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是個戀愛腦。

為了心愛的男人，跟我爸離婚，執意要嫁進大山裡。

我拍下男人在賭場賭到眼球發紅的照片發給她。

她卻毫不在意，摸著男人在兩元店裡買的鑽戒，笑得滿臉幸福：

「他都跟我報備過了。他兄弟都玩這個，就他不玩。坐那給兄弟面子而已。」

直到男人欠下巨額賭債，債主要男人的命，我媽把我賣掉抵債導致我慘死。

重來一次，我媽讓我陪她進大山，我果斷說不。

要吃苦你一個人吃去吧。

01

「醒了？趕緊洗把臉，看你睡得一頭汗，在家待著也不知道給自己開個空調。」

我媽嗔怪的聲音在耳後響起。

鐵锹砸頭的痛感仍殘存著，我怔然著從沙發上爬起來。

我媽嘴裡哼著流行的小情歌，正把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插進花瓶裡。

看著眼前熟悉的畫面，我驟然回過神來。

我真的重生了。

在我媽跟我爸提離婚的那個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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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看我發呆，拿了條毛巾給我擦臉，一邊如同記憶裡一樣，小心翼翼問我：

「小儀，媽媽要跟爸爸離婚，你是支持媽媽的對吧？」

以前我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爸媽是商業聯姻。

剛結婚那會兒，夫妻二人沒有感情基礎，我媽對我爸甚至有些厭惡，迫於娘家壓力才給我爸生兒育女。

外公外婆重男輕女從小對我媽冷淡忽視。

原生家庭得不到該有的愛，讓她過於缺愛。

她迫切需要沸騰的愛意滋潤貧瘠的精神世界。

渴望電視劇裡男女主角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發生在她身上。

跟我爸這個連情話都不會說的人過平淡如水的日子讓她感到無比厭煩。

一開始我爸曾試圖緩和兩人的關系，任由我媽折騰。

到後來，我爸也慢慢淡下來。

我清楚我媽在這段關系裡有多痛苦。

所以在她跟我說自己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問我支不支持她離婚的時候，我說：「媽媽，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誰承想，最後我媽找了個爛人在一起後，自己也開始變爛。

還要拽著我跟她一起發爛發臭。

02

「媽媽，桌上那束玫瑰就是你喜歡的人送給你的嗎？」我問她。

「就是他，他每天都給媽媽送花！他很愛媽媽。

「等我們結婚，我們一家三口一起搬到你張叔叔家，過幸福的生活，你覺得怎麼樣？

「你張叔叔說了，他家裡漫山遍野都是綠植，空氣清新。晚上躺在草席ţû₈上還能看清滿天星光，特別美！不像咱們市裡光汙染嚴重，隻能看清一兩顆星星。

「到時候咱們在一起生活，多多培養感情，他也會把你當親女兒一樣愛你的！」

她滿臉紅潤，沉睡多年的少女心似在此刻復活蕩漾。

我面無表情打斷我媽天真的幻想：

「可是媽媽，下學期結束我就要高考了。」

眾所周知，鄉下的教育資源遠比不上城市。

而高考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為過。

我不算聰明，在學習上要花費更多的心力，铆足勁去學才能考上一個重本。

她也知道平時我在學習上有多努力多認真。

我媽露出訥訥的表情：「這可怎麼辦？聽說阿盛他們家離這裡很遠，Ṱṻ⁷媽媽一個人去有點孤單。」

說完，可憐巴巴看著我：「要不你先把考試的事情放一放，陪媽媽走一趟，就當為了媽媽的幸福好不好？」

我心裡微寒。

上一世我被她套麻袋賣給鄰山老鳏夫前，我媽說了類似的話。

她哭著說：「小儀，你就為媽媽犧牲一下，媽媽除了你張叔叔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有你爸，我一定會打電話叫他來贖你，你就當為了媽媽的幸福忍一下好不好？」

