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太後有喜
- 4224字
- 2025-02-18 17:04:23
太後懷孕了!
我就是太後。
望著年輕英俊的新皇帝,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勾引他,給我的孩子上戶口。
1
皇帝闖進仁壽宮時,我正在狂翻史書。
我要查查,歷史上有哪些太後懷過孕,她們都是怎麼辦的。
以史為鑑。
聽到動靜,我把書往抽屜裡一塞,對著新帝白少珩乖巧一笑:
「哎喲,皇兒怎麼不打聲招呼就來拜見哀家了,哀家連果盤都沒給你準備呢。」
白少珩一掀龍袍袍擺,大喇喇地在主位上坐下,絲毫沒有尊敬我這個太後的樣子。
「朕聽說,太後鳳體有恙?」
「沒有,就是脾胃不和而已。」
「什麼庸醫!朕叫了龐太醫來,給太後再瞧瞧脈,有病趕緊治,別耽誤了,端叫人說朕不孝敬。」
「不用不用!」我連忙推辭,「皇兒的孝心,哀家心領了。」
而這時,龐太醫已經跪在我面前,拿出玉枕放在桌上,等著我送上自己的手腕。
Advertisement
我無奈,撸起袖子。
龐太醫把脈的間隙,屋裡很安靜。
皇上不說話,我也不說話,連平日裡滿口髒話的鸚鵡都閉嘴了。
隻有銅漏,滴答,滴答,滴答。
我望著閉目養神的白少珩,心裡罵他一百遍不肖子。
白少珩是先帝的養子,也就是我的養子。
十六歲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要嫁給白少珩的。
這個冬天,特別特別冷,一場大雪過後,皇帝病倒了。
太醫一籌莫展,倒是盤靈山的道士想出個餿點子:娶個新皇後衝衝喜,新皇後的生辰八字必須是啥啥啥啥啥……
結果一查,我的的生辰八字正好是啥啥啥啥啥。
稀裡糊塗,十六歲的我,嫁給了六十歲的老皇帝。
我想起了一首令人惡心的詩:
十八新娘八十郎,
蒼蒼白發對紅妝。
鴛鴦被裡成雙夜,
一樹梨花壓海棠。
現在,這樣的悲慘遭遇,竟落在我的頭上。
然而,娶了我這個年輕鮮活的皇後,老皇帝也沒堅持多久。大婚後第二十天,老皇帝駕崩。
他膝下無親生子嗣,隻有一個養子白少珩,本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
我卻站了出來,傳先帝臨終口諭:皇位傳給侄孫智王。
這一下子,亂了。
朝廷分成了兩派,一派擁立白少珩,一派擁立智王白凱南。
然後是打呀,殺呀,為了爭皇位,鬧得不可開交。
而我,坐山觀虎鬥,不亦樂乎。
我要的,是他們兩敗俱傷,然後我宣布自己有遺腹子,等這個孩子生出來,繼承皇位。
但我低估了白少珩的實力。他三下五除二幹掉了智王,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披上龍袍。
我縮在仁壽宮,瑟瑟發抖。
外面都傳,太後要被新帝清算。這兩天更是冒出了傳聞,說太後有孕。
我都不知道是誰出賣了我。
不會是太醫,我沒讓任何人把過我的脈。
但我這幾日時常嘔吐,吃不下飯,伺候我的宮人都看到了,許是其中有人告密。
終於,白少珩來見我了。
他登基之後,一直沒有見我。我好歹是先帝皇後,名正言順的太後,他卻連基本的禮數都不講。
這次是他登基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也是我出嫁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恨毒了他,他也恨毒了我。
我恨他當初不護我周全,任我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從此把青春葬送在深宮。
他恨我背叛,把本屬於他的皇位出賣給別人。
我們劍拔弩張,勢不兩立。
此刻同處一屋的安靜,隻是暴風雨前的假象。
「咳咳。」龐太醫咳了兩聲,眉頭漸漸蹙緊。
白少珩睜開眼,「怎麼,龐太醫,太後鳳體可還好?」
龐太醫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大冬天的,他看上去這麼熱?
應該是發現了讓人冒冷汗的秘密。
我深吸一口氣,心裡飛快地想應對招數。
「回太後,回皇上。」龐太醫道,「太後確是冬寒導致的脾胃不和,微臣開些暖胃養脾的藥,太後吃過幾服就會好轉。」
「哦?」白少珩挑眉,「你確定?」
「微臣……確定。」
我十分驚訝。我這個月沒來癸水,日日惡心嘔吐犯困,我確定自己肯定有了身孕,可太醫為何隻說我是脾胃不和?
