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嫂子她不遵醫囑。

醫生反復強調，全麻手術前 24 小時病人需禁食、禁水。

她還是偷偷給侄子喂了牛奶和烤翅。

我看到後告知了主刀的同事，雖然手術延期一周，但卻十分順利，侄兒恢復了健康。

多年後，侄兒體力不支，暈倒在高考考場。

嫂子卻突然說：「都怪你姑姑！當初如果不是她多事，讓你的手術延期，也不會影響到你的體質。」

侄兒聽完懷恨在心，用鐵锹打暈我後，將我活埋。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侄兒做手術前。

這一次，瞧著侄子嘴邊的食物殘渣，我選擇視而不見……

「問我幹嘛？我又不是他媽。」

1.

「病人沒有進食吧？這次手術要全麻，術前 24 小時一定不能進食、進水。」

手術之前，侄子的主治醫生再三向我嫂子確認。

我嫂子則是迅速將手藏到背後，臉色心虛地回答：「沒有，沒吃。」

侄子也忙捂著嘴搖頭。

趙醫生見我嫂子心虛的表情起了疑心，「真的沒吃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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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還是堅定地搖頭，「真的沒吃。」

看到一旁的我後，又指著我說：「不信你問曉玲。」

上輩子也是這樣的場景。

我看到嫂子藏在身後的油手，和侄子捂著的嘴，猜測是嫂子給侄子偷吃了東西。

於是照實告訴了趙醫生。

趙醫生當即決定手術延期，嫂子卻覺得我和趙醫生是小題大做。

「大人一天不吃東西沒關系，小孩怎麼可能受得了？」

「你們讓他 24 小時空腹，這不是要他餓出胃病麼？」

「手術一做就是好幾個小時，昊昊不吃東西怎麼挺得過來？」

「再說了，我可沒喂水，我喂的是牛奶！」

趙醫生很生氣，「本來全麻前就不能吃東西，更何況你兒子做的是胃腸手術，更是要嚴格禁食、禁水，不然很危險的，不僅可能會發生返流誤吸，還可能會感染。」

嫂子雖然還是覺得沒什麼問題，但是趙醫生很堅持，她也隻能任由手術延期。

可是這個手術最近都排得很滿，最後侄子隻能延期到一周後。

後來，侄子再次手術時，我緊緊盯著再不讓嫂子偷偷給他喂食物。

侄子手術順利，很快恢復了健康。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救了侄子一命，應該得到嫂子的感激。

可沒想到……

高考的時候，侄子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高考考場，空了兩道大題沒做，錯失本科資格。

家人們都在安慰他的時候嫂子卻說：「說起來都怪你姑姑，要不是當初她從中作梗，讓你的手術延期，導致手術效果不好，影響了你的體質，你肯定能考上好大學的。」

原本以為這種牽強的理由沒有人會信，但沒想到侄子卻聽進去了，甚至對我滿懷怨恨。

後來他趁我不注意，將我打暈之後拖到外面活埋了。

中途我曾醒來過一次，還掙扎過。

可換來的不過是一擊又一擊鐵锹的重錘，與一捧又一捧的泥與土。

我是在意識清晰的時候窒息而死的。

幸好，老天有眼，我又重生了。

這次我決定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於是，我擺爛地一攤手——

「問我幹嘛？我又不是他媽。」

2.

最終，趙醫生隻得聽信了嫂子的話，讓人推著李昊進了手術室。

不出所料的，手術失敗了。

李昊在手術過程中果然發生了返流誤吸，穢物被吸進肺裡，導致了吸入性肺炎。

不僅如此，他還發生了感染，差點死在手術臺上。

雖然趙醫生搶救及時，他沒有生命危險，但卻留下了永久的病根，成了個離不開藥的藥罐子。

事情發生後，我嫂子不僅不反思自己，還把這件事怪在了趙醫生的身上。

「都怪你這個庸醫，把我兒子治成這樣了，我跟你沒完，你賠我健康的兒子！」

趙醫生平時是個文質彬彬的人，此刻被氣得一抖一抖的。

「手術前我再三強調千萬不能進食，千萬不能進食，誰讓你們偷偷吃東西了還不如實告知？！我做了這麼多年的手術，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意外！」

