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臂上新傷疊著舊傷，她卻隻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再動就把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也燙毀了。」

李老師見啞女掙扎的用力，不耐煩地威脅道。

我想起來，李老師平時在班上，

也會故意整那幾個長得漂亮的女生，而啞女是全校最漂亮的。

「死啞巴，你一個殘廢學習那麼好幹嘛？大學和企業不可能要你這種殘疾人，安分點吧。」成績一塌糊塗的小霸王陳旭，抬手給了啞女一巴掌。

啞女的頭被打偏了，也嚇懵了，默默垂淚。

看陳旭熟練的動作，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欺凌啞女，拿她當出氣筒了。

李老師則笑著走到一邊，抱著手臂看笑話。

我拍了一些畫面留作證據，然後和許嘉嘉一起衝了過去。

這裡很偏僻，很少有人過來，我們卻一點都不怕。

那一刻，憤怒和熱血一起湧上心頭，我們隻想制裁這群人渣。

「你們也想被卷發棒燙嗎？」陳旭看出了我們的憤怒，但仍然不屑。

「卷發棒太沒新意了，要不試試十萬伏特？」我冷笑一聲，拿出了電棍。

我出於自衛心理，回家後將一根電棍偷偷帶到學校，以備不時之需。

畢竟，這所學校太神經病了，會發生更荒謬的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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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看到電棍，有些忌憚地後退了幾步。

李老師一臉怒容，推了他一把：

「陳旭，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兩個沒用的女人嗎？」

許嘉嘉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嘲諷道：

「李老師，你現在可真夠男人的。什麼時候做的變性手術？」

李老師氣得眉毛都要倒豎了，亮出長長的美甲就要抓我們的臉。

我一棍打在她枯瘦的雞爪上，她瞬間疼得嚎叫起來。

她不甘心，又撲向瘦弱一點的許嘉嘉，結果被掰斷兩根指甲，疼得直抽氣。

男生圍成一圈，朝我們逼近。

「許嘉嘉？周越？你們在那嗎？」

宿管阿姨發現我們沒回去，找了過來。

「大半夜不睡覺，一群人圍在這幹嘛！」

宿管阿姨洪亮的嗓門一響，男生們四散而逃。

「阿姨，這件事你可以告訴校長嗎？」我和許嘉嘉扶起啞女。

校長不直接和學生接觸，我們平時很少見到他。

宿管阿姨心疼地望了一眼啞女，又嘆了口氣：「我試試吧。」

聽她的口氣，這事很難辦。

幾天後，我們發現啞女一邊抹淚一邊收拾東西。

宿管阿姨說，校長決定讓啞女退學。

校長不打算解決啞女被欺負的問題，而是選擇開除她。

真是邪了門了！

不懲罰施暴者，反倒揮刀向飽受欺凌的弱者。

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班裡的女生，我們決定一起去蹲校長。

09

我班女生集體罷課示威的消息傳開後，陸續又有幾個班跟著罷課了。

「我們要求見校長，我們有資格提出控訴！」

教導主任用手指著我們罵道：

「就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配校長親自接待你們？」

「校長是金子做的？要不送去周大福賣了吧。」許嘉嘉張口就懟。

「既然我們不配見校長，那教育局總有資格吧？」我冷笑道。

我的一句話讓教導主任安靜下來。

那天下午，我們終於見到了校長。

他坐在一個黑色的轉椅上，抱著手臂，臉上寫滿了傲慢。

他拒絕回答我們的任何質問：「學生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你們現在是不務正業。」

「尤其是你，周越！我聽說是你帶頭鬧事的。」校長的臉轉向我。

我爸被叫到學校，一個勁給校長道歉。

「周越，我把你送到學校讓你好好學習，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我爸衝我吼道。

「你把我從市重點轉到這個破縣城，就是為了你的老三和好大兒？」我戳破了他的虛偽。

我爸惱羞成怒：「你知道了又怎樣？你和你媽沒有一分錢，是我花錢養著你們的！要怪就怪你媽，自己沒本事生兒子。」

我大笑：「恭喜你啊，老爸。剛才你的精彩表現和所有的證據，都已經發給你們公司了。」

我爸工作的公司福利很好，也很重視員工的私德，

而現在，我爸馬上就要失業了。

我爸急了：「越越，你快撤回來！要是爸爸失業了，你也會沒錢上大學的！」

我搖搖頭：「爸，你真當我媽是傻的嗎？」

我媽早就發現我爸不對勁了，為了不影響我一直瞞著。

我們娘倆的退路，我媽早有準備。

校長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摔在地上：「周越，你被開除了！如果你敢詆毀我們學校，那就法庭上見！」

我被趕走前，他還添了一句：「孩子，你還年輕，而我已經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四十年，你鬥不過我的。」

