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冷戰期
- 4148字
- 2025-02-18 15:58:47
一晚上喝了太多酒,他都有些醉了,對著自認為還算可以坦誠相待的兄弟,不禁晃了晃手機。
自嘲地笑了笑。
「我現在就覺得我是個笑話。
「還等著林鹿來求和呢……你看,一整個生日,她連面都沒露一下……
「都多少回了。
「難道現在又要我去低頭?」
……
他的手指放在屏幕上,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打下第一個字。
不過幾秒鍾的時候。
傅原按住了他的手腕:
「別。
「你現在低頭了,以後還不是隨便被拿捏?
「許淮安,女人是不能輕易哄的。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他語氣篤定,像是真的站在對方的角度,掏心掏肺地給人出主意。
「她不過就是仗著你對她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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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就把她拉黑刪除。等她發現了,著急了,自然肯第一時間回頭找你。」
8
傅原的別墅裡看起來真的像是沒什麼人住過。
空蕩蕩的,連家具都沒多少件。
他給我騰出了二樓客臥的一個房室。
也大概是巧了。
這裡裝潢、擺設,甚至一些微小的細節,都設計得處處符合我的心意。
我仰躺到床上。
幾乎很快便睡了過去。
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才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
這裡離商業區很遠。
周圍是大片的綠地和樹木,安靜得似乎隻能聽見幾聲蟬鳴。
我坐在床頭,沒開燈。
無聊地抱著自己的腿,突然想到——
似乎,我還沒正式地和許淮安說一聲分手?
好歹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還是說開了比較好。
省得到最後扯皮麻煩。
想到這,我拿出手機,按下了語音。
很快,這次。
甚至連一秒鍾都不用等待接通。
屏幕上直接跳出來了一行紅字。
【您還不是對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
——被拉黑刪除了啊。
我真的要被自己笑死了。
嘖嘖嘖。
林鹿。
你現在還想著起碼彼此維持一分體面,把話說開呢。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好嗎?
我又想起站在酒吧包廂門外的那一刻了。
許淮安厭倦又煩躁的語氣。
「談了這麼久,早就膩了。
「幹脆趁著這個機會分手,再好不過。」
——其實在許淮安的心裡,我們兩個已經分道揚鑣了。
畢竟,冷處理也是一種分手的信號。
你早該懂得的。
剛剛還殘存的那一點睡意也不剩了,現在我整個人相當清醒。
可又沒什麼事情做。
傅原應該真的不常來這個別墅住,這裡連無線網都不怎麼穩定。
我把手機扔到一邊,裹了裹外套,走到書架旁,準備隨便找點東西看。
打開臺燈後,我的視線順著那一排書籍掃了過去。
突然。
在中間的位置,發現了一個相當眼熟的冊子。
淡藍色的設計,楷書字體,印著一行小字——
京川第二中學。
那是我和許淮安高中畢業的學校。
我一怔。
欸。
傅原,也在這裡讀過書嗎?
9
我實在有些好奇。
猶豫了一會,還是翻開了。
裡面隻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全班的大合照。
一張是隻有兩個人的合影。
傅原旁邊站的那個人,是我。
我迷茫了一會兒,對這照片實在是沒有什麼印象。
想了想,我把合照翻開。
反面有一行小字,字體工整好看——
【和所有人都拍了一張照片,隻為了能光明正大與你站在一起。】
背景是在學校的正大門。
時間似乎是傍晚,光線已經暗淡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揉著腦袋,仔細回憶當天場景……
總算有了一點印象。
那時候是畢業典禮,傳統意義上高中同學之間的最後一面。
和所有熟悉的朋友告別過後,我一個人往校門口走。
大門那裡的柱子邊,有一個少年輕輕倚著。
經過身旁時,他抬起了頭。
念出了我的名字。
「林鹿。
「我們可以合一張影嗎?」
他聲音很輕。
「我是隔壁二班的,高三轉校離開去的別的城市,你可能不太記得我。」
他晃了晃手機,似乎怕我拒絕。
「我和很多人都拍了照的。」
……
再次見到傅原,他已經是以許淮安好兄弟的身份出現了。
而那件事情,我也早就已經遺忘在了記憶深處。
直到今天。
饒是我反應再遲鈍,此時此刻,也察覺出了一絲不對。
保存多年的照片,特意返回學校的相遇,還有背面的那一行小字。
我的心跳突然開始加快。
傅原。
他會不會根本不討厭我啊?