嫂子哪裡聽得進去，她一心認定是趙醫生醫術不精。

「就吃了那麼一點東西，能有多大的問題？肯定是你技術不行，才導致手術出現意外的！」

她要衝過去打趙醫生，我忙攔下她。

她又將怒火撒到我身上：「還有你！都是你介紹的這個庸醫！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故意讓他把昊昊治成這樣的？你嫉妒我能生兒子，所以要毀了昊昊……你這個心腸歹毒的賤人，我跟你沒完！」

看著她瘋癲的樣子，我厭惡到不行。

「手術前，趙醫生再三跟你確認昊昊吃沒吃東西，你就是咬死了沒吃。」

「但凡你當初說了實話，也不至於害得昊昊今後隻能靠藥活著。」

「如今出了事隻顧推到別人身上，王彩霞，你倒是算盤打得好得很。」

正好這時，我哥跑長途回來，也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王彩霞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跑過去添油加醋，好一頓告狀。

我哥這個人本來就衝動，聽完直接炸了，衝過去就朝著趙醫生打。

趙醫生被打得鼻血直流。

我去拉架，也被我哥打了一拳。

幸好院裡其他的同事報了警，警察很快就來將我哥嫂帶走了，我和趙醫生也去了警局做筆錄。

在警察局裡，王彩霞還在說我和趙醫生的不是。

趙醫生則是拿出一堆證據，證明了他有交代過術前注意事項，那上面還有嫂子的籤名。

王彩霞還想狡辯，但我哥卻聽明白了。

他脾氣暴起來不管不顧，在警察面前就把王彩霞揍了兩拳。

「原來是你這個蠢婆娘把昊昊害成這樣的！」

王彩霞摸著腫起來的臉，大聲哭喊：「你敢打我？！我怎麼知道就吃那麼一點東西就這麼嚴重。我也不是故意的，昊昊是我的兒子，我會故意害他嗎？」

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

但我哥因為打趙醫生的事，被行政拘留了幾天。

回到醫院，我爸媽聽說後，對王彩霞也是陰陽怪氣，說怎麼娶了她這個攪家精。

從前，王彩霞因為生了錢家唯一的男丁，驕傲得很。

我爸媽也一直捧著她，這還是第一次對她冷臉。

她自己覺得委屈得很，連病床上的錢昊都不管了，一個人翹回家去了。

她一走，我媽就對我說：「曉玲啊，昊昊如今這個樣子需要有人在這裡照顧著，我和你爸年紀大了熬不住，你就在這裡照顧吧，你是醫生，照顧得肯定更精心。」

我想起上輩子爸媽明明看到了是錢昊把我活埋，卻因為偏疼這個唯一的孫子而視而不見的樣子，想也沒想地拒絕了。

「爸媽，我被我哥打了一拳，現在頭暈得很，要是半夜昊昊需要的時候，我暈了可怎麼辦？還是你們兩個辛苦點在這裡看著吧。」

說著我就做出要暈的樣子，他們沒法隻能讓我走了。

剛走出病房，我立馬不裝了。

這輩子，我可不會再做任他們予取予求的冤大頭。

3.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見到我爸媽滿臉疲憊。

我知道錢昊如今的病情很嚴重，陪護的人一整晚都需要醒著，給他喂水，收拾尿袋，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見到我，他們又準備故技重施，讓我承擔照顧錢昊的責任。

我想起上輩子我出錢出力，照顧錢昊長大，他卻因為那樣一個立不住腳的原因將我活埋了。

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再也不會對他用心了。

於是我又編了個理由，推脫了。

他們沒辦法又給王彩霞打電話。

「你是昊昊的親媽，你不照顧誰照顧？況且還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的，你要是不管，我們就讓國盛跟你離婚！」

掛了電話沒一會兒，王彩霞就無精打採的來了。

我爸媽趕忙找借口溜了。

我簡直要笑出聲，平時一口一個乖孫，現在乖孫需要他們的時候，卻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王彩霞在這裡照顧錢昊的時候，除了天天哭訴，什麼都幹不好。

不是錢昊的尿袋忘記了換，導致尿溢出來搞得床上到處都是，就是在錢昊打吊針的時候隻顧著刷手機，沒有及時喊護士抽針，導致灌了空氣進血管。

總之在她的照顧下，錢昊恢復的速度更慢了。

錢昊在醫院住得久了，每天花錢如流水，我哥掙的那點錢很快就花光了。

他們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曉玲，你是昊昊的姑姑，總不能看著他沒有錢治病吧？你是醫生，掙得比你哥多多了，你可一定要幫幫昊昊啊。」

