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錦繡恆歌
- 3010字
- 2025-02-17 16:02:02
我有些語無倫次,先前兄長曾問我喜歡什麼首飾,我說金镯子,因為壓緊後的金镯子不會影響我用槍。
「錦繡,其實……我曾向元帥求娶過你,所以元帥才會幫我去打探你的喜好。」
「我哥?幫你?」我直勾勾盯著謝恆宇,扯住他衣領,將他整個人拉向我:「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傷口潰爛昏迷時,是我和雲霞一起照顧你的。你在娜仁家喝醉那日,強吻了我。還有,還有……
「我知道你偷偷給我補過襪子。」
天啊,我從來不知道桂花釀這般上腦,怎麼我的臉燙得都快要能烤熟一隻蚊子。
「所以,往我洗衣盆裡丟格桑花和毛毛蟲的人是你?悄悄在我枕頭底下放糖豆的是你?那日潛入營帳幫我拍死十多隻蚊子的人也是你?」
「是。不過可不止十多隻蚊子,我還丟了十多隻出去呢。」
「你下次光明正大地進來。」
謝恆宇俊逸的臉蛋近在咫尺,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要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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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終究沒與他拜堂,隻道回北境再議。
謝恆宇尊重我的決定,步行送我回沈府。
路過夜市時,他拽著我的手非要我送一件定情信物。
我拗不過他,隨手指了一塊玉佩。
「娘子真是好眼光,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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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娘子,她真是我娘子,這塊玉佩我們要了。」
我像看傻子一樣看了謝恆宇一眼,紅著臉付過錢。
他一路遇見與他搭話的小販,便要興衝衝地拉著我與之炫耀:「這是我娘子。」
全然不顧旁人關愛的眼神,樂此不疲。
我嫌棄地與他拉開距離,他卻又故意粘上來,跟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掉。
「能不能正經點。」
「裝了那麼多年正經,好累。娘子,今日且縱容我片刻吧。」
「誰是你娘子。」
「沈錦繡是我娘子。」
…….
鬧著笑著便到了家門口,往日瀟灑地告別,今日卻矯情得像生離死別一般。
我想自若地轉身,腳下卻如灌了鉛一般,心裡無端生出難過之意。
再一看謝恆宇,他沒心沒肺笑得嘴角都快咧到頭頂。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我在想,過幾日你拿下獻王,便能來北境尋我了。」
「這麼肯定我會贏?」
「當然,你可是沈錦繡,我的娘子啊。」
謝恆宇憨憨一笑,給足我動力。
是啊,我要贏,要趕去北境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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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萬萬沒想到,謝恆宇剛離京,周景禹就借口點將,騙我喝下放了迷藥的烈酒,將我關在東宮,派了百名龍虎衛高手看管。
「你當真與謝恆宇成親了?」
他派人去過四合院,看到滿院的紅綢與「喜」字,但仍不願相信。
「是。」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嫁給謝恆宇?哪怕連賓客酒席都沒有。」
「是。」
我一個字都不屑與他多說,心裡牽掛著謝恆宇。
周景禹察覺到我情緒的波動,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可惜,謝恆宇回不來了,一個月內,北境必破。」
「你說什麼?」
「朕說,北蠻狼騎很快會咬爛謝恆宇的屍體,你的沈家軍亦將全軍覆沒。」
我身體不受控制地戰慄著,終於意識到,派齊王去北境通敵,誘使大哥掉入圈套的背後之人就是周景禹。
「為什麼?你是大周的皇帝啊!」
「這還用問嗎?」周景禹捏著我的下顎,逼我直視他的眼睛。
「當然是為了你。
「朕自小什麼都聽母後的,她喜歡藍色,朕就穿藍色。她不喜朕吵鬧,朕五歲後就再也沒哭過,她要朕當皇帝,要朕娶誰就娶誰,朕全都乖乖照做了。
「但為什麼她三番五次不讓朕跟你在一起?錦繡,你是不是和朕一樣恨她?」
周景禹這番話將我三觀震碎,所以,他為了逃脫太後的掌控,竟然不惜通敵。
「那獻王呢?叛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
「獻王這個蠢貨,朕不過是為了分散太後的注意力才假意讓齊王投靠他,扶持他成長,沒想到他真敢謀反,那他馬上也會和謝恆宇一樣,成為狼騎的腹中餐。」
周景禹一臉得意,完全沒察覺我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冷。
「你瘋了。」
「朕沒瘋,朕隻是不想再做傀儡,朕要當一個真正的皇帝!」
我聽罷,俯下眼睫,快速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劃過周景禹的喉結。
