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9

池厭是在晚上被李陽送回來的。

看見沙發上的我，池厭很明顯地一愣，但什麼也沒說徑直繞開了我回了自己的臥室。

我起身追了過去。

在他關門的那一剎，伸手攔住了門。

池厭看向我的手，又抬眼和我對視。

「身體好點了？還難受嗎？」

池厭握著門把手的手攥得很緊，似乎沒想到我會關心他一樣，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垂眸道，「沒事了。」

我松開手，點頭道，「行，不舒服跟我說。」

夜裡我睡得正香，隱約聽見了開門聲。

我睡眠很淺，察覺到有人爬上了我的床，我的第一反應是把人踢下去。

我開了燈，才發現是池厭。

問他怎麼了。

他低聲回道，「我害怕一個人睡。」

我覺得他在胡言亂語，再加上被擾了清夢，心情不好，我冷聲道，「滾出去。」

池厭很聽話，讓他滾就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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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天他還會來。

一次又一次，他來我就踢他。

到後來，他坐在床邊，雙眼通紅地看著我，我猶豫了。

我這個人最見不得人哭，也就心一軟答應了他跟我一起睡。

自那以後，我和池厭的關系變好了不少。

池厭雖然是個冷漠的性子，但畢竟還是個小孩。

隻要對他好一點，他還是會忍不住想靠近，想親近的。

所以從一開始的看見我不說話，到後來開口開始依賴我，還是讓人很有成就感的。

10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高三下學期。

我去給池厭開家長會。

本來公司挺忙的，我抽不開身是想讓李陽去的，但他一臉為難地看著我，「老大，我這寸頭還有文身去學校影響不太好吧。」

我低頭瞥了一眼他脖頸處的蠍子文身，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雖然我覺得文身沒什麼，但對高中生來說還是有些超前了。

所以最後還是我開車去的。

去之前我對池厭的成績也沒抱什麼想法，好不好什麼的都無所謂。

不過我還是下意識地覺得成績他應該不太好。

之前聽李陽說，有時候被池永年打得滿臉的傷，池厭都出不了門去讀書。

晚上下課還要去網吧兼職賺生活費。

當時我隻覺得池厭挺要強的。

如今這麼看感覺他好像也沒什麼時間可以學習的。

但池厭的成績出乎我意料地好。

竟然是年級第一。

班主任老師還站在臺上著重表揚了池厭，順帶還誇了池厭的家長也就是我，會教育孩子。

說實話我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老師這麼表揚。

我表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裡還是莫名多了一絲驕傲的感覺。

家長會結束後，老師單獨留下了我。

老師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年齡不是很大。

「您是池厭的什麼人呢？」她問。

我隨口胡謅道，「他爸爸。」

老師愣了一下，旋即笑了笑，「您還真是顯得年輕呢。」

「池爸爸，池厭在學校表現得很優秀，學習成績各方面也都很好，但有一點還想提醒您注意一下。」

我抬眼問道，「什麼？」

不能是打架吧。

打架倒是行，但別被人給欺負了啊。

就池厭那副拽得二八五六的樣子，確實感覺不太招學生喜歡。

所幸老師要說的並不是我擔心的事。

老師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就是他可能有一些早戀的傾向。」

「我知道現在是很關鍵的時刻，所以我們想說家長盡可能地勸說一下。」

我下意識地重復一句，「早戀傾向嗎？」

不是打架就好。

聽見老師的話我倒是放心了不少，「這不是什麼大事。」

我一直不覺得早戀很奇怪，反而覺得這個時候的戀愛挺純粹的。

老師勸了我半天，我還是那句話，沒事。

「要見家長的話也行，我這邊都沒問題的。」

然後老師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最後她讓我先離開了。

11

晚上在飯桌上，我還特地表揚了池厭。

小屁孩本來還因為我昨晚喝多了沒回家的事跟我鬧脾氣。

但眼下我誇了他兩句，他的情緒明顯好了不少，但還是不太願意跟我說話。

隻是埋頭專心地吃著飯，也不理會我的話，但是他發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他。

嘖，還挺要臉的。

我戴著一次性手套剝了蝦，將剝好的一小碗蝦肉放在了池厭面前。

邊才摘下手套，邊故作不經意地提到，「對了，今天在你們老師手機上看到你女朋友了。」

「行啊，女朋友挺漂亮的。」

這次池厭理我了。

他抬頭看我，神色淡漠，「我沒有女朋友。」

還裝呢。

我喝了一口檸檬水，非常通情達理地說道，「這事不用瞞著的，爸爸我相當開明，不介意這些的。」

池厭臉色驟變，挺好看的一張臉此刻臭得跟什麼似的，冷聲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頓了一下，又說，「還有，你也不是我爸爸。」

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擦幹淨手，把湿紙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然後我起身離開飯桌順手捏了一把他的臉，小臉嫩滑的，沒忍住又多捏了一下。

這才收回手，笑了笑，「行行行，不是你女朋友。」

「脾氣還真不小呢。」

動不動就不高興。

12

周末和朋友們一起慶生。

當年甩了我的初戀竟然也在。

看見裴靳那一刻，我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跟他感情倒是不深，當時特純情，做得最親密的事就是牽個手。