我心裡冷笑，又想像上輩子一樣以姑姑的身份綁架我為他付出一切？沒那麼容易了。

我故作為難，「爸媽，你們也知道，我剛工作一年，這一年的工資還學費的貸款還沒還完呢，實在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

我上大學的時候，他們不給我學費，美其名曰培養我的獨立，實則是將錢全給我哥買房子了。

我大學四年加研究生的學費全是我自己貸款的，其實讀書這些年我也有做一些兼職，貸款早就還完了，但是我才不會把辛苦掙的錢給錢昊這個白眼狼用。

爸媽自己心裡有虧，再不敢提出讓我給錢的事了。

我趁機勸他們把我哥的房子賣了。

王彩霞知道後跳腳了，「不行，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賣房子！房子可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許！」

「要我說昊昊這根本沒有什麼大事，醫院就是想要騙錢而已。我老家有一個偏方，肯定能治好昊昊，我們出院去，我們自己治。」

她一味阻攔，全然沒注意到錢昊陰鬱的眼神。

最後在她的堅持下，錢昊病情還沒控制住就被她弄出了院。

當天晚上，我去看錢昊的時候，他問我：「姑姑，我真是被我媽害得手術失敗的嗎？」

我嘆了口氣，「哎，當初我和趙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媽不能給你吃東西的，可她非覺得沒什麼問題，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本來把房子賣了，還是很有可能把你治好的。可惜了，房子在嫂子眼裡太重要了。」

看著錢昊陰沉的臉和眼裡的恨意，我知道，仇恨的種子終於在他心裡生根了。

4.

錢昊回家後，親戚們都來看望他。

見他病成這樣，都勸王彩霞和我哥把他送回醫院。

王彩霞聽後卻不以為意，說醫生都是誇大其詞，還宣揚她有好的偏方，一定能藥到病除。

其中一個親戚小聲嘟囔了一句，「別到時候越拖越嚴重，再治就來不及了。」

王彩霞直接將這個親戚大罵了一頓，說她詛咒她的寶貝兒子。

氣得親戚們起身就走，再也沒來探望過。

那天之後，王彩霞真的如她所說的到處找偏方治療錢昊。

今天給他喂草藥，明天給他灌符水。

隻要別人說能治好的東西，都深信不疑地買回來喂給錢昊。

可錢昊原本就是胃腸有疾，腸胃功能本來就已經弱得不行。

她那些所謂的偏方灌進去，不僅沒有起到絲毫的治療作用，反而讓錢昊的病情越來越重。

我哥原本對於她那些偏方還是不太信的，但他要經常出車，不能時刻在家盯著。

隻要他一走，王彩霞就又開始給錢昊灌藥。

我爸媽原本就覺得生病什麼的不用送醫院，自己吃點藥就好，他們那代人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所以對王彩霞的行為不僅不制止，還到處幫她搜集偏方。

一個月後，我再次見到錢昊的時候才發現他整個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了。

頭發枯黃，眼眶凹陷，整個人看起來比我爸還老一些。

我一到家，他就向我求救。

「姑姑，你能不能勸勸我媽，讓她把我送回醫院去？我好痛，我每天都好痛啊！你救救我吧，姑姑……」

他一激動就開始咳嗽個不停，整個人佝偻成一團。

說實話，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實在是同情不起來。

我一閉上眼就是上輩子他活埋我時那雙陰毒的眼睛。

他根子裡就是壞的，我可不敢指望他能變好。

不過我還是象徵性地勸了王彩霞兩句。

「嫂子，你還是把昊昊送回醫院去吧，你看你把昊昊折騰成什麼樣了？」

王彩霞一聽就炸了，「你什麼意思啊？什麼叫我把昊昊折騰成這樣，我是他親媽，我能害他嗎？我看我們昊昊好得很，不過就是瘦弱了一些，愛咳嗽了一些。我剛好找了一個偏方專治咳嗽了，這次一定有用。」

「你一天少對昊昊挑撥離間，從前昊昊最聽我的話了，現在動不動就給我甩臉色，肯定是你在他面前說我壞話了。我告訴你，以後沒事少回來了，你都工作了，我們家可沒有你的碗筷了。」

我轉頭對錢昊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你看，我勸了的，是你媽自己不聽。

錢昊的眼神由期冀變成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