溫熱的鮮血噴在我臉上,我對著他的脖子連斬三刀,他甚至來不及呼救便徹底咽氣。
幾乎同時,太後親臨東宮。
她似乎預感到什麼,遣走所有龍虎衛,獨自入殿。
我木然地站到一旁,靜靜看端莊高貴的徐舒沂俯在周景禹身上悲慟流淚。
「今日,華陽公主未曾入宮。錦繡,你領兵平叛。去吧。」
那一刻,我覺得徐舒沂蒼老了十歲,她痛失愛子,理智卻讓她必須放了兇手。
「太後,平定獻王後我會直接率軍馳援北境。」
「錦繡,北境保不住了。陛下和齊王已將布防圖送入北蠻,從今往後,涼州以北都不再是大周的土地。」
布防圖……
「不,我要去北境,我一定會擊退蠻賊!」
北境的百姓,我的將士們,我的夫君。
你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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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禹死後,徐舒沂秘不發喪,隻稱陛下病重。
直到我斬殺獻王的消息入京,她才宣布周景禹的死訊,並以雷霆之勢將侄女徐翎夕年僅三歲的皇子周牧景推上帝位。
而我無暇在意其中細節,隻馬不停蹄地率兵奔赴北境。
那已是一個月後的事情,涼州失守,插滿北蠻的旗幟。
和五年前一樣,謝恆宇命五萬沈家軍護送百姓,而他親自率紀城軍死守涼州,不幸被俘。
若是從前,他說不定會選擇自戕殉國。
但這一次他甘當俘虜,隻為再見我一面。
當他被五花大綁著壓上城樓,衝我憨憨傻笑時,我就知道,這是最後一面。
「龍英將軍,你的夫婿現在就在城樓上,若想他活命,即刻退兵三十裡。」
我擺擺手,命人抬上一口棺材。
「謝恆宇既是我沈錦繡的夫君,生當是英雄,死亦為忠魂。」
蠻賊將領巴木胺沒想到我會心狠至此,當著我的面刺穿謝恆宇的左肩。
鮮血染紅他白色的單薄裡衣, 扎入所有大周將士的眼睛。
就連戰馬也耷拉著前蹄, 蠢蠢欲動, 我果斷下令:「攻城!」
巴木胺知曉此刻斬殺謝恆宇隻會激怒我和大周邊軍,便命人將謝恆宇帶走, 謝恆宇遙遙望向我策馬奔向他的身影, 依然隻留給我一抹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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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我命劉承恩等人準備好突襲,自己則徹夜未眠時刻關注涼州城中的動靜。
我有預感, 今夜會發生什麼。
果然, 醜時三刻,城中冒出通天火光。
狼嚎聲此起彼伏, 北蠻那些訓練有素的狼騎,似乎發了狂。
「快, 攻城!」
我率兵趕到城門口時,數十個火人拼死打開城門,可他們都來不及擠出那一絲門縫, 就被追逐而來的狼騎撲倒撕裂。
「殺!奪回涼州!」
沿著紀城軍用性命開出的血路, 我衝入涼州城。
那一戰是我有生以來殺得最狠的一場戰。
我從沒有這麼心急地想結束戰鬥去找一個人。
但我再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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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來的紀城軍說,這些年謝恆宇一直在研究狼騎的口令,還活捉了不少狼騎回來嘗試。
隻可惜,他隻學會了狼騎最為敏感的喂食口令。
謝恆宇知道,蠻賊習慣將俘虜留活口作為狼騎的食物,所以早在城破之前他就故意在牢房裡開了幾個洞,方便狼騎進入, 又隱秘地破壞了牢房的結構,為出逃做準備。
我率援軍抵達北境的那天夜裡,他將與牢中將士們一同喊出喂食口令, 引來群狼破開牢籠。
闖出牢籠的將士快速點燃謝恆宇在城中設置的引火點, 將城內大部分蠻賊隔絕在火牆之後。
接著他們以自己為誘餌,將狼騎引向城門。
狼騎護食, 隻對主人忠誠,北蠻的普通士兵於驚亂中的它們來說, 不過是行走的食物和奪食的敵人。
皆是皇後的規制。
「(自」這才讓那數十個火人找到機會打開城門。
這一戰活下來的紀城軍有兩萬, 比五年前多得多。
可為何,兩萬人中都沒有謝恆宇。
我明知他身上有傷,血液新鮮,很難存活,卻依然不願意相信他已經死去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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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沂沒有再找過我麻煩,也不曾召見我, 或許她希望我永遠不要回京。
後來, 我用了三年時間收回失地,用了五年時間攻下北蠻的天武城, 至此蠻賊再不敢輕易來犯。
可我不管用多少時間, 都沒辦法放棄尋找謝恆宇。
沒看到屍體, 怎麼算是死呢。
尋尋覓覓中,我與風月樓的風樓主結為好友,她以讓我加入風月樓為交換幫我找到了謝恆宇。
謝恆宇這一世, 有父母在旁,萬事皆安。
而我終於放下執念,和一群超凡的女子並肩作戰。
去為大周、為天下的女子爭一片天地。
我可是沈錦繡啊。
自不會永遠困在謝恆宇三個字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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