我聽信了她的話，天真的將希望寄予在她身上。

這裡的大山綿延不絕，就算自己跑出去，大概率不是迷失方向在山林裡活活餓死，就是碰上山裡的豺狼虎豹死無全屍。

我知道如果我爸知道我的情況一定會來救我。

被賣掉後她來看過我一次，我問她我爸來了沒有。

山裡信號不好，進山前，我爸曾叫我帶上衛星電話。

現在衛星電話在我媽手裡。

我媽聽了我的問話，左顧而言其他。

結結巴巴說：「我打電話給他他不接。」

我又問她：「那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呢，他們所有人都不接你電話？」

在我媽給我套麻袋的時候我就已經徹底認清了她溫吞性子下的自私。

但人處絕境，總會想要一絲縹緲的希望。

我媽卻憤然起身，指著我大斥：

「電話我都給你爸打了，他不接我有什麼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在我跟你爸離婚的時候，你外公他們就跟我斷絕關系了，你就存心想讓我看他們臉色是不是？！

「既然你都嫁給老林了，就要像我一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安安分分的。」

她作態癲狂，說完又握著我的手哀哀哭起來：「阿盛不愛我了。小儀，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真心愛媽媽，隻有你對媽媽不離不棄。你不要離開媽媽好不好？你在這裡好好待著，等給老林生兩個兒子，媽媽就能來接你回去，不會太久的……」

盡管已經認清她的真面目，我依舊對她的話感到震驚。

我自然不會在原地坐以待斃，她離開後，我看準時機，趁著夜色往深山跑去。

因為我懷著被救的希望，前幾天裝得乖巧聽話，而且這大山連成一片，隻有當地山民能走出去，外地人逃出的可能性幾近為零，所以林老漢對我的看管算不上特別嚴。

誰知沒跑出多遠就看見林老漢舉著火把，身邊跟著十多個同村壯漢，向我追來。

我發了瘋往前跑，喉嚨漫上毛細血管破裂的血氣，絲毫不敢停下。

但在城市長大的我哪裡跑得過在山裡土生土長，渾身蠻力的山民。

沒跑多久，我便被追上，被一鐵锹錘暈在地，頭破血流。

再被拖回去的途中，我聽見林老漢跟同村壯漢聊到我媽：

「她老娘白天跟我說這小娘們肯定要逃，讓我做好準備，沒想到還真捉著了。看我帶回去好好教訓一頓，她還敢不敢！」

同行的壯漢嘖嘖稱奇：「隻聽過拼命把閨女往外送，沒聽過把閨女嫁大山裡的，老林你可真是好福氣，碰上這麼好的丈母娘。我看這小娘們的身段比那老娘們還好，你就可勁兒享福吧……」

伴著林老漢猥瑣的大笑，我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就是剛才。

對我媽的請求，我回答拿出我媽平時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媽媽，你昨天不是在電話裡跟爸爸說隻要能跟愛的人在一起，你就什麼都不怕嗎？」

上一世的這個時刻，我怕我媽受到傷害，早就提前讓爸爸做了張盛的背景調查。

見我媽執迷不悟，又陪著我媽到了大山裡最後栽在裡頭。

這次我媽依舊這麼情願，就讓她一個人去吧。

03

到了晚餐時間，我爸終於風塵僕僕從外地趕回來。

我看著他熟悉的面孔，想到上一世我死後，他很長一段時間聯系不上我，於是親自帶著人進山找我。

知道我被我媽賣掉，被林老漢用鐵锹失手打死，連屍骨都被掩埋到不知何處，報警卻因證據不足無法為我報仇後，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背著幾桶汽油，繞著山腳燒了好幾座大山，最後自己鋃鐺入獄。

