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南疆蠱
- 3990字
- 2025-01-26 15:48:04
成親的花轎走在街上,一女子騎著烈焰紅馬而來。
她停馬在我轎前,踢開轎門,囂張地對蕭祁說,「 阿祁,你還欠我三個承諾,這第一個承諾便是不能娶她。 」
我瞧著男人糾結的模樣,怎麼忍心為難他呢?
從轎裡抽出匕首,利索地刺入女人的胸口。
淡淡地望向蕭祁:「這是第六個,婚禮繼續吧,我的好未婚夫,現在你不欠任何人了。 」
1.
許清是小白花唐柔的密友,被挑唆為她打抱不平截親。
殺了她後,蕭祁罵我惡毒。
我手指點在他的唇上,提醒他別說傻話。
他不知道京城的人都在傳嗎?
禍害若遺千年,那沈休寧可得永生。
沈休寧惡毒,世人皆知,還用得著他說?
我叫沈休寧,靖南王的嫡次女,雲安郡主。
十五歲前是人們口中世家女的典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溫柔賢淑,見過都誇。
仙女有多好,我便有多好。
十五歲之後,從南疆回來,我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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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放火,就沒有我不敢做的。
偏偏與皇帝又是青梅竹馬,有他罩著。
有人參奏我狠毒,那人便被降職。
有人彈劾我父親管教無方,那人轉瞬便被外派。
我是惡魔,他是瘋批。
後來,大家也怕了,無人敢提,更無人敢娶。
可不說,這還得誇,咱們蕭祁蕭大人的勇敢。
2.
中途鬧劇,未影響分毫。
一場婚禮,流程從進門我讓他省到了入洞房。
畢竟天地還好,他的高堂對我的跪可承受不起。
紅燭新房裡,燭影重重。
卸下鳳冠霞帔,我穿著月白色中衣端坐在梨花木扶椅上。
「姑爺呢? 」我清淡開口。
丫鬟素樂面色一沉,走到我跟前:「聽說在竹園哄那狐狸精。 」
「是麼?還真是鹣鲽情深。 」我淺笑著放下杯子。
意料之中,情理之內。
竹園住著他的小白花,那般楚楚動人,我見猶憐,他怎麼舍得離去?
懶散地站起身子,無聊地把桌上的茶盞推到了一側,是該找點樂子。
「阿四,咱們去瞧瞧。 」
玄衣阿四此刻正叼著雞腿,一看有熱鬧,激動得把雞腿都扔了,直說好。
我們到竹園時,屋裡燻香嫋嫋,正濃情蜜意。
小白花楚楚可憐地窩在男人懷裡:「蕭郎,今日是你們的新婚夜,你不回去可以麼?她不會生氣吧? 」
「不會,她不敢。 」男人頗有自信。
「蕭郎真棒,去了一個沈玉寧,又來了個沈休寧,蕭郎,咱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佳人軟語。
「很快。 」 女人的誇贊讓男人越發自得,忙誇海口,「娶她是皇上的旨意,阿柔別怕,等過幾日風頭過去,咱們如法炮制,讓她同她長姐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
他們聲音壓得極低,我卻聽得清楚。
這麼狂的嗎?
我透過戳破的窗紙瞧著裡面的人,帕子點了點鼻尖,一腳踹開了房門。
裡面的人一驚,小白花嚇得花容失色。
蕭祁緩了好久,才鎮定神色道:「沈休寧,本將軍說過了,這裡是禁地,誰讓你闖進來的? 」
瞧,又是我的不是了。
我眸底裹著和善的笑,靜靜地望著他們的故作鎮定。
突然手上有些痒,不知怎的就特別想打人。
也是無意,緩過神來,一巴掌已經甩在了小白花嬌嫩欲滴的臉上。
不得不誇我的力度,紅痕均勻,紅白相襯,絕美。
「瞧見沒,蕭祁,我打她了。 」我和煦如春風地開口,那模樣有幾分求贊。
蕭祁面色一冷,心疼地把人護在懷裡,抬起右手便甩向我。
我淡淡搖頭,這夫君不好,孔武有力不假,腦子不行。
面對排行榜第一的殺手,他竟還想動武?
阿四一抹頭發咬在唇上,眸底的笑意迅速被邪佞取代。
三招,蕭祁便被打得跪倒在了地上。
「一生、一世、一雙人。 」
手指捏著小白花的下颌我輕聲吟道。
「可美人呀,你把我放在了哪裡?
