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入宮第七年，趕上大封六宮的好時候，從常在升級成貴人。

我掐著手指數著，按照這個速度，我應該能在皇帝駕崩前，混成一宮主位。

可當年宮裡就多了位寵妃，要拿我這個不受寵的貴人殺雞儆猴。可她不知道我是團沒骨氣的棉花團，一腳陷進來，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氣得要死，天天找我茬，後來，她就被皇帝厭棄了。

「一定是陛下喜歡主子，所以就處置了德妃娘娘吧。」

我搖著扇子：「當然不是，是陛下覺得她整天算計著欺負我一個小貴人，眼皮子太淺了。」

「啊？」

1

我之所以能順利入宮，得益於太後覺得我生得討喜。皇帝為了討太後喜歡，當即就給了我一個答應的位分。

但我的運氣也就到此為止了，選秀之後沒多久，太後就病逝了，我這個答應就成了後宮裡的隱形人。

皇後是個厚道人，為我說過話，可皇帝說他看到我就會想起太後，不想觸景生情。於是，我就死了爭寵的心，開始在後宮裡放肆地擺爛。

2

和我一起入宮的秀女，要麼高升，要麼死了，隻有我還在原地踏步。宮女繡兒勸我不要灰心，起碼可以去討皇後喜歡。

我嘆了一口氣，摸摸自己圓鼓鼓的臉蛋，想起上次皇後讓我減肥的話，頓時歇了靠花言巧語去討皇後歡心的想法，翻出繡了兩個月的帕子，勉勵自己：「等我將帕子繡好就去見皇後娘娘。」

繡兒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可是，這帕子您都繡了兩個月，才繡好一片竹葉。」

「慢工出細活，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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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兒哀怨地看我一眼：「您開心就好。」

「你要是有好去處，想離開我也不攔你。」

繡兒嘆氣：「就我這點月錢，也就能伺候您了。」

3

竹葉繡完第二片時，貴妃傳出有喜的好消息。

我和繡兒翻箱倒櫃地想找點東西送過去，誰讓貴妃娘娘是我的主位娘娘呢。我如今無寵卻衣食不缺，一方面要感謝皇後寬厚，一方面也要感謝貴妃這個主位娘娘不把我當回事，不故意苛待我。

找了半天，我和繡兒癱坐在地上，面面相覷，繡兒先一步開口，「主子，您竟然真的這樣窮啊!」

「難道你以為我會騙你嗎？」

「那您給貴妃娘娘送什麼啊？」

我想了想，決定連夜抄寫經書替貴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祈福，繡兒聽後，有些不贊同：「這不好吧？」

「起碼心意到了。」

我們主僕熬了大半夜，終於抄完了，天色一亮我就捧著新鮮出爐的經書去求見貴妃。她聽了我的說辭，竟然沒當場笑我，反而誇贊了我一句，讓我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去。

剛回去就見貴妃身邊的芙蓉帶著幾批錦緞進來，說是貴妃賞我的，我嘴上謝恩，眼神不禁往錦緞上瞥，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真好。

4

我決定投桃報李，給貴妃肚子裡的孩子也做一件衣服，繡兒提醒道：「主子，等您做完，說不定貴妃的孩子都會走了。」

「你亂說什麼，難道我是從養蠶缫絲開始做嗎？」

「不是嗎？」

我氣得往門口一指：「你去給我端盤慄子糕來，我餓了。」

繡兒道：「主子，這個月您分例裡的慄子糕已經吃完了。」

我不信，掰著手指數了數，竟然真的沒有了，繡兒道，「要不奴婢去拿綠豆糕？」

「算了，離月底還有七天呢，省著點吧。」

還是等後天去皇後宮裡請安時，順便蹭點東西吃吧。我揉揉臉，覺得自己過得真慘，不行，明天如果能起得來我要去冷宮那邊走一圈兒，襯託一下自己的日子還過得去。

5

終於繡完了帕子，屁顛屁顛去送給皇後。皇後是個和善的大美人，見我送東西就明白我的來意，當即又賞了我不少東西，看得我都覺得心虛，推辭了兩句。

「無妨，這些你也用得到。」

我紅著臉謝了恩典，心滿意足帶著繡兒回宮。繡兒低聲道：「依奴婢說，主子您就應該勤快點。」

「你懂什麼，要是我總來打秋風，皇後娘娘肯定就煩了。」

我的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隻是，答應就那麼一點點分例，過得不如意就是了。想晉位，就要有恩寵，但皇帝他不見我，我能怎麼辦？每每想到這裡，我都覺得是老天爺在耍我，既然讓我入宮，怎麼就不能再讓我得寵呢？

