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歲幽，我沒照顧好你，讓你吃了那麼多虧，我不會是亡國之君吧。」

「不會。」

小孟看著我，眼睛裡亮亮的。

「因為你指定活不過我。」

小孟眼裡的光又滅了。

12

小孟被小忽趕出了帳子，讓他睡到隔壁去了。

他說，這是為了防止我和小孟在他眼皮底下做奇怪的事。

小孟卻十分氣憤，他覺得小忽把他撵走，是為了跟我做奇怪的事。

你倆才特麼奇怪呢！

不過小忽為了安撫我，把床讓給了我。

我滿意了，小孟走就走吧。

結果我睡到半夜，突然驚醒，因為有人在摸我。

一個銷魂蝕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王上～奴來伺候您安寢～」

我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了，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那美人竟然窮追不舍，從我背後貼了上來，拉開了我的衣襟就要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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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突然亮了，原來是地上的小忽被吵醒了，直接點了燈。

我終於看清了身後的美人，唔，真美，這麼冷的天穿的這麼涼快。

美人也看清了我，慌忙地收了手。

小忽氣憤地上前將美人拉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就回來了，他看了我一眼，急忙挪開了目光。「你那衣服好好穿著！」

我攏了攏衣襟躺了回去，小忽也熄了燈躺在了地上。

這一夜，小忽沒睡，但我睡的挺香，睡床就是好呀。

13

我和小孟在戎族過了一個月，除了生活質量略有下降，也沒什麼大事。

不過小忽是對我越來越好了，也不吼我了，就是每次見我，耳根子通紅。

哎，無知無畏的少年人呀。

離小秦將軍說好贖我，不是，贖小孟的日子越來越近，小忽的臉色越來越差。

不過，如我所料，付尾款這天，小秦將軍隻帶了五萬兩。

而且小齊國師也來了，他一臉擔憂的站在城頭看著我。

我知道，京都亂了。

小忽挺開心的，說錢不夠不能放人。

我拉拉他袖子，「小忽呀，商量個事唄？」

小忽眼睛亮了亮，「你叫我什麼？」

你能不能聽重點呀！

最後小忽收了五萬兩，放回了小孟。

說如果大端想要我，錢一分都不能少。

此話一出，小秦將軍的大白牙，我離老遠就看見了，怎麼一個個的這麼不矜持呢？

小齊怕我有危險，說三個月以後一定把贖金交上，小忽可有可無地答應了。

傻孩子，三個月以後我就恢復功力了，到時候可就不用再付尾款了，也就小齊能想出這種辦法了。

小孟臨走前，拉著我的袖子依依不舍的，「歲幽！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啊，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這個臭小子，叫我大名上癮了。

也是，他要是叫我無憂法師，我估計我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我扯回了袖子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小孟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小忽卻湊了過來，「原來你叫歲幽呀！」

「不過，那個狗皇帝不來接你，你一點都不生氣麼？也不難過？」

有什麼好生氣的，在哪度假不是度呀。

但我不能掉馬，隻能偷偷掐了自己一下，擠出兩滴眼淚，「嗚嗚……我當然難過了……」

小忽生氣地走了。

哎，這孩子不是純純有病麼。

14

我雖然沒回大端，但度假生活過得不錯，小忽對我是越來越好。

但是看著少年眼裡愈發明亮的火苗，我提出了一個要求。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跟你睡一個屋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都好幾個月了！」

還能為什麼！再睡下去了，我怕我自己晚節不保！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睡在你這了！」

「你隻是個俘虜！我讓你睡那你就得睡那！」

小忽衝我吼完最後一句，就生氣的走了。

我也有點生氣，奪門……沒有門，奪帳而出。

哎？我一個四百多歲的人了，跟個孩子置什麼氣呢？

我嘆了口氣，一個人在草原上瞎晃悠。

自從鏈子解掉了，小忽就不再限制我的行動了。

我看著夜空有些後悔，我跟小忽吵架，他明天不能斷了我的烤羊腿吧？

我正想著，我的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一件狐裘，小忽突然出現，打斷了我的思緒。

「歲幽，我跟你道歉，我不應該吼你。」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笑了笑，曾經我也想他一樣充滿活力，熱情洋溢。

「沒事。」

忽爾善卻又臉紅了，似乎下了很大地決心才開口，「歲幽，你別跟著那個狗皇帝了，跟著我吧！」

我看著晚前比夜空還亮的眼睛搖了搖頭。

小屁孩，美的你哦！

小忽隻以為我拒絕了他，有些急躁。

「為什麼？我不夠好麼？我比他年輕！我會對你好的！」

「還是你惦記那個太監！他都不算是個男人！」

小孟，對不住，害你被刀了兩次。

小忽埋汰完小孟，繼續說道。

「我戎族雖然比不上大端，但是我也不是偏安一隅的人，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我的子民過上富庶的生活！」

少年熱血，真好呀。

我忍不住逗他，「還有四十萬兩沒送來呢？你不要錢了？」

「我本來就想換個三五千兩銀子，能讓我的子民好好過冬就是了。」

「如今都賺了十萬兩了，剩下的不要也罷，你留下來吧！」

我笑了，這孩子還不貪心呢。

「小忽呀，我早晚是要走的。你最好趁著過年之前再敲一筆吧，要不可沒機會了。」

「你就這麼喜歡那個狗皇帝？」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有親人在那邊？我把他們都接過來好不好？」