心不禁鈍痛起來，眼淚止不住哗哗往下流。

「小儀這是怎麼了？」在生意場上遊刃有餘的男人頓時有些無措，神色凝重：「是因為爸爸媽媽要離婚的事情嗎？」

我搖搖頭，抱著他在他懷裡埋頭痛哭。

「是我太想你了爸爸。」

我爸對我的話頗感意外，畢竟他總是忙工作，平時我跟我媽更親近。

再就是我媽總是對我訴苦， 我覺得她可憐。

從小到大所以不管什麼事情，我總喜歡跟我媽站統一戰線。

飯桌上，我爸對我媽收起面對我時的溫情一面，拿出離婚協議書，還有婚前協議。

婚前財產各歸各，我媽名下的嫁妝還是她的。

彩禮，因為生了我，當作給我媽的生育損傷補償，不用歸還。

婚後所得按照婚前協議分配。

最後談到我，我爸問我要跟誰，我媽祈求般看著我。

我爸卻罕見話多起來，「爸爸希望你慎重考慮。我跟你媽媽離婚後不會再娶，但你媽媽不一定。你快考大學了，最好能待在一個安心穩定的環境裡備戰高考。最重要的是，爸爸對你的愛一點不比媽媽對你的愛少，在爸爸的心裡，小儀永遠排第一位。」

我媽覺得我爸話裡有話，瞪他一眼。

我的目光在兩人中間徘徊。

我媽還是想我跟她一起走，畢竟我一直都很容易被她煽動。

「小儀，你跟媽媽最親近。小時候天天纏著媽媽給你講故事，每天睡覺前都說最愛媽媽了，你還記得嗎？」

我抿了抿唇，定定看著我媽：「那你呢？你確定你愛我嗎？」

女兒快要高考了卻絲毫不在意，將我的前程當做過家家。

自己的愛情卻看得至關重要。

不等我媽回答，我就搖搖頭，自顧自說：「你最愛的人是張叔叔。」

又或許是你自己。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是我。

就算她現在說最愛的人是我，這次我也絕不會再跟她走。

「我要跟著爸爸生活。」說完，我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回房間。

我媽還想對我說些什麼，被我爸攔住了。

「自己決定的事情自己去面對，不要像以前一樣成天讓小儀陪你幹這幹那。

「你沒看見今年她的學業明顯重了很多麼？連放暑假都在補課，寫卷子要寫到半夜。

「你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找她吐苦水，她作業得凌晨才能做好。」

「許牧，你別在這假惺惺了。平時在外面不著家，這時候惺惺作態開始關心女兒來了？」

我爸皺眉，解釋：「以前確實是我的問題，想著家裡有你在，小儀不至於沒人照顧。跟你離婚後，我會把工作安排好，多花時間陪女兒。」

房門關上，爸媽的爭吵聲也隨之隔絕。

籤好離婚協議書，需要過完冷靜期 30 天才能領離婚證。

冷靜期第一天，我媽就搬回她陪嫁的房子裡。

回來收拾行李的那天，她像往常那樣跟我闲聊瑣事。

特意跟我亮了亮手中間的鑽戒。

「你瞧，這是你張叔叔花了半年工資給我定制的鑽戒，閃不閃？」

這次我沒再把張盛在賭場的照片給我媽，也沒拆穿張盛送的鑽戒是從兩元店裡買的。

隻是笑了笑，敷衍附和：「真好看，張叔叔也太愛你了。」

然後回到房間聽英語聽力，把搬家的雜聲拋之腦後。

04

如果我沒記錯。

外公外婆得知我媽為了一個野男人要跟我爸離婚的消息後，很快就會把我媽從陪嫁的房子裡趕出去。

我媽拿到離婚證的當天就跟張盛領了結婚證。

張盛正在我媽陪嫁的房子裡跟她保證，總有一天會給我媽一場盛大婚禮的時候，外公外婆上門了。

他們不可置信拿著兩本國家級證書看了又看，大罵我媽糊塗。

「我真是造了孽，才生出你這麼個蠢貨。好好的富太太不當，被野男人哄兩句就跑了。你知道我們家跟許家有多少商業合作就此中斷，損失多少利益嗎？」

外公怒不可遏，拿著新買的紫檀木拐杖往我媽身上砸。

上一世我替我媽挨了這一棍，這次張盛依舊躲在一旁，她隻能自己挨。

「砰」一聲，我媽整個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後背立刻腫脹起來。

「錢錢錢你們就知道錢！從小到大你們隻在我給你們帶來利益的時候才給我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