許嘉嘉和其他反抗劇烈的女生，全被校長叫了家長：「家長們，你們的女兒是來讀書的，不是來鬧事的。如果她們再敢胡鬧，那她們的弟弟和堂兄弟，以後就別想來我們學校了！」

本地隻有這一所像樣的中學，而且校長一手遮天，說一不二。

女生們家裡一般都有哥哥和弟弟，那些家長一聽這，又氣又怕，對著女兒就是一頓毒打。

「你們這些賠錢貨，死丫頭，自己不學好還想害弟弟沒書讀是嗎？」

但即使這樣，女生們也沒有屈服。

還有女生直接反手打回去，發泄了憋了多年的委屈。

她們說：「黎明之前最黑暗。」

據女生們說，校長不準學生再回家，將學校封閉起來，安上了信號頻閉器。

他用意味深長的口氣說：「既然你們能考上高中，那就說明大家都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不是嗎？」

但女生們這次心裡憋了一股子勁，一定要讓學校付出代價。

她們通過賄賂保安保潔等操作，還是將大量證據傳遞到了網上。

我則找到啞女，以被開除學生的名義在網上發聲。

這類話題自帶熱搜體質，我們學校很快臭名遠揚。

「我靠，這所學校走的是復古路線啊。我差點以為回到清朝了。」

「建議嚴查校長！」

「我以前就是這個地方的人，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還是老樣子，惡臭的很。」

女生們歡欣鼓舞，以為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就會有人來管。

但我們高興地太早了，本地人對我們展開了圍剿。

有人將我的家庭住址泄露出去，我家門口擺滿了花圈。

我媽出去買個菜，都被人罵罵咧咧，還有人伸腳故意絆她。

我出門時，被兩個大嬸潑了一盆腥臭無比的雞血：「你就是那個鬧事的女娃？一身邪氣，潑點雞血驅驅邪。」

「趕緊滾，我們這可是風吹寶地，外地人別想來禍害我們的男娃！」

「每個地方都有規矩，你們受不了就滾，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10

「我看你們一身賤氣，也應該去去才對！」

我媽提著一桶泔水衝了出來。

兩個大嬸看我們氣勢洶洶，又被泔水燻得直作嘔，立馬落荒而逃。

我媽為了安全起見，帶著我回到了姥姥家。

失業的我爸被老三趕了出來，又死皮賴臉要和我媽道歉, 想回歸家庭。

這次我們搬家, 他偷偷藏在轎車後備箱想跟我們一起走。

我媽先開始假裝沒發現，把他悶在後備箱一小時後才轟下來扔在高速服務區。

我雖然離開了, 但我的心還跟這裡的女孩們連在一起。

有的男同學吃完了，甚至還插隊繼續打菜，肉片一片接一片的往碗裡放。

「許這」「現在男性的生存環境也太差了吧！當男人好難，怎麼做都不能讓這群小仙女滿意。」

「學校本身是很好的，看每年的升學率就能看出來。這群小仙女各個長著敏感肌, 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要鬧到人盡皆知。」

本地人上了年紀的, 不管男女，都紛紛發言力挺學校：「小孩子之間的矛盾, 大家不要太上升了。學校是好學校，要怪就怪外地人不懂我們本地的規矩。」

「別因為一件事就全盤否定我們這個地方, 祖宗規矩一直是這樣, 我們這裡人比較傳統而已。」

我回復了這條留言：「從來如此便對嗎？這麼傳統, 哪天我開個卡車送你們去博物館安家行不？」

這挑動了網上那群性別對立者們的敏感神經, 他們到處挖掘我們學校女生們的信息, 將她們的信息掛在網上。

「來來來, 讓大家看看這群未來的女屌絲長啥樣。」

「現在隻要性別為女就能張口汙蔑男人嗎？集帥們，我們得團結起來, 不能讓這群臭娘們為所欲為！」

事情鬧大被網警發現，這些人馬上又瘋狂道歉。

令我們開心的是，有許多相信並支持我們的女性。

此地風氣本來就重男輕女, 很多從這裡逃出去，開啟新人生的姐姐阿姨們，紛紛講述了自己遭遇, 表達了對我們的同情。

還有很多女性團體和記者, 直接來到縣裡實地調查, 要求學校做出解釋。

校長還保持著十幾年前的固執思維, 覺得縮在烏龜殼裡不回應，等風頭避過就沒事了。

但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市區接到調查命令徹查了這件事。

校長連帶許多老師，全都被解除了教職。

本地領導被批評後, 發誓痛改前非，轉變地方落後風氣。

在相關人士的建議和幫助下，一所女子中學被單獨建立起來, 很多心理老師志願, 來給受到心理創傷的女生們疏導。

我又回到了市裡讀書，並在一年半後和許嘉嘉在同一所大學相聚。

「真勇敢啊, 許嘉嘉！」

飯桌上, 我想起當年我們的壯舉，和許嘉嘉碰了個杯。

「你也是，周越，是你先給了我反抗不合理不公平制度的勇氣！」

許嘉嘉眼睛亮晶晶的。

她說, 這十八年來，這是她做的最值的一件事。

大學畢業後，許嘉嘉回到縣城新建的女子中學，成為了一名數學老師。

這次, 她的學生們不會再聽到：「男生就是比女生聰明，女生學起數學太費勁了。」

許嘉嘉隻會對她們說：「女孩子們，你們真棒！」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