裴靳跟池厭一樣，學習很好，但家裡條件不好，他爸找了個小三，小三的老公放話說要報復他。

裴靳很怕，他來求我保護他一段時間。

代價就是我可以讓他做任何事。

他跪在我腿間的時候，我擰著眉，俯身把人拉了起來。

一點小事，真不至於這樣。

其實那個時候我過得也不太好，幫派內亂，我身上總是要掛彩，但還是趕著放學時間去接裴靳，送他回家。

但後來裴靳考上大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踹了。

他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裴靳坐在我旁邊，長得倒是和當年差不太多，隻不過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多了一些成熟。

他說了好多理由，但我一個都不信。

「之前都是我錯了，哥，你能原諒我嗎？」

他哭得讓我覺得煩躁。

沒有池厭哭得好看。

他一口一個「哥」又讓我想起池厭了，更覺得煩了。

我把他的手指掰開，看著他冷漠道：「裴靳，我說過的，我不吃回頭草。」

「所以你犯賤自己找地去，別在我眼前惡心人。」

被我幾句話說完，裴靳就紅了眼眶。

朋友們也覺得我說話重了，出聲安慰了兩句算是打了圓場。

裴靳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避開視線，垂眸自顧自地喝酒，並沒有回應他。

他自找的。

沒一會兒裴靳就離開了。

我有些煩躁地靠在那裡喝酒。

倒不是對他餘情未了，隻是看見他了，就又想起來以前那些破事。

回憶回憶著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我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我拿起來看到上面是李陽的名字。

沒等對面開口，我先一步說，「過來老地方接我。」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把手機順手塞進了兜裡。

今晚酒喝得真不少，我頭暈得厲害，但看見池厭進門那一刻眼神還是清明了不少。

我看著他，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來了啊？」

池厭身上還穿著校服，與包廂裡的烏煙瘴氣顯得格格不入。

他垂眸看著我，聲音很輕道，「是哥讓我來接你的啊。」

我揉了揉頭，一度懷疑自己剛才是眼瞎了看錯名字了。

果然喝酒誤事。

但來都來了，讓他一個人回去我又不太放心。

我就讓池厭坐在了我旁邊。

轉手又給李陽打了過去。

電話接得很快，李陽在那邊問著，「老大，小池到你那邊了嗎？」

我察覺到他話的意思，反問道，「你讓他來的？」

李陽那邊停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解釋著，「當然不是了，是小池剛才替我接電話，他說你讓他過去的。」

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低聲道，「現在來接一下我們，我喝酒了開不了車。」

「好嘞老大，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我聽見了朋友們聊那些葷話。

平常怎麼聊都行，但今天池厭在這，我不想讓這群變態給孩子帶壞了。

我碰到了一瓶酒，發出一陣聲響，周圍頓時安靜了。

「聊點正常的，沒看見有小孩在這嗎？」

祁野調侃地開口，「哪找來的啊，這麼純。」

我瞪了他一眼，微怒道，「滾，別他媽打我兒子的主意。」

「你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啊？」祁野不信。

我伸手揉了揉池厭的頭，順手把別人放在他面前的酒拿開了。

隨後我帶著池厭離開了包廂。

13

高考結束後，我從外地趕回家。

一進門阿姨就跟我說池厭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上去問也說不餓。

我擔心他出什麼事，從浴室出來就徑直去了二樓池厭的房間。

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

隔著門板我喊著池厭的名字，但依舊沒有人回應。

我又去了樓下拿了備用鑰匙，順手拿著醫藥箱才回來開了門。

屋子裡黑黢黢的，隻能依稀看到床上有個凸起，是有人的。

我摸索著開了燈。

看清了躺在床上的池厭。

他側躺在床上，身體蜷成一團，臉埋在被子裡，看起來是睡熟了。

我走過去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叫他起來吃點飯再睡。

但手碰到池厭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就明顯地感覺到有點發燙。

我從醫藥箱裡把體溫槍拿出來，抵在池厭額頭處。

「滴」了一聲。

我低頭看著體溫槍上的 39℃，莫名地有點心疼。

我低頭給池厭找藥，再抬眼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盯著我看。

眼睛水潤潤的，看著有點像小狗。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有些無奈地問：「生病了怎麼不說呢？」

池厭眨了下眼睛，聲音有些啞：「怕哥覺得我煩。」

「怎麼會覺得你煩呢？」

邊說著我邊把手貼在了池厭的額頭，很燙。

我的手是涼的，貼上去池厭可能覺得舒服，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我的手腕，讓我的手背貼著他的臉。

池厭輕輕地蹭了蹭我的手背，小聲地說著：「哥，我難受。」

哼哼唧唧的更像小狗了。

難得的示弱讓我想把手抽回來的心思弱了很多，我沒動，就這樣讓他握著。

我拿了藥給池厭吃，他不肯配合。

「苦。」

池厭平日裡不這樣的，可能是生病了吧，他人變得脆弱了很多。

我給他貼了個退燒貼，又拿了塊糖哄他，「忍一忍，吃了藥病才能好。」

池厭吃過藥又躺了會兒在床上，我一個轉頭的工夫他伸手環住了我的腰。

他半趴在我腿上。

溫熱的呼吸落在不可描述的地方。

我下身一緊，然後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他。

在池厭困惑的目光下，我隨便找了個借口下了樓。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