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之前的付出，如今就像一個笑話。

「蔣安，在你看來，我不願意你和你爸相處，是我在無理取鬧？」

蔣安耐心告罄，衝我吼道：

「你不是無理取鬧是什麼，我爸討厭你，和你離婚，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但我是他的親兒子，血濃於水，你懂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

既然他們父子情深，那想必，他也不再需要我這個母親。

隨後我將他們一家三口趕出門。

在門口還能依稀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那麼大歲數還搞什麼虐戀情深，搞笑死了。」「這麼點小事記一輩子，小心眼。」「先冷她幾天，給她點教訓。」

這就是我付出半生心血養大的兒子說出的話。

此刻，我心如死灰。

等他們走遠，我立即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備回家，臨走前，我瞥見放在桌子上的牛肉幹，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將它們丟進垃圾桶。

4

等我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鍾，我看了看手機，蔣安不僅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還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九宮格裡除了他們一以及三口，還有和蔣為國以及江文媚一起吃飯的照片。

照片裡，有他們一起拍的全家福，每個人臉上都盈滿了笑意，看起來幸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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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安還配文：

【父子情深，誰也剪不斷！】

我再次被氣到，那張全家福像鈍刀一樣在刮我的筋骨。

嗯，你們父子情深去吧，我不耽誤你享受父愛。

但是母愛，從今天開始，我也要收回了。

我立即給一直想要買我小吃店的老板發信息。

【張老板，你買店鋪的事我同意了，就按照之前的價格。】

那邊立即就回復好的，並表示明天就過來籤合同。

因為這些年我一直踏實肯幹，小吃店的生意一直不錯，就連商鋪我也買了下來。

其實我早就幹累了，加上最近身體不好，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早點退休。

但兒子兒媳婦在大城市生活，房價本來就高，現在還要還貸款。

我心疼他們，想著再幹幾年，直接幫他們把房貸還清，這樣兩個人的壓力也能小點。

平時的水費、電費甚至安安的興趣班都是我在掏錢。如今我選擇離開，自然是不用再出這些錢了，小吃店也可以不用做了。

至於房貸、車貸，他們能不能承擔得起，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了。

我關掉臥室燈，卻久久不能入睡，以前的點點滴滴不斷在腦海中閃回。

那時候蔣為國和江文媚卷走家裡所有的財物，沒有辦法，我隻能四處借錢，勉強維持小吃店的營生。

每天天不亮就開始準備食材，晚上一直忙到凌晨才結束。

每當我渾身疲憊的時候，蔣安就會跑過來親吻我的臉頰，並說：「媽媽，我愛你。」

那時候他真的很乖。

我一直以為他是上天贈給我的寶貝，結果卻是一個棒槌。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早早地醒來，然後才想起來，店鋪馬上就要轉讓出去了，從今天起，我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地幹活了。