「本郡主嫁過來可是正妻,隻要我不死,你貌似隻能是個妾吧。
「哦不,妾都做不上。 」
「最低的那個是什麼來著? 」我低聲問。
「是通房。 」素樂回。
阿四詫異地瞪大了她銅鈴般的眸子:「難道不是偷嗎? 」
「哦! 」我笑了笑,薄唇貼向唐柔的耳朵。
「原來是偷呀。
「隻是美人怎麼不告狀我打你了?
「這次可不是栽贓,是真的打了,怎麼你今日反倒如此安靜?
「莫不是知曉,我長姐是個弱女子,而我沈休寧是真的會殺人? 」
我的話音剛落,女人跌坐在地上血色抽離。
眸底掛著不可置信:「你、你那時不是在南疆? 」
我笑了笑,並未回答。
倒是一旁的蕭祁還未回過味來,冷著眸問:「沈休寧,我與你隻有幾面之緣,你究竟為何要執意嫁給我? 」
為何?
自然是國仇家恨。
我手指輕佻地撫著這張讓人痴迷的俊臉,錦帕細致地擦去臉頰的黑痕。
用力地拍在他的臉上:「自然是因為愛呀,姐夫。 」
一聲「姐夫」,嚇得那人顫抖,我勾唇輕笑。
一個眼色,他便被阿四壓著去了新房。
新房裡紅燭殘影,屏風後,是一張擺著靈位的八仙桌。
靈位上寫著:「吾妻,沈玉寧。 」
「姐夫,嫁給你是長姐Ṱů₃的願望,這個夢,她已經做了許多年,如今終於實現了。 」
紅燭閃爍,莫名帶來了幾分鬼魅陰森,我每說一個字,男人臉上的血色就褪掉幾分。
直到我說以後每一夜他都要在新房裡度過時,他臉色蒼白,血色盡去。
「休寧,當年靖南王府舉家守衛南疆,你長姐一個人在京城,沒照顧好她讓她殒命,祁哥哥也很是自責,可你不能因為她死了便報復祈哥哥吧。 」
男人慌亂地攥著我的衣袖,他是真的怕了。
我搖了搖頭,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對他的誤解很不滿意,糾正道:
「姐夫哪裡的話,這怎麼會是報復呢?
「這可是愛呀。
「你對長姐那麼好,我可樁樁件件都知曉的。
「冤枉她打你的小白花,你對她動手,她渾身是傷,養了一個多月,這是教導她女人也要有武力。
「教她頂著張狂的名聲去拒絕說親,卻在等了你四年後用同樣的理由不要她,這是教導她女人不要戀愛腦。
「逼著她大冬天一身薄衫跪在宮門口,為你父親求情,逼皇上心軟。
「卻轉身跟別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教導她,女人不要輕易相信男人。 」
手中的扳指被我捏得極緊,我清淡一笑,手指尖點在他的額心:
「還有什麼呢?我怎麼記不太清楚了? 」
隨後才恍然大悟地把手裡的扳指捏了個粉碎:「
「 哦,對了,還有你找你的狐朋狗友玷汙她的清白。
六個人是吧,禮部侍郎的兒子、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太傅家的寶貝,還有你軍中的兄弟。
「可這是想教長姐什麼呢?
「休寧愚鈍,一直參悟不透。 」
我的嗓音應該是極其溫柔,那麼虛心好問,若要形容,大概比黃鸝婉轉,比夜鶯啼叫還要動人。
手指捏在男人的臉上,唇角還掛著笑意。
隻是那笑意倏忽間變成了寒氣。
「可是姐夫呀,休寧也想教導你一件事。
「靖南王府是搬去了南疆,長姐她一人留京城等你歸徵,勢單力薄。
「可我們是搬走了,不是死了。 」
接過阿四手裡的蠱盅,拔下紫檀蓋子,裡面碩大的蜘蛛耀武揚威。
我淡淡地笑了笑,那蜘蛛便跳上了男人的身。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他們這麼循循善誘,我怎麼可以忘記呢?
別急,一個個報答,慢慢來。
3.
翌日清晨,我起了個大早。
敬茶這種大事,哦不,這種大戲,我自然不能錯過。
蕭祁明顯不如我懂事,來得極遲。
他一身藍色長衣,雖依舊那張絕美的皮,但肉眼可見地憔悴,眼下布滿烏青。
與昨日的張狂全然不同。
他瞧見我,面色難看得很:「沈休寧,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
瞧這話說的,我十分不愛聽。
不過是怕他思念長姐,特意找南疆蠱王求了這盅築夢蠱。
讓他夜夜都能與長姐相會。
白衣披發的、紅衣烈唇的,應有盡有。
我這麼「體貼 」,他竟然說我。
「姐夫昨夜睡的不好嗎?