——我這樣想著,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這件事情上。
根本沒有聽見外面汽車駛入的聲音。
別墅大門向內推開。
皮鞋踏過走廊木質地板。
傅原輕輕按下臥室頭頂的照明燈。
「在看什麼,林鹿?
「不暗嗎?」
10
傅原出現得太突然。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那本相冊原封不動地放回書架——
轉過頭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側身立在我的身後了。
借著燈光,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禮貌又清冷的表情。
似乎我打開的隻是一本最最無所謂的東西罷了。
有一會兒。
我們兩個誰都沒說話。
氣氛安靜又有些壓抑。
沉悶得我開始懷疑自己,剛剛腦子裡對傅原的那些猜測,是不是隻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的胡思亂想。
我把相冊合上,站起身,有些無措。
「抱歉。
「不該亂動你東西的。」
我低聲說。
「已經借住一晚上了。
「不好再麻煩……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好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
雖然是郊區,但叫車應該也不難。
傅原仍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我把包挎上,披上大衣,直到經過他的身側時——
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林鹿。
「你不是已經看過相冊裡的東西了嗎?
「為什麼還要走?」
11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傅原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迷茫、隱忍,還帶著一點卑微的乞求。
他是天之驕子,手上掌握著上億的資本和項目。
就算是在許淮安那樣的二代圈子裡面,從來也是高高在上慣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苦澀的笑。
「是我的喜歡拿不出手嗎?
「我比不上許淮安嗎?
「還是,我不夠好……對不對?」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不肯放開。
「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有什麼你不喜歡的地方,我可以改。」
我猛地抬起頭。
現在的傅原,就好像一個精致的、脆弱的洋娃娃。
他近乎恐慌地握住我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臉頰上。
他的皮膚是滾燙的,眼眶是泛紅的。
一滴淚落在了我的手指上。
有點涼。
他聲音很低。
「可是……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就算真的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能不能別這麼快,就拒絕我、不要我?」
我突然想起我和許淮安在一起約會的時候,每次遇到傅原,他總是擺出一張臭臉。
用著冷嘲熱諷的語氣。
「就這麼喜歡啊?」
我踮起腳尖。
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嘴唇。
「怎麼看起來這麼可憐啊。」
我吻了上去。
輕輕碰了碰。
——傅原整個人似乎都僵住了。
但也不過是轉瞬之間,他反客為主。
猛地握住了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林鹿。
「既然來了。
「就不準再走。」
12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在傅原的懷裡。
我揉了揉自己的腰。
好酸。
這家伙,仗著自己年輕,都不知道節制嘛。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動作。
旁邊的人伸出胳膊,把我攬住,又往懷裡摁了摁。
直到我覺得悶熱,推了他一把。
他才醒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兩個關系更進一步的原因。
原本的傅原清冷疏離,妥妥的一枚高嶺之花。
此刻。
他黏黏膩膩向我靠近,眉眼彎起。
把玩著我的手指,如同一隻攀著主人的大狗。
「鹿鹿。
「既然我們已經這樣了……你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去認識認識朋友,見見伯父伯母呀?」
我怔了怔。
撓了撓鼻尖,直起身子。
有一會兒沒說話。
大概是我的態度有些遲疑。
傅原抬起頭,眼睛湿漉漉地看著我:「林鹿?」
他的聲音極其委屈。
「你不會要讓我做地下情人,不給個名分吧。
「難道我真的這麼拿不出手?」
……並不是。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斟酌著思考。
「你可想好了,傅原。
「要是現在公開……
「你和許淮安不是朋友嗎?我剛剛和他分手就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怕被圈子裡的人說風涼話?」
雖然我平時看起來嬌嗔又任性。
但內心裡面並不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
——我知道傅原和許淮安的兄弟情誼。
所以我更想讓他考慮好。
是僅僅當作我們兩個人彼此之間的一場遊戲,還是真的要跨出這一步,和另一個朋友因此產生裂隙。
下一刻。
傅原很快地抬起了頭。
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半晌。
突然嗤笑了一聲。
「許淮安?
