的，卻是說不完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