我掩去心思,微微一笑:「哀家就說嘛,沒多大事,皇上多慮了。」
白少珩平靜地望著我,「是,最好不要有什麼大事。不然……」
不然什麼,他沒往下說。
我避開他的目光,擺擺手,「跪安吧,哀家累了。」
白少珩站起身,拂袖而去。
我松了口氣,躲過一劫。
2
沒成想,晚上,白少珩又來了。
「太後看什麼書呢,這麼專注?」
我嚇了一跳,隻見他獨自一人,身著便服,闲庭散步般踱了進來。
我在看書,正看到金章宗完顏璟去世前無子,但有兩名妃子懷孕,金章宗找了看似最沒威脅的衛紹王完顏永濟託孤。完顏永濟掌權後立即將遺腹子墮胎並繼位稱帝。
我瞅著白少珩,似乎看到了完顏永濟。
「這麼晚了,皇上有何貴幹?」
「來幹幹,哦不,來看看太後。」
「白天不是看過了嗎?」
「白天看不真切,晚上看得更真切。」
「光天化日都看不真切,晚上黑燈瞎火,更看不真切了。皇上請回吧。」
他走到我身後,忽然環抱住了我。
「大膽!皇上這是幹什麼!」
「太後莫慌,朕不是登徒子,朕隻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
「朕聽聞,女子有孕之初,身子便會發生一些變化。若太後真如坊間相傳,有了身孕,也該兩個月了吧?……哎哎哎,別掙扎,當心朕一個不小心,傷了您鳳體。」
我屈辱地閉上眼,任他在我身上探索。
「嗯……身子竟豐腴了這麼多,你整日穿著寬大的衣服,真沒看出來。」
最後,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輕輕一按。
我的冷汗都給按出來了。背上湿透了。
「朕記得,你以前小腹很平坦,清清瘦瘦的姑娘家。」他在我耳邊低聲道,「怎麼進宮享了幾天福,小肚子竟鼓起來了?」
我說:「可不是,宮裡伙食好,你過幾個月也會吃胖。」
「吃太胖可不好。太後這肚子,別說是兩個月的,說三四個月都有人信呢。」
「你可別瞎說了!」我掙脫他,「我是你嫡母,你放尊重點!」
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目光變得陰冷。
「姜绾,你可能搞錯了。是朕念了一份舊情,你才能舒舒服服活到現在。你知道智王府的女眷都去哪了嗎?浣衣局,教坊,去軍營當軍妓,這三樣,你選哪一樣?」
「我是太後,跟她們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朕說了算。」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朕在位一天,你就別想舒舒服服做這個太後。」
「哦是嗎?我大晟朝以孝治天下,不知皇上要把我這個嫡母怎麼著?」
「不怎麼著。」他撫摸著我的頭發,「左不過,太後吃得那麼胖,朕幫太後清減清減。」
3
第二天,御膳房沒有來送早膳。
到了中午,送來的午膳是一小碟蘿卜青菜,一小碗糙米飯。
送飯的太監說,這是皇上的旨意,太後脾胃不和,不宜吃油膩的食物。
晚上,也沒飯。
我餓得前胸貼後背。白少珩夠狠,這樣把我餓上一個月,如果我腹中真的有孩子,怕是也懷不住了。他一根手指都不用動,就可以斬草除根。
接下來幾日,我更是領略到了他的歹毒。
數九寒天,他卻把我的冬衣、木炭都斷了,還裁撤了所有伺候我的宮人。
仁壽宮冷得像冰窖。可憐我堂堂一個太後,吃不飽,穿不暖,沒人管。
再這樣下去,別說我腹中的孩子,就是我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既然他無情無義至此……
那我也隻能認輸了。
我在正元殿外站了許久,太監才出來說:「太後娘娘,您現在可以進去見皇上了。」
我深吸一口氣。屈辱啊屈辱。
白少珩正斜靠在軟榻上看書,我走進來,他也不起身,隻放下書,淡淡問道:「太後前來,有何貴幹?」
我一咬牙,跪下了。
他錯愕了一瞬,坐直身體,「姜绾,你這是幹什麼?」
我說:「其實,先皇去世前,並沒有留下口諭傳位於智王,是我假傳聖旨,差點惹得天下大亂。我錯了,我罪該萬死,求皇上狠狠地發落我吧!」
屋裡安靜了片刻。
隻聽白少珩說:「姜绾,你還真是沒出息,才餓你幾天,就投降了。」