哪怕不得寵，好歹讓太後長命百歲啊，我還能抱著太後的大腿。

6

在宮門口撞見了出來散步的貴妃，她打量了我一眼：「你去皇後那兒了？」

我不明所以，低著頭回了一句是，頓時就覺得貴妃有些不滿，我小心地抬頭：「娘娘？」

她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不滿，哼了一聲，揮揮手讓我回去。我趕緊帶著繡兒飛快地溜走，回到屋裡，繡兒還是覺得不安：「貴妃娘娘剛剛是什麼意思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要不，您給貴妃娘娘去認個錯？」

我無奈：「你要我怎麼說，說我不該去見皇後，還是不該被她撞見？」

我們主僕倆糾結了一下午，傍晚終於等來了那把懸著的刀，貴妃召我過去陪她用膳。

我戰戰兢兢去了，情況比我想象得好，貴妃沒有對我冷嘲熱諷，也沒有多加刁難，隻是讓我布菜，最後賞了我兩道菜。

芙蓉送我出來時，意味深長地開口：「福答應，您是咱們翊坤宮的人，若是缺了什麼該與娘娘說才是。」

俗話說，宰相面前七品官，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也不是我能得罪起的，我隻小聲應了，心裡想著，下次我出門一定要找個好日子，避開貴妃。

7

我照例每日繡幾針打發時間，繡兒慌裡慌張跑過來，嘴裡忙不迭喊著：「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我順勢放下手裡的針線，揉了揉額角：「我能有什麼不好的。」

已經無寵了，還能有什麼更不好的消息嗎？結果繡兒告訴我，翊坤宮封了。

我頓時震驚：「怎麼回事？」要知道我們宮裡的主位可是貴妃啊，她在前面頂著，我一直都很放心。

繡兒搖搖頭：「好像是貴妃惹怒了陛下。」

我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拉住繡兒：「她惹了陛下，怎麼連我們也一起被關在翊坤宮了？」

繡兒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可能，陛下忘記主子也住翊坤宮了。」

哦豁，一時之間說不清楚我和貴妃誰更慘一點。

8

我帶上前兩天繡的帕子去求見貴妃，想打聽一下消息，看看封宮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沒想到壓根兒沒見到貴妃，芙蓉替貴妃收下帕子，並沒有多說。

我不放心，厚著臉皮向她打聽，她道：「福答應您放心，若有什麼空缺的東西來找奴婢便是。」

有了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隻有衣食用度不缺，出不了門就出不了門吧。我就怕宮裡踩低捧高，看到貴妃失勢，就想來踩我這個小螞蟻。

回屋後，見我臉色好了許多，繡兒給我續上一杯茶水：「主子放心了？」

我點點頭：「放心了，不過你要是有機會還是想辦法打聽打聽貴妃到底怎麼了？」

貴妃一向得寵，如今又懷有身孕，昨日還是春風得意，怎麼今日就出了這樣的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繡兒應了一聲：「怕是打聽不到。」

「試試，實在打聽不到就算了。」

9

我本以為封幾日就沒事了，可如今已經三個月了還是不見解封的勢頭。要不是宮中一應東西都不缺，我怕真會熬不下去。這期間我見了貴妃兩三次，眼看著她面容憔悴，肚子也越來越大了，我隻能盼著她生下孩子後，皇帝會網開一面。

至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繡兒拼湊起來的說法是貴妃娘家出事，才牽連到貴妃身上的。

我在院子裡活動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天空：「御花園的花如今正是開的時節，可惜看不到了。」

繡兒低聲道：「依奴婢說，主子隻是被牽連的，若想辦法遞出消息求一求皇後娘娘，說不定就可以搬離翊坤宮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

這法子不管能不能成，一旦做了，我和貴妃那一丁點的情分就沒了。犯事的是貴妃的娘家，陛下也隻是關著貴妃，可知是不想牽連的，說不定等貴妃肚子裡的孩子生了，她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妃呢？

我都陪著一塊關了這麼久，也不差這幾個月了。反正像我這樣地位低的妃嫔，在哪裡都差不多，還不如拼一拼，說不定富貴就來了。

繡兒也有些喪氣：「奴婢的命就不好，怎麼主子也這樣慘。」

我點點她的額頭：「這話不許說了，我衣食不愁有什麼好愁的。」

「主子真想得開。」

我哪裡是想得開，我也是沒辦法了。

家世低微，相貌又不算出眾，選秀時我就是抱著重在參與的想法，壓根沒想過能入宮。可偏偏殿選那日，太後給了我希望，我那一點點的野心被喚醒，覺得自己有戲了。

剛入宮我也算風光過，侍寢後還得了一個封號。隔三差五就去太後那裡刷存在感，也積累了些臉面，不然我也不會住進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