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一下子頓住。

「你別掛！」似乎料到了我的下一步動作，他急匆匆道，「我就是，就是看到那邊在下暴雨，有點擔心，你……還好嗎？」

「……沒事，村子地勢比較高。

「還有事嗎？沒事那就……」

「阿雨！」他的聲音，是罕見的著急。

「你……回來吧，行嗎？」

14

安靜片刻。

「宋良辰，你喝醉了嗎？」我皺了皺眉。

他沉默了。

「我還要忙，就這樣吧……」

「那天……是我不對！」他急匆匆道，「是我情緒失控。

「我隻是……一時不能接受，你對我隻有恩情。」

「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為什麼不重要！

「我想過了，我以前做的是不好，所以讓你沒有安全感，讓你覺得沒有被愛。但即便你對我隻有恩情也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來過，這一次，我來寵你，慣著你，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男朋友，我都可以學著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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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徐真真，我因為過去的不甘心和她需要我的舉動，而產生了一些滿足感，但這並不是愛，我也早就不愛她了。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幼稚可笑，可是阿雨，」他軟下聲音，「你已經走了三個月了，不生氣了，行嗎？」

「我……很想你，你走了後，我其實每晚都睡不好，我隻是嘴硬，我真的很想你。」

「你想繼續做那個公益項目也好，你想繼續做編劇也好，我們先結婚，然後你想做什麼都行，好不好……」

「宋良辰。」我輕聲打斷他。

「宋家給我的，已經很多了。

「這五年，我並沒有怨過你。

「以後的路，讓我自己走吧，好嗎？」

15

後面的一周，宋良辰沒再換著號碼打電話過來。

就在我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他時，突然收到了宋奶奶的電話。

「阿雨啊，我聯系不到良辰，他是和你在一起嗎？」

沒辦法，我隻好打電話問白沁。

「他和董事會說要休假一月，但我問了下，周圍人也都聯系不上他，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躲徐真真。」

「徐真真？」

「對哦，你還不知道，之前說宋徐兩家要聯姻的消息其實是徐真真放出去的，發布會後宋良辰挺生氣，聽說兩人大吵一架。結果吵著吵著也不知是不是徐真真說漏嘴，宋良辰知道了你生日那晚她是僱人演戲騙他出去了。

「反正後來就是雞飛狗跳，宋良辰再也不見她，徐真真則天天又哭又鬧又要尋死的，整個圈子都知道了。」

我和白沁說，如果有宋良辰的消息，還是和我說一聲。

畢竟宋奶奶對我有恩，該做的事情還要做。

可沒想到第二天，我就在宿舍門口，見到了渾身湿透的宋良辰。

他的臉上、身上都是泥，手機也丟了，透著前所未有的狼狽。

「阿雨。」見到我，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雨勢太大，我隻好讓他先進屋。

「那邊的屋子裡可以洗澡，先衝一下吧，我去幫你借套衣服。」

他抬頭，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袖，塞給了我一個東西。

是個雨滴形狀的精巧胸針。

「生日……禮物。」

我將胸針放回他的手裡，「謝謝，可我的生日不是今天。」

「你還說你沒有怨過我！」他一下子緊緊抱住我，「你就是在生氣！我以後再也不會忘了，我發誓。」

他力氣太大，我掙不開，隻好任由他抱著。

「我真的很想你。」他啞著嗓子，像要哭出來一樣。

「奶奶很擔心你，雨小了就趕緊回去吧。」我無奈道。

也許我的口吻實在太過冷淡，他怔了一會兒，隨即紅著眼輕輕放開了我。

「外面多發泥石流，你現在趕我出去，我可能會死的。

「收留我一陣子吧，行嗎？」

16

之後的幾天，宋良辰就像變了一個人。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在鄉下的平房中，給我做飯，洗衣，忙前忙後。

我能看出他一舉一動中透出的那份討好和補償。

雨停的那一天，也不知是著涼了還是累著了，宋良辰發燒了。

我這裡沒有退燒藥，隻能去找陸琛借。

而和陸琛一起進門的霎那，宋良辰本來充滿期待的臉一下子呆住。

「你是誰？」他充滿敵意和警惕。

陸琛卻沒有看他。

「學姐，明天我去給你去搶限量版牛肉餅。」陸琛託著腮，眨著亮晶晶的小眼睛看著我。

「搶不到就算了。」我笑。

「那怎麼能算了呢？限量版可就是過了這村沒這店的，自己不珍惜就別怪別人搶走咯。」他看了一眼宋良辰。

宋良辰的臉色已整個煞白，拳頭握得青筋暴起。

「學姐，剛村長給我們送來了大白鵝，你想吃什麼口味，我給你去做。」

「你還會做鵝？」

「當然了，好男人就是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那燉著吃？」

「沒問題。」

「啊！」他湊過來，「你頭發上好像落了個小葉子。」

「哪兒呢？」

「這兒，我幫你。」

「咳咳咳咳……」宋良辰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整張臉由白到紅。

此時，基金會的另一個同事，敲了敲門。

「阿雨，有個賬務他們不會弄，你能過來幫下忙嗎？」

陸琛笑笑，「學姐去吧，我來幫宋少倒杯水。」

可誰知，半個小時後，就有人急匆匆來找我。

「阿雨不好了！陸琛和那個宋少打起來了！」

17

趕回我的屋子時，陸琛正可憐巴巴坐在地上。

宋良辰的臉上輕一塊，紫一塊，明顯也被揍的不輕。

看到我來了，陸琛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學姐，我腿疼。」陸琛可憐巴巴，「是不是斷了呀？」