一時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逼著自己又回到床上，睡到九點之後才起床。

店鋪一共賣了二百萬，加上我之前的存款也有六十多萬，雖然錢不是很多，但是以後不用再給蔣安貼補家用，我自己活得應該也挺滋潤的。

籤完合同我在小區樓下的公園散了一會步，想著以後的時間也多了，要不要報個老年大學什麼的，充實一下自己的生活。

我就在喜滋滋地憧憬未來的時候，蔣安的電話就打來了。

「媽，這個月的錢怎麼還沒打過來，馬上就要交房貸車貸了。」

蔣安開口就是質問，連我什麼時候回的老家都沒問。

我淡淡地回復：「我沒有錢，以後你也不要再找我要錢。」

蔣安聲音裡帶著憤怒：

「你那個小吃店每個月不是有幾萬塊錢的收入嗎，怎麼會沒有錢，再說你這麼大年紀了，也花不了多少錢，不如把錢給我，現在我的壓力很大，你現在怎麼這麼不懂事。」

不懂事......我心裡忍不住發苦，這就是與我血濃於水的兒子。

我為他付出了這麼多，如今他卻這麼想我。

好像我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一個可以每個月提款的機器。

如果說昨天我對他還心存希冀，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是真的失望了。

「蔣安，小吃店我剛剛已經賣掉了，你既然要給你的生父養老，那我也要有錢傍身，以後你家裡的一切花銷都與我無關。」

說完，我就直接掛斷電話，不再理他。

現在我隻覺得一身輕松，沒有了蔣安這個吸血鬼，我終於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了。

於是，我找了一家理發店，做了一個時髦的發型，又去商場，買了兩件新衣服。

看著鏡子裡年輕了好幾歲的自己，我由衷地笑了笑。

愉悅自己總是讓人滿足。

看著空蕩蕩的脖子，我突然想起去年在這家商場看中的一條純金項鏈。

當時是過來給蔣安買衣服，他看我看了這條項鏈很久，於是說等他發了工資之後就買給我。

這個承諾他一直沒有兌現過，看來以後也兌現不了了。

還是自己買給自己吧！

5

隻是沒想到，我難得逛一次金店，就遇見了江文媚。

他和蔣為國攜手而來，正好與我在金店門口打個照面。

江文媚看見我，立即趾高氣揚起來。

「哎喲，趙林徽，原來是你啊，我以為是哪個鄉下婆子進城了呢。」

蔣為國就站在旁邊，一臉嫌棄地看著我。

「哼！這麼多年還是沒有長進，打扮得土裡土氣的，這地方是你該來的嗎？趕緊回農村種你的地去吧！」

這麼多年過去了，蔣為國還是這麼粗鄙不堪，過高的音量吸引了一大堆人駐足觀看。

面對這對渣男渣女，我隻有恨，因此毫不客氣地回懟：

「那是，怎麼能比得過你呢，孩子才三歲，你就騙我離婚，帶著小三卷走家裡所有的錢遠走高飛了，我可沒有您逍遙自在。」

「還有你，江文媚，當年知三當三，騙光了我所有的家產，您這不要臉的本事，我還真是學不會呢。」

我說話的聲音不小，圍在旁邊的人都聽見了。

一個穿得非主流的小女生直接驚呼：「媽呀，還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碰見小三，而且還這麼老，這麼醜。」

不少人都哄笑起來。

江文媚沒想到我如今這麼強勢，氣得臉色漲紅。

蔣為國也覺得臉上掛不住，怒聲對我說：「趙林徽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太過分了吧。」

我忍不住笑了。

「我過分嗎，當年你做的那些惡心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不過好在老天開了眼，這些年你一直都沒有孩子，真是報應啊。」

沒有孩子這件事一直都是蔣為國心中的痛點，聽我這麼說，臉上瞬間布滿陰翳，可怕得嚇人。

我不甘示弱地回視他，這麼多人看著，他又能把我怎麼樣。

圍在周圍的人不斷竊竊私語，渣男渣女覺得臉上掛不住，就想轉身離開。

過足了嘴癮，我也不想與他們過多糾纏，剛要走，就聽見了蔣安的聲音。

「爸、江姨，你們這是怎麼了？」

蔣安應該是過來接他們的，見他們臉色難看，立即上來詢問。

江文媚憤怒扭曲的臉在見到蔣安的那一刻瞬間變得楚楚可憐。

「孩子，不要怪你媽，如果罵我可以讓她消消氣，我願意。」

蔣為國也在旁邊搭話：「是啊，蔣安，當年是我們的錯，她罵得即使再難聽，我們都應該受著。」

蔣安抬頭看向我，昨天的怒氣還未消，他毫不避諱地拉著蔣為國和江文媚的手走到我面前，大聲地指責我：

「你怎麼能這麼苛刻，我在我爸身邊享受幾年父愛怎麼了，我告訴你，你再鬧下去，別怪我和你斷絕母子關系，以後休想讓我給你養老。」

我咧咧嘴：「誰在乎你給不給我養老，我又不是沒有錢。」

蔣安聽我這麼說，臉上染上憤怒。

「媽，你怎麼年紀越大越活回去了，聽聽你說的什麼話，你就不能收斂一下你的脾氣嗎？你看江姨多溫柔，怪不得我爸當初和你離婚，你活該！」

聽聽他說的話，真是我的好兒子。

原本我以為自己的心會很痛，沒想到現在卻出奇地平靜，大概是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吧！

「既然他們這麼好，你就去找他們吧，我這樣的人也不配做你的媽媽！」

我伸手將蔣安往對面推了推。

蔣安像是氣急了，直接挽住蔣為國和江文媚的手臂，故意向我炫耀：「呵呵，在我心中，江姨早就是我媽媽了，你以為我稀罕你這樣脾氣暴躁的老太婆嗎？」

這樣氣我他還覺得不夠，又從兜裡掏出一個首飾盒，獻寶似的遞給江文媚：「江姨，這個項鏈我半年前就買了，您看看喜不喜歡。」

江文媚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那條項鏈。

我不經意地往她脖子上一瞥，赫然發現，她戴的那條，就是當初蔣安承諾發工資後，給我買的那個。

原來，我放在心尖上的兒子，早已經打算把我心心念念的東西送給了當初破壞我們家庭的小三。

蔣安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瞬間有些慌亂。

「不就是一個項鏈？媽你天天在小吃店裡忙，戴這個不合適。而且江姨在家裡天天照顧一家老小特別辛苦，這是她應得的，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我眼前的男人，頭發亂糟糟的，一臉兇相，嘴唇抿得緊緊的，和我記憶中的孩子完全不一樣了。

這樣陌生的人，不是我的兒子，我不要他了。

我衝他擺擺手，淡淡地說：「隨便，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6

回家後，我拉黑了蔣安的所有聯系方式，然後聯系幾個關系好的姐妹自駕遊。

這些年，為了蔣安我起早貪黑地忙碌，還沒有時間出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剩下的日子，我也該為自己活一次。

我出去整整三個月，看見了山，也望見了海。

見到了大自然美景，我突然萌生出想學畫畫的想法。

因此旅遊回來，我就報了老年大學學習繪畫。

一天，老師帶我們去戶外寫生，跟我在一組的是一個大學教授，他聽別人說我和兒子鬧掰了，就過來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