我抬頭,看見他眼裡滿是笑意。嘲笑的笑。
他站起身,向我伸出手,「起來吧,地上冷。」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站起身。
我說:「你的手,還是那麼暖。」
他愣了一下,道:「你的手,還是那麼涼。」
那是一年前的元宵節。我和他一起去看河燈,街上人多擁擠,他怕我走丟,緊緊牽著我的手。
他的手很熱,我的手很涼。他說,等以後成親了,我天天給你暖手。
我說,那你永遠不要放開我的手啊。
那一晚,我放了一盞河燈,許下一個心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七個月後,命我進宮的聖旨就來了。
我從記憶中回過神來,眼裡已經泛起了淚水。
我垂著眼眸,不想讓他看到。
他抬起我的下巴,我被迫與他對視。
一滴眼淚,劃出眼眶。
「別哭了,小傻瓜。我不欺負你了,你瘦了那麼多,我竟有些心疼呢。明天會有人給你送飲食、冬衣和木炭。」
「多謝皇上……」
「但是。」他話鋒一轉,「你要乖乖的,不能再興風作浪,不然,我不會輕饒你。」
「是。」
4
第二日,御膳房送來了一大桌美食佳餚,內務局也送來了冬衣和木炭。之前被裁撤的宮人也都回來了。
我面對著一桌美食,卻沒什麼胃口。
我愁啊。
腹中的孩子已經滿一個月了,過不了多久,我就徹底瞞不住了。
到時候,我相信白少珩會親手把墮胎藥灌進我嘴中。
如果他再狠一點,就會給我廷杖三十。
我對宮女點翠說:「去請龐太醫來給哀家把個脈。」
龐太醫把過我的脈,還是和上次一樣的話:「太後是冬寒導致的脾胃不和。」
我屏退宮人,輕聲問他:「哀家腹中的孩子,可還安好?」
龐太醫沉默半晌,說:「胎氣穩固,胎兒安好。」
「上次太醫為我把脈,為何不把實情告訴皇上?」
龐太醫想了想,道:「臣曾經深受智王大恩,智王臨去前,曾囑咐臣,無論如何,護太後周全。若是讓皇上知道,別說您腹中胎兒,便是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難保啊。」
我了然,嘆道:「智王,他是個好人。」
他本是個闲散宗親,擅長作詩作畫,日子逍遙自在。是我,一己私心,把他扯入奪嫡之亂。白少珩的軍隊圍攻智王府那天,他在書房裡縱火自焚。屍骨無存。
是我害了他。
我說:「龐太醫,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保住這個孩子?」
龐太醫搖搖頭,「臣也沒法子。」
我摸著小腹,說:「其實,這不是先帝的子嗣,而是智王的血脈……」
龐太醫錯愕地睜大眼,「太後確定?」
「我入宮後,先帝病得不省人事。我和智王日夜侍疾,說來不怕您笑話……有一次沒忍住,我與他有了肌膚之親……龐太醫,這是智王的遺腹子,他僅存的血脈,求您,一定幫我保住它啊!」
龐太醫皺著眉猶豫片刻,一咬牙:「好!為了留住王爺的血脈,臣豁出去了!」
「那龐太醫可想到什麼法子?」
「醫書上載有一種秘術,可以掩蓋懷胎的脈象,這樣即便別的太醫來給太後診脈,也看不出端倪。然後,太後用長絹束腹,直到胎兒足月,悄悄在仁壽宮中產下孩子,臣再將孩子抱走,親自撫養,也算不負王爺之恩。」
「好,就這麼辦。」
5
過了幾天,我正閉目養神,忽聽外面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我一個激靈,打起精神。
不知他這次來,又要作什麼妖。
我現在很不喜歡見到他。
白少珩大步踱進來。他一襲紫色龍袍,頭戴冠玉,氣度尊貴。
「有幾日沒見太後了,太後鳳體可還安康?」
「託皇上的福,一切安好。」
「朕不放心,叫了胡太醫來,給太後瞧瞧脈吧。」
他拍拍手,胡太醫提著藥箱進來了。
果然,白少珩還在懷疑我有身孕,換了個太醫來給我診斷。
還好,龐太醫已經替我安排妥當。
胡太醫為我把完脈,道:「回太後,回皇上,太後鳳體十分康健。」
「十分康健?」白少珩盯著胡太醫,「什麼問題都沒有?」
-
字號
-
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