「沒事，我帶你去鎮上醫院看看。」我扶起他。

「你相信他？」宋良辰不可置信道，「阿雨，明明是他先惹我……」

「宋良辰！」我大喊一聲。

「這裡不是你大少爺撒野的地方！也不是你能隨便欺負別人的地方。」

他愣住。

「你不信我？」

我扶著陸琛從他身邊走過。

「你喜歡他？！」他使勁拉住我，「我哪裡比他差了，阿雨，我都說了我會改啊，我會改的啊……」

「我已經給宋奶奶打電話了，雨停了，會來人接你回宋家。」

他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乞求，「阿雨……」

可我沒有再理他，也沒有管他的傷，隻是頭也不回地扶著陸琛走出院子。

走出一公裡後，我停下腳步。

陸琛依然在「哎呀哎呀。」

「好了，演技是不錯，但你真演上癮了？」

他摸摸頭，嘿嘿一笑。

「工傷啊學姐，這可是工傷。」

說著，他湊近。

「學姐，下次要是需要，你還可以找我演。」

18

宋良辰走了。

他不能不走，公司還需要他。

作為掌舵人，他不可能為了未婚妻，置整個公司於不顧。

這次一鬧，宋奶奶也知道了我們分開的事情。

她沉默片刻後，隻在電話裡嘆了口氣。

「可惜良辰沒有抓住你，不知以後哪個臭小子這麼有福氣啊。」

那之後，我又過了一段平靜日子。

學校經過半年多的籌備，已經步入正軌，我們也招到了可以穩定工作的長期教職工。

這天，我突然又收到了宋奶奶的電話。

「阿雨啊，你……能不能回來看看良辰？」

宋良辰，腿居然又摔斷了。

「奶奶知道分手了還給你打這通電話不合適，可是良辰他現在不吃不喝，隻說想見你……

「上次就是你勸好的他，你能不能幫幫奶奶，就再見他一面好不好，奶奶求你……」

我不可能拒絕宋奶奶。

沒辦法，隻能飛回去。

屋裡，宋良辰躺在床上。

「你終於，肯回來了嗎？」他紅著眼，聲音沙啞。

我默了下。

「何必呢？你好不容易才好了。」

「我想了好幾個月，才想到這個辦法。」他苦笑，「可卻一下就被你識破了。」

他直起身子，拉住我的手。

「阿雨，你願意回來，說明你對我，還是關心的，是不是？

「苦肉計是卑鄙，可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可以將你搶回來的辦法了。

「這一次，你就當可憐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保證，這一次，我會讓你有被愛的感覺。」

我搖了搖頭。

「宋良辰，我要去國外讀博了。」

他愣住。

「五年前沒有完成的那個夢想，我想去完成，我能讀書，是因為你和宋奶奶，這一次，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可以嗎？」

「沒關系啊, 」他急急道：「我可以等你，多少年都可以,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隻要, 隻要你不要不理我, 不要我, 其他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以後的日子，會充滿很多不確定性。」我搖頭, 「宋良辰，不要等我。」

「醫生說你這次並不嚴重, 再不要用這種傻方法, 也不要再讓愛你的奶奶擔心, 因為下一次，我不會再來的。」

我起身, 「我是明天的飛機, 保重。」

「阿雨！」

我回頭。

「三年前，我們在一起的那一晚, 你想的, 難道也僅僅是報恩嗎？」他痛苦地看著我。

那一晚啊。

我至今記得那天晚上, 我和宋良辰坐在天臺等流星。

可是根本就沒有流星。

昏昏欲睡之際, 我的頭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正準備道歉, 他卻突然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上來。

此時，一顆流星從夜空劃過。

可我眼中最亮的星, 卻隻有他的眼睛。

我低頭，笑了笑。

「那天晚上, 我是真的也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曾想過, 隻要你願意, 就要給你做一輩子宋太太的。」

再抬頭，面前的人，早已淚流滿面。

19

第二天，我離開了這座城市。

到了學校後，我努力去適應新的環境, 新的朋友, 見識到了更大, 更廣闊的世界。

我和宋良辰再沒有聯系過。

但是每年的生日, 我都會收到匿名人送來的禮物。

有時候是項鏈，有時候是胸針。

這天期末答辯，又有一束花送來。

「阿雨肯定是有暗戀者。」一群人嘻嘻哈哈。

宋良辰腿好後的一個月，徐真真就回來了。

「（我」「總是戴著墨鏡, 看一會兒就走。」

「這麼說還真是。」

我笑笑, 專心準備答辯。

答辯進行得很順利。

而坐在遠處的那個人，在我走下主席臺時，也起身離去。

我轉身，走向另一側。

那一側, 陸琛和其他幾個同學正在等我。

「學姐，我們查到一個有名的中餐廳，今天咱們去吃那個好不好？」

我笑笑：「好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