我搖了搖頭，走出去兩步，「小忽呀，我沒有親人了。」

忽爾善突然從背後一把抱住了我，我猝然回神，一把推開了他，「你幹嘛！」

臭小子，趁我不注意佔我便宜。

「我……我就是覺得不抱住你，你就要飛走了。」

「放心吧，我現在飛不起來。」我還得倆月才能飛呢。

15

我拒絕了小忽的求愛，他好幾天都沒精打採的，但是一到晚上就拉我出去看月亮。

他怎麼說的來著？

「月亮是我們戎族純潔真摯的象徵，你多看看月亮早晚會明白我的真心的。」

他的真心我沒看出來，但我的黑眼圈出來了。

第三天晚上我困得要死，隻能耐著性子問他，「小忽呀，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呀？」

有的話你趕緊去呀！別折騰我了！

「有！我想馬踏中原，統一整個疆域，讓我的子民也可以住到富庶的地方，不用在冬日缺衣少食。」

沒想到，他志向志向挺遠大的，不過戰火硝煙也意味著百姓流離失所。

但新的制度往往都建立在許多枯骨之上。

我沒接話，小忽卻主動問我，「歲幽，那你呢？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我麼？我最想要的是……自由。」

「自由？你現在不自由麼？你可以在草原上任意馳騁！」

我笑了笑，「你所謂的自由，隻在你眼前的一方天地，而我不在其中。」

「歲幽，你怎麼說話神神叨叨的。」

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

「不過，小忽呀，若你的夢想實現了，沒準我就可以迎來我的自由了。」

「是麼？那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16

小忽沒聽我的，他不去訛小孟了，到了日子也不帶我去邊境了。

日日把我帶在身邊，生怕我跑了。

小孟也的確沒派人贖我，畢竟大端本來也沒打算給錢。

就這樣又過了十日，小齊來了。

小齊單槍匹馬來到了戎族，小忽緊緊地拉著我，「你一個人就來搶人，未免太囂張了吧！」

小齊沒理他，有些無奈地看著我，「歲幽，我們該回去了。」

小忽如臨大敵，拉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

「來人呀，把這白衣老頭也給我抓起來！」

「歲幽！你再不出手，我一把老骨頭就折在這了！」

我無奈地嘆息一聲，伸手掐了個決。

平地大風呼嘯, 周圍的人全都被風吹的倒在地上。

連小忽也不例外。

我在風沙裡，緩緩走向小齊。

片刻後, 風沙落盡，卻再無人敢上前。

我翻身上馬，忽爾善卻突然開口，「你一定要走麼？我一定會完成我的夢想！」

我笑了笑, 「那祝你早日成功。」

也祝我早日解脫。

「我一定會的！到時候我還能見到你麼？」

我沒回答, 揚鞭同小齊一起往大端而去。

「祖宗，你哭了？不會真喜歡上那個臭小子了吧！」

「剛才裝大了，眯眼睛了。」

「……」

17

端朝崇明二十五年，皇帝孟慶宇崩逝, 端朝內亂爆發。

又五年，顧相扶持四歲的皇三子登基, 改年號端合。

端合二年，戎族首領忽爾善攻破京都。

至此大端滅亡。

新帝改國號為周，終生尋求復生之法, 不得。享年六十八歲。

（正文完）

番外

我叫歲幽, 端朝的無憂法師，身系大端國運。

其實我跟這勞什子國運沒什麼關系。

當年師傅找尋的長生之法, 隻有特定命格的人才有用。

而我就恰好是那個萬年一見的奇特命格。

開國皇帝不得長生, 怎麼能讓一個小丫頭撿了便宜。

是我師父將端朝國運扯到我頭上，才保住了我的命。

師傅當初為了救我, 撒了個彌天大謊。

我也隻能將這個謊圓下去, 不然，倒霉的不隻是我, 我玄門所有的弟子都會跟著陪葬。

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師傅, 同門一個一個離開。

然後獨自一個人在這世間停留。

其實一開始我不住在山裡, 並沒有這麼自在。

我被囚禁在皇宮「好生照顧」。

那一個屋子困了我幾十年，漸漸讓我發瘋，但我又不能連累師門。

我隻能不停地學習玄門功法，直到第五十年, 我功法大成，再沒人能攔住我，我才順利離開那個牢籠。

但永生之法的副作用, 就是每隔十年，我的功力就會消失一年。

這一年如果我待在山裡, 就很容易死掉。

我就隻能十年一下山, 說是體察國情，其實就是混日子。

這種日子, 我早就過夠了。

「沒事沒事，他應該打不過你。」

「（而」或許隻有等它衰落消亡時，我才能迎來自由, 徹底圓上這個謊。

其實一開始, 我巴不得大端三代而亡。

不過大端一連十幾個皇帝皆是能人，兩百年間國力強盛不衰。

我氣憤了很久，還曾背地裡扎過他們小人。

但當大端國運走向衰落時，我還是有些唏噓。

小孟沒有那麼差, 隻是留給他的王朝已經內憂外患。

至於小忽，很慶幸，我可以在接近自由時遇到這般熱烈的少年。

他終將迎來自己的時代。

而我也將迎來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