「他算什麼東西?我都不想提他名字。
「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握住我的手指,放在唇邊,含住咬著。
低聲黏膩地撒嬌:「比起鹿鹿,沒有什麼是重要的。」
在我印象中,許淮安和傅原的關系是很好的。
聽說許淮安大學第一次創業,因為其中一個合伙人臨時撤股,害得他幾乎滿盤皆輸。
那時他心高氣傲,不願意開口向家裡面求助。
是傅原搭了他一把手。
不問緣由,直接往他的項目注入了幾百萬的投資。
從那以後,兩個人的關系便密切了起來。
他極其信任對方,有什麼問題也會首先徵求傅原的意見。
我以為傅原也是如此。
現在看來——
似乎。
和我想象的並不完全一樣?
13
我在北郊的別墅住了一段日子,沒有回家。
所有的行李東西都放在了那裡,包括當時準備送給許淮安的手鏈。
結果這東西被他看到,要了過去。
原本送給別人的東西轉送出去,總覺得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傅原似乎並不介意。
「鹿鹿喜歡寶石吧?我去找一些,點綴上去,這就是獨屬於我們的記憶了。」
我看了他一眼。
想了想,不同意的話,總覺得看起來自己有點小氣的樣子。
幾天後,快到我爸生日。
我就直接把這件事情忘到腦後了。
和家裡人打電話的時候,傅原在廚房做菜。
聽到聲音,這個人兩手拿著剛洗完的西紅柿就跑了出來。
我媽在攝像頭的另一端,一邊做著美甲,一邊和我闲聊。
「鹿鹿,這是在什麼地方,看著怎麼像沒去過啊?
「是和許淮安一塊嗎?」
哦。
看樣許淮安還沒把我們兩個分手的事情廣而告之。
他們這些老一輩的還不知道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傅原。
他倚著門框,漫不經心地用指甲摳著西紅柿的表皮。
表情像是毫不在意。
可明明右手指骨用力,都隱隱約約泛出青白的顏色了。
我低聲笑了笑。
搖搖頭。
「我和許淮安分手了。
「具體怎麼回事,我爸生日那一天,我好好和你們解釋。
「——還有,我會給你們介紹一個人。
「我現在的男朋友。」
話音剛落,傅原猛地看向我。
他眼睛亮晶晶的,是全然的驚喜和開心。
那一天視頻聊天後,家裡面來了客人,很快電話就掛掉了。
說實話,我沒覺得我爸媽能第一時間接受傅原。
傅家的產業是在南方興起的,後來才遷移到了北方,因此和林家、許家往來得並不頻繁。
他們自然也沒多麼了解過傅原這個人。
再加上小時候娃娃親的影響。
這麼多年來,他們早就把許淮安看作自己女婿了。
因此這幾天,我一直在肚子裡面打著腹稿。
怎麼讓他們更好地接受我和許淮安分道揚鑣的事實。
可我沒想到——
等真到了那一天。
當我拉著傅原的手走到預定的酒店包廂的時候。
推開門。
我爸和我媽兩個人互相對看了一眼,並沒有如我以為的那樣,露出詫異或者厭倦不耐的表情。
一頓晚飯,四個人。
吃得相當和睦。
父親和傅原聊起生意上的事情。
母親把我叫去陽臺。
聲音溫柔。
「寶貝。」她把我擁在懷裡,揉著我的頭發。
「隻要你對他滿意,我們就可以接受。」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幼稚。
眼淚在眼眶打轉,想哭的衝動湧了上來——
懊惱自己前幾天怎麼想得這麼多,其實對父母來說。
他們考慮的,也隻是孩子開不開心啊。
母親低下頭,捧住我的臉頰。
「所以,你喜歡他嗎?」
我回過頭去,隔著陽臺的窗戶,剛好和傅原的目光對上。
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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