「哦不,昨夜姐夫大概都沒睡吧!久未見到長姐靈位,想來姐夫定然徹夜與長姐互訴衷腸,如此情深,真真是讓人羨慕。 」
我嗓音極是柔美,微微還帶著醉人的蜜意。
但心裡如何滋味,倒要看他自己咀嚼了。
但很明顯,他不懂我。
蕭祁緊握著拳頭,憤怒至極,瞧了眼我身側啃著雞腿的阿四,咬了咬牙,冷哼了一聲,最終還是壓下去了怒火。
遠處,小白花一身粉色嬌嫩裝走來。
舉止得體的行禮,還婉轉動人地喚著我夫人。
能屈能伸,我竟尋不到錯處。
讓人覺得挺無趣的。
蕭府善喜奢華,比我南疆的靖南王府大上許多。
我進門時,高堂一婦人便急步走了過來。
淡色長衣,素雅的珠釵,一雙略顯年紀的眸子,眸底裹紅地望著我。
「休寧,你、你終於回來了。 」
她嗓音喑啞,說話間淚珠滾滾而落。
蕭家正房夫人,與我娘親出嫁前是閨中密友,兩家自小來往。
她性子軟弱,做閨女時,多數是我娘親為她出頭。
我輕聲地「嗯」了聲,她身子一顫把我抱進了懷裡。
「休寧,是姨母沒用,玉寧她—— 」
她哭得很壓抑,身子隱隱顫抖。
我剛想安慰,卻見後堂走出來一人。
三四十年紀,穿金戴銀,極盡奢華。
周身還裹著正室才可穿的紅。
她望向我,眸底閃著不屑,冷嗤一笑:
「姐姐,我兒昨日成婚,今日不過第二日,你便哭成這般,是成心觸我霉頭嗎? 」
女人說著,把小白花招到了身前,滿是憐惜地用手指摸在她的發上。
「看來新婦也是個不懂規矩的。 」
唐柔有了靠山,頗為自得,莞爾一笑,眸底帶著嘲諷掃了一眼我。
那婦人捏了捏她手心,看起來親昵得很。
「沈休寧?你倒與你長姐有幾分相似。 」她冷聲說道,目光不善地流轉在我身上。
「一樣的沒有禮義廉恥,圍著我兒轉。
「沈休寧,我不管你是什麼郡主,身份如何,但靖南王府畢竟是在南疆,鞭長莫及,這裡可是京城。
「你的名聲如何爛,你應當知曉,既然求著陛下賜婚與我兒,嫁入我們蕭府,你就要守我們蕭府的規矩。 」
婦人面相本就偏陰鬱,言語囂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兇惡的正牌夫人。
我懶散地拿著帕子蹭了蹭鼻尖。
「蕭府的規矩便是一個姨娘在正牌夫人面前放肆嗎? 」
我可不是愛出風頭的人,我隻是不恥下問。
那婦人面色一冷:「沈郡主怕是沒有搞清楚一件事,夫人身子虛弱,如今這蕭府可是我當家,我知曉郡主素來猖狂,但入了我蕭府,便由不得你做主的。
「既然今日敬茶,那郡主便好好地跪下敬茶,咱們蕭家的規矩,隻要主母沒喝下這茶,新婦便不能起身。 」
她言語犀利,帶著陰狠。
擊掌三下,便有幾個壯漢從後堂走出,身材魁梧,面露兇光。
雙手交疊站於我身後。
準備得相當妥當。
「郡主,請吧。 」
手握大權的林姨娘得意得很,蕭夫人面色煞白,要上前替我理論。
她瞧見壯漢的目光時,眼神那個慌亂。
我笑了笑,捏了捏她手心讓她安心。
原來新婦敬茶,是場鴻門宴。
看吧,我就說是不可錯過的大戲。
但用當年拿捏沈玉寧那一套拿捏我?
還真是有些不自量力。
接過藍衣婢女遞過來的茶,我溫柔和善地望向林姨娘。
眼睛未曾眨,便一腳踹在了小白花的腿上。
硬生而跪,地板那個疼呀。
林姨娘秀眸一瞪,怒罵一聲,心疼地上前便要扶。
隻可惜她動作太慢,玉頸